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二章 摆谱

      魏小乔急吼吼赶到锦城市立医院的时候,老魏刚从急救室被推出来,就候着把钱交了,马上动手术。

    事到了头上,魏小乔也顾不得安抚正哭天抹泪的魏母,忙着去办手续,这边钱一交,便接到店员老吴打来的电话,她家老魏已经进手术室了。

    等魏小乔跑过来,手术室外早围上不少从御品轩跟过来的员工,还有几位瓷器街的老街坊。

    角落的长椅上,魏母使劲用手擦着眼泪,正在跟人哭诉:“老魏一辈子不为别的,只想守住这店,他老说,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得拿命守好,谁想到……这回命真要丢在上头了!”

    “吴叔,怎么出的事?”魏小乔走在手术室门口,问站在旁边的老吴。

    “搞拆迁的人又过来了,说是给魏爷做思想工作,讲白了就是来捣蛋,还有那个狼心狗肺的三秃子,带头嚷嚷,说咱们再不搬,他们就把御品轩给砸了,魏爷受不得激,当时就被气到爆血管!”老吴跺着脚道。

    “给你姐打电话,让她回来吧,这些年都不着家,什么事啊!”瞧见魏小乔出现,魏母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话音里满是抱怨。

    “咱们现在打电话,只会吓到姐,等我爸出来了再说!”魏小乔敷衍一句,用手揉了揉魏母的后背。

    魏母抽噎着道:“小乔,御品轩真要给拆了,你爸也保不住了!”

    “魏婶,您也别着急,咱瓷器街除了那一小撮眼皮子浅的,没人想拆,老辈留下这么好的地儿,不能被外头人糟蹋!”一位街坊在旁边劝道。

    魏小乔咬了咬下唇,那帮奸商嘴张得老大,想吃下瓷器街,可这条街上,只要老魏不肯点头,街坊们谁也不会答应拆,奸商大概气急败坏,玩起了“擒贼先擒王”,为了对付老魏,什么断子绝孙的缺德招都使出来了!

    老魏被推出手术室,已经是三个钟头之后,好不容易劝走魏母,魏小乔独自守在icu外,隔着监视窗,瞧着里头全身插满管子的老魏,直到这时候,魏小乔的眼圈才终于红了红。

    有护士见魏小乔在那儿站了好久,上来劝道:“小姐,病人的情况我们都在监控,也不用你老守在这儿,有什么事,我们会立刻打电话。”

    “谢谢,我再坐一会。”魏小乔朝着人家笑了笑,却还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忍不住问:“我爸……能醒吧?”

    “目前还算稳定,过了今晚再看看吧!”护士回道,瞧着魏小乔不愿意走,也没再说什么,忙自己的事去了。

    马恒过来时,魏小乔正坐在icu外的椅子上发愣。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马恒先站在监视窗那边,往里看了看,这才坐到魏小乔旁边。

    魏小乔没什么力气跟马恒掰扯,只摇了摇头。

    “情况怎么样?”马恒又问。

    好一会后,魏小乔长叹了声:“脑中风,血点算是止住了,要在里头观察几天,连医生都说不定……能不能醒过来,最乐观的,偏瘫也得落下。”

    “咱爸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吧!”马恒伸手拍了拍魏小乔肩膀。

    “算我求你了,行吗?”魏小乔拿手挡开马恒,没来由地想朝他撒撒气:“你跟我们家早没关系了,别一天到晚‘咱爸咱妈’的,姓魏的养不起你这没进门的女婿!”

    马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打量着魏小乔表情,又把话吞了进去,只讪笑了一声。

    “小姐,明天9点之前,别忘了把费用交一下。”刚才那护士又走过来,将账单递给魏小乔。

    接过账单看了看,魏小乔心里苦笑,不出半天的时间,她私房的小二十万已经没了,这回又得拿一万多块出来,还有明天、后天……

    马恒直接将账单从魏小乔手里抽了过去:“这钱都我来交,你不用担心!”

    “瞎凑什么热闹!”小乔一把抢回账单,可想到人家也是好意,不能不给一点面子,便道:“你那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事不归你管!”

    “钱够吗,就当我借你!”马恒嚷道:“我可拿你当亲妹妹,帮把手又能怎么样?”

    魏小乔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马恒:“你不是给我找了个修花盆的活?”

    马恒起身,又看了一眼icu里头的老魏,道:“今天你只怕没心思了,我给你推了吧!”

    “推什么呀,”魏小乔打断马恒,将账单塞进自己包里:“咱们现在就去!”

    锦城西郊一间会所,魏小乔跟在马恒后面走了进去,观察周遭处处卖弄品味的奢华装修,就可以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所以……今天这金主,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

    “回头价钱归我来开。”魏小乔冲着走在她前头的马恒叮嘱道。

    “想下狠刀?”马恒回头,朝魏小乔挤了挤眼。

    “我不宰人,只凭本事吃饭,”魏小乔淡定地回道:“这次别说我不给你朋友面子,得把我爸医药费给挣回来。”

    有服务生过来,听他们报过包厢号,便将两人领上了楼。

    包厢里,金主还没有到,马恒和魏小乔坐在沙发上,便闲聊起来。

    “别怪我多嘴,咱爸也想不通,现在是房价高峰,瓷器街那片又是上风上水的宝地,房子只要一拆,满街都是百万、千万的富翁,回头再换个地方开店,只要有你爸坐镇,御品轩还是那个御品轩。”

    “我爸……”魏小乔手托着腮,叹了口气:“几百年的老屋,每年都得塌上好几回,住在里头冬冷夏热,到处都是霉味,墙皮都成沫了……我老想不明白,我爸妈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换个舒服的地方不行吗!”

    马恒笑了起来,随后问道:“你那么不喜欢老屋,现在有机会拆了,不正合你意?”

    魏小乔脸色一正,道:“再不喜欢,那也是我家,我祖爷爷们留下的东西,一砖一瓦都不许别人碰!”

    马恒作势一抱拳:“得,我敬你是条顶天立地的女汉子!”

    魏小乔瞧瞧马恒,很想笑出来,可到底心里有事,便只摇了摇头,嘀咕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回头腾出手,找那帮害我爸的龟孙子算账去!”

    “这话听着就牛气,”马恒朝魏小乔比了比大拇指,随即笑道:“开发商也是急了,六马桥那地块,锦城搞地产的都知道,瞧着像块肥肉,却是个碜牙的,单就夹在正当中、贯穿东西的瓷器街,几百年的老街,上头一直舍不得动,可要不动瓷器街,六马桥一分两半,还就运作不起来。”

    魏小乔冷笑一声:“所以他们就耍流氓?”

    马恒想了想,道:“我听到消息,盘下六马桥的开发商快撑不下去,已经在找下家,听说想啃硬骨头的不少,御品轩……后头还得有麻烦。”

    魏小乔心里有些焦躁,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包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马恒“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起。

    “沈总,我猜你这时候该来了!”马恒满面堆笑,朝着正走进来的人迎了过去。

    魏小乔没跟上去,只瞧了瞧对方。

    此时同马恒握着手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皮相还算不错,眼睛还带了点吊梢,就是俗称的‘桃花眼’,不过脸上表情死板,一望而知,是个没什么亲和力的。

    那位沈先生淡淡地瞥了魏小乔一眼,问马恒:“马先生帮我请的专家到了吗?”

    “到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魏小乔,锦城御品轩魏家传人,也是我妹妹,不是我夸海口,没有我家小乔修不了的瓷器。”马恒赶紧介绍道。

    “她……”沈先生又瞧瞧魏小乔,冷不丁问了句:“马先生确定不是开玩笑?”

    魏小乔眉头挑了挑,以前头回请她修瓷器的客人,也有觉得魏小乔年纪轻,担心她手艺不行的,不过如此心直口快地把话说出来的,这位沈先生算是头一份。

    等到大家都落座了,马恒开始口若悬河地替魏小乔打广告,沈先生有点带听不听的意思,此时靠在沙发上,用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纸和笔,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涂涂画画什么。

    “有点不好伺候,咱们慢慢来!”马恒趁着停下来喝口茶的工夫,凑到魏小乔耳边,压低嗓门叮嘱道。

    魏小乔没说什么,目光落到一个正从外头进来的中年人和他明显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一只锦盒上。

    锦盒被送到魏小乔面前时,中年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魏小乔却一脸淡然,把盒盖打开,一手托底、一手握颈,将里面的器物取了出来。

    魏小乔捧着的,是一只明初钧窑天青釉仰钟式花盆,她曾经在一次拍卖会上见过,当时是远观,这回挨得近了,不免要好好欣赏一下。

    花盆有22公分高,施的是天青色乳浊釉,口部边沿是铁褐色薄釉,内外壁可以清楚地看到蚯蚓走泥痕,盆底有五个圆孔,圈足内露出了深褐色的胎,加上“二”字戳印纹,如假包换的老货。

    “小姐,这个东西很贵重的,戴个手套吧?”中年人在旁边瞧了魏小乔半天,忍不住提提醒一句。

    “不用手,怎么摸?”魏小乔淡淡地回道,随即将器物又来回看了看,这才放回锦盒,道:“花盆不错,可惜有了炸纹。”

    “这花盆是小问题,小乔绝对能处理。”马恒忙道。

    “随便瞧瞧,就说能修?”那位沈先生还在起劲涂着,头都不抬地问了一句。

    对方的谱摆得够大,本来魏小乔今天心情就不好,这回便来了小脾气,故意不开口,只点了点头。

    “价钱?”沈先生将手里那张纸举远看了看,随口又问。

    要不是为了挣老魏的住院费,魏小乔才懒得搭理这种装b的主,既然人家没礼貌,魏小乔索性伸出手,比了个“1”,却就是不吭声。

    “1万!”马恒立刻帮腔。

    魏小乔斜了马恒一眼,大声道:“10万,不还价!”

    “这么贵?”没等沈先生有所表示,中年人倒先吃了一惊。

    “这件瓷器08年就拍到快四千万,你们也明白,几道鸡爪纹就让它身价一落千丈,我可以保证修复得让人看不出破绽,所以我的要价不算高。”魏小乔说得非常实际。

    “这么自信,从哪里来的?”沈先生总算抬眼瞧了瞧魏小乔。

    魏小乔也没打算谦虚:“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们魏家专门做这种市场修复,讲求修旧如旧,一分价钱一分货。”

    “就你?”沈先生拿笔在纸上飞速划了几道,语气里带着不屑。

    魏小乔脸越发沉下去,这人拽得有点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