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肥
倾城记 (重生) 作者:春温一笑
正文 第59章 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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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里云府处处锦绣，很有过年的气氛。</p>
再加上族长亲临，云三爷一家人也从城外回来了，更是济济一堂，欢乐团圆。</p>
云三爷带着妻子、儿女踏入大厅，见端坐在上首的不只有云尚书、王夫人，还有云氏族长云守朴，登时又惊又喜。他幼年失父，对伯伯叔叔的感情都很深。族长便是他的大伯父了，见到族长他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忙上前行礼，“大伯父，您什么时候到的京城？侄儿很是想念您老人家。”</p>
何氏、云仰、云倾也向族长行礼问好。</p>
云倾印象当中族长对云三爷还是很慈爱的，今天神色却有些淡淡的。云三爷丝毫也没有察觉，还沉浸在见到伯父的愉悦当中，笑容满面，欢喜无限。</p>
“爹爹对他的伯伯、叔叔都有些依恋。”云倾把这些情形看在眼里，暗暗叹气。</p>
这也难怪，从小没了父亲，伯伯、叔叔当然就是亲人了啊。</p>
云三爷一家人又向云尚书、王夫人行礼，又和众人一一厮见，忙乱了好一会儿，方才坐下来说话。</p>
杜氏、程氏妯娌二人虽不和，现在却是一模一样的心思，幸灾乐祸的想道：“族长来了，三房就等着挨训吧，大过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要给三房大大的没脸。”都等着看好戏。</p>
有族长在，别人也不敢轻易开口，都听族长的。</p>
族长面容有些古板，说出话来风格也一样，之乎者也的说了一通，意思就是身为云家子弟定要修身齐家，贤良孝悌，孝顺长辈，友爱兄弟。若是做出不孝不义的事情来，那便不配做云家人了。</p>
族长的话说得已有警诫的意味，云三爷却浑然不觉，连连称是。</p>
何氏眉头微皱。</p>
她和云三爷不一样。云三爷乍一见到伯父，欢喜得什么都忘记了，族长说的话什么意思或许他都还没回过味儿来。何氏倒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知道族长性情古板，这个时候若是她这做侄媳妇的插嘴说话，哪怕说的话义正辞严滴水不露，族长也是会不高兴的。</p>
族长的古板不同寻常。在族长看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男人说正经事的时候，女人不许插话。</p>
何氏心里暗暗着急。</p>
族长一直训话，云三爷一直点头，若是不明白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三房做了错事，低头认罪无话可说呢！</p>
云倾看看云尚书、王夫人、杜氏、程氏等人的脸色，见他们或是正襟危坐，或是面有得色，或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心中实在恼火，“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可恶的很。哼，以为把族长叫来便能制住我爹爹了么？休想。”</p>
她伸出小手拉拉云三爷的衣襟，天真的问道：“爹爹，咱们搬家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呀？”</p>
“什么？”云三爷正洗耳恭听族长的高论，被云倾这么一打岔，一时没明白过来。</p>
族长不悦的看了云倾一眼，见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况且现在正过年，云家的风俗习惯是过年不骂孩子，便不好疾言厉色的训斥她，不由的皱起眉头。</p>
杜氏、程氏不约而同瞪了云倾一眼。</p>
这个可恶的小丫头又出来捣乱了！她一开口，准没好事！</p>
云仪嘴角本是噙着笑的，这时笑容却渐渐敛去。</p>
云尚书请了族长过来敲打云三爷，确实是个好办法。谁知道云倾胆子这么大，当着族长的面也敢冒冒失失的开口，又这么会装，好像真的是个单纯无邪的孩子……</p>
云三爷心情愉快，含笑问道：“阿稚，方才你问爹爹的话是什么意思啊？”</p>
云倾甜甜笑，“爹爹，就是咱们搬到石桥大街的时候，你说了什么侍中，什么流言蜚语、人言可畏……”</p>
云三爷恍然大悟，柔声告诉她，“阿稚，那是有心人故意往你叔祖父身上倒污水罢了。你叔祖父光风霁月，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p>
族长本是皱着眉头的，听了云三爷这话，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p>
云三爷便把他之所以搬到石桥大街居住的原因说了说，“……丁侍中等人有意和叔叔过不去，污蔑叔叔是贪图我的私财，所以明明早就分家了，却强留住我不放。叔叔哪是这样的人？为了堵住丁侍中等人的嘴，我便搬到了石桥大街。”</p>
“如此。”族长若有所思的点头。</p>
在族长看来，云尚书养大了云三爷，云三爷便应该感恩，应该一辈子孝顺云尚书。若是长大之后翅膀硬了，不听老人的话了，图清静硬要搬家，便是忘恩负义、没良心，应该狠狠教训。可云三爷之所以搬家是朝中有官员弹劾云尚书，云三爷搬家是为了云尚书的名声着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p>
族长的面色缓和多了，“三郎，你也是不容易。”</p>
云三爷忙道：“大伯父说哪里话？叔叔才是真正的不容易。”</p>
族长神色愈发温和，“你能体谅到长辈的不易，也算孝顺了。”</p>
云尚书眼光在族长、云三爷脸上转了转，微笑道：“大哥，我这几个儿子、侄子当中，就数三郎最省心。他从小到大，不管是读书出仕，还是娶妻生子，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点岔子没出过。”</p>
“是个好孩子。”族长欣慰的捋着胡子笑了。</p>
“是个好孩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五个字，但因族长极少夸奖人，却也是难得的。</p>
云三爷笑容可掬。</p>
王夫人、杜氏、程氏等人却笑也笑不出来了，七窍生烟。</p>
她们齐刷刷的坐在这里，等待的是什么啊？不就是云三爷一家被族长训的灰头土脸、面无人色、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么？现在族长居然夸起云三爷来了，简直气死人。</p>
云仪暗暗冷笑，“云倾，就你会装小孩子么，难道我不会？”</p>
她起身上前，亲亲热热握住云倾的手问道：“六妹妹，你和三叔三婶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你们在山里玩得开心不开心？守岁的时候、正旦的时候都没见着你和三叔三婶，我真想你们啊。”</p>
王夫人、杜氏都露出赞许的神色。</p>
云仪这话听着亲热，其实是在向族长告状，提醒族长，云三爷一家人大过年的都不回锦绣里，却出城玩去了，一点也不孝顺！该好好教训！</p>
族长果然又皱起眉头。</p>
云仪的话确实提醒他了。</p>
云三爷可不只搬家这一项“罪过”。除了搬家之外，他还过年不回锦绣里，一家人出城到山里游玩了，只顾着自己潇洒、舒服，一点也不顾家、不体谅老人。大过年的，谁家的老人不希望子女围在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啊？过年不回家，这是大不孝。</p>
云倾一扬秀眉，惊讶的道：“四姐姐你忘记了么？我们一家人之所以住到山里，是要大年初一清早到莲花庙上头柱香，为咱们云家所有的长辈祈福的啊。我和我爹娘、哥哥起的很早，抢着了头柱香，你不知道么？”</p>
云倾望着族长甜甜笑，“族长伯祖父，我爹爹给你也祈福了，祝你老人家长命百岁，身体康健，子孙满堂，福寿绵长。”</p>
族长是信佛的，听说云三爷一家在莲花寺烧了头柱香，也为他祈福了，感慨的连连点头，“三郎，你有心了。”看着云三爷的目光亲切了许多。</p>
云三爷心里暖烘烘的，“大伯，难得您过来，我陪您好好喝几杯。”</p>
族长微笑点头，“大伯也正有此意。”</p>
他也想和云三爷好好喝回酒了。</p>
云尚书便命人备酒席，“我和三郎、四郎、五郎陪大哥喝年酒。”</p>
王夫人、杜氏、程氏、云仪气了个仰倒，什么训斥三房，给三房没脸，现在他们要高高兴兴的喝年酒去了！</p>
别人倒还罢了，杜氏的丈夫云大爷现在还苦哈哈的远在海上呢，她一口气实在忍不下，酸溜溜的道：“三弟四弟有福气陪大伯喝酒，我家大爷还漂泊在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呢。”</p>
何氏方才顾虑的是族长不喜侄媳妇随意插嘴，一直忍着没开口说话。现在杜氏既然出声了，她也不用憋着，便干干脆脆的说道：“大嫂，按理说我这弟媳妇的不该挑你毛病，可你这话说的实在令人困惑难解，我不得不请教一句。大爷为什么会漂泊在外？不就是因为四爷在御前请旨，自告奋勇要出使高丽么？大爷和四爷是嫡亲兄弟，一向友爱，大嫂这么说，好像是在埋怨四爷似的，太不合适了！”</p>
“你……你……”杜氏气急，脸色大变。</p>
程氏脸色也不好了，生气的瞪了杜氏一眼，“不管四爷做的对不对，他也吃了苦受了罪了。算我求求大嫂，莫再和四爷过不去了吧。”</p>
杜氏更是气得发昏。</p>
杜氏正要和程氏理论几句，却有一个侍女匆匆进来，面色惊慌，“老爷，夫人，府外有人喊冤……”</p>
众人都惊呆了。</p>
府外有人喊冤？这是什么意思？</p>
杜氏惊得冷汗直冒，忙冲身边的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p>
杜氏是管家人，合家团圆的时候侍女这么禀报，她担着干系的。</p>
婆子会意，忙过去低声喝止那个侍女，“不许在老爷夫人面前胡乱说话！快出去！”</p>
那侍女本应该听婆子的话，却也不知她是故意和婆子过不去，还是吓得有些傻了，婆子的话她像没听见似的，挣扎着大声说道：“府外真的有人喊冤！还抬了个*的人过来！”</p>
婆子急了，伸手捂住侍女的嘴，想要把她拖下去。</p>
族长脸色铁青，“三弟，你在京城做着大官，是咱们云家的荣耀。可你府门前有人喊冤，毁的却是云家的名声！”</p>
云尚书忙站起来，“大哥，做弟弟的绝不敢拿云家的名声开玩笑，也绝不敢任由百姓在府门前喊冤，却置之不理。”</p>
族长的脸色好看了些。</p>
云倾在锦绣里早已是恶人了，也不在乎多做几件让王夫人、杜氏、程氏等人痛心疾首的事，便细声细气的说道：“族长伯祖父也在，不如族长伯祖父和叔祖父一起出去见见那喊冤的人，如何？咱们云家一定不会仗势欺人，若有误会，也好早日澄清，还云家清白。”</p>
“阿稚说的对。”云三爷非常赞成。</p>
族长虽然觉得小孩子不能太娇惯，觉得云三爷对云倾未免太好了，但云倾这话说的有理，他便板着脸不作声。</p>
虽然他是族长，但现在他在锦绣里，在云尚书家里。和云尚书一起出去察看情形、为云家澄清，还是让云尚书开口邀请他比较好。</p>
云尚书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让他和族长一起出去面对，他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由不得他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哥，烦劳您和小弟一起出去看看，如何？”</p>
族长矜持的点了头，“也好。”</p>
云尚书陪着族长出去了，云三爷、云五爷跟在身后。</p>
云湍已经能架着拐杖走路了，他爱看热闹，闲不住，也由仆从扶着出去了。</p>
“什么人在喊冤啊？”云倾好奇的问着何氏。</p>
反正这里的人从王夫人开始，到杜氏、程氏、云仪、云佼，就没几个人看她顺眼的。她也不用和这些人客气，明知她们心中惴惴不安，偏偏捡着她们不爱听的话来说，问谁在外头喊冤。</p>
“小孩子家不许乱说话。”杜氏斥道：“我们云家向来清清白白，公公平平，没有一个不肖子弟，没有一件不法之事。就算外面真有人喊冤，也不过是市井之徒耍赖罢了。”</p>
“六妹妹你这么聪明，连这个也想不到么？是有人在诬陷咱们云家啊。”云仪淡淡的道。</p>
“就是，你连这个都想不清楚。”云佼很是不屑，“有人上门来敲诈，懂不懂？”</p>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信心满满，认为云家人很正直、很正派，外面一定是有无耻之徒想讹云家。</p>
王夫人心生疑虑，叫过云五爷的妻子方氏厉声问道：“你和五郎在外面可做下了什么事？”</p>
云五爷管着家里的庶务，王夫人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出岔子的也唯有云五爷这一房了。</p>
方氏忙双膝跪下，辩道：“夫人，五爷和我兢兢业业，不法之事从来不敢沾的。五爷也从不仗势欺人，他心肠好，惜老怜贫，还常常周济孤苦穷人呢。”</p>
“说的你和五郎简直是菩萨心肠了。”王夫人冷笑。</p>
方氏低了头，一声不敢言语。</p>
王夫人审过方氏，又审李氏，“二郎早早的没了，你寡妇失业的，用度紧张，别不是你打着云家的旗号做了什么恶事吧？”</p>
李氏眼中含泪，跪下辩解，“媳妇万万不敢。自打没了二爷，媳妇心如止水，连出门都很少，哪敢做恶？”</p>
大姑娘云佩心疼母亲，在李氏身边跪下，急切的道：“夫人明鉴。夫人，我娘她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路子，您说对不对？我们……我们母女二人在云家连个下人都支使不动……”</p>
“你这是指责云家苛待你们孤儿寡母么？”王夫人大怒。</p>
“我并不敢。只是我们母女二人实情便是如此……”云佩急得都哭了。</p>
云倾在旁看得直摇头。</p>
事情还一点眉目也没有，王夫人就怀疑五房、怀疑二房，万一真相出来了，和二房五房毫不相干，王夫人岂不尴尬？</p>
云倾悄悄叫过自喜，“你出去打听打听，机灵点儿。”</p>
自喜点头答应，“奴婢这就去。”答应了之后却嘻嘻笑，“姑娘，正月十五的时候我想要个好看的花灯。”云倾慷慨的道：“给你买两盏好看的。”自喜乐得合不拢小嘴，“姑娘，一盏就行了呀。”曲膝行个礼，颠儿颠儿的跑出去了。</p>
王夫人还在审问李氏、方氏，李氏竭力辩白，方氏精乖，低头垂泪，只偶尔为自己说上一两句话。云佩母女关心，拉着李氏的胳膊，已哭成了泪人儿。</p>
“娘，我瞧着大姐挺可怜的。”云倾低声道。</p>
何氏看看云佩，叹了口气，“我也可怜她。可是咱们……唉，咱们想帮她，名不正言不顺……”</p>
自喜的小身影出现在厅门口。</p>
她两眼亮晶晶，声音响亮清脆，“姑娘，打听到了，外面喊冤是因为放高利贷的事！”</p>
“高利贷？”云倾睁大眼睛。</p>
放高利贷是犯法的事啊，云家缺钱么，居然冒险去放高利贷？</p>
杜氏本是站着的，听了自喜的话脸色煞白，后退两步，木木的瘫到了地上。</p>
王夫人眼睛也直了，也不训李氏、方氏了，头一歪，嘴角吐白沫，昏倒了。</p>
云仪脑子嗡的一声，一颗心仿佛被人掏去了似的，在空中飘飘荡荡，不知要飘向哪里。</p>
高利贷，高利贷居然这么快便惹出祸事来了……</p>
云倾把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惊奇的“咦”了一声。</p>
她们居然敢放高利贷啊？胆儿真肥！</p>
“阿晟让我看的好戏就是这个么？嘻嘻。”云倾瞅瞅目无人色、惊慌失措的王夫人、杜氏、云仪等人，开心的笑了。</p>
都有人上门来闹了，可见这件事情非同小可。</p>
高利贷的事闹出来，影响可就不只在内宅了。王夫人、杜氏、云仪等丢人现眼痛哭流涕还在其次，云尚书的仕途……呵呵，他这个尚书做不做得下去，都不好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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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