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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性情大变

      晶莹的玻璃渣散落一地,一颗颗一粒粒无情的躺在地上,就像言清的心一样碎了一地。

    这碎了的奖杯不是落在了地上,而是落在了言清的心里,一道一道口子猛烈割着她的心。

    她蹲在地上,捧起些许碎渣,锋利冷酷的玻璃轻轻滑过她的手指,流出几滴鲜红的血液滴在玻璃上。

    红的血如一颗颗红珍珠,覆在白色透明破碎的奖杯之上,那么耀眼,刺得人格外心疼。

    芳芳急忙过来拉住言清的手看了看说:“流血了,你手已经流血了,快把玻璃放下。”

    可言清不但没放下,反而握得更紧。玻璃碎屑扎得她手上一片血红。

    芳芳见此大吃一惊,不知言清这是为何,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自己,朝陶菲和冯小玉望望。开始她们两人,尤其是陶菲,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以为以言清的性格最多自己哭一场而已,就算吵架她知言清也不是她的对手,至于打架?她估计言清更不敢,摆出一副老娘就不怕你的神态。没想到言清从进门到现在,不仅没和她吵没和她闹,而且一句话没说,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她也愣了一愣,眼神有些迷茫,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

    冯小玉陶菲相互对望,神情恍然,又转过头看着言清。

    言清低头抽涕,她想流泪,想好好哭一场,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又极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掉出来。

    她在心里苦笑,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区别,他们认为不公不平不忿的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找到合适的人撒气,而我呢,就是他们受气后的撒气筒。杜宇说的不错,穷人不配拥有爱情。只是陶菲啊,你砸什么不好,非要摔这奖杯,高远说送给我之后,我都还没好好看看它呢。

    芳芳拿来纸巾和创口贴想要掰开言清握着玻璃的右手为她擦拭清理,却怎么也掰不开。她全身僵硬,但手里却使了很大的力,眼神直直的盯着地面的某一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冯小玉看不过去了,毕竟一个宿舍,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跑过来说:“苏言清,你快放手。你这样会扎伤自己的。”

    言清没理她,缓缓的站起来,慢慢走到陶菲面前,两人跟在她身后,她问道:“陶菲,奖杯是不是你摔的?”她的眼神里,透着丝哀伤,透着丝决绝,还透着怨气和委屈。

    从开学那天开始,苏言清给三人的影响都是文静、胆小、怯弱,以为她是可以随意欺凌和践踏的人,陶菲也没想到今天的她这样刚毅。

    陶菲愣了愣,眼神闪烁不定,担心的说:“我也……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今天高远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凭无据污蔑我,我一回来看到他的奖杯,能不气吗?”

    “可你知道他已经奖杯送给我了吗?”

    “这,我真不知道,要知道……”

    “那你又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奖杯的吗?”

    “得了冠军拿到的呗。”她说得那样简单,那样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啊,对她来说不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言清手上还是紧握着玻璃碎屑,陶菲瞥了一眼,带些歉意的说:“你要是这么喜欢奖杯,把我3000米冠军奖杯赔你就是了。”

    ‘噗。’陶菲措不及防,言清将玻璃碎屑朝他掷去,她忙用手护住脸。所幸言清手上的碎屑并不多,有些还黏在她手上,只有零星几颗落地,并未伤到人。她知道这根本伤不了她,她也没想过伤她。

    芳芳和小玉两人被言清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冯小玉推了言清一把,责怪道:“苏言清你疯了,竟然拿玻璃碎屑扔陶菲。你不要命人家还要命。”

    正说着,陶菲愤怒的站起来,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卷起自己的衣袖,说:“苏言清,你今天想打架是不?你以为长比我高我就怕了你?”

    言清也不闪躲,也不畏惧,她此刻什么也不怕,既然已经起头,她就奉陪到底。

    戴芳芳和冯小玉两人上来抱住两人,总不能真让她们打起来。

    陶菲嘴里骂个不停,言清也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那眼神叫人看着着实哀怨。

    芳芳将言清拉到离陶菲稍远的椅子上坐下,想帮她处理伤口,她刚转过身,言清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幽怨空洞的看了一眼陶菲,陶菲立即闭了嘴。言清觉得她现在待在这方宿舍,连呼吸都要窒息。她快步跑了出去,刚出门陶菲又在身后骂了起来,芳芳正在水池拿着盆打着热水。

    听到开门声,芳芳急忙放下手中的盆追出去,想到下午还有课便又返回宿舍来了两人的课本,再出去,已不见了言清的身影。

    想着她手上还有伤,芳芳以为她会去医务室包扎,便朝医务室走去。

    半路遇到刘威,见她跑得慌忙,刘威忙拉住了她问原因。

    芳芳即说:“我在找苏言清,她受伤了。”

    “受伤?怎么回事?”刘威用力拧着她的胳膊担心的问。

    芳芳感受到他的力道,有些疼痛,挣脱的说:“学长,你弄疼我了。”

    刘威忙反应过来松开她的手,依然追问着言清的情况。

    “她的手被玻璃划破了。”

    “严重吗?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也正找她呢?不知道她是不是去医务室了。”

    “她怎么会无故受伤?”

    芳芳想了想说:“具体情况我现在也没法一下跟你说清楚,总之是出了些事情,而且是和高远有关。”

    刘威理所当然的误解了她的意思,忙摇着她的肩问:“高远?你是说是高远弄伤言清的?”

    “不是,不是。”芳芳不耐烦的回答,她没想到刘威会这样猜测。“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医务室看看。”说完转过身。

    刘威也没叫住她,他想言清不见得会去医务室。不过他依旧大声叮嘱道:“要是找到她,记得给我来个消息。”

    芳芳回头答道:“知道了。”却迟迟不肯回过头去,刘威先自转身走了。

    围着校园找了几圈,也没见到言清的人影,一打电话过去,芳芳那边也是无获。

    到了下午两点,芳芳去了课上。刘威还是担心不已。拿出手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电话拨过去,言清竟然接了。

    刘威忙问:“在哪儿,你在哪儿?”

    那边没有答话,许久之后,刘威又问了一遍。

    言清声音哀愁小声的说:“江边。”

    刘威挂了电话,出了校门打车飞驰而去。

    言清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玻璃屑还卡在里面,疼是肯定的,但是和她心里的疼比起来,手上的疼就算不了什么。

    江边有些垂钓的老翁,言清沿着河边边上走着,看着平静无澜的江水,思绪良多。老翁吆喝着她走开,别惊了要上钩的鱼儿,言清也不理他们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待她走近,老翁见到她垂下的手掌叹息:“哎,又是一个不谙世事可怜的小姑娘。”

    见言清没回话,复又说:“前边桥边江水最深。”

    “什么意思?”言清不解的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老头直盯着她,解释道:“那儿跳江被救起的可能性最小,凡是抱着必死决心的人都在那儿寻死。”

    “我没要自杀。”

    也不管老头嘴里再说什么,反正无力再理他,又惊扰别的鱼儿去了。只是她心想,这老头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大概见到了太多悲情的故事,要是和他交谈,必定能说出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儿,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听别人的事儿。

    刘威沿着江边来来回回找了两遍也没找到人,心急气躁。见老翁在垂钓,便上前打听。

    “你问的可是一个高高的,身材修长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刘威一听忙高兴的问:“您见过她?”

    “见过,何止见过,我还告诉她哪里跳江最合适。”

    “跳江?什么跳江。”刘威脸上都吓白了。

    “小姑娘满手的血迹,就沿着这边边上呆滞的走,这不是要跳江是什么。”

    老翁话还没说完,刘威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心急的跑去。

    跳江?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刚才找了两圈也没找到,还是叫人来一起找稳妥,这样想着。刘威立刻停了下来给芳芳打电话,她在上课,电话未接通。刘威十分心急的挂了电话给她发了条信息。正搜寻这下一个人的号码,头一瞥发现远处一个穿格子外套的女孩坐在江岸上。

    他收起电话,上前两步仔细辨认,没错,就是言清。

    “苏言清,苏言清,你千万别干傻事。”隔老远他就大叫。

    言清并不理他,也不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江面流淌着的江水。

    他慌慌张张的走近。言清还是纹丝未动。

    他看到言清的手,那么鲜红、那么苦痛、那么显眼。他静静的走下楼梯,听着他的脚步声,言清回望一眼问:“你来了。”

    听她终于开口说话,刘威长长舒了口气。

    “嗯,我来了。”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