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16
墨间花 作者:苏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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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间花 作者:苏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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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槐树底下。
师父终于松开她,拍拍石凳,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她心中有气,便不听话,只顾僵僵地站在那里。
槐树上有蝉,正吱吱哇哇地叫着,夏季的喧嚣声却把这院子衬得很是宁静。墨隐闭着眼睛很是享受地聆听着,许久,睁眼看着赌气站在一旁的花隐,缓缓笑道:“杀了你,自己去当神仙?”
“难道不是么,你和老道就是这么说的!”
墨隐抬手指了指,“你觉得树上那只蝉,想不想做神仙?”
花隐脱口而出:“蝉的心愿,我怎会知道?”
墨隐奇道:“哦?那师父的心愿,你便知道了?”
她一愣,随即词穷,说不上话来。
墨隐又去拉她,笑眯眯地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收了笑,细细看了她一番,一本正经道,“你瞧瞧你对师父这表情,阴沉沉冷冰冰的,看得师父好难过,来,笑一笑。”
花隐木呆呆地挑了挑嘴角。
墨隐不满意,索性自己伸出手指来,顺着她唇轻轻一揉,弯出一抹半弧,才点头称赞,“这样笑才对。”
花隐痴痴看着师父的脸,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击中,变得沉甸甸的,不知所措。
她一慌,便乱了呼吸,只硬生生地把头别过来,脸上被他用手指揉过的地方都像是吞了辣椒一般滚烫,而这感觉正在迅速袭遍全身。
墨隐见她匆匆躲开了,不知怎么心中就很不爽,于是再次将她的小脸捧回来,揉啊揉,揉啊揉,揉得像是和面一样。
她的脸更红了,紧张得似乎要窒息一样,“师、师父,这是我的脸,不是面团……”
“……喔,这样啊。”墨隐讪讪地收回手,呼出一口气,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打呵欠。
“我不知道师父的心愿。”花隐低声道,“可是人人都想做神仙,难道师父就不想吗?”
墨隐眯着眼睛,一手挥着折扇,悠悠道,“呵,世人只知道神仙修得仙法,可长生不老,可谁又会知道神仙的烦恼呢?我每次一见到你白夜哥哥独自一人守着九华山那般冷冷清清的模样,便再没了做神仙的念头——何况,让师父以牺牲你为代价,这等事,我实实做不来。”
“那师父的心愿是什么?”花隐不解问道。
墨隐歪着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想了想,须臾,笑得云淡风轻:“师父的心愿很多啊,比如想开一家古玩店,赚来大把大把的金银,那些钱呢,就用来给小花隐买很多很多的新衣裳,专挑贵的好看的,便宜的咱们不要;也想当个流芳百世的绝代画师,最好是那种闭着眼睛随便挥两笔就能被后人说成别具一格啊之类的,一敲就是几万两,万万两的卖,到时候小花隐一出门,别人就会一脸羡慕地说哎呀这是谁谁的关门徒弟啊,感觉肯定很不错……”
花隐听得都默然了。
他却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轻叹,“其实……偶尔闲下来,能听到小花隐跟我抱怨肚子饿,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和你赌赌气,吵吵嘴,没多久又消了气一起坐在这里,聊着闲天儿,一辈子这样碌碌无为的直到老死,也很满足了。”
“师父……你是在说真心话吗?”花隐轻声问,无比小心翼翼。
“哈,真不真心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它不可能会实现。”墨隐笑吟吟地摇了摇头,语气虽无奈,神色却很轻松,也不知他是不是在胡扯。
花隐揪起心来:“为何?因为我是妖,师父定要杀我才行么?”
墨隐遥望被云霞遮住的夕阳,悄然一叹,“你还不懂啊……花隐,你记住,人和妖的分界线其实很模糊,人做坏事,便可堕落成妖;妖做好事,亦能修心成人。所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在师父看来,都是我的小花隐。”顿了顿,又说:“我宠你都来不及,杀你,要我如何忍心?”
花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墨隐抬手轻拨她额前的发丝,目光含笑,定定看了她半晌。
妖力恢复之后,她的脸如白瓷一般晶莹剔透,没多久,便在他的注视下涂上了淡淡一层红光,眼波轻动,似有些慌了,抿抿嘴唇,低下了头。
他有些迷恋,遂不觉地重新捧起她的脸,声音温和如玉,却又带一丝丝命令:“别动。”
她便不敢再动。
又待了许久,她听师父长长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睛,淡笑道:“小花隐,师父旧伤还没好,此刻有些累了,懒的回房,你坐过来,肩膀借师父靠一下。”
“啊?”花隐失声叫道,“这、这……”
墨隐装作满脸委屈,说话可怜兮兮的:“怎么,师父为了小花隐连神仙都不做了,难道小花隐还要嫌弃师父吗?”
“不是的,师父!”花隐赶紧摇头否认,随即又辩道,“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墨隐将腿一敲,在石凳上放稳了,顺势便贴着花隐的肩头,挥挥折扇,沐浴着夕阳,打个哈欠,潇洒闭上眼睛。
花隐本想抽身离座,一回头,却见师父胸口的那处伤痕倒果真又渗出点点黑血,于是只得让他这样斜靠着自己。
“师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墨隐默默笑了笑,却不言语。
“师父?你睡着了么?”花隐忍不住想回身去看他。
却见他轻闭双目,一脸恬淡,一手将折扇搭在身上,另一手松散散地垂了下去,宽大的雪缎白袍随着清风微微摆动着衣角,像是睡着了。
花隐摇摇头,师父原来这样任性,伤还没好,就这样随便地顶着晚风睡下了。
她侧了侧身,将他扶好,让他安然平躺在她的怀中。
目光移至他的胸口处,她看着师父衣衫上微微渗出的,若隐若现的血迹,不觉心头一痛,手下意识地向那里移去,为他轻轻捂住了伤口。
可是下一瞬,师父便睁开眼,向她笑笑,而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你摆这么凝重的神情给谁看呢?”
花隐一惊,忙将手抽回,红着脸道:“师父你没睡着啊?我……我是看到你的伤口又渗血了,所以……”
“那点小伤没事的,别用这眼神,我又没死……”他打断她的后话,依旧动也不动地躺在她的怀中,怔怔望着她的眼睛,微笑道:“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快乐感触,竟远远胜过了我此前在人间走过的所有时光。”
这时晚风吹来,叶子哗哗作响,槐花轻动,白茫茫的花片飘落一地。
他看着满院的落花,淡然叹道,“次发现,原来无奇的槐花也可以落得这么美……许是因为有你在身边吧。”
花隐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细细揣摩师父话中的玄机。
他字字句句都这样别有深意,总叫她心中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再一次阿弥陀佛非礼勿视orz
☆、苦梅吟2
[二]
暮色渐下。
远在庭院入口处的苏吟风听到墨隐这话,却猛然顿住了脚步,而后掩身躲在墙后,忐忑观望着院中树下这神色暧昧的这两人。
苏吟风前几日本是一直在追踪疏影手下的那只梅花小妖,回到城中不久便得到无忧子老道送去府中的一封信,那信中有交代疏影等妖孽的来历,落笔时匆匆提了一句“墨隐与妖子疏影交手亦受了重伤,现伤势好转,已回墨云阁疗养,苏姑娘若有疑惑,可来此与众人商议”芸芸,她看的时候目光重点全落在了“墨隐”、“重伤”这几处词之上,心思悬了起来,管也不管地就跑来了这里。
数月前烟花夜巷中那深深一吻,痴心犹在,这一刻,却被她看到这样一幕。
苏吟风心里好似有一堵墙,轰然崩塌了。
她握着剑看了半晌,冷冷哼了一声,就不再躲藏,径直朝那两人走去,嘲讽笑道:“墨隐,你果然是黑心好色!任何姑娘的便宜都不放过!”说着,目光转向花隐,“姑娘,你难道就这样乖乖坐着,让他轻薄?”
花隐不答这问,只抬眼轻笑,“原来是苏姐姐来了。”
苏吟风一愣,“哦?你认识我?你是谁?”
“师父刚刚将我带进城中的时候,我见过苏姐姐一面啊,那时恰逢师父向你讨他的金面具。”花隐眨眨眼睛,“怎么,苏姐姐不记得我了吗?”
苏吟风恍然大悟,不由吃惊道:“你是墨隐领着的那个小女孩?他徒弟?”
花隐点点头,“对啊。”
“这才几个月而已,你怎长这么大了?”
花隐只是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墨隐翻个身,自花隐的怀中起了身,改趴在石桌上,一手拄着下巴,悠悠道:“苏姑娘,有事说事,恶语相向就免去吧,我现在可没多余的力气跟你拌嘴。”
苏吟风又是一声冷哼,“没力气跟我说话,倒是有兴致跟你这女徒弟亲热。”
墨隐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花隐自然听出了苏吟风话中所指,心有不悦,只起身笑嘻嘻讽道,“苏姐姐,你身上的醋酸味儿好浓,是不是想给我做师娘?”
“小丫头,胡言乱语,缺少教训!”苏吟风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挥着桃木剑就朝花隐冲了过去。
花隐轻身逃开,一边咯咯地笑,一边被苏吟风追得满院子跑。
墨隐摇摇头,也不去管,只起身摇着扇子缓缓走了去,再也懒得理会这耍闹的两人。
此后,在古阳城中的日子并没多大变化,妖族的少爷少女们都藏匿了行迹,再不露面,虽有古怪,但墨隐才没那心思去想,妖骨在他手里,疏影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正好乐得清静。
就这样,他被花隐和苏吟风这两个姑娘争着抢着照顾,好吃好喝好睡觉,伤势自然好转,一晃数日尽过,再一晃,便不知不觉立了秋。
花隐的妖力与日俱增,封印将破,墨隐每夜都必须瞒着她,偷偷耗费功力封住她的妖气,修补封印,如此一来,白日里就总显得疲倦不堪,昏昏欲睡,于是不再传花隐法术,只教她一些诗书道理,偶尔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授她些落笔泼墨的画技,久而久之,她竟爱上了作画。
苏吟风偶尔也会来这里蹭蹭饭,吵吵嘴,她一直奇怪于花隐的变化,问过多次,墨隐随便编了个谎话骗住了苏吟风,她虽不完全信,但因为花隐的妖气早就被封住了,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所以苏吟风听了墨隐所言之后,倒也没再多加质疑。
又说起无忧子老道,他原本只是路经此地,想瞧瞧墨隐这位昔日的旧友,不想那时他正与妖子疏影生了干戈,就在画坊子里逗留了这许多时日,后见墨隐平安,才放了心。其实无忧子老道心知花隐聪明伶俐,讨人欢喜,换做是他,可能也下不去手,但看墨隐这才收她为徒,就已经被连累至此,便几次劝说他还是趁早杀了花隐才好,免得以后酿成大祸。
墨隐每次都只是嘴上敷衍着“是是是,改日吧,改日我再杀掉她”,一转身就又忘记了,还像从前一样,笑眯眯地招手把那丫头唤了来,说:“小花隐,今日师父教你画牡丹吧。”
无忧子对此很无奈,最终只住了半个月,就挥挥拂尘,向墨隐小云众人告了辞,继续云游去了。
临走前叹问:“小墨,你只顾着自己一时的逍遥,却可知,如今整个神界,都在等着子笛的回归?”
这日天色微阴,阳光稀弱。
花隐捏着画笔在宣纸描描绘绘,她略微擅长的不过都是些花鸟虫鱼,在师父的指导下,总算勉强可以入眼了。
墨隐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花隐的新作,似是有些不满意,“嗯,笔法熟练多了,只是画出的事物还是过于死板,来——”
他说着,便握住她的手,引导那杆笔,随意地又描了两下,继而朝花隐努努嘴,“瞧,这样便好了些。”
花隐垂眼去看,见画上的喜鹊果真灵动了许多。
“师父就是师父。”她嘻嘻一笑,将画笔扔在桌案上,“师父,今日教我画人像吧。”
墨隐摇头,“先练好笔下的,别求之过急。”
“哦,”花隐不甘地抿抿嘴,忽又灵光一现,问道:“对了,师父,那日我远远地看见你捧着一幅画看了好久,那画上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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