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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 作者: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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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 作者: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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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秦小楼回府,虽然变了时光变了地点,没有变的是那个喜欢站在回廊等他的人还是依旧站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秦小楼将身上的外衣解了披到秦程雪身上:“天凉了,明日起多加件衣裳。”
秦程雪轻轻捉住他的手,与他携手向里屋走,淡然道:“我若病了,哥哥还会留下照顾我吗?”
秦小楼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不走了。
等秦程雪转过脸看他,秦小楼面有愠色,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作践自己?”
秦程雪别开目光,不甘地回嘴道:“那哥哥呢?”
秦小楼凉凉地倒抽了一口气,半晌后抬起手搭上秦程雪的脸颊,一口气叹的委婉:“程雪啊……”
秦程雪捂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哀声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下一切跟我走?”
秦小楼只是摇头:“我想要的才刚刚开始得到,我不能。程雪,我背负的东西不想你再触碰,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你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为何偏要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体谅我的心思?”
秦程雪漠然道:“我既管不住你想做什么,你也管不得我。你做你想做的事,我等我想等的人。”说罢转过身不再看秦小楼,过了一会儿复又涩声道:“从前母亲说我们的脾气都像父亲一样倔,那我们便比比,到底是谁更倔。”
秦小楼看着弟弟的背影,心酸极了,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程雪,你这又何苦……”
秦程雪忍住眼里的泪水,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只求你完成心愿后,可怜可怜我,也成全我的一片心思。”
秦程雪一贯是秦小楼的命脉所在,他听出了弟弟话中压抑的极大的痛苦,终于忍不住松口道:“等我打退金人,再为父亲报了仇,若你还是这心思,我余下的年岁全是你的。”
秦程雪浑身一震,转过身,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手虚扶着秦小楼的肩,仿佛生怕一用力就将眼前的景色捏碎了。他试探地问道:“哥哥?”
秦小楼用力搂住了他。
当晚秦小楼和秦程雪睡在一张床上,秦小楼躺下很久也没有睡着,他一个翻身,秦程雪就惊醒道:“哥哥?”
秦小楼将他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过了一会儿,却若有所思地问道:“程雪,若你遇见一个长的与你我有些相像的人,你会如何?”
秦程雪想了一会儿,答道:“我会不喜欢他。”
秦小楼问道:“这是为何?”
秦程雪道:“相貌是我与哥哥的牵连,别人若是像了,我便觉得是他冒犯了我的东西。何况哥哥便是哥哥,我只要你一个便足了,另一个相像的人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秦小楼点点头,为他掖好被角,道:“睡罢。”
过了几日,虞小鼓和他几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弟离开了瑞王府。赵平桢想了些阴损的法子试图留住他,然而虞小鼓走的坚决,是一副宁死不回头的态度。赵平桢无奈,只得任他去了。
赵平桢先前所谓的“若他喜欢一个人必定是一心一意的”一话倒是说的不假,可惜虞小鼓早已有了心上人,是千斤拉不回的一心一意。
到了这时候,赵平桢骤然生出些失落和嫉妒来。他嫉妒那名被虞小鼓真心对待的少年,因为从没有人那样对待过他。父皇和母后的爱不是全心全意的,这一点生在帝王之家的他早在襁褓中就已明白;赵南柯的爱也不是完整的,他有许多的顾虑,甚至还会防着自己;孟金陵似乎对他是真心的,但他让他放弃征战他不肯,让他抛弃一切跟他出死牢他还是不肯;杨莹嬅的爱看似全心全意,却充满了控制欲和独占欲,是他所不能容忍的;秦小楼对他,甚至没有爱。
赵平桢突然就有些迷茫。他自知是个人渣,甚至乐于这样表现自己,可他又会为了没人欣赏他而感到失落,毕竟人都有一颗心。他反思自己为何甘于做个人渣,不过那个原因太过复杂,已是说不清了。他并不认为是环境或是什么人将他逼成这样,虽然凡事都有因果,但他并不是喜欢归咎于他人的人,所以很轻松地接受了自己的不是,并且死不悔改。于是他又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还盼望能得到一个人的全心全意,那实在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到了最后,赵平桢开始反思自己为何会开始这种无谓的多愁善感,想来想去,源头竟然还是秦小楼。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极其偶然的感怀,并且将之抛诸脑后。他认为自己的心真是冰块做的。秦小楼对于他或许真的是个意外,但是既然他愿意陪他做戏,那么大家就把这场戏好好做下去。或许一不小心就能做个十几二十年,甚至一辈子。
第二十九章
赵平桢很快北上亲自督兵,而秦小楼则被留在临安处理京中事务。
赵南柯经过一些事后决定重用秦小楼,不多久就将他擢升为吏部侍郎,另从兵部中选了一名主战派骨干担任吏部尚书,而原本以请辞相逼的两位官员则被他“大度”地放回家去了。
赵南柯在临安改革了兵制,提升了兵源质量;赵平桢在北边用吴袆练兵,吴袆的手段很是强硬,每天交给士兵的训练任务比上战场杀敌还要吃力,逼着他们负重几十斤在烈阳下演练,刚开始一个月就练死了许多士兵。赵平桢大力支持他,对于死亡的士兵每人每户给一百五十两补贴,并免税终身;对于所有参军者,入伍即给十两补贴,以后每月二两津贴,每三个月一斛米,入伍期间免一户税额。如此一来,即使练兵十分苛刻,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报名参军。
自离京后,赵平桢每隔三五天就能收到京中的来信,有的是慕太后的,有的是赵南柯的,也有秦小楼的,还有些是亲信寄来汇报京中近况的信。
赵南柯和慕太后的信他看过之后会找一个锦盒收起来,束之高阁;亲信的信看过之后便收入柜子中;秦小楼的信看完之后便推到几案一边,待无趣时便随时展开再看。
秦小楼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连他的字都是有趣的,藉他的口说出的事情也比别人说得有趣。于是赵平桢喜欢一次两次地看他的来信,每次都能品出些不同的趣味来,然后阴霾的心情也会变好。
转眼就过了一年。
边关战事不绝,赵平桢亲自带着吴袆训练了一年的铁甲军上战场,连续三战大捷,震动国内。
赵南柯赏了赵平桢许多东西,并愈发支持他。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从京城来的还有一封私信。
赵平桢展开一看,信纸上只有四个字——
“哥哥信你。”
他捏着信纸久久沉默,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收入锦盒中。
这一年来秦小楼在朝中的地位也高了不少,兼任吏部和户部的职位,俨然已成了朝中年纪最轻的要臣之一。早在最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赵平桢的关系。然而那时候赵平桢只是一个纨绔皇子,手里没有实权,实际没多少人看得起他,自然连带着秦小楼更是不被人青目以待。如今赵平桢是河北兵马大元帅,且秦小楼也是锋芒初露,两人俨然已是未来朝中的栋梁之才,再没有人敢轻视他们,甚至许多人已对他们心存畏忌。
这日秦小楼下朝回到府里,算好了时间的秦程雪正在回廊等他。两人携手走进书房,秦小楼道:“给我看看你这几日的画罢。”
秦程雪取出几张宣纸在桌上铺平,由秦小楼翻看。这些年来秦程雪的画技提升不少,年纪轻轻已有马良之笔,尤擅人物与房屋。
秦小楼随手翻了翻,只见画上许多场景是一个穿着朱衣、带着乌纱帽的年轻男子行走匆匆的身影。这些画中有的是工笔细描的近景,有的只是简单几笔的远景,但无论身形还是神韵都极是到位,除了秦小楼,再无其他人选。
秦小楼看的心里发酸,将宣纸放回桌上,故作轻松道:“你可有绘过山水?”
秦程雪点了点头,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画。秦小楼看了几眼,道:“程雪,你若无事,不需每日闷在府里,可出去四处走走。你画的山水,虽有形,却不如你画的人一般有灵。”
秦程雪从身后环住秦小楼,将头埋进他肩窝,轻声呢喃道:“哥哥……”
秦小楼叹了口气,转过身反手搂住他的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出去走走吧,别总是闷在屋子里。”
秦程雪的语气软软的,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撒娇:“外面的是坏人,我不喜欢他们。”
秦小楼知道是小时候那段经历在秦程雪的心里留下了阴影。那时候赵平桢问他为何衣衫褴褛、眼眶青紫,他答曰被人抢了衣衫,但实则并不是那么回事。秦小楼与秦程雪是一对漂亮的孩子,小时候流落街头,难免被人觊觎,便有那黑心的人向他们伸出黑手,欲将他们送入倌馆中。十一岁的秦程雪险些被人施暴,幸亏秦小楼舍身救他,两人才沦落到拦下赵平桢马车时那样那样狼狈的地步。自那之后,秦程雪便沾上了不肯出门、不肯和生人打交道的毛病,并全心全意依赖着秦小楼。
从前秦小楼为了不让秦程雪难过而都依着他,如今秦程雪已过了二十岁,秦小楼才反思起自己对弟弟的态度是否错了,才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秦程雪不谙世事自然是好事,秦小楼只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护他一辈子,若是他多遇上几个赵平桢那样的人物,恐怕要吃大亏。其实秦小楼早就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只是他前些年忙于官场事务,一拖再拖,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秦程雪依旧是这个样子。
他狠下心道:“程雪,你这辈子不可能只和我一人打交道。你总会遇上坏人,也会遇上许多好人。若是你如今与坏人打了交道,以后便不怕了。若你总是躲在屋子里,以后遇了状况便无法应对。”
秦程雪委屈道:“我这辈子只同哥哥打交道,为何不可?哥哥会离开我吗?”
秦小楼默然。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详的谶感,仿佛自己是无法陪着秦程雪走完一辈子的。或许是什么他无法掌控的状况,或许……他会死的比秦程雪早。至于让秦程雪娶妻生子的话,他当初已有了表态。既然他把话说出了口,他自认为是不会再反悔的。其实事后他也想过,这样轻易地许了自己的亲弟弟一辈子,究竟孰是孰非。在这世上,若说他爱过什么人,那便是韩诩之与秦程雪。韩诩之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的甜和苦,而他对秦程雪的感情则复杂的他自己也难以说明——有时候亲情与爱情的界限并不是那么分明,至少他知道,要他和秦程雪过一辈子,他并不觉得委屈。至于赵平桢……要他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虽不抗拒,但若有的选,那必定不会选择他。
最后,在这个问题上还是秦程雪服了软,答应之后会跟着秦小楼指派保护他的人出门走走。
赵平桢把北边的摊子丢给吴袆及一群新晋的武将,自己则连夜入了京。
自收到赵南柯的信后他也回了几封煽情的信,兄弟之间竟说起了不少肉麻的话。隔着千里的距离,赵南柯今日叮嘱弟弟天凉了不可向往年一般顽劣,需得多加几件衣衫;赵平桢明日嘱咐哥哥抽空多陪陪太后,并恭喜他的后妃为他生了个皇子……奇怪的是,从前二十多年来兄弟二人都在一座城里,府邸之间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分明也是亲厚的,却远没有隔着千里之远时这般亲密。
有一日赵平桢提出思念之情日厚,望回京探望皇兄母后。守将擅自离职,这是大大违反了法令的。然而赵南柯思考了一夜,竟给他回了封信,让他择日瞒着众人偷偷回京看看。这一年来赵平桢栽培了几个可信的亲信,且眼下战景还算不错,即使离了他大约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于是他果真挑了一夜带着一行随从简装出行,偷偷往临安去了。
赵平桢入了都城,件事果然是入宫探望皇帝与慕太后,途中经过秦府,他连目光都吝惜地没有给一眼。入了宫,他顺道见了眼新出生的小侄子,并送了这个未来的太子一件满月礼。
等他出了宫,则就不是往赵南柯为他安排的临时住处去的,而是直道去了秦府。
因为赵平桢回京这事很是隐秘,故他不愿惊动别人,入秦府的时候叮嘱下人们不许通报。他从前是秦府的常客,几个身居要职的下人们都认得他,于是就放他一路畅通无阻地长驱直入了。
赵平桢来到秦小楼卧房外,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预感,使得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外轻轻将窗户纸戳了一个孔,从孔洞中探窥秦小楼究竟在做什么。
好死不死,他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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