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讶然，盯着曲流弱。

    贾左祯想不明白他可以理解，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曲流弱还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依然解释道：“根据特调局整理过来的卷宗，那些近十五年来跟小宁村有关的案件，无论失踪案还是凶杀案，死者都只是与小宁村相关的个人而已，至少大部分案子是这样的。我今天稍稍做了一些整理，绝户案，大部分都是夫妻双方都跟小宁村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一些外地的案子，死者很多都只是个人，而并非家庭。”

    “但是谭浩鹏不一样。”曲流弱终于明白了，“你是想说，谭浩鹏与小宁村也有关系？”

    “这是可能性之一，还有可能性之二，在凶手的算计之中，他或许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至于他如何特别，这可能只有他自己能告诉我们了。”唐天做出了分析。

    曲流弱当即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提审他！”

    “不用！”唐天连忙出言阻拦，同时看向贾左祯，“老贾，这件事还是你去做吧，流弱这几天也挺辛苦的，让她在这里多休息一下。”

    “好。”贾左祯晃了晃手机，“我给你们做个视频直播，如果过程当中我的审查出现了问题，或者你们想问更多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贾左祯做事倒也不含糊，说完这句话就走向房门，“小曲，别忘了跟汪文打个招呼。”

    “好，我马上就打电话，等你到了看守所，那边应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些。”

    “这样就好，到了那边我再联系你们。”

    贾左祯走后，曲流弱并没有着急打电话，而是转向唐天：“你为什么一定要贾左祯过去？当真是关心我？”

    唐天苦笑一声：“我只是更相信老狐狸，他招进特调局的人，都一定有他们存在的理由。贾左祯不是搞刑侦的料，推理方面的能力也不是很强，他的特长，应该体现在其他的方面。还记得那天我们第一次离开小宁村的时候，老狐狸特意让贾左祯带一个队吗？”

    “原来是这样。”曲流弱嘟嘟嘴，眼神当中闪过一抹失望。

    对于贾左祯去提审谭浩鹏，汪文没提什么意见，特调局的特殊性就在于，只要这个部门要求查阅的档案或者提审的犯人，他们都必须无条件的提供帮助。

    当天晚上，贾左祯就见到了谭浩鹏。

    与约定好的一样，贾左祯到了以后就先打开了群视频，即便这在相关规定里是不允许的，不过特调局有这个特权。

    贾左祯的审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用的都是一些常规的刑讯方式。

    视频当中，谭浩鹏眼眸当中一如既往的流露出他的高傲与不屑，似乎并不想跟贾左祯谈话，更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几分钟以后，贾左祯就无脑的暂停审讯，离开了房间。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谭浩鹏现在就快成佛了，整个人都是一副无欲无求，无私无畏的模样，这样的人的心理，是最难攻破的。”贾左祯已经有了要放弃的想法，“我刚刚问他知不知道薛二和刘子欣，他的眼神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波动，我可以肯定的说，他是真的不知道。”

    “待会儿你把蓝牙耳机拿下来吧，我亲自来问他。”身在医院的唐天只好自己上，“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好。”贾左祯缓缓走回了审讯室。

    在这个过程当中，谭浩鹏甚至都懒得转动一下眼珠子去看他。

    “谭浩鹏，还记得我吗？”唐天的声音从贾左祯的手机里传出。

    与此同时，贾左祯干脆也肆无忌惮的直接把手机对准了谭浩鹏，以便唐天他们观察谭浩鹏的神情。

    让人意外的是，刚刚还对任何提问都漠不关心的谭浩鹏，这一刻身体竟然颤了一下，那淡漠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丝丝的光彩，死死的盯住谭浩鹏的手机。

    “我猜你一定记得我。”唐天继续说道。

    谭浩鹏终于开口了：“我当然记得你，你很厉害。”

    谭浩鹏淡淡说道：“我很少去佩服一个人，你是其中一个。虽然我们算得上是敌人，但这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判断，你很厉害，比我要厉害的多。”

    “厉害？”唐天笑了，“你过奖了，与这一次遇到的对手相比，我反倒感觉自己特别的中庸，一直被耍的团团转。”

    “你被耍的团团转？”谭浩鹏正色起来，他很想看到这一刻唐天的表情，可是贾左祯只把手机背面的摄像头对准了他。

    不得不说，唐天这句话对谭浩鹏的触动还是很大的：“我精心设计了好几个月的计划，被你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完全看破，什么拍照的角度……”

    谭浩鹏边笑边摇头：“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竟然让你抓到了我，你说你中庸？”

    “与你相比，我可能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但是与其他人相比，我就差得远了，从那天审完你，一直到现在，就在与你通话的前一个小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被一个人耍的团团转，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唐天心中明白，谭浩鹏是一个心理学硕士，面对这种人，自己在逻辑推理方面的能力或许比他强，但是谭浩鹏真正强大的地方，还是他的专业。

    有些时候，一点点语气的改变，都可能让谭浩鹏觉察到什么，让他心里为自己多设几道防线。

    所以唐天选择不动用任何多余的手段，就是以平常的心态与谭浩鹏交流，有什么说什么，让谭浩鹏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有什么人可以耍到你？”谭浩鹏果然来了兴趣，唐天是不是在说谎或者故意套他的话，他甚至都不需要经过主观思考，下意识的就能判断出来。

    “就是那个人，你可能也认识。”唐天接着说道，“那天从你家穿着飞鼠装逃走的人，我们现在找到了那个人，可是在我们所接触到的案情当中，他一直都是以一个被害者的身份出现的，甚至于我们调查的案子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那你是怎么发现你被耍的？我是说，你怎么能肯定，那个人就是那天从我家逃走的人？”谭浩鹏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唐天敲了敲手机的屏幕。

    手机另外一段，贾左祯看到这一幕，马上就领会了唐天的意思，把手机翻转过去，让谭浩鹏与唐天能相互看到。

    “凭的就是我这双眼睛。”唐天趴在病床上，他手机放置的角度很多，摄像头只能照到他脸的上半部分，最多还有病床后面那台五十多寸的液晶电视。

    “你妻子的死，我们做了深入的调查，她与一个很久远的案子有关。”

    谭浩鹏低声道：“我知道那个案子，那个案子对我老婆的影响很深，事实上，我也正是在对她做心理疏导的时候认识的她。”

    “那我就省了很多的口舌了。”唐天盯着画面上谭浩鹏的表情，“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有人在猎杀跟那个案子有关的人，所以他们谋杀你的妻子，你们两个人的孩子，甚至对付你这个‘小宁村的女婿’！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我们换了种方式去思考，这所有一连串的案子里，凶手杀死的，都只是与小宁村能扯上关系的人，然而，方雯、徐晓姿、蔡欣，这些人可都跟那个案子八竿子打不着啊！”

    唐天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如果说要从根源上打击你，凶手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他犯不着为了你这个案子，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像这种连环杀人案，凶手往往都会固执的坚守一些信条，不杀无关的人，在以往的案子体现中，或许就是他的信条。你是学心理学的，这些你比我懂。”

    “正常来说，越是变态的人，内心需要坚守的东西就越坚定。”谭浩鹏果然上心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付方雯她们？可能你是自己查出她们跟你女儿的坠楼有关，也可能这些杀人案也完全是由你自己策划，但是我想知道的是，凶手当时屏蔽了一部分录像，又给你留下了一部分录像，很显然他就是想让你去报复，报复那些对真正的凶手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唐天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那些人对真正的凶手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像我一开始推论的那样，凶手想打击你，他完全可以在你杀死方雯以后就进行后面的计划，他甚至可以用这些录像去刺激你的妻子，让你的家庭为此而更加痛苦。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在默默的看着你杀人，就好像，看你杀人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乐子，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原因？”

    谭浩鹏腾的一下抬起头来，双眼之中冒出凶光：“其他的原因？什么原因？你是想说，他谋害了我的女儿，是为了考验我的杀人天赋吗！”

    唐天愣了一下，考验杀人天赋？谭浩鹏对‘其他一些什么原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