048 我爱的是你身上的阳刚之气
李叹要带我去喝花酒,我诚惶诚恐又甚感欣慰,养了这么久的狗儿子终于懂得孝敬阿爸了。
管他有没有什么阴谋,先玩了再说。
我已经很久没出去玩了,自三年前做了人妻之后,这么大的二皇子府家务事多得惹人牙疼,又得时时防着李鸢捣鬼,每每出去都带着十名以上的保镖,如此便不可能玩得尽兴。
但是有李叹在就不用考虑这些了,他能打一百个!
我翻出出嫁之前的衣裳,换了男装,走到李叹面前转了个圈,期待地问他:“如何,像不像风花雪月那么回事儿?”
李叹的目光在我身上轻飘飘地扫过,最后停在脖子以下腰线以上的那片位置,我将胸脯捂了捂,无奈地道:“人家长个子了嘛,衣裳总会越来越小的。”
李叹眼神不屑,一副分明就是我吃太多的表情。
我很不服气,自他不再是个傻瓜之后,我整日为他操劳,实是吃得不多,但是二皇子府里没有镜子,我也实是不知我穿上这身衣裳,到底像个怎么回事。
我便捧了他的脸,对他说:“别动。”
我注视着李叹的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明明耀得像星子一般,却莫名含着些霜雪之意,真不晓得他日防夜防的,心里到底在抗拒什么。
但我的目的并不是看他的眼睛,我要看的是倒映在他的眼睛里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那是一个身量不太挺拔的少年模样,衣裳紧是紧了些,但也干净平整。可当我意识过来这双眼珠里的人是自己的时候,心上却蓦地跳漏了一拍,仿佛这一幕曾在梦中演习,似曾相识,掠人心弦。
也不是梦,是我确确实实曾在一人眼中看过这样的自己,我在仙踪林时大概就是这般打扮的。
我放开李叹的脸,对他不自然地露出一抹微笑,率先迈开了脚步,说:“我们走吧。”
李叹便也默不作声地跟上,我走得不算很快,但他始终没有追上我,仿佛有意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有意盯着我那紧紧巴巴的背影。
走到花街巷子里的时候,两侧灯影摇红,耳畔燕语莺歌,琴瑟丝竹纷纷扰扰,骄奢淫逸吵吵闹闹,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没有什么亮点,因而也摸不到一丝重点,纷乱之中便显出一种别样的安静。
我放慢了脚步回到李叹身边,摸出两把小扇,一把塞给他,一把自己甩开了人模狗样地扇。
李叹摸着折起的小扇仍旧一脸地不屑,我说:“放得开一点吧,来都来了,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得。”
李叹索性也甩开扇子摇了两摇,觉得不对,再度合上,终是开了金口,道:“大冷天的摇扇子,脑子被风吹没了?”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心下有些不悦,强词夺理地道:“但是你摇得很好看啊,管它呢,摇起来摇起来,里头有炉子。”
李叹便被我拖着拽着,拉进了一家门面最显豪华的小楼,我是不明白了,到底是他请我喝花酒,还是我请他喝花酒,算了算了,只要他记得给钱就成。
进了小楼里头,便有姑娘挥着轻纱水袖上来搭话,我就说这两把小扇备得没错,这里头可真是暖和得让人舍不得穿衣服啊,瞧把姑娘们给热的,一个个小脸儿粉扑扑的,惹人,着实惹人。
我问李叹可有看得上眼的。
李叹不说话。
我便道:“看得上眼也少看,你呢,审美水平本就不足,分不清个美丑,再说这女人,就像那山里的蘑菇食人的花,越好看的越会骗人,他们说喜欢你,多半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金银玉石。”
李叹凉凉地问,“你喜欢的也是金银玉石?”
“我又不缺那玩意儿,我是真心地喜欢你。”
李叹说:“总得有个理由。”
我便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理由,我说:“我爱的是你身上的阳刚之气。”
这一句竟把李叹说笑了,哟嚯,原来他喜欢听人这样夸他,我便趁热打铁,拉了他的手臂继而赞道:“你的臂,孔武有力,你的腿,飞檐走壁,你的身,翩若惊鸿,你的腰,矫若游龙。”
这么说着,我的小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腰上,迎面走来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应是个老鸨子一般的人物,她将团扇捂住心口,娇滴滴地问:“两位公子这是走错门了吧,倌院在那头。”
我嬉笑摆手,“没错没错,我们就是找姑娘来的。”
“唔,”这鸨娘作了然状微微一笑,“公子爷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是抚琴作衬,还是斟酒行令?”
我说:“你这也太正经了,凭我这位兄长的相貌,这样的姑娘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就有,来你们这儿当然是要找些有花样的。”
鸨娘又作了然状地笑了,只是这次笑得比方才更要意味深长了一些。瞧着李叹的一身行头着实不俗,鸨娘便将我们引去了一间格外幽静豪华的包房,这满目的红纱帘春宵帐,捉迷藏就能玩它一晚上。
我很满意,飞快地就在红帘中隐去了身形,留李叹孤零零地站在满目娇红之中,隔了半晌,他极不自然地吐了一字,“喂。”
捉迷藏这种事情就得要沉得住气,接话便会暴露我的方位,李叹拨了两道软纱,厉声道:“出来!”
我喜不自胜,越发沉得住气。
房里便有了些脚步声,还有软纱被拨开时,因不耐烦而掀起的短暂风声。
听他急我就爽,我觉得这个无聊的小游戏,我能跟他玩到地老天荒。
李叹终于开始急得唤我的名字,他像个没头苍蝇,他说:“苏眠眠,你出来!再不出来本王便一把火把这些破布烧了!”
啧啧,寻欢作乐之地,杀人放火的多么不解风情。
我因他的不解风情而觉得无趣,正要寻着声音去找他,门外传来鸨娘热情的嗓门,“两位公子,您要的姑娘到了。”
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开门,我还没来得及绕出去看那姑娘的容貌,李叹便冷冰冰地命令:“让她滚。”
这姑娘便犹豫了,娇滴滴地道:“敢问公子,是要怎么个滚法,是穿着衣裳滚,还是脱了衣裳滚,是一个人滚还是两个三个一起滚?”
我懂了,我跟鸨娘说来个有花样的,鸨娘便以为我要的是个霍得出去、什么花样都玩得开的,我不知道李叹领会了这层深意没有,但想想他此刻听到这话的脸色,想想就很好笑。
我在红纱软帐之中笑得花枝乱颤,李叹终于寻到声音,拨开纱帐几步冲过来,抓了我的腕子,顺手就把我摁到了附近的一张床上。
他很生气,气得我觉得好像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
那门口的姑娘便小心地朝这头靠近了两步,小心地问:“两位公子爷,奴家现在可要进去?”
李叹怒吼了一声“滚”。
那姑娘这会算是听懂了,咚得一声踹上门,当真滚了。
滚就滚吧,脾气还挺大,忍不住地念道:“这些漂亮公子都是怎么回事,喜欢男人便罢了,来花楼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头李叹充耳不闻,仍气鼓鼓地将我摁着,我需为自己解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小声地说:“她骂你。”
李叹还盯着我,我便试着起来,说:“我去给她些颜色。”
我这一起,李叹一摁,两颗脑袋便撞到了一起,两张嘴皮猛得一贴,吓得我心头小鹿乱撞,十分担心很快自己就会成为被人乱撞的那只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