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进脾气不好，可不是不通人情，真有人请他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他也不会拒绝，可今天不行。

    出门前香香说了，蒸饺马上要出锅，他得快点回家吃饭呢！

    打一桶水不费什么时间，可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个陌生人让香香多等一秒钟的！

    韩进冲挨着井边的院子喊了一嗓子：“二蛋！”眨眼的功夫，二蛋就端着饭碗跑出来了，看见韩进乐得摇头晃脑，“进哥！你叫我？啥事儿？”

    韩进抬了抬下巴，“帮她打桶水。”说完挑着两桶水很快就走远了。

    韩进走了，二蛋的热情也不减，进哥平时都不爱带他们这些半大小子玩儿，他们羡慕死那些可以跟着进哥上山下河的大小子们了！好容易进哥吩咐他个事儿，他肯定得干好了呀！

    二蛋放下饭碗就跑过来打水，打了一桶也不走，蹲在井沿扒拉着碗里的玉米撒子，笑嘻嘻地跟大辫子姑娘搭话：“大姐，你谁家的亲戚？咋自个在井沿待着？你咋洗那么老些菜？都是荠菜吧？要包荠菜包子吗？你还用水不？用的话我再给你打！你放心，进哥嘱咐我的事儿，我肯定尽心！你要多少我给你打多少！”

    那姑娘看韩进走了，脸色不太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就又笑了出来，也热络地跟二蛋搭话，俩人说得还挺热闹，直到天彻底黑了，井边已经只能影影绰绰看着个黑影了，那姑娘才端着一大盆荠菜走了。

    二蛋拿着空碗回家，忽然想起上周末小山回家跟他说的事儿，狠狠一拍脑袋，“我这榆木脑袋！咋连人家叫啥都没问出来，就唠了这老半天嗑！”这周末小山回来，他还得好好跟他学学咋跟人套话！

    像小山那样套别人的话他这笨脑袋是不指望了，至少得学会咋不让别人把他的话都套去呀！

    不过他好像也没说啥不该说的，就闲唠了几句屯子里的事儿，对了还给那大姐说了刚才在井边进哥怼他娘和那个改子的事，应该没啥事儿吧？

    韩进吩咐完二蛋就把这事儿抛下了，今天香香蒸了荠菜豆干的蒸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得，荠菜鲜嫩清爽，豆干又香又软，面皮竟然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边翠绿的荠菜和黄嫩的豆干，还特别劲道！配上香油醋碟，还有香醇浓稠的小米粥、香辣爽口的辣白菜、清甜脆爽的凉拌水萝卜，又是简单却异常好吃的一顿饭。

    一大锅蒸饺，香香吃了五个，剩下的四五十个都让他吃了。

    韩进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那碟腌得翠绿酸辣的腊八蒜。

    待会儿还要给香香读书呢，吃一嘴大蒜味儿算怎么回事？不得把她给熏着！

    韩进从小养成的习惯，吃完主动收拾桌子洗碗，还能把灶台和柴堆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根草棍都看不见。

    香香也习惯了他这样，趁他洗碗的功夫去给孵着的蛋在灯下照照影儿。蛋壳冲着煤油灯，就能看见蛋里面有没有小鸭小鹅，也能模糊地看出来他们长多大了。

    这一批蛋一共二十二个，孵之前她用空间的温水泡了一会儿，后来发现哪个不太好了就拿出来泡一泡，这几天就要出壳了，竟然没有一颗蛋孵坏了的！

    经验最丰富的老太太也没这么保准的，十个里也得有一两个孵到一半死了的，他们能把这些都孵出来，几个跟周兰香好的婶子都啧啧称叹，觉得进子真是个细致人！

    没见过男人愿意照看这个的，更没见过能把蛋照看得这么好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谁能想到一瞪眼睛吓得孩子哭都不敢哭的进子是这么个有耐心的！

    其实韩进没耐心，要按他的想法，想养什么就买几只回来，每天晚上耽误睡觉折腾它们真是不值当！可香香喜欢，他也喜欢看香香在灯下细心又专注地照那些蛋，还每个都给编了号码，没事儿就去摸一摸，他就只能把最熬人的活帮她干了，让她能不费力气地过一把孵蛋的瘾。

    香香照到那两只雁蛋，看小进收拾完过来了，就拿给他看，可高兴了，“小进，你看这两只小雁是不是比小鹅脖子长？以后肯定是两只漂亮的雁！”

    韩进看不出来那一团黑影哪里是脖子，可不耽误他很认真地点头：“肯定漂亮！你孵出来的，像你。”

    香香噗嗤一声笑出来，“要像也像你啊！不过还是像它爹娘吧，它爹娘多重情义，像你虽然也挺好，又好看又厉害，就是不爱搭理人。”

    韩进被她夸得耳朵都红了，哪里还能想起来跟她计较她调侃那些小东西是他孵出来的，故意转移话题不让她发现自己不好意思了：“我没不搭理人，咱俩谁说话多？是不是我？我还天天给你讲书里的故事呢。”

    周兰香瞥他一眼，“我说得是外人，咱们又不算！”

    韩进的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颤得呼吸都乱了。

    灯光下香香的眼睛波光流转，轻柔浅笑又带着点俏皮娇憨的样子太漂亮了！

    他忽然觉得今天晚上特别热，身上的背心和衬衫箍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香香就像闷热夏天傍晚新打出来的井水，让他想抱住她一头扎进去！

    溺死在里面永远不起来才好！

    韩进的手比脑子还要快，伸手就去抱香香，却被香香啪地打了一下胳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可清脆的响声让他一下清醒过来。难得总是温温柔柔的人瞪着眼睛训他：“不要乱碰！还有两天就出壳了！碰坏了你白辛苦这么老些日子了！”

    韩进看着香香手里那颗雁蛋，不知道心里是庆幸还是失落，他有些迷茫地看着香香，不明白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好像跟香香待在一起，自个越来越不正常了。

    他一向是想了就去做的人，被香香打了一次还不放弃，又伸出手去，不过这次没了刚才迷迷蒙蒙时的冲动，没去抱香香，而是拿起她的小辫，他这两天就一直想摸摸，想试试那种麻酥酥让心尖儿发颤的感觉，香香的小辫是不是真的带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