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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部分阅读

      总裁的外遇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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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的外遇 作者:未知

    第 39 部分阅读

    “那我呢?”

    阿修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你不是我家的。”

    阿修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来,露出深沉的表情来,“这可不行,我要他们统统成为我家的。”

    这人胃口可真大,贪得无厌啊。

    韩悠早已哭笑不得了,儿子跟沈童混得都快越来越不正常了,儿子都被他给带坏了,本来可是一人见人爱的小酷哥啊。

    “哥哥,宝……宝……”

    阿修惊奇地看向爸爸怀中的灏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灏灏是在叫我吗?”

    闻人臻现在跟儿子默契越来越好了,灏灏说这个,他立刻就明白了灏灏的意思,“灏灏叫你抱抱呢?”

    阿修指着自己,“刚才他还不要我抱呢?”

    “现在他又想你抱了啊。”

    自家儿子的反复无常,闻人臻早就见识过了,习以为然,见怪不怪了,不过别人会觉得奇怪。

    就冲自家儿子的反复无常,季璃昕还担忧过,觉得儿子这习惯不好,以后肯定要犯桃花,还会有滥情博爱的倾向。

    闻人臻却满不在乎,觉得她大惊小怪,儿子还那么小,以后长大后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花心也好,专一也罢,自己管不着了。

    成年后,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现在未雨绸缪,根本就是庸人自扰。

    “阿修,你抱灏灏去婴儿房玩去吧,那里有玩具,你去选有没你喜欢的,喜欢的话,叫闻人叔叔送给你。”

    闲话家常差不多了,沈童想要把阿修支走。

    “灏灏,我们去玩好不好?”

    阿修像个大哥哥一样轻声问道。

    “阿修,灏灏又听不懂的,你带他去就是了。”

    韩悠适时出声,儿子的思维已经混沌掉了,需要有人提点下。

    阿修抱灏灏走了后,韩悠说想出去转转,想买东西,想要季璃昕作陪,这话出口后,季璃昕就明白了沈童是有话想要跟闻人商谈,想要支开自己呢。

    算了,反正也没事,就陪下悠悠吧。

    沈童来的时候,是叫沈狐开车来的,所以两个人连打车也不必了,直接坐上沈狐开的车,让沈狐当司机。

    “阿狐,去圆润。”

    “知道了,太太。”

    “什么时候有的?”

    刚才有男人在,这种问题,还是不适合问出口。

    “三个多月了。”

    “在香港怀上的。”

    韩悠脸皮薄,被她这么一说,脸就轰的红了。

    季璃昕觉得好笑,虽然自己脸皮也不厚,但是也没韩悠这么薄,一点也经不起调侃。

    “灏灏那么小,你还是迟点怀比较好,不然两个一起照顾,累人。”

    韩悠还是给了过来人的经验。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不这么想啊。”

    她还记得上回两个人闹别扭,就是因为她说还不想要孩子,而他非常想要个女儿,真想不通男人的思维,不过也难怪,又不是他们生,所以说这种话,特轻松,也不知道心疼女人。

    “闻人急着要吗?”

    韩悠觉得不可思议,没怀上之前童也是想要个女儿的,怀上之后,他兴奋了几天,就郁闷了,要禁欲,为了不让他碰,自己把他赶隔壁房去了,他总是半夜跟个夜猫子一样潜进来,老是说不通。

    “他想要个女儿,”季璃昕想起就郁闷,“我也想不通。”

    “阿狐,你说男人是不是有了儿子就想要个女儿啊?”

    还是韩悠直接,想起这车上还有个男人,忍不住问道。

    沈狐干咳了好几声,本来就对这两个女人无厘头的对话分外无语,没想到她们还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再说,两个都不能得罪,他可真命苦。

    只得敷衍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连个女朋友都没。”

    “那你将来呢?你觉得你将来会不会?”

    韩悠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水落石出来了。

    季璃昕也不耻下问,“沈狐,你觉得呢?”

    “应该是吧。”

    既然闻人臻跟少爷都这么认为的,他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啊,不然被他们两个知道自己挑唆两位太太,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那边沈狐被刁难,这边闻人臻跟沈童离开客厅,去了书房。

    在椅子上落座之后,沈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这是你要的。”

    照片是背着放在桌案上的,背面一片雪白,上头就几个符号。

    闻人臻并没有伸手去拿,高大的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下,右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右边的眉心上,轻轻揉着,“童,你觉得我残忍吗?”

    “不见得。”

    沈童理所当然地回道,“我尊重你的意愿。”

    “要是她至死我都不愿意去瞧她一眼呢?”

    他叹了口气。

    “你不甘心原谅她,那就不原谅好了。”

    沈童轻描淡写地道。闻人小时候跟过去的经历,自己最为清楚,若说原谅,还真有些便宜那女人了。

    其实,闻人还是心软了,他口是心非了,不然他若是心真的硬,不会让自己找人去拍严可欣现在的模样的。

    他明明可以做到不闻不问的……却没有……

    闻人臻咬了咬牙,从眉心滑落的手指,还是从案面上拿了那张照片看,照片里的严可欣,头发落得稀疏,哪有往日的风华跟气质,苍老憔悴得就剩下一副骨头了。

    92结局卷 第三十六章

    看着这一张照片里那个人苍老的身影,那一刻闻人臻不否认心中有小小的沸腾,但血仍冷。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更不想理解。曾经举步维艰的时候,她置身何处?

    曾经缺乏母爱的时候,她又是怎样将她满腔呵护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曾经是他心中唯一的那一抹温暖,每天在餐桌上所期待的主心骨,他幼小的身子也曾欢笑着扑进她的怀里享受她高高的抛起。

    这样的时光是那么那么的短暂。

    三个月中的最后一个月了,剩下的时间也没几天了。

    她不过是强弩之弓而已,都说人活着的时候,而对生老病死,还算坦然,一旦临死,便会无比还怕死,都想活着。

    “这张照片是冷天澈给我的。”

    沈童本不想说,看闻人这表情,还是说了出来。

    “不是叫你自己找人拍吗?”

    一口气顿时噎在闻人臻的喉咙里,半晌没缓过劲来。

    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涧陌该妫蛔≈迤鹆嗣纪防础?

    沈童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死穴,抿了抿唇,“我本是打算拍的,没想到他先我一步,主动送了过来,看来他是打算先低头了。”其实,闻人你不过是想要找个台阶而下吧。

    若是你恨严可欣的立场坚定,我是没打算说的,只是……事实不尽然……

    这辈子你们血缘牵绊很深,却多了极深的债。

    闻人臻陷入了沉默,照片上的人,只是他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他很好,有了小昕有了灏灏,很幸福,偏偏她要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他对她的怨怼,埋得很深,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原谅,现在他很满足,因为已经慢慢脱离了她曾带给自己的阴影。

    雷雨之夜,他的身边有小昕的陪伴,他觉得心态淡化了过去孤独自处时的慌乱。

    时间慢的可疑,所有的喧嚣仿佛隔了天涯之远,乌黑的额发因为一个轻微的动作滑了下来,深邃的眸子黑沉沉地闪烁,沈童也没作声,挑了挑左边的那道眉,让闻人臻自己去想个中的繁复,由着自己被他当成空气一般忽略掉。

    “他什么时候找得你?”

    重新抬眸,他眸中的深邃已然褪去,转化为了潋滟的光芒,若有所思地问道,目光却锐利的在沈童脸上一扫。

    “昨天。”

    沈童脱口而出。

    闻人臻的指腹摩挲着照片右下角的那个日期,也是昨天,看来这个女人濒临死亡了,不然冷天澈不会拉下他高傲的性子的,难怪最近冷氏没那么猛烈地打压sisa了。

    要冷天澈那样的男子做出这样的抉择,已经生不如死了。

    不过,他还算是个孝顺儿子,至少选择了退让,学会了退让。

    “若是由着我还是说不通你,这张照片还是无法打动你,下一回他肯定就亲自出马了,而且我料定不出三天。”

    沈童落井下石道,他不禁想起昨天冷天澈找上自己的时候,自己正在办公。

    冷天澈不顾秘书的喊停,浑身带着恹恹之气,径自闯了进来。

    他面色颓然,边幅跟仪容似乎好久未加打理了,下巴上都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了,眸中猩红无法遮掩。

    他什么话也没说,罔顾面色错愕的自己,就递给了自己这张照片。

    “麻烦你给闻人臻。”

    自己沉吟了片刻,觉得这人还算有点礼貌,加了‘麻烦’两个字。

    他沈童不是良善之辈,从来都不是,对闻人绝对会两肋插刀,不过对冷天澈就不会了,自己跟他,连半个陌生人都谈不上,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交集,若非他是闻人的弟弟,是闻人的情敌,自己还不会费心去探究这个人。

    之前香港那纷争,也是他搅和出来的,若非他跟田伟沆瀣一气,闻人也不会去香港,更不会落到车祸这下场,都是连锁反应。

    所以说,今日他上门有求于人,自己若是没基于闻人的考量,绝对会将这个人给直接轰出门,客气都不用客气一下的,因为没这个必要。

    沈童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是丢给了冷天澈一句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冷天澈闻人也想拍张严可欣的近照……

    就算闻人真要低头,他沈童也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严可欣欠了闻人,而非是闻人自己主动低头……

    冷天澈闻言,脸色微沉,但脸色隐蔽的极妙,继续从容不迫的道,“我知道你会帮我的。”

    这人,还真够自大的,自己还纠结了下,到底是哪里泄露了,要知道自己面皮上的表情真真假假的境界练到最高层了,很少人能够渗透其中的真谛,自然,自己在悠悠面前是绝对真实的,不会让她起胡思乱想的心思。

    “你告诉闻人臻她快死了,医生说最保守的估计是五天,可能五天的生命都不剩了,她现在就是憋着一口气,等闻人臻来看她。”

    不然是不会安心地阖上眼的。

    冷天澈抛下这番话,就直接走人了,还真够潇洒的,不过背影却是那般的寂寥落寞,没有他的动作来得恣意。

    市立医院高级病房。

    傍晚,冷天澈坐在严可欣的病床前,母亲又陷入了昏迷当中了,她前些天就已经无法进食了,靠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

    她醒来的时候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呼吸是如此的微弱,若非心电图仪器在微微的波动,他真怀疑她没了呼吸。

    严可欣的双手手背满是针眼,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针眼,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他眼睛酸涩到了极点,父亲说回家煲点汤,等母亲醒来给她喝,明明她已经无法进食了,父亲却还当母亲还是先前吃一口吐几口。

    父亲那样一个天塌下来也不会惧色的大男人,却在母亲将死逃避起现实而不愿面对,父亲的心里,要有多痛就有多痛。

    他这人,就算心里有苦,也不愿吐的。

    自己本是坚持不服软的,都这么多天熬下来了,没想到昨天父亲默默地对着母亲拭泪,母亲那个时候正在昏迷,父亲却下了决心,说,“欣儿,我会让你安心离开的。”

    他在门缝中偷窥到,父亲那般保证,是下了决心要自己亲自出马,他忽然极为感动,父亲显然是不想强求自己,想要靠他那一副老骨头前去。

    可是爸爸,真要你出马,就是我的不是了,母亲的死,你承受的那份悲恸,比起我来,更犹过而无不及。

    所以,自己才找上了沈童,还是下不了狠心去见闻人臻。

    其实,找了沈童,沈童那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也没什么把握。

    沈童对自己的印象显然不怎么好,他果真是闻人臻的死党,心里头之向着闻人臻。

    “妈。”

    严可欣忽然睁开了眼,撑起眼皮那动作,连看得人都觉得很吃力。

    “澈儿……”

    喉咙很干,很干,两个字喊出声,都要连续换上好几口气,冷天澈的眼眶忍不住跟着发红,毕竟这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母亲。

    他跟母亲的关系一向亲密无间,跟朋友一般,打从知道她还有闻人臻那么一个儿子后,就生分了。

    现在,他只觉得愧疚,母亲即将离开人世,早知道母亲时日不多,就不跟她闹别扭了,应该珍惜最后的时光。

    他想,父亲估计也是这般想的,当初若是知道母亲得了这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她离婚的,肯定会好好照顾她最后的时光。

    “现在……几点了……”

    严可欣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他的四周,没有看到期盼中想要看到的人,心头不由浮现浓浓的失望。

    她竟然……竟然还期待他的到来,最近总是长时间昏迷,她每次睡过去,都以为自己不会醒来了,真想度过那么长时间的黑暗能够醒来,就算……就算看一眼也好,他到自己面前来让自己看上一眼也好。

    这终归是自己的希冀,而非是他的,就算自己将死,她也不愿意前来看自己一眼,足见他对自己的积怨有多深……

    冷天澈看了下腕间的黑色手表,“妈,还早着呢,五点,等下爸就来了。”

    “澈儿,妈不放心你……妈不放心你爸,妈还不放心他……”

    严可欣哽咽着说,泪水忍不住溢了出来。

    “澈儿……”

    “妈,你别说了,你想见他是不是?”

    冷天澈的泪水也跟着滑落,他起身,握住母亲的手,郑重地说道:“妈,我现在就帮你去找他,我一定帮你将他带到你面前来,好不好?”

    “澈儿,妈妈不想为难你……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他。”

    “妈,你都这样了,就别说了,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的成见再深,也比不上你对我来得重要,你是我妈,若不是你生下的我,哪里会有我现在的存在。妈,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是我不好,因为自己的小心眼,连你最后的遗愿,都没能帮你达成,我现在想通了,其实爸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我释怀,你们都是为我好……”

    最后,冷天澈说的也语无伦次了。

    冷振雄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感人的场景。

    冷天澈朝着他说,“爸,你来正好,你照顾妈,我去找闻人臻说个清楚,我一定会带他前来见妈的。”

    “澈儿……你……”

    冷振雄词不达意,说不出话来。

    “爸,你昨晚在妈床头的保证我听到了,连你都能够为妈做到,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会连这点肚量也没,你们放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毅然转身离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后,他发现他的豪言壮志,夸下得太早了。

    自己已什么脸面去见闻人臻呢?他会不会买账呢?

    他是有闻人臻的手机号码,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拨了,手机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他决定上门,不管怎样,趁着今天底气还没掉之前去见他,若是换成明天,自己可就无法保证了。

    闻人臻住的地方,冷天澈是知晓的。

    冷天澈按门铃的时候,闻人臻正陪着灏灏在客厅玩耍呢。

    手机因为摆放在床头,又调成了振动,自然是无法察觉。

    看小家伙走路歪歪倒倒地,很可爱,为人父的骄傲顿时溢满心扉。

    季璃昕不在家,小姚说技术部的同事们都想她了,让她出去聚下,上回自己辞职之前自己那些工作都是小姚帮忙做的,季璃昕自然是没推辞,去凑热闹了。

    走之前闻人臻还交代道,“叫他们有空来家里玩。”

    害她还吃了好大的一惊,闻人臻啥时候这般好说话了,还真少见,难得地,他肯邀请人来家里坐坐。

    不过,她倒是也不反对,家里是该热闹下了,只是希望到时同事们不要吃惊就好了。

    “闻人,找你的。”

    范菊花开了门之后,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挺熟悉的五官,她似乎瞧见过,对了,是冷天澈,早在小昕住单身公寓的时候,他光临过的。

    这男人长相太过俊美,过目难忘。

    冷天澈开门见山就道,“我找闻人臻。”

    料定了他在家一般,其实还不容小觑,范菊花回头嚷道。

    “谁啊?”

    “趴趴……宝宝……”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抱着他左边的大腿,小身子扭来扭去的,动个不停,奶声奶气地撒娇。

    “好,灏灏要抱抱,那趴趴就抱抱。”

    他一下子将小家伙轻轻松松地从地上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坐在他并拢的双膝上。

    “是冷先生。”

    范菊花一边回答闻人,一边看眼前堂而皇之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气势汹汹的,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放进了一头饿狼,现在小昕不在家,沈童也没来家里,这冷天澈跟小昕是相熟的,怎么开口说找的是闻人呢?

    她脑子纠结着,还没梳理出紊乱的头绪来,这边冷天澈已经过了玄关,朝着闻人臻而去,闻人臻眯起眼来,“真没想到是你啊,你来干什么?我家可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他身子懒懒地往后头靠去,灏灏手舞足蹈,大概是在高处看地上,觉得很过瘾,依依呀呀地叫着,“趴趴……趴趴……”

    冷天澈锐利的眼神落到闻人臻膝盖上的灏灏身上,他这么大了,五官越来越肖似闻人臻了,眉眼倒是能够找到几分小昕的影子。

    “沈童有没有交给你一张照片?”

    不请自坐,冷天澈敛了敛眸。

    “有。”

    闻人臻这下倒是达的很痛快。

    “那又怎样?”

    这慵懒的调子,让冷天澈一下子气急,当下就黑下脸来,“闻人臻,你还有没良心?”

    那样一张照片,还一点也激荡不起他内心的起伏。他真怀疑他的心事黑的,他的血是冰冻过的。

    “良心还是有的,不过对于有些人,我的良心早就泯灭了。”

    他淡淡地道。

    “妈都这样了,你还能无动于衷,我真佩服你,医生说她随时都有可能死,你真狠心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见吗?你就算不为自己积德,也应该为你儿子积点阴德。”

    冷天澈深吸了一口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忽然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因为成为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太过辛苦了,买账的有多少个,寥寥无几,早就绝种了。

    “那个女人是你妈,不是我妈。”

    闻人臻一点都不为所动,抱着灏灏的那只手,却紧了紧,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了,忙从爸爸的怀中缩出一个小脑袋,“趴趴……”

    小家伙的语调也低了几分,也许是被场面给吓坏了,这个模样的爸爸有些可怕,小家伙短短的双腿蹭啊蹭,想要从爸爸的身上爬下去。

    闻人臻也没强求,自己跟冷天澈的对话,还是不要让灏灏知道比较好,尽管他听不懂,但是小家伙很有灵性,对外界环境的变化还是极为敏感的。

    “范范,你带灏灏去玩。”

    将儿子带走,他才能安心跟眼前这个携了仇恨而来的人对谈。

    眼见范菊花将灏灏带走,闻人臻才将视线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你儿子很可爱。”

    冷天澈忽然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结合了自己跟小昕特色的灏灏,自然是超级无敌霹雳可爱,人见人爱,对于儿子,闻人臻绝对臭屁,一点也不低调。

    “小昕呢?”

    闻人臻瞳孔一眯,“你不是找我的吗?”

    唯一庆幸的是小昕不在家,不然自己这样没心没肺对冷天澈,她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找你,随便问问。”

    “她去参加聚会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将她叫回来招呼你?”

    他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带了那么点炫耀的成份,至少在冷天澈听来,是有那么点意味,冷天澈插在裤袋里的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同母异父的哥哥,体内流着二分之一相同的血缘。

    却是一个最狠心的刽子手,明知道小昕是自己的软肋,还用这样自大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小昕,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自己低头,已经是最极限了,没想到他还想要利用小昕来戳伤自己,在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口上再撕上几道伤疤才满意。

    “可以。”

    冷天澈片刻之后才轻轻吐出两个字。

    闻人臻瞠目结舌的看着冷天澈,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冷天澈会说可以,这下自己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庆幸小昕不在家,可没打算真要将她叫回来招呼这样的人,自己都不待见的人,何况他在小昕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些地位的,自己怎会犯傻做蠢事呢?

    “你还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这样的人,怎配她来招呼你?”

    闻人臻语调冰冷。

    冷天澈漆黑的瞳眸里闪起波纹,像幽蓝的大海,无边无际,然则波澜不惊。

    他不是没生气,而是气过了,想着今天前来的主要目的,不想把局面弄得更僵,闻人臻摆明了想要弄乱一切,想为他自己找借口。

    他的眼角轻跳,静了静才道,“小昕前几天带你儿子去过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不在,听父亲说的。

    闻人臻双膝挪了挪,双臂交叉在胸前,这样的姿势,是极具压迫感的。

    他故作轻松地道,“那又怎样?”

    不过,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巨浪,没想到小昕去过了,还没跟自己提。

    难怪前天她抱着灏灏出的门,她一向很少带儿子出去的。

    灏灏回来还“奈奈……奈奈……”的叫,他以为好好不过叫范菊花而已,他平时都这么叫范菊花的,没联想到别的,其实……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胡乱认人。”

    他挑了挑眉,闻人臻依旧强势又骄傲,不愿承认他不知道内情。

    冷天澈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下屏幕,立刻接了起来,动作很快,“爸。”

    “你说什么?”

    他心一悸,说不出其间的辣苦杂陈,嗓音陡然沙哑。

    “你说我妈……”

    一瞬间,闻人臻有些恍惚,看着不知所措的冷天澈,听到他的下文迟迟没出来,双手没由来地轻颤了下。

    他的脑子里有一秒的空白,随之一口凉气直达心窝,浑身发寒。

    难道……

    冷天澈挂了电话后,整个人还处在怔愣当中。

    良久,他回过神来,他从牙缝里极力挤出的声音,“闻人臻,你现在满意了,是不是?”

    冷天澈的眼神激得闻人臻血液一阵逆流,心底猛地涌上一股酸涩,他刚握紧了拳头,冷天澈三两步上前,已经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到地俯视自己,眸中翻腾的满是找不到宣泄口的痛楚。

    “你满意了是不是?”

    他刻意的把声音放慢,声线过处,在空中漾起波纹的振动,在平静的空间荡起层层的涟漪。

    93结局卷 第三十七章

    熊熊的火焰在冷天澈的眼中燃烧,随着他的音落,冷天澈的拳头快如闪电。

    拳影一闪,饶是闻人臻侧头躲避,险险避过了脸受遭袭,肩膀上还是挨了一拳,毕竟他右腿不便,没冷天澈那般手脚利落。

    冷天澈忽然一声冷笑,然后头也不回就往离开。

    闻人臻此刻的心情翻涌已非笔墨可以形容,冷天澈离开之前的那一幕表情如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慢慢重放。

    心扑通扑通在狂跳,沉入了万丈深渊,他早就想过,这样的一天,总会来临。

    只是没想过,来得这般得快,如此的猝不及防。

    她死了吗?

    就这样容易地去了吗?

    他手脚渐渐僵冷起来,如坠冰窖,明明现在早就不是寒冬腊月,已经步入夏初了。

    当门被甩上的那一刻,冷天澈眸中寒光尽现,闻人臻,你摆了我一道,现在我就还给你,我就不信做戏做到这个份上,你还能不来。

    刚才的电话是父亲打来的,说母亲又陷入昏迷当中了,自己见闻人臻软硬不吃,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假戏真做,不信这样做了,他还能够无动于衷。

    刚才临出门的那一刻,他若是没看错,闻人臻脸上的表情起了异样,神情明显紧绷起来。

    虽然拿这种事情欺骗人是很不人道,但是母亲的遗愿,他就算被千夫所指,事后被人算账,也要帮她达成。

    他冷天澈做不到对母亲置之不理,做不到没心没肺到闻人臻那个地步,因为他不是闻人臻,他是冷天澈。

    他仰头看了一眼夜幕,夜幕黑沉沉下来了,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虽然这次是做戏,刚才父亲打来自己确实是惊慌失措,真以为……

    闻人臻不想见母亲最后一面,自己希望守着母亲渡过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不想留有遗憾……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吞云吐雾,这段期间,自己一直靠着烟酒麻痹自己的神经,起了几分厌世的感觉。

    冷天澈上了车,车子经过小区门口,隐约见到的那个纤瘦身影很熟悉,正从一辆taxi上下来。

    他本想开车下去,但想了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

    就像闻人臻所言的,“你还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这样的人,怎配她来招呼你?”

    配不上,是啊,他冷天澈人见人厌,谁也不待见自己,不招人恨,总行了吧。

    他加重了几分施以方向盘上的力道,恶狠狠地诅咒道,“真他妈的孬。”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在后视镜中消失,他转动方向盘,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小姚本打算开车动季璃昕回来的,不过被她给阻拦了,说不用了,小姚喝了点酒,虽然不多,还清醒,酒后驾驶还是有危险的,聚会的地方离家比较近,打的很快就到了,没必要多此一举,麻烦人家。

    对于邀请那帮同事来家里做客,大家都很踊跃报名,对她家颇感兴趣,还有几个男同事吆喝着,能不能携伴参加,季璃昕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一对一对来,闻人那家伙也少吃点醋。

    她进屋,闻人臻正拄着拐杖出来,他还不能走太久的路,拐杖还是需要倚靠的。

    只是,看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像是要出门,自从开始复建,他几乎没出过门,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有意图出门,公司里的事物,平日里都有特助到家里来跟他汇报,直接交由他处理的,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出门的。

    再说,棘手的事情,拜托沈童就行了。

    他的神色仍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辗转,无力抽离,这样的他,极为少见。

    她连手中米白色的挎包也未来得及放下,直接迎了上去搀扶,“你干嘛去?”

    “去医院。”

    他蹙紧的眉心,还是没纾缓。

    他的视线开始落到她身上,不由想起冷天澈之前所说过的话,说她前几天去看了严可欣,自己毫无所知。

    不过这个时候,自己没时间跟她计较。

    他此刻内心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两方在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一方在阻止他前去,另一方又在促使他前去。

    当他的薄唇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季璃昕心想,也许刚才有人造访过了,也许有人跟他说了什么重话,也许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以至于他出现狼狈的神色,他向来极为在意自己的狼狈跟脆弱在人前披露。

    屋内已经找不到来过人的痕迹,范菊花跟灏灏不在,可能待在某个房间没出来。

    “我陪你去。”

    不管怎样,这个时候的闻人臻,自己不想放任他独自一个人去面对、去承受。

    他既然想去,那么她便作陪,若是他不去,她也不会勉强自己。

    她只不过不希望他留有遗憾,他的人生曾经不完整,自己希望能跟灏灏一起陪他填补完整,但若是他觉得不够,那么……

    很多人或者物,当曾经拥有的时候,我们毫无知觉。

    甚至以为理所当然,以为必然如此,而且永远如此。

    只有被生生割离之后,才会有幡然醒悟。

    其实剥去命运所赠的华衣,人都不过是一个赤裸的灵魂,一无所有。

    他的心事,自己是明白的。

    她说“我陪你去”,语调淡淡的,却让他心里一紧。

    她伸出的手,挽上了他的胳膊,“我想陪你去。”

    她多加了两个字,以为似乎又有了几分不同,主观跟客观的区别,她突出了她的意愿。

    颀长的身影略略倾侧,“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略一沉吟道。

    没关系,她想要陪他,就让她陪。

    走之前,季璃昕还是跟范菊花交代了下行踪,免得她担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倚在门边的墙壁上了,正在等自己。

    他内心应该无比焦急的吧,两个人还是很快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去,家里虽然有车,但是他这样的情况,是不能开车的,只能乘车。

    乌云覆盖天空,又一场夏季的雷雨即将到来。

    他们赶到市立医院的时候,还未下车,雷声闪电就大作,轰隆隆地,季璃昕侧身,就看到了闻人臻眸中的愠色。

    他向来极讨厌这样的天气,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分明是在提醒着他——他的过去。

    窗外却只剩最后一道光亮隐隐透进来,也已有渐趋暗沉之势。

    她看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节一根根渐渐泛起了一点点苍白无力的颜色,也许正如他此刻的心境,晦涩到了极点,灰色到了极点。

    光线很暗,但是他还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流露,不想让她察觉出异样来,哪知道他的一点一滴,哪怕是最轻微的改变,都被她给清清楚楚纳入眼底。

    她心疼他,是的,她在心疼他,但是跟他一样,不能表达出来,只能隐忍地将唇角抿起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离医院越近,他似乎走神得越厉害。

    那张竭力抑制成平静脸庞下不经意表露出的悲伤,季璃昕也同时感到深深的无奈和低落。

    在这一刻,她想,闻人臻差不多已经原谅了那个女人,尽管他的内心仍在不遗余力地抵制这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太多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就算你是神人、忍者神龟,也有失算的那一刻。

    他对严可欣偏执到了极点,但同时也证明她在他心中地位必定不低。

    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不会不放下那揪人烦心的恨意。

    他迟迟没下车,她也很有耐心,前面的司机频频不耐烦了,她拼命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等下多给钱。

    当他的手指轻轻颤了下,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摆在膝盖上微微冰凉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不管当初严可欣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她确实伤了闻人臻。

    病房内,冷天澈到的时候,她早就沉浸在昏迷当中了,刚开始他还不清楚状况。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父亲的背部在抖动,一颤一颤的,没发出声音,男人就是这样,喜欢憋着,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在那一刻,他以为,以为……父亲也不过是胡诌了一个谎言骗自己回来,自己跟闻人臻说的是真的。

    父亲的肩膀不再颤动,他才上前,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父亲。

    父亲狠狠擦了两下通红的鼻子,他说,“你妈昏过去之前跟我说,‘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从头开始,譬如我,就无人给我重来的机会。’”

    父亲到底是被母亲那一句话触动,还是因为母亲昏过去泣不成声,原因不明,他看到的是父亲的脆弱一点一滴地从他身上玻璃,曾经那般强势跟骄傲的父亲,也塌下来了。

    不过,父亲的那一句话,让他不至于那般的绝望,母亲只是昏过去了,而非是一睡不醒。

    就那么瞬间,父亲续了下文,他显然是高兴的太早了,当悲观降临你身上来的时候,总不会那么快撤离,“谈医生说你妈要是这次没醒来,那么就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时间对于受伤的人而言总是抚慰伤口的最好良药,对于陪伴跟等待昏迷中人的醒来,却是一种致命的煎熬。

    冷振雄盯着严可欣,床榻上的那个女人瘦到了极致,往昔的圆润再也不复存在。

    陪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来的一直是她,他说过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他,她同样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她,数十年的时间,早已使他们的生活和生命纠结成团,再也容不下别人,他却迟钝到没有察觉他与她直接还有一个她曾放不下的人。

    他想过她或许有过去,她遇上他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劫后逢生,当她柔软的身子栽倒在他怀中的时候,他告诫过自己,他们会有美好的开始,没必要介怀她的过去。

    她的过去,看上去就过得不好,何必揭人伤疤,他是个大老爷们,但还是懂得女人是用来疼、用来呵护,而不是打骂的,他要的女人,能够陪他一生,在她身上,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温暖,亲情、爱情,都是这个女人给予自己的,她是上苍对自己最好的回馈。

    他只想对她好,总觉得对她的好,还不够付出在自己身上的,只想竭尽所能对她再好、更好。

    可是,自从她进了医院之后,她虚弱得连抬手抹虚汗这样的动作,都像足了电视里的慢镜头,是一秒一秒,异常吃力迟缓,喘着气完成。

    他的心,他的精神,也跟着她一样反复无常。

    现在的她,总会让他的心泛起钝钝的疼痛。

    听到吱嘎一声的门声,他缓缓转身,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去,仿佛是种错觉,似乎定睛看了刚进来的人几秒。

    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被人搀扶着。

    这个人,是闻人臻。

    他是知道天澈出去找他的,不过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回来人,以为失败了,所以也没有过问,没想到他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应该往好的方面思考,他原谅了欣儿。

    虽然怪过这个人,迟迟没来看欣儿,却总是让欣儿为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冷振雄的眼睛还有些湿润,手上捏着快被揉成一团的纸巾,闻人臻的意识间歇性混沌,迷茫中幽如渊潭的眸光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他缓步踱到床榻前,微微沙哑的声线带出无人知晓的凄酸,“她……”真死了吗?后面的几个字始终无法说出口。我恨她,是真的恨她,这么深沉的恨意,埋在心底已多少年。

    不能怪他会踩进他的陷阱,实在是冷天澈的圈套设的无懈可击。

    膝盖却酸软无力,腿轻飘飘的似没着体,幸亏季璃昕跟拐杖在,方才不至于他万分狼狈。

    “你总算来了。”

    冷天澈的视线在季璃昕身上停顿了一秒,很短,短到像是没有掠及一般,就直接过滤到闻人臻的身上。

    闻人臻的视线没有落到冷天澈身上,而是落在严可欣脸上,脖子以下都被雪白的被子给盖住了唯一露在外面的是她的脸,跟挂着点滴的左手。

    她的脸色灰白,她的手,满是针孔,她整具躯体,就犹如一堆破败的棉絮,无药可救。

    那只正在挂着点滴的左手证明她,还没告别人世。

    到底是自己太过惊慌了,以为她真的去了,其实不过是他们欺骗自己前来编织出来的一个谎言罢了。

    太过分了,这样的事情也拿来欺骗。

    不过,他无法质问,冷天澈没有说过有关她死了的任何一个字,是自己误解了,以为……到底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严可欣刹那再次幻觉凝聚,似见一道人影立在她盖着床单的脚边,长身玉立,幽然淡暗的眼眸,心里想不可能的,复眨眼后幻影竟然神奇得没有消失。

    神智稍稍清醒了点,继而感觉精神好转良多,身体其实早就不是从前自己所熟悉的身体了,自从大病后早已成陌生之躯。

    她盯牢眼前充满疑惑的脸,眉心渐渐聚拢,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引来心口一阵微痛。

    “臻……儿……”

    她哑声道,右手从白色被子里抽出,抬起向他。

    他没有再向前,反倒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病房里的几个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病人已经醒来这个事实。

    冷振雄贪恋的目光在严可欣瘦削的脸上游弋,这些天陷入昏迷后,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难道这真的是闻人臻的缘故?

    冷天澈几步上前,他伏下身来,握着她的手,把脸颊贴上她的掌心,合上眼轻轻摩挲,“妈,你感觉怎样?要不要叫医生来?”

    他知道母亲此刻极想跟闻人臻说话,但是闻人臻若是开口,肯定是不会是好话,母亲好不容易醒来,视是绝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这几天,本就是她的大限之日……

    他不想承受任何的闪失……

    严可欣自然是明白澈儿的举动,不过时间是她的天敌,她没时间可浪费了,她苦涩地轻扯嘴角,“你们都……出去,我想跟……臻儿谈下。”

    很明显的逐客令,冷天澈不愿意走,是冷振雄扯着他离开的,季璃昕担忧地看了一眼闻人臻,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身上,几乎是抬眼都没抬下。

    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真正的心思,他也是想留下来。

    也许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才能彻底地敞开心扉,互相坦诚对彼此的嫌隙。

    严可欣紧盯着闻人臻,陡然眼眶有些潮润,像是无论怎样也看不够似的。

    “别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我原谅你了,你曾对我做的,不可原谅,就算你死,我也不会原谅你。”

    低沉的声音从闻人臻的口中逸出,缓慢,却带着明显的陌生,严可欣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

    “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只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眼前是阵阵眩晕,心口的疼痛正愈演愈烈,可严可欣却忍不住苦笑。

    原来,自己竟伤他这么深……

    深到让他就算她死,却无法让他释怀。

    闻人臻微微怔了怔,下一刹一道闪电的光亮隐隐透了进来,他恍然想起什么,神色间迅速浮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厌嫌,他像是领悟了一个天大的讽刺一般,“天下从来没后悔药。”

    当打击足够大,也许一颗心便会适应得足够坚强。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被磨合得够坚强了,其实还不尽然,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些心伤是无法医治的,无法复原的。

    “臻儿……”

    闻言,他的双手习惯性插入裤子口袋,右手落空摸不到手机的一刹心里掠过难以言喻的一丝情绪,而左手摸到了烟盒外层金属的冰凉。

    缩回指尖,不再有动静。

    心口没来由地烦躁,“你不配这么叫我。”

    她忍不住干咳起来,像是要把命给咳掉一样。

    他的脸色开始微变,有些惊,有些紧张,还有些偟惧。

    “臻……”

    那个字像是卡在喉咙中一样,整个沉寂的房间都有着回音,宛若浮在浩渺时空之海中的一粒尘埃。

    闻人臻觉得那抹被勉力压制的恐慌逐渐扩张成沉甸甸的惶乱,心口某种高高提起了的紧窒感揪成尖锐一线。

    有一张巨大的网,向他铺天盖地地张来,他的内心隐约泛起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裤兜里的手背浮现出淡青血管,力度之大似要将整个质地极硬的手机给捏碎。

    “儿……原谅妈妈好不好?”

    严可欣在说完的这一刻,缓缓阖上了眼,自然,也没看见闻人臻眼中来不及掩饰的震惊和点点心痛。

    千百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如潮水般一点一点从他脸上爬过,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露在被子外的手上,似借她的手给自己一点微弱支撑的气力。

    只是,没有做到,那双手上的体温,开始褪去,越来越冰凉。

    定定地凝视床榻上的那个人,他的一颗心在刚才那个刹那还狂跳不止,几乎蹦出了胸腔,剧烈的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却慢慢平静,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满腔的恨意跟辛酸曾无法遏制地滋长,最后也不过是落地为尘。

    她真的死了吗?

    他需要宣泄,她还不能死。

    他需要让她知道这些年来他是多么的恨她,想问这些年她想过他吗?

    她到地想过他吗?

    在抱着冷天澈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在同个城市,她还有一个儿子正在受苦,在被人欺负呢?

    她真死了吗?

    他还没原谅她,她怎能死,怎能死呢?

    她不能死,不能死……

    心中有个封闭的角落再压制不住,似乎有些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如藤蔓疯狂滋长将他那颗心给拉扯到变形,又似一波波海潮不断冲击使他犹如被抛在浪口风尖,跌跌宕宕再也回不到实地……

    94结局卷 第三十八章

    他的手不合时宜的覆上自己的额头,每一寸肌肤仍残留着凉意,还有她皮肤上所带来的刺鼻药水味。

    他的手缓缓从自己的额头上滑落,又想重新确定下她的体温,手落在的是她的脸庞上,外头的人正巧推门进来,吱嘎的门声随之打开,他的手一颤,滑到了她的脖颈间。

    冷天澈眼看到的是心电图仪器停止了跳动,然后几乎是在时间吼了出来,“闻人臻,你在干什么?”

    冷振雄也在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闻人臻目光微微一敛,再次睁开眼,眸光中的悲恸跟震惊已经收起,手从严可欣的脖颈间收了回来,“你说我干什么?”

    季璃昕上前,扶住了闻人臻。

    天澈在怒头上,闻人纯黑的眼像是饱蘸了浓墨,深不见底,可却隐隐能见到其间恍惚晃动着的一丝怅然。

    他既然来了,怎会做出那样下等的事情来,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屑一顾。

    严可欣其实撑着一口气吧,见到闻人臻,余愿已了,不再抱撼,于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宛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冷天澈脸上满是凄怆之色,冷振雄犹过而无不及,若非冷振雄拉着他,他肯定上前找闻人臻算账了。

    闻人臻挑起眉,侧首望着,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看着冷振雄按下了铃,不一会儿,医生护士进来了,检查过后,宣布道,“病人正常死亡,请节哀。”

    冷天澈然后听到闻人臻那肃然得近乎刻板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里没我的事了,我走了。”

    “你……”

    冷天澈怒目相向,本来双膝着地,跪在床前的,闻言,立刻起身,就要冲过来,他急需宣泄,冷振雄眼疾手快,将他扯了回去,苍老悲凉的声音在整个病房上空盘旋,“天澈,你想要你妈死不瞑目吗?”

    或许欣儿至死,闻人臻都没原谅欣儿,不过欣儿至少在临死之前见到了他。

    闻人臻虽然左手被季璃昕搀扶着,右手拄着拐杖,但脚步还是虚浮的很,借力都是不上几分劲。

    出了病房的门,他的身子立刻在雪白的墙壁上贴了过去,紧紧贴着,然后胸膛起伏,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闭上眼,她怔了怔,病房里的他,跟出了病房的他,情绪反差极大,他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尤其是在冷家父子面前。

    他掩饰的,肯定十分的辛苦。

    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语速缓慢,像迂回的溪流发出潺潺水声,“我们回家吧。”

    她其实有很多安慰的话,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发现说不出口,那些话,根本就无法抚慰他内心的伤口。

    他猛地睁眼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去,她抬眼,看到他乌黑的瞳眸中酝酿着深沉的情绪,还有一道浓浓的、清晰可见的裂痕。

    她柔软的身子贴近他,他顺势抱住了她,脸颊埋在她的肩窝上,闷闷地吸了几口气。

    铁捁般的手臂将她死死揽在怀中,她的胸前一片温热,他的心跳近在咫尺,跳得是那般剧烈。

    “我们回家。”

    他的嗓音嘶哑,闷着头埋在她的肩后,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言词中挥之不去的悲戚如蚕丝。

    她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明明同意回家的,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的脸始终背对着她,她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在神游。

    “闻人?”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

    半晌,他终于应了一声,带了一丝挫败。“我的右腿麻掉了。”

    难怪无法动弹呢,原来是这样。

    “你拄着拐杖,我帮你揉揉。”

    他听到了,又用力抱了她一下,才缓缓松开了她。

    她本能地俯身,双手探向他右小腿,然后揉着,动作轻柔,却恰到好处。

    从车祸过后,他的右腿时常抽筋发麻的,每次都是由她照顾的,她对应付这等突发状况,早已是家常便饭。

    “好了没?”

    她仰起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闻人臻下颌的优雅线条,那弧度完美的下颌,衬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无懈可击。

    “还没好。”

    像是卷脸上她的轻柔动作一般,明明好了,他却说着违心的话。

    她起身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但是显然是心不在焉的。

    她也没计较,今天的闻人臻,失态是正常的。

    站在住院部的楼下,外头的雨势,比起他们来之前还要来得大,不是阵雨,看上去没有停下的迹象。

    “你站在这里,我去叫辆车过来。”

    季璃昕很快作了决定。

    “我跟你一起走。”

    她才走出步,他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不同意她的举动。

    他蹙着眉,她打算淋雨,而且他现在心情很乱,不想她离开自己半步之外,只想跟她在一起,就像来之前她所说的,说想陪自己来一样,她也要陪自己走的,不能自私地将自己给抛下。

    明明知道她会回来的,但不知怎的,没有理由地彷徨,不知道是否是严可欣死了的缘故。

    “你的腿……”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

    她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变得蛮不讲理了,不过抬眼觑到他眸中隐隐涌现的丝毫脆弱,想想作罢了,不说他了,他今晚不好受着。

    “那一起走。”

    他想要淋雨,不给他淋雨,还不知道闹成怎样呢。

    走了几步,他侧头看她,她浅浅地垂着眼,睫毛的阴影覆盖了清亮若水的眼眸,几缕发丝略微凌乱地拂在她的额前,光洁的额头衬着暗色的影,看不出她脸上是何种表情。

    “你生气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的,但是就是克制不住。

    “没有。”

    她叹了口气,“别说了,快走,车上再说。”

    他的身子,她真担心淋了雨,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他不心疼他自己的身子,她会心疼。

    总算是上了车,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伸手就去擦他的那张俊脸,他湿漉漉的额头不断滴下水来,模糊了他的双眸实现,氤氲缭绕,宛若那是他的眼泪。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他没开口,她也没说话……

    他浅薄的在嘴角一侧斜挑扬起,晦暗脸色如乌云袭滚,下颌已因为几乎崩断的理智线而冷峻紧绷。

    她的视线与他颈下凹处相对,她可以不去看他的表情,视线落在车窗外,看磅礴的雨势,珠帘似地雨雾。

    胃部不知怎的,猛然抽搐起来,粘稠的酸液一直涌到喉间,牵连胸腔内四通八达的经脉,如潮水一般猛烈的酸涩在瞬间蔓延至左胸,随着那颗张弛的心跳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下了车,回了房,被季璃昕摆弄泡好澡,重新躺回床上,好半天才涩涩地哑声挤出一句话:“她死了。”似蜂鸣的低鸣声经她的耳道直灌入脑,整个脑袋就像炸开死的混沌不明。

    她一躺上床,整个香软的身子就被他从身后给抱住,他搂得很紧,很用力,像是要将身上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她一般。

    床头的灯光柔和却不亮,愈发照的闻人臻那张脸暗淡疲惫,即便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能够在阴暗虚影里体会到他浓烈的倦意。

    他的伤,她看在眼里,真真切切。

    “你原谅她了?”

    她低低地问道。

    “没有,”他颓然合眼,嗓音疲倦,若风筝线猝然绷断,“至死都没有。”

    他没将原谅说出口。

    “我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他疑惑过,纠结过,但是却无法衡量自己内心的那个度,她死的太快,他迟疑的过慢。

    所以,那个结,还是未解开,也许永远都不会被解开。

    “你心里原谅她了没?”

    她不答反问。

    他此刻心境肯定是复杂到了极点的,不然也不会将那些其实并不复杂的东西给挡住了理智中的清明。

    她发间的香、沐浴露以及她的体香,香弥随着呼吸侵入鼻内。

    他犹疑许久,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我不知道。”

    她惊愕的扭头侧对着他,依稀可辨他脸部肌肉的抽搐。

    她洞悉他的想法,正色地道,“你已经原谅她了。”

    “没有。”

    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禁锢在她身上的手,十指交结撑在颌下,冷不丁嗤笑,“我是那么残忍的人,怎会原谅她呢?”

    嘴上不饶人,他表现的、无意间流露的可不是这样,就当他不原谅她好了,他硬要这么说,无可厚非,他向来是要面子的,何况这事还针对严可欣。

    他的指尖冰凉,沁出一层薄薄的湿濡,她伸出手,胡乱摸索了一阵子,抓住了他刚探入被子下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上,“睡吧,你今天太累了。”

    “都过去了,别再想了。”

    如果她让你不好受,就别想了,学着释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睡不着。”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

    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抚额掩藏瞳眸内蕴含的某种情绪,“你前几天去过医院了?”

    她略微吃惊,不过也没藏话,既然他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跟他说的。

    “嗯,我带灏灏去了,本来想告诉你的,又怕你知道了发脾气,就没说了。”

    “噢……”

    “噢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肯定是生气了。”

    “真的没有。”

    “我不相信。”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睡觉。”

    他叹了口气,“好,睡觉。”

    知道她说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想要自己不要介怀。

    只是,他 真睡不着,刚才不过是敷衍客套的话而已。

    怀中的她呼吸绵长,她应该睡了过去,他长手绕了过去,关了床头的灯,又重新躺了回去,他殊无睡意。

    不知怎的,一闭上眼睛,严可欣干咳的那场面,还有阖上眼的那一刹那,就顿时浮上脑海,无论怎样,也不肯离去,硬要徘徊在他脑海中。

    她是不是死不瞑目?

    冷振雄跟冷天澈这一晚,都是待在医院里,谁也不肯就这样离去。

    这样风雨交加雷电之夜,送走了严可欣。

    沉默,压抑着他胸腔内的闷气宛如凝固般堵在心口,连呼吸都是那般难受。

    “以后冷氏别跟sisa斗了,你妈都死了,我不想她死后不得安宁,还要看你们兄弟隔墙。”

    几乎到了晨曦的时候,冷天澈以为父亲睡着了,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爸……”冷天澈不知道父亲为何忽然站在闻人臻那一边了,虽然他也没打算再跟闻人臻斗了,虽然还是看他不惯。

    “天澈,你跟爸保证。”

    冷天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父亲的脸,太过严肃了,而且那态度太过一本正经,像是在交代什么临终遗言似地。

    “爸,你到底怎么了?”

    他仓促间,伸手握住父亲冰凉的双手,惴惴不安地道,“爸,你别吓我啊。”

    冷振雄全身上下凝不起半分力气,身子像是被刀刮过一般,每一处都狠狠的、火辣辣的疼痛着。

    “爸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说完,整个人栽倒在了冷天澈的身上,冷天澈忙按铃,饶是他再坚强,也无法一下接受母亲离世父亲昏倒。

    还好,医生检查过后,只是说冷振雄因为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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