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十六颗糖
chapter16
任真往后缩了缩,从他手上拿过糖声音还是很小:“我说我知道了。”
一股草莓味钻进吕丛鼻腔,甜甜的,他站直身体又趁机揉了下她的脑袋,满足的笑了一下。
吕丛说他还有事,人先走了一步,任真小心的把三颗糖捏在手里,想着一会儿给水苗分两颗。
她就像是个被大人奖励了的小孩子一样,回去的路上就差蹦着走了。
“任真。”身后一声细细的嗓音叫停了她,这声音她认得。
任真挤了挤眼睛,她已经从水苗那里知道这姑娘叫冯曼白,是和吕丛一起长大的妹妹。一直喜欢吕丛,可却只是单方面的。那天她们谈论的话题具体是怎么回事,任真也都晓得了。
除了这些,水苗还谈了一些关于冯曼白性格上的问题,让她见到冯曼白最好能躲就躲。
但是,不管怎样那都是她个人的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以礼相待就好了。
任真转过身,笑了笑:“你叫我?”
冯曼白穿的看起来像个时尚杂志的高级主编,脚下踩着一双限量款高跟鞋,露着两条白皙纤细的大长腿,一走近便明显比她高出一大截。
对方居高临下,画着浓妆的眼睛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冯曼白上下审视了她一番,眼里明显摆着三个字:看,不,上。
“你就是任真?”
任真点点头:“嗯,我是。”
冯曼白客气地笑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任真本想说知道,但她不想多事,想了想还是回了句不知道。
冯曼白当真了,于是口吻傲慢的介绍自己:“我是冯曼白,吕丛以前的青梅竹马,现在的未婚妻。知道了吗?”
她问话的时候顺便挑了下眉毛,像是在示威。
任真不太喜欢她这样的态度,看起来很没礼貌的样子。
但她不想给吕丛惹麻烦,于是随意啄了下脑袋看着对方:“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冯曼白一副你终于问到重点的表情,冷声道:“我刚去了趟办公室处理点事,听说你要跟我未婚夫搭戏的事情,是吗?”
她狠狠强调了未婚夫三个字,搞得任真就跟第三者插足被原配当场抓包了似的。
任真揪着眉心里堵得慌,觉得对方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是。”她提了提嗓门,回答的很利索。
冯曼白掩嘴笑一声,笑得任真后脊背发凉。
“放弃吧,你配不上他。”
……
任真:“……”
手里的糖捏的咯吱响,眼前一幅鲜活的她正暴打冯曼白,然后冯曼白落魄不堪跪地求饶的画面。
想着就很爽,可回到现实…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冯曼白傲慢的嗓音将她唤醒过来。
任真低低叹气,刚脑补的场景太激烈,这会人有些疲惫,有气无力的指着右耳朵:“这边听见了。”然后又指着左耳朵:“但从这边出去了。”
“你!”冯曼白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厚厚的粉底也压不住她涨红的脸,她将胸前一缕头发撩去身后扬了扬下巴:“我劝你最好听话乖乖放弃,不然…这个学校你待不下去是小事…”
她笑着上前一步,附在任真耳边,弄的任真耳朵眼痒痒的,往一旁斜了斜身子,冯曼白低声:“信不信我让你在京剧这个行业待不下去。”
讲完她直起身子,任真望着她细嫩白皙的脖颈吸了下鼻子,下一秒举起拿着糖果的手:“要吃糖吗?你这人活得太痛苦了,吃了糖或许还能甜一点。”
冯曼白胸前起伏越来越明显,看的任真有些脸红,她挪开视线随便盯去一处,手仍支着。
啪一声,一道冰凉划过,糖果尽数落地,任真手心顿时火烧火燎的痛。
冯曼白气急手一挥打掉糖果,结果力气有点大,手上有设计的戒指划了过去,任真的手掌很快便出现一道血印。
她抻了抻受伤的手,还好口子不算大。
她低头来回看了看,俯身将地上的糖果耐心的一颗一颗重新捡回来,还好都安然无恙。她将糖果小心装进衣兜,看着冯曼白眼神冷清清的:“难怪他不要你。”说完丢下气的跳脚的冯曼白大步流星的离开。
“吕丛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惦记着他!”
任真不理,淡定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身后没动静了,人一放松,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莫名其妙。”她低低说一声,气呼呼的。
这四个字,是在说冯曼白,也是在说自己。
以往任真受了什么委屈都会跑去家里的梨花林里卸个火,可如今在学校,水苗也一定在宿舍,想了想任真跑去玻璃房,那里没什么人,很适合一个人冷静冷静。
任真揣着衣兜捏着一颗揉啊揉一路哭唧唧的,到了玻璃房四周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细小的带着哭腔的呼吸声。
玻璃房的门紧闭着,任真绕去屋后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背靠着玻璃,嘴里低声念叨:“凭什么我就配不上他了?我哪里配不上他了?你自己争取不来拿我撒气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找吕丛去说啊。”
任真一边说一边踢开散落在脚边的小石子,把它们一个个当成冯曼白能踢多远算多远。
眼角还湿漉漉的,她随便擦了擦,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哭。但就是一想起吕丛,就会觉得很委屈,觉得都怪他,有种…他没保护好自己的感觉。
特别是冯曼白说自己配不上他,没资格惦记着他。
“对,你说的都对,我是配不上他,没资格惦记着他,我差点害的他连命都没有了,我就应该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任真气呼呼的对着空气小声嚷嚷,越嚷越不甘心,越嚷越有一种我偏要和他一起的心情。
……
这九年来,她一直惦记着吕丛,一直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她还欠他一句:“吕丛,我们做朋友吧。”
时间越久,越放不下。
她也没想能在这里再次遇见吕丛,那天看见他,她其实特别高兴,兴奋了一整晚没睡觉,水苗把吕丛电话给她后,她只要一得空就抱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她唯一能一口报出的号码,便是吕丛的手机号。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真人,她人就怂了,想说的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跟卡了根鱼刺一样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折腾的人哪哪都不舒服,然后只想快点逃跑。
最要命的是,她以前很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总想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探索出来点什么,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可现在,她竟最害怕看的就是看他的眼睛,小时候,他眼里最多的是桀骜,时间一久,他渐渐成熟,那种桀骜被岁月催化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看着怪吓人的。
不过也说不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欠他一句对不起而心虚,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很想见到他,还是很想靠近他。
那天,她握住吕丛的手,他的手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瘦瘦小小的一只,变得修长而又厚实,她一只手根本只能攥住他的三两根手指。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使了些力气,又害怕捏疼她,攥在手里小心翼翼的。
任真那一秒感觉特别踏实,就像当年火灾发生时,吕丛一瞬间转身将她护在怀里那种感觉一样。
就是一种天塌下来了,他也不会任其砸到她的头顶上去的感觉,那是男生与生俱来的爆发力和保护欲。
恰好,她意外成了第一个受益者。
兜里的三颗糖已经吃的还剩最后一颗,任真捏在手里有些舍不得,她想留给水苗。
可心情似乎还没平复…好像就差这一颗的安抚了。
她暗暗叹声气,心里骂着自己不够义气,然后下一秒自觉地拨开塞进嘴里。
反正吕丛还会给她糖吃,到时一定全都留给水苗,保证一颗也不贪污。
吕丛,又是吕丛。
怎么感觉自己的生活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她对他似乎一直存在着一种朦胧的依赖。
从最开始的你在想什么,到之前的你活着就好,再到后来的你在哪里过的好吗,又到现在的好想多看你一眼。
任真低低嗷一嗓子,两条小细腿烦躁的扑腾几下,这个嘤嘤陷入烦恼的少女还不知,有一颗小种子已经在心里悄悄生了根发了芽,正慢慢的茁壮成长着。
玻璃房内,吕丛侧坐在窗边地下,身子靠着玻璃,看着外面正发疯的一小只嘴角上扬。
他已经陪她好一阵子了,从她扑通坐在地上开始,她没动,他也没动。
从某个视角看,好像她就坐在他腿弯处,下一秒就能靠进他怀里一样。
她刚嘴里念念叨叨的话,他没怎么听清楚,不过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系。
吕丛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手一撑人站了起来。起风了,她坐在风口,在这么吹下去,怕是会口眼歪斜。
任真仍坐在地上跟自己较劲儿,嘴里的糖已经化完,她轻轻咂巴一下嘴,还想再吃一颗。
刚想完,眼前的余晖被一团黑影笼罩,她抬头,吕丛揣着衣兜逆光站着,正低头似笑非笑的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