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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欢凉色 作者: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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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欢凉色 作者: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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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珏也好,萧重沄也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站在帐门口,眼看一地清辉如霜,心口的沉重愈发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夜半大夫来了几次,深怕江欲晚死得快,让他们也跟着一并陪葬,孔裔彻夜未眠,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大石上,一夜不曾动过。清晨的时候,江欲晚醒了,于是一行人挤进帐篷,我没有停留,悄然退出。
晨时风凉,夹着水汽,让人感到乍寒。从山里打猎回来的士兵提着野味,走到河边屠宰,我只认得出那似乎是野雉,羽毛极美,曾在李哲的画笔下识得。彩羽被肆无忌惮撕扯,随风飘得很远,刀落,河水殷红,顺着一路往下,流得不知去向。待收拾干净过后,鸡被投入铁锅,白烟渺渺,带着一股子肉腥味。
“夫人,这鸡汤可刚好给您和将军补补身子的。”方愈蹲在铁锅边对我道。
我厌恶,掩鼻:“我只吃素。”`
从入长门宫之日起,我便吃素,开始是因为没有其他可吃,能 吃的只有掺杂稻壳的稀米汤。后来便是那场猫刑,从静和,变成了我。现下美如神鸟的野雉,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我越看越想笑,于是,转过身离去。
因为与江欲晚扮作夫妻,我便需要居住在那间帐房之内,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阖眼小寐,我则坐在一边,自顾自想着自己心思。晚上时候我只能担着床最外侧地方,勉强靠着小睡一会儿。
到底是行军打仗之人出身,江欲晚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原本那箭便偏离心脏,未能伤害到要害,除了出不少血,并无大碍,第二日他便可坐起身来。
他的一日三餐,都由我来喂,许是想逗弄我一番,江欲晚可以一餐之际,目不转睛,仿佛是视线黏在我一般,如影随形。我本不喜,却也懒得多话,只顾着自己垂眸凝眼,一勺勺喂下去,视他的目光如灼为空气。
“倒是重沄可沉得住气,为何不问我?”
“有何好问?”
“比如我这大难不死之后,许是有了什么新想法也说不定。”他微微侧头,身上的外衫只是披着,轻轻一动,便露出光洁的胸膛,着实结实的很。
“将军的想法可与我有关?即便是有关,那也是将军自己的想法而已,我无须知道。”
汤水喂尽,我再帮他拧干帕子供他净脸,漱口,束发,他衔笑看我,声音并不大:“重沄,我不会放开你的,这点你应该知晓。”
我调眼看他:“难道你也是企图挟天子以令天下?”
江欲晚唇边的笑意更深:“重沄以为如何
“不如何,只是觉得若是我还在你身侧,你这挟天子便不能成。”
“重沄可知,我受困徐庄县这么久,为何北越王从未调过一兵一卒前来救援?”他不答反问。
“许是不懂用人不疑的道理,可反之他也并没试探错,天下之广,心怀野心之人,又岂止只有萧公一个?”
我轻扯嘴角:“你瞒我身份,也只是权宜之计,若让我这么个人跟在你身侧,怕是漏洞百出,说不准那个不留意,便成了你功愧于亏的破口。
想取悦北越王,还想离间世子与二公子,另外也要拿捏李哲的残兵剩将,试问将军这宏图大志可容得下我这小小破绽?便是你再如何高竿的拨乱反正,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节臣子,臣子为履,君主为冠,终究还是不可同语。”
江欲晚轻笑,一只手轻抚胸口,眉色之间只有淡淡苍白,却无法掩盖那气质天成的傲气,这样的人,就仿若天际边最不可忽视的启明星辰,永远是夜尽晨来间,最亮的那颗星。
“还是重沄最懂我,这可怎是好,让我如此难舍难弃。你可放心,李哲将你打入冷宫,我 则让你荣华富贵,你只需乖巧顺从就是。”
我浅笑,抬眼睨他:“你这般满心细密算计之人,又岂难猜透?只需猜你计谋,并非清算你感情,何难?至于你的荣华富贵,还是留给有缘有心之人更恰当。与我来说,连广寒宫都可烧,连半分天下的财富也可交托,你道还有什么是我放进心里,在乎到底的?”
我顿顿,看他笑容渐浅,又道:“甘与不甘,始终都已经过去,将军为着许多年前的事执拗不放,总是竹篮打水,毫无意义。今日我愿将话说开,也是希望将军能放下心结,莫在无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早日成就大业。受苦受难的天下苍生会感激你,我也会同样如此。”
我话音刚落,江欲晚沉默半晌,我端起盆往外走之际,听他云淡风轻道:“不甘如是不甘,我不喜仁慈宽大,也不容许那些亏欠我的人一走了之,是我的,终究要落于我手,就算辗转迂回,我也在所不惜。
萧重沄,我与你之间,从许多年前就早已牵扯一处,无论是江家落魄,还是萧公反悔,这不过只是我手里的那根线扯得更远些罢了,可只要线在我手,你,或是我想求的,总会一一归位,终还是握在鼓掌之中。
你可当曾经已经过去,可当龙珏再无意义,那便是你自己做想,却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念头。我若出为将,你便是将妻,我是入为相,你便是相妻,若是得了这江山,便是你再如何不情愿,也得跟我并肩站在最高处,俯瞰着天上人间。
莫道我惹了你,原本便是你惹了我,我现下便要与你分算个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这便是你欠我的,必是悉数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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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笑,缘何他一再跟我交代,我再不是从前的我,而他依旧是原来的他。本是我死里逃生,自以为仰仗上天垂怜就可新生,可他却再清楚不过告知我,我这一世未完,因着亏欠他人太多,想逃?登天之难。他不可放过我,亦可说从没这个打算过。
“如何,将军想要的不过只是我一个非完璧之身?抑或是一颗卑躬屈膝,贱如草芥之心?出为将妻或是入为相妻,那不过是白白便宜了我,让我落魄至此却还能沾光受福,世上可有这等好事?”
我不恼,这人世间本就不是人人如我,看淡这些世事,而事实证明,很多的坎坷和惨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跨越过去的,并非他本人不愿,而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得通透,困在其中。
以为报复本身是种往复循环的快活,实不知,报复的本身也是极其痛苦,人怀着痛苦而活,背负始终压抑而不得解脱的桎梏过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到大仇得报的一日,人生的全部就只有仇恨。
待到雪恨报尽,从前那些日子就变成了梦魇,连夜里都可被惊醒。可并非人人懂得这理,于是,便有数不胜数的人,宁死奔赴,眼前的江欲晚,便是如此。
江欲晚撩眼看我,自是一副不惊涟漪的轻飘:“得不到你的心也好,至少我困住了你的人,让你这一生一世都逃不过我掌心。”
“恨吧,报复吧,我也就只有这一条命而已,希望你终能得偿所愿。”
我转身,出了帐篷,眼见不远处,有熟悉身影风尘仆仆朝我这边奔过来。待走近一看,我微喜,听那人急急唤我:“小姐,曹潜来晚了,您可还好?”
“还好。”我淡语,微垂抬眸,轻声道:“你父亲可好,沉香可好?”
曹潜点点头:“小姐但请放心,您不在的日子,沉香过的都好,只是每天都嚷嚷着要来找小姐呢。”
“那你且先进去,等下空了我们再聊。”
曹潜走后,我独自往河边走去,手臂上的创口虽然已经结痂,可长肉之处总有灼热的痒意,从前沉香告诉我,这般时候最忌讳抓挠,一来是很容易撕裂新愈的伤口,二来会留疤痕。
营地里本就都是男人,身上的创口不比手臂,臂上的创口都由方愈给我清理过,可肩膀上的伤口因久不能治而始终未能痊愈,我只能趁夜晚无人之际,到河边清洗,然后将药粉洒在棉布上,倒扣在伤口之上。许是有些根本扣错了位置,伤口痊愈的极其慢,我日日熬着,伤口便有些流脓发炎,引了头疼脑热。
从前在长门宫里,有些小病小灾是没有药可医的,人企图苟活着,少不了一个熬字。现下一行人窝在山里等待救援,吃穿用药短缺异常,能用的,可用的,也都给了江欲晚。呼吸愈发灼热,像是有团火灼烧我的喉咙和胸腔,阳光正浓,照在我的玄色衣袍上,又是热。
方才走出一段路程,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将军夫人且慢,程某想跟夫人谈一谈,夫人可否赏脸?”
我扭头,看见程东胥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似乎刚从江欲晚的帐篷里出来。
我抬眼看他,并没打算跟他交谈:“程大人有话可与将军商议,我一介妇人,可能于程大人来说,百无一用。”
程东胥匆匆走近我,面上带笑,这样一个人,从来的都温和无害,恭顺有加,他笑,你不觉狡诈,他肃,你不觉他傲慢,言语之间都是点到为止,且又引人遐想的方式,着实是个游说他人的最佳角色。
“夫人切莫这般说,那日但看夫人给将军取断箭之时的气魄,程某便觉夫人可非一般女子,论胆识,论沉稳,论智谋,当属世间少有。也是这般原因,方才觉得您与年轻有为,才智超群的将军般配极了,所以,有些体己话,自是觉得,若是与夫人商议,未必比跟将军本人商议要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很好的分寸,很得体的恭维,懂得见一斑而知全豹固然是聪慧,可他也许不知,有时眼见未必为实。就似他看见江欲晚为我受伤舍命,却不知道,我与江欲晚之间的纠缠,又哪里是他能猜得到的复杂。
我轻扯嘴角:“程先生这话言重了,可我也需话说在先,并非我不愿帮先生忙,而因着所处的处境关系,只能有所帮,有所不得帮而已。话说在前,就是希望先生知晓,可帮,不可帮的事情,也不是由我说了算,遂方才有话先讲,还望先生见谅。”
程东胥闻言,嘴角笑意更浓,恭敬而温和道:“夫人但说无妨,程某若是能诉之于口,自然觉得这本是与夫人切身相关的,夫人知晓程某是为了您着想便是。若是能帮得夫人的忙,何乐而不为?”程东胥扶扶袖口,微微倾身一拜:“夫人请讲。”
“若是先生打算从我这里着手,以劝服将军归顺二公子麾下,想来那便是先生多虑了。将军为人如何,您与他多年旧识,自是比我更能摸透,他若不愿,怕是我说破嘴皮也是无用,反倒觉得先生这招暗度陈仓实是有损先生的英明壮举。退一步说,妇人之言会引起将军厌恶也说不准,冒险的并不值得。”
程东胥微笑听完我这一番话,不答反问:“夫人可曾知晓北越王的掌上明珠无双郡主?”
“不曾知晓。”我如实相告,但听名字,也知道所谓无双的意义。
“无双郡主是世子的胞妹,皆为北越王妃所出,因其倾国美貌,才艺双全而
甚得北越王喜爱,在江北之地也为人尽皆知,从前便有无双丹青画,一幅值千金的说法。
就是因着无双郡主为北越王的最爱,也因着北越王对将军的这份赏识器重,两人虽没有嫁娶之约,却也是人皆看好的天作之合。更何况无双郡主人虽养在深宫后院,养尊处优,可郡主却也有着一份善良安顺的性子,且精读国策,战论,史编,更是对着我们这位俊美无俦而又百战百胜的将军大人有着芳心暗许的心思。犹是将军出兵之前,北越王还特意召见了将军小叙,而这次召见,据闻就是郡主本人的意思。言尽于此,夫人知晓程某的意思了吧。”
我轻笑,只觉得阳光越发刺眼,照得我有些头昏目眩。
“我懂得大人意思,所以只能在这里谢过大人为我设身处地的思考,若有机会,定是杯酒答谢才是。”
说完,我打算越过他继续往河边走,又听他轻声道:“夫人果然非一般女流之辈,懂进退,懂分寸,可不知夫人可曾想到,李家王朝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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