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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好白菜让猪拱了

      鸩毒是这个世道最厉害的毒,只要一滴便会即刻暴毙,我被喂了许多,也挣扎着吐了许多,但总有一滴滑入喉中,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回望这稀里糊涂而又一事无成的半生,就两腿一蹬翘了辫子。

    但主角从来都不会死的。

    我再睁眼的时候,人在马背上,颠得头昏眼花,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吐了起来。

    宋折衣勒住马蹄,一瞬就将我从马背上捞了下去,抱着我的身子,紧得差点又将我勒死过去一回。

    我迷糊地眨了眨眼,他在稍稍平复一些情绪之后,艰难地露出苦笑,捧着我的脸说:“你不会死,哥哥知道你不会死,眠眠……眠眠……”

    他说着就情绪崩溃了,再度紧紧地将我抱住,荒郊野岭远近无人,我猜我这又是在逃命。

    我又猜我怕不是真的将将死过一回,只是我死了之后,尸体的看守便会稍有松懈,宋折衣把我的尸首偷出来了。

    宋折衣可真是个稳妥的人啊,要不是他不放心偷偷地跟着,要不是他发现淑妃要杀我将我偷了出来,我以一个尸体的身份在淑妃的眼皮子底下忽然醒了,淑妃娘娘还得再绞尽脑汁琢磨更多的花样来弄死我。

    可是我咋就没死呢?淑妃买了假酒了?还是这就叫做主角光环?

    我正想着这些,宋折衣仰起头来,蒸干过分激动的泪光,扶着我的肩头认真地说道:“姨母已经对你起了杀心,帝京不能再回去了,我选了几条路线,追兵还在,我们现在不能耽搁,你说个方向,我带你走。”

    “走?”

    宋折衣不禁低了低头,“你要跟我走也可以,或者……你还不舍得李叹,那便先躲一阵子,等李叹回来,我再送你回去。”

    李叹回来……

    这个四字在我脑中“嗡”地一声炸开,我急忙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划向自己的手臂,划痕并不深,所以伤口愈合的速度,几乎用肉眼就能分辨出来。

    原来莲心早不知在何时就被他放在我身上了……

    我吓得直掉眼泪,宋折衣只能抱着我,不住地安慰,“不怕,不要怕,折衣哥哥在,哥哥护着你,一直都会护着你。”

    我却将他狠狠推开,策了马就朝苏河上游的方向走,可是我和宋折衣赶到的时候,似乎什么都已经晚了。

    舒城在临靠苏河的山尖有一座李鸢的府院,上山的路早已被枯木和山石封死,说明李鸢已经来过了,我徒手便去爬山,宋折衣在身后看着我,问我可知这山上的情形会有多么凶险。

    我根本顾不上跟他解释,就算有十万个妖魔也好,我要去确定李叹的生死,我还没有跟他说我这么久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我一定要跟他说,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我还要问他,问他为什么又骗我,问他偷偷把莲心放在我身体里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若让我再见着他,我一定要一巴掌劈在他的脸上,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又骗我,不是说好了我是个废物,莲心放在我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做的,再见到李叹的时候,我确实给了他一巴掌。

    那是一个圆月当空的夜晚,我和宋折衣满手都是被山石刮破的伤痕,衣裳也已经破破烂烂,我们爬到了山顶,走进了那桩别院,看见了满地血淋淋的尸身。

    他们一个压着一个,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四周全是血腥与杀戮的气息,有飞鸟落地,正在啄食着那些死人脖颈处的伤口。

    我吓得挪不动脚步,宋折衣将我的身子提了提,抽出佩剑冷静地道:“生死有命,进去看看吧。”

    别院的尽头仍有火光,打碎的灯笼裹挟着血衣灼灼耀动,我在宋折衣的搀扶下终于靠近最后一道门槛,看见有人一袭白衣,提着滴血的长锋,眼底淡漠甚是无情。

    我腿下一软,险些就要跪在门槛上,宋折衣又将我的身子提了一回,那人便也转眼过来,忽而收起淡漠,向着我的眼底微微牵唇一笑,仿佛一句再寻常不过的招呼,“你来了?”

    这一笑给足了我力气,我便像一个被抢了男人杀了儿子骗光家财的滔天怨妇,想也没想地冲上去,劈手一个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想将这人扇地眼冒金星。

    他却浑然不动,由着我扇了一巴掌,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

    我,我他娘的打死你!我只恨手边没有一根趁手的棍子,否则今日我定要将他打得满地爪牙亲妈也不认识,但又没有这么一根棍子,我只能用自己一双屁大点的肉拳,砸在他的胸口,偏偏这人胸膛又很硬,砸也砸不动,我便又只能坐在地上,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我恨自己活得像个笑话,不许人来救他的是我,要死要活冲上来的是我,见了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还是我。

    我认了,不论在天上还是地下,我都是一个蠢货,被耍得团团转的蠢货,我蠢得都不想活了。

    还能怎么办,就哭呗。

    看我哭了一会儿,宋折衣前去确认了李鸢的尸首,叹了口气,想必心里对李叹也很是服气,他一个人,究竟是如何才能将这满院子的走狗杀光,换了我爹最骁勇的年纪,估计也很难做到。

    宋折衣说:“下山吧,李叹受伤了。”

    我便抬眼瞧了一回,见他白衣上满是血污,脸上也有一道艳丽的伤痕。心里骂着活该,我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宋折衣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不想看见李叹。

    李叹估计正在瞪我,但我就是不想看见他,宋折衣将我的手推开,还是先去搀住了李叹,我在后面跟着,见李叹将手臂搭在宋折衣的肩上,被他扶着慢悠悠地走,心里甚至觉得他是装的,想要一脚踹他的屁股,把他踹得滚下山去。

    光这山就下了一夜,这一夜我都在看着李叹的背影心里将他骂着,李叹竟也不主动与我搭话,唯有宋折衣尽心尽力,这边搀着李叹,那边又要不时回头,看看我跟上了没有。

    好在下山后不久,便迎上了淑妃娘娘派来的追兵,这些追兵见我活着,甚感意外,却也不敢说什么,急忙去接住李叹。待他们找了马车过来,李叹往车上一靠,才端着手臂对我吹胡子瞪眼:“滚过来,不在本王眼前呆着,等死么?”

    家还是要回的,淑妃这个恶婆婆还是要相处的,死也是不能死的。我翻着白眼坐上去,李叹还是那么靠着,问我:“对你下手了?”

    我持续不高兴,那马车方好启动,他便适时发出一声痛吟,腹部的刀口又渗出一片鲜血。我便瘪着嘴拿帕子去给他止血,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他这个人真的很不厚道,见我难过成这样,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就由着我哭,仿佛看我哭是种享受似得。

    我便这么委屈巴巴地哭了一路,哭到镇上请了大夫,大夫给李叹治伤的时候,我便躲去角落里千方百计地令自己作呕。

    因着情绪太差,这向丹田发功的技能便有些退步,大夫给李叹诊过了伤势,退出时忍不住地向我提醒,“公子的伤情虽重,只要静养得宜终会好转,夫人切莫忧思过重,动了胎气。”

    李叹便在床上吭吭地笑了,他当然晓得我在吐什么,但是其它人并不晓得,守在房里的人听大夫这样说,急忙互相递了眼色,接着便闪出去个人,估计是准备将我有身孕这事儿禀告淑妃去了。

    李叹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我适才从角落里转回来,将莲心搁在掌心里,对他说:“给你。”

    李叹看了看,问我:“舍得?”

    “等你伤好了,再还给我。”

    他却还是不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上次你可不是这么喂的,本王伤着,动不了。”

    “你吃不吃,不吃我拿去喂狗!”

    李叹便张开了嘴,似个小儿一般等人喂食,我把莲心搁进他的嘴巴,他这嘴还没合拢,便忽然伸出一只手掌按住我的腰背,将我半身压在他的身上,顺势就含住了我的一张笨嘴。

    我被他亲着,倒也没有挣扎,见他闭着双目亲得动情,心里又气又痒,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傻呆呆的家伙有什么好亲,他亲上了就不撒口,像什么格外好吃的糖点,怎么撕咬吮吸也不够。

    直到天都黑了,淑妃娘娘已经从远处赶过来推开门了,他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便在李叹肩上推了两把,他却愈加得寸进尺,干脆要将我整个往床上捞。

    淑妃娘娘好气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好白菜让我这头猪给拱了,终于忍无可忍地呵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李叹适才松了口,我因为嘴巴肿得已经没脸见人,索性就拱在李叹怀里不出来了,他微微转头,对淑妃娘娘说了一个“滚”字。

    淑妃娘娘霎是震惊,“你说什么?!”

    “本王让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