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弱到底还是把那位勤勤恳恳一言不发，只是在默默开车的老司机赶下了车。

    其实当这位老警察同志注意到曲流弱看向他的时候，就非常自觉的靠边停车，而后挤上了后面跟上来的警车。

    唐天虽然没有在这个系统里面待过，可是他在警校呆过四年，清楚的知道在这个群体里，要想做到人人敬畏，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自己能力出众，出众到远远甩开大家平均水平的地步；第二就是曾经有辉煌与辛酸的过往。

    曲流弱才不过二十四岁，应该不是第二种可能，所以她的个人能力一定相当的出众，甚至能跟当年在警校时的自己比肩。

    唐天这样想着，他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清楚的知道当年的自己究竟有多优秀。

    “我们先去吃饭吧，项队也会跟过来，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曲流弱拿着步话机讲了一番，回过头又递给唐天一个甜美的微笑。

    “曲小姐，不，小曲……同志！我们之前认识吗？”唐天终究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曲流弱眼神当中流露出一抹失望，将头低下，不让唐天看到自己的眼神：“大概不认识吧。”

    “大概？”唐天对这个答案不解。

    “我认识你，五年前在警校的时候，我刚入学，就参加了你的授勋仪式，那个时候我就像一个小萝卜头一样坐在人群里，你应该是看不到我的，只是……”曲流弱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天当年在警校还没毕业，就拿到过一次个人三等功，在当年被奉为传奇，只是在那以后不久，他的女朋友就出事了，他的人生轨迹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曲流弱似乎对唐天非常的了解，提到这个话题以后，就开始默不作声，直到停车，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老狐狸项宇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唐天一直留意着身后，果然看到后面这辆黑suv里的老狐狸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这辆车。

    当项宇注意到唐天也在观察他的时候，才收起脸上的表情，不过为时已晚。

    项宇那个时候的表情，唐天唯一能找到的形容词就是‘猥琐’，就好像一个满怀期待的偷窥狂正兴致冲冲的窥视着什么一样。

    ‘老狐狸知道曲流弱知道我。’唐天这么告诉自己，难道这里面还有一个他还没看透的局？

    放在平时，唐天一定会想尽办法查清楚老狐狸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现在，案发地点华苑小区就在一旁，就已经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先吃点东西吧。”老狐狸招呼唐天和曲流弱到一家小店外面的桌子旁坐下，“以我的经验，能做下这种案子的人，都非常讲究仪式感，既然每天都是十二点现身，那么哪怕再困难，他也一定不会早过这个时间，现在天刚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唐天对老狐狸做出的判断深以为然：“只是现在那位女业主一定也知道上个月跟她住在同一栋楼十九层住户跳楼的事，她究竟知道多少，会不会出现恐慌？这些变量要是计算进去，凶手作案的时间，可能也会随之发生改变。而且……”

    唐天顿了顿：“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已经报警，我们两个……”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老狐狸项宇，“是没有参与办案权力的吧？

    确切的说，这件事应该由地方派出所办案，就算因为不久前因为类似的事情出过命案，这件事也得是由刑警队接手。

    特殊事件调查局的职责，是负责处理正常刑侦手段不能处理的悬案，以及因为某些重大原因而不得不提前结案的案件。

    五年前，唐天在警校那件事就属于后者，当时那件事发生在警校，警校的学生就不提了，那些学者教授们哪个不是刑侦高手？他们一起协查都破不了案，那造成的社会影响就太差了。

    更何况，当年那个案子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没有任何疑点，死者属于自杀跳楼。大家心底里的疑惑，仅仅只是因为‘觉得那个跟唐天一样优秀而开朗的女学生不可能轻生’，但是谁也不能因为这种心理上的感觉而阻止一个案件的侦破，唐天是唯一一个例外。

    眼下这件事，特调局没有插手的资格。

    唐天这话是说给老狐狸听的，要是特调局没有办案资格，他还不如出来单干。

    “这个你放心，这不小曲在这吗？待会儿你就跟着她就行了。”项宇意味深长的说道。

    曲流弱小脸一红：“项队，您这是说哪里话，凭您的经验和资历，要想去现场侦查，就算我们局长在这也是大力支持的，我就是跟着打打杂。”

    “哎哟。”项宇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震惊的盯着曲流弱，“这还是前些天我见过的那个曲流弱吗？好了好了，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吃完东西，我们就去报案人家里看看，重点检查一下那扇窗户。”

    时隔五年，重查旧案，无异于让唐天再一次经历当年的痛苦，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

    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他必须要去每一个现场检查，老狐狸叫来的菜他一口没动，曲流弱也说自己不太饿，老狐狸一个人对着几盘菜干瞪眼，最终只得无奈打包，嘴里一边唠叨着便宜贾左祯了，一边带着唐天直奔现场。

    这一次的报案人，家住十七楼，这里是新型住宅小区，一户一层，对应的楼层，只能住在相应楼层的人刷卡才能上去，没有其他的途径。

    旁边倒是有楼梯，但是只要电梯不坏，楼梯的门一般都是上锁的，只有保安室才能拿到钥匙。

    唐天观察完周围的环境，那边项宇已经在招呼唐天进电梯。

    “这电梯里都有监控，第一起案件发生以后，我们已经检查过电梯的监控，那个时间段之内，电梯一直停在一楼，没有人使用。”曲流弱小声对唐天介绍着案情，看的旁边刷卡上楼的便衣同志一愣一愣的。

    “还有，经过我们调查，目前的报案人和上个月的受害者并不认识，可能偶尔在电梯里见过，但也只是点头之交。”曲流弱最后说道，“我们全面的调查过，这两个人的交际圈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交集的地方，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随机作案。”

    “如果是随机作案，这些杀人计划就完美的有些过分了。这是谋杀，而且凶手在杀死死者之前，还要疯狂折磨她们的灵魂，两个受害人之间一定有交集，在某一个地方，与凶手结过仇。重点排查居住在华苑小区里的人。”

    唐天说话的语气变了，与之前判若两人。

    “项队，你们先去十七层，我要去十九层的住户看看。”唐天临时做出了决定。

    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四五个小时，目前报案人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曲流弱只是看了那位便衣同志一眼，那位同志就马上开口道：“唐先生你是项队带来的人，想要看现场自然可以，我负责全程陪同。”

    “你不跟着一起吗？”

    项羽在十七层走下电梯以后，转过头盯着曲流弱。

    曲流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需要，他只要去了现场，旁边跟着任何人都是多余的。”

    “可是他已经离开五年了，我测试过他，现在他对线索的敏锐程度，跟五年前那个传说完全不能比。”项宇语重心长，“不过哪怕他达不到要求，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曲流弱对项宇翻了个白眼：“我打赌不久以后你就会为你刚刚的话感到羞愧。”

    “哈哈哈，这样最好，如果我的羞愧能换来一个好队员，我非常乐意。”项宇对曲流弱的话丝毫不在意。

    反倒是曲流弱，听了这话以后神色黯然：“如果不是只有你那里能救他，我才不会让你找到他。你的那个小房子里，牌位都快摆不下了吧？”

    同一时间，唐天抵达十九层，出来电梯，唐天迎面就感受到一股阴风袭来。

    这走廊上的窗户没有关，即便这里已经高过了扬灰层，毕竟距离案发十几天了，走廊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用常规的心理学手段分析，凶手在犯案以后，往往都会找机会来现场看看。但是这一次案件的凶手心思非常缜密，他是鬼魂，作案的每一步，都计划到完美无瑕，一个完美的犯罪者，是不需要重回现场的，他有这个自信。”唐天的手指在走廊上沾了一点灰捻了捻，回头看着略显尴尬的便衣。

    “那个，门在那边，我去给你开门。”便衣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朝前走去，“唐先生，你不是真来捉鬼的吧？这个案子我一直参与，如果除了受害者以外这里还有第二个人，那一定是鬼。”

    “抓不到的凶手才是鬼，比如……”唐天盯着便衣的头顶上方，那便衣回过头的时候，恰好看到唐天的眼睛空灵的望着他的头顶，顿时吓的脸都白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扭头转身的姿势，好一会儿不敢动一下，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唐……唐先生，你看到了什么？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唐天的目光缓缓下移，与便衣的眼神对视，“这里确实有古怪，那东西，就在你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