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报应，爽吗（二更）
毒嫡至上：太子，你必须服 作者:枯藤新枝
正文 第二章 这报应，爽吗（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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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真相，呵……”</p>
谢灵沁语气苦涩，“这世间，还会有什么真相能比我现在惨。”</p>
“你惨，你知道我家公子多为你着想吗，你不知道，你知道你体内的毒吧，需要解药吧。”</p>
谢灵沁眼睫微微颤了下。</p>
是啊，说起来，再没有解药，她好像，就要毒发了吧。</p>
“你知道公子为什么如此在乎你，如此欢喜你，为何偏就在昨夜离开吗，即使他明明可以告诉你，他已经查到，当年对你下毒之事，就算不是太子亲手所为，也一定和太子有关。”</p>
绿妩一字一句，谢灵沁视线终于一点一点定在她身上，“原来，许怡然早猜到这些了。”</p>
“不是猜到，查到，我家公子从没有一天放弃爱你，好，你喜欢太子，要和他在一起，即使，太子明明一直以解药的事威胁公子，可是，既然你认定了，公子便吃下一切苦痛，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为你免除一切后顾之忧，所以，他才撤走天机殿的，没想到……”</p>
“你说……”谢灵沁眼底终于有了波澜，唇瓣轻颤，“你说，宇文曜一直以解药的威胁许怡然。”</p>
“对，威胁公子不许接近你。”</p>
绿妩道，须臾苦笑，“只是，没想到，最后，太子还是如此的卑鄙，灵沁小姐，你爱错了人，负错了人，公子，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p>
谢灵沁没有答话，眼底细流狂风袭掠而过，随后是毫无生气的落寞，“果然啊，是我自己蠢，自己笨，看不清楚，被男色所迷，丢了自己，将自己弄成这翻模样。”</p>
绿妩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谢灵沁这样子，到底也是看不下去了，转身，“灵沁小姐，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唤我，城中不宜久留，你一好，我们就要尽快离开。”</p>
“绿妩，我并不是不理许怪然。”</p>
谢灵沁突然轻声开口。</p>
“我只是愧对他，只一个谢字，表达不出我对他的……感激。”</p>
谢灵沁一说，眼眶蓦然就红了。</p>
绿妩愣了愣，房门被关上。</p>
谢灵沁却久久没有回神。</p>
……</p>
院子外，绿妩一走出来，看着许怡然立在那里，心神轻微一紧。</p>
“你方才对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p>
“公子恕罪。”绿妩当即跪下，“属下只是……”</p>
“她如今身受重伤，内毒未解，心更是被伤得透透的，你此时和她说这些，是在一点一点的凌迟她，知道吗。”</p>
许怡然生气了，字含怒意。</p>
绿妩头更低下，“属下知道错了，属下一定好好守着灵沁小姐，再不敢多言。”</p>
“记住，她每痛一分，我的心，就痛十分。”</p>
“公子放心，太子威胁你许多，但属下只说了解药一事。”</p>
“……你这一事，就足够伤好，痛她，刺她。”</p>
“……公子恕罪。”</p>
“退下吧。”</p>
“……是。”</p>
……</p>
将军府大门紧闭，一片死气。</p>
谢玉树此时站在清水阁，一脸漠然。</p>
其身后，相貌姣好的叶芷桑也跟着沉默，一言不发，她才一出现，都城中就发生这般大事，看来，这次，她又很难嫁了。</p>
院子里，所有丫鬟还在各司其职的打扫着，看着谢玉树站在那里，除了一脸哀伤也不知说什么。</p>
而这时，院子外，响起一阵杂踏的脚步声。</p>
当先之人，谢将军大步走进来，看一眼谢玉树，“谢管家，让人把清水阁封了吧。”</p>
“什么？”</p>
谢玉树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谢将军，面色错愕。</p>
就算是他一直知道，谢将军与谢灵沁一直不合，互相嫌隙，可是，那到底是她的女儿啊，他在她死后第一时间，说什么与其断绝父女关系就罢了，如今，竟连谢灵沁曾经住过的地方，都要毁去么。</p>
“将军，没有必要吧，这清水阁就让它在这里，也不会影响什么。”</p>
“我不能让这样的妖女再来祸害我们，关于她的所有，都要毁去。”</p>
谢将军道。</p>
谢将军面色愤怒，额间青筯跳动，好像提到谢灵沁，都生连累了他，见谢玉树迟迟不动，蹙眉，“谢管家，你是我将军府的管家，而不是是她谢灵沁的管家。”</p>
警告的语气，叫谢玉树面色微变。</p>
“你是坏人，我要杀了你。”</p>
空中，一声清喝，宁一突然冒了出来，若不是谢将军身旁的护卫动作快，只怕谢将军要被刺穿。</p>
“反了你了，我才是你父亲。”谢将军对着身后吩咐，“将公子带下去，不得我命令，不可出门半步。”</p>
“是。”</p>
数十人上前，宁一步步后退，小小的眉眼间一派冷色，满脸的杀气。</p>
“诶，别这样啊，宁一。”</p>
一旁，叶芷桑突然开口，笑嘻嘻拉过宁一，她微微圆润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你想啊，谢将军是你姐姐的父亲，你如果杀了他，你姐姐会伤心的。”</p>
宁一看着她，清澈的眸里闪过疑惑，“真的吗。”</p>
“真的，真的。”</p>
叶芷桑说着话，又看向谢将军，很是谦逊恭敬的样子，“将军，不如，你亲自送宁一回去吧，这样，他才会更加敬爱你的。”</p>
谢将军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谢玉树家里说的亲，不过，她竟然能说服宁一，倒是叫他有些意外，想了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又看向谢玉树。</p>
“谢管家，清水阁，尽快处理。”</p>
谢玉树没有就答，掩在袖中的手在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叶芷桑的话打住了。</p>
“将军，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他，让他办。”</p>
谢将军对其极其满意，这才一挥手，抬脚欲要走，便闻那门扉紧闭的主屋内，发出一丝声响。</p>
谢将军顿时止步，利眸一瞬看向主屋方向，“是谁在里面？”</p>
院子里各位丫鬟面面相觑，西域，其中一位上前，看着谢将军，“将军，奴婢进去看看。”</p>
“不用。”谢将军突然拔出身后护卫的剑，一身冷气的向屋内冲去。</p>
“吱呀——”</p>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名面色虚白的女子站在那里，看着已然逼近的谢将军，忙恭身一礼，“将军好，奴婢砗磲。”</p>
“砗磲？”</p>
谢将军上下审视着砗磲。</p>
一旁叶芷桑却暗暗松了口气，看上去，她早知屋内有人。</p>
谢玉树看她一眼，眸色变了变。</p>
“你不是因为行刺太子，死了吗。”谢将军冷声开口。</p>
“是啊，不过奴婢命大，在那乱葬岗得人所救，捡回一条命。”砗磲道，看着谢将军，“奴婢本不想回来的，只是想着，来拿件小姐的物品，留个念想，拿了就走。”</p>
“呵！”</p>
谢将军冷笑一声，倏然退后，对着身后一招呼，“把她抓住，送去太子府。”</p>
“是。”</p>
“且慢。”</p>
谢玉树当下上前，劝阻，“将军，放了她吧，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能生出什么事，反正，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谢管家，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的邺城谢家，这里……”谢将军眉峰锋厉，“这里是本将军说了算。放了她，如果被太子知道了，被皇上知道了，被百姓知道了，那口诛笔伐，可是会牵连到我将军府满门的，到时你也不得幸免。”</p>
谢玉树眸色一颤。</p>
没想到这个谢将军，这个大伯，竟绝情至此。</p>
“一个丫鬟尚能在主子死后，拖着伤重的身子冒着生命威胁回府拿主子之物作念想，我想，这点情义，也该是值得我们尊敬的。”</p>
谢玉树看着谢将军，他是在劝，可是此刻，这语气，更带了几分愠怒。</p>
谢将军冷笑一声，嗤一声，“优柔寡断。”又看向身后，“你们还愣着做什么？”</p>
“将军可真是卑鄙加无耻，为了讨好皇上，讨好太子，我一个奴婢的性命都不放过。”</p>
砗磲不退，反而坦然迎上来。</p>
风吹来，她的面色有些发白，毕竟，她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太子那一剑，仅偏离心脏两寸。</p>
“不过，将军也不必大动干戈，小姐才刚死，我不想扰了这清水阁的清静，我跟你走。”</p>
砗磲一步一步上前，还细心的将身后的门关上。</p>
那露出来的手腕，都是发白的。</p>
谢将军却并没有打算放过砗磲，“我想，还是尸体比较好。”话声刚落，谢将军长剑一个穿刺而来，直向砗磲的胸膛而去。</p>
“扑——”</p>
变故突生，谢将军没有制住砗磲，反而一柄匕首，自砗磲身后闪电般刺来，打开谢将军手中长剑之时，更是直插他的胸膛。</p>
若不是他闪得利落，只怕当声就要命丧于此。</p>
“你你……”</p>
只是，待看清面前的人时，谢将军目瞪口呆。</p>
“是啊，谢灵沁的鬼魂回来了。”</p>
谢灵沁一把抽开匕首，冷笑，“谢将军，这个报应，爽吗。”</p>
谢玉树都呆愣住了，这是谢灵沁吗，真的是她吗，他在做梦吧……</p>
“扑。”</p>
紧随着，谢灵沁也因为吃力不住，一口鲜血吐出，那本为包扎好的手指，也浸出了丝丝鲜血。</p>
“小姐……”</p>
砗磲立马上前扶住，“你，你为什么不走？你没事吧。”</p>
“没事，只是毒性发作而已。”</p>
谢灵沁摆摆手，另一只手里，却仍旧护着那一小匣子。</p>
是的，她趁着绿妩不备，拖着重伤的身子而来，就是怕谢将军毁了清水阁，到时，她娘的遗骨也会毁于一旦。</p>
只是，没曾想，遇到了也回来拿这个匣子的砗磲，方才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砗磲以为，她出来，谢将军会放弃，就可以护住她，只是没曾想，谢将军竟是想动手杀了砗磲。</p>
“快，快，围住她们，杀了她。”</p>
谢将军到底曾是挥斥三军的将令，不管谢灵沁是鬼是人，他都不能放过，立马厉声下令，顿时，数十人将谢灵沁和砗磲团团围住。</p>
“姐姐……”</p>
宁一在拼命的喊，可是，他不能动，宁一武功再高，也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早被点了穴。</p>
谢玉树有心帮忙，可是他不会武功，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又被叶芷桑给拉住了。</p>
“你做什么？”</p>
“你别动手？”</p>
“什么？”</p>
“你得给她们留条后路。”</p>
谢玉树还没有明白过来，却见，方才还在院子里各自打扫的丫鬟们，突然一脸坚定的上前，挡在了谢灵沁和砗磲面前。</p>
“你，你们……”</p>
“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自当守护她。”</p>
院子里大大小十几个丫鬟嬷嬷齐齐摆开的架式，看上去，都是会点拳脚，只不过，没有内力而已。</p>
谢灵沁一直知道，当日，她院子里要重新归置丫鬟，砗磲将这事主动揽过去有目的，也知道，后来，院子里这些丫鬟也着实让她省心尽力，让她极是欢喜。</p>
只是，没曾想，她们，竟还如此忠心。</p>
“她们都曾经得过奴婢之助。”砗磲扶住谢灵沁，声音若了几分，“小姐，我们走。”</p>
“谢将军不死，她们也活不了。”</p>
谢灵沁却道，然后她一点一点攀附着门框站起来，自袖中拿出那小弓驽对着谢将军。</p>
“谢灵沁，你这是弑父。”</p>
“我没有弑父，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吗，又或者说，谢将军，你心里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承认而已。”</p>
谢将军闻言，眉肃，“什么。”</p>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呢，已经死了，就告诉你吧，我呢，并不是你的女儿，呵，不仅如引，你还没发现谢聃聆早不在京中了吧。”</p>
“是你，你把他弄哪里去了，是不是要以他威胁我什么。”</p>
“威胁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聃玲也不是你所出，你当年助纣为虐，拆散一对有情人，如今，就是报应。”</p>
“胡说，谢聃聆怎么会不是我的儿子。”</p>
“你仔细想想，他真的是吗，我娘并不爱你，你得到过她吗？”</p>
“你……”</p>
谢将军面色铁青，似被踩到了了痛脚，“不可能，那晚我下了药，那晚……”</p>
谢将军似乎想到什么，瞳仁骤然一缩，“幻术，幻……”谢将军豁然看着谢灵沁，双眸如火，“你又怎么会知道？”</p>
“你最好去问皇上吧，他明知事情真相，却并不告诉你，你说，这个皇上，可真是够心狠的。”</p>
“你想挑拨？”</p>
“我说得是对是错，谢将军心里没杆称吗。”</p>
“谢灵沁，我要杀了你。”</p>
谢将军的确是被打击到了，打击到了崩，可是，冲动是魔鬼，冲动之下，谢将军忘了，自己的胸膛方才被谢灵沁刺中，当下用力过猛，倒在地上。</p>
“将军。”</p>
“所以，唯今之计，你更要对宁一好一点，毕竟，如今，他，真的是你唯一的子嗣了。”</p>
谢灵沁话声落，手指一动，手中弓驽一射，顿时，漫天细雨小箭直向那些护卫刺去。</p>
院里，顿时一阵乱，所有丫鬟嬷嬷齐齐动手，与护卫战斗在一处。</p>
谢灵沁想阻止，可是，她却突然毒发，加上重伤，是真没了力气，身旁，砗磲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却紧紧的拉着她，“小姐走。”</p>
抱着小匣子跳出窗户那一刻，谢灵沁看到一个嬷嬷躺在血泊中，看到谢玉树想阻止，却无能为力的眼神，看到，叶芷桑望着她，同样，无奈而苍白。</p>
方才，叶芷桑早就发觉到她在屋里了，她是想拼命掩饰的，只是，终归而言，谢将军并不蠢。</p>
可是，今日，她所说一切真相，也断不会叫谢将军好受了。</p>
风，在耳边急声的吹，有护卫追上来，叶芷桑也一幅要捉拿谢灵沁的架式，然后，就那样的很无辜的将前来追的人引偏了。</p>
一条僻静的巷角里，砗磲扶着谢灵沁出来，“小姐，你们去找许公子。”</p>
“他们在城外，此下出城危险，而且，我想，很快，皇上就会知道我没有死，到时，满城戒严，我们更逃不了……咳咳……”</p>
“小姐，你没事，真好。”</p>
砗磲这下，却紧紧的抱住谢灵沁，“奴婢真的好庆幸，你没有死。”</p>
“嗯，大仇未报，我如何能死呢，是这个匣子……”谢灵沁看着一旁的匣子，眼神幽深空洞，“就算是宗政煦不是我娘，可是，当年的事，她也一定付出了许多，所以，她的遗骨，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若是今日我慢来一步，那后果就……”</p>
谢灵沁看着砗磲，“谢谢你，我以为你死了。”</p>
“太……太子下面的人处理得并不好，以为我死了，实际我还有一口气，因为，我会武功啊，还会点归息*，这，当初还是借冥统领学的。”</p>
“如今，也不知道冥澜他们如何，天星他们……”</p>
“小姐，我们先保得平安吧，若不然，我们先去找白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想来，不会有人怀疑到那里。”</p>
“不。”谢灵沁吃痛着抬手阻止，“我们不能给他们带去任何一丝一毫的麻烦，我当初让言射的身份死，就暗中告诉过白玉，一定不能让天下一味和我扯上关系的，更莫说，眼下，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p>
“那我们……”</p>
“咳咳……”</p>
谢灵沁又捂唇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方才停止，“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p>
“去，去哪里……”</p>
“去乞丐街。”</p>
“好。”</p>
于是砗磲带着谢灵沁，两个重伤都不太好的人，经过一番乔装，相扶掺着去了北街。</p>
一条到处都是乞丐的街道。</p>
……</p>
而就在谢灵沁与砗磲离开之后，就在距离他们方才所待之地的不远处，也算是乔装打扮过的许怡然与绿妩同时落下，小心的观察着四周。</p>
“公子，灵沁小姐的确是去了将军府，还有砗磲也活着，谢将军虽身受重伤，却还把灵沁小姐没死的消息送进了皇宫，相信，要不了多久……”</p>
“别说了。”许怡然快速打断她，一脸急色，“她重伤未愈，体内之毒更会随时发作，砗磲也并不好过，若不尽快找到他们，一旦被皇上找到，那后果我无法承受。”</p>
许怡然面色沉重，浓睫理一片青影。</p>
绿妩当下手跪地，“是属下失职，没有看住灵沁小姐。”</p>
“不怪你，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她的倔强。”</p>
许怡然看着前方，不过几会儿功夫已然到处搜查的御林军，当下与绿妩离开原地。</p>
“立刻传下去，动用全部还滞留在都城的人务必尽快找到她。”</p>
“全部？那就是全部暴露？”</p>
“没办法。”</p>
“是。”</p>
……</p>
冬风凌冽。</p>
谢灵沁与砗磲刚坐在一方破陋的屋檐下，就有好心人丢给了她们两枚铜钱。</p>
谢灵沁看着那两枚躺在地上的铜钱，无声苦笑。</p>
呵呵，真没曾想到，有一日，她谢灵沁，竟会沦落到此，而且带给她这一切的，是她曾经倾心倾身爱得不能自拔的男子。</p>
“小姐……”</p>
仿佛感受到身旁谢灵心周身散发出的死气，砗磲小声的唤着她。</p>
“我没事，有没有听到前方主街上声音多了些。”</p>
“难不成这般快，皇上就收到消息了？”</p>
“只能说，谢将军的动作快，不过，不管如何，谢将军对皇上不可能还会那般死心塌地的，得知了真相，迟早是个定时炸蛋。”</p>
谢灵沁说完，又掩着唇，轻咳一声。</p>
“小姐，你冷不冷，你一直在咳嗽，你的伤到底有多重，还有你的手指，到底是谁干的。”</p>
砗磲抱着谢灵沁的手，乱发覆盖下，眼眶发红，心疼不已。</p>
“不管是谁，放心，只要我不死，她一定会付出代价。”</p>
“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的。”</p>
说这话时，砗磲抱着谢灵沁的手指，眼泪滴答落下。</p>
小姐，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我在。</p>
“这位老奶奶。”二人再抬头时，二人身旁，站着一名五六岁的小乞丐，污脏的小脸，眼神却异常的干净，此时正盯着她们看。</p>
谢灵沁不着痕迹的紧了紧砗磲的胳膊，看着那小乞丐，开口便是老态龙钟的声音，“怎么了？”</p>
“我爷爷是这里的头头，他说，你老人家一看就是有内疾，这里过风，你去里面避着风些吧。”</p>
小男孩口齿很清晰。</p>
谢灵沁闻言，抬眸朝对面街道看去，就看到一名慈祥的老乞丐正对着他们招手。</p>
砗磲一脸戒备，“小姐，小心为上。”</p>
“没事，我们如果不过去，反而叫他们生疑，不要小瞧了这些乞丐。”</p>
砗磲点头，扶着谢灵沁小心的走了过去。</p>
那小男孩还贴心的帮谢灵沁捡起地上的两枚铜钱来。</p>
谢灵沁侧眸时暗然一惊。</p>
作为乞丐，不该是连铜钱都忘了拿的，可是看小孩子一脸纯粹不知的模样，再看四下，人来人往，谢灵沁立马敛了心绪。</p>
“进去吧，这里面虽然是个破宅子，可是也逄宽敞。”</p>
老乞丐刚对走近的谢灵沁和砗磲说远，就闻前方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p>
谢灵沁回眸。</p>
这一眼，她瞳仁紧缩，心脏在抽痛。</p>
那最先在前，高踞马首上的，竟就是宇文曜。</p>
不过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p>
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人，如此冷淡，如同一盆冰水，让她从头凉到脚，寒入骨髓，也恨意滔天。</p>
“太子殿下，你亲自来此，小的惶恐惶恐。”</p>
那老乞丐忙招呼着所有人给太子跪下，同时还不忘拉着砗磲与谢灵沁一起跪下。</p>
谢灵沁扮作老妇的身体微微僵着，她能感受到宇文曜那冰凉的眼神四下扫过，也在她的身上扫过，然后，移开。</p>
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在恨意的叫嚣。</p>
“谢将军说是看到了谢灵沁，还活着，还刺伤了他，本宫着实不信，你们这里可有异常？”</p>
宇文曜道，不急不迫，好像任何人的在他面前，都如同蝼蚁。</p>
老乞丐闻言，当下起身。</p>
与此同时，谢灵沁与砗磲身子垂得更低，生怕露出任何破绽。</p>
既而，谢灵沁又苦笑，她现在这个样子，连她自己都想像不到，更何况是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呢。</p>
“回太子殿下，这里没有异常。”老乞丐禀道。</p>
宇文曜四下看一眼，对着身后面无表情的挥手，“去另一边再看一看。”</p>
“太子殿下这找得也太随便了吧。”</p>
随着声音，宇文曜身后，又一队人马赶到，领先之人正是戚如风。</p>
“对于谢灵沁这等妖女，被大火烧了，骨灰毁了都能活过来，可说明其妖术不一般了，怎么能就这般简单的找一找呢。”</p>
戚如风打马上前，仅落后宇文曜半步，扬着马鞭，将四下跪了一地的乞丐看一眼，然后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依我看，就应该一个一个的查。”</p>
“一个一个的查，没想到，戚公子可真是忠心啊，忠心得连乞丐都不放过。”</p>
一旁屋顶上，突然落下一道身影。</p>
是余轻逸，他看着戚如风，面上不乏冷笑。</p>
“呵，对皇上忠心，不好么。”戚如风笑，又看着太子，“连最爱的女人都能下得去手，比起太子，我还是逊色几分的，是吧。”</p>
“那你最好能将谢灵沁带到皇上面前去。”</p>
宇文曜声线低沉，冷森森的寒。</p>
余轻逸这时看向太子，“太子，我们去另一边找吧，戚公子如此忠心，还深得皇伯伯重用，不做出点事来，定然也是打自己的脸，不过呢，友情提醒一句啊，可千万别找不到人，就拿这些乞丐撒气啊，这要是传出去……”</p>
余轻逸话未落，深意另然的，已然走远。</p>
宇文曜一挥手，“撤。”</p>
“既然如此……”</p>
戚如见见此，也是大手一挥，顿时一股掌心将面前一大堆跪在地上的乞丐逼退。</p>
“咳咳……”</p>
谢灵沁顿时咳嗽起来，不过她反应快，咳的声都如老孺一般没有差别。</p>
高坐马上的戚如风看她一眼，然后鄙视的收回眼神，也一挥手，“撤。”</p>
而宇文曜听着身后那声咳，紧了紧手，终是，没有回头。</p>
两队人马相继离开，郑起轻淡烟尘。</p>
“起来吧，进去避风。”一众乞丐起身后，老乞丐对着谢灵沁道。</p>
砗磲立马上前扶起谢灵沁，低着头往里面走。</p>
一进那破宅子，砗磲就毫不犹豫以匕首换住了那老乞丐的脖子，“你是谁，你……”</p>
“姑娘，我就是一名老乞丐而已，我也并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只是想说，昨夜看台大火，我们曾看着谢小姐被火烧尽，并非我们冷心冷情，而是我们，救不了她，无能为力，如果，她真的能大难不死，我能再救她一次，也算是报恩。”</p>
砗磲闻言，心头一动，然后收回手，看着老乞丐，“报什么恩？”</p>
“人年纪大了，有些事就看得无比清楚了，就像是你们一出现，我就知道你们并不像乞丐，即使，你们打扮得如此相像。”老乞丐微微笑一声，“报恩，因为，谢小姐曾经也给我们许多吃食，天下一味……”</p>
老乞丐没再说，而是指了一旁铺满稻草的木板床，“你们去那里休息吧，我去给你你们找点吃的来。”</p>
看着老乞丐蹒跚着步子进去了，砗磲这才扶着谢灵沁走过去。</p>
两人刚一坐下，就听到宅院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p>
“这些乞丐通通有问题，全部给我抓走。”</p>
是戚如风的声音。</p>
不知是立功心切，还是发现了什么。</p>
砗磲面色一紧，当下起身来，“小姐，你翻墙，我守着。”</p>
谢灵沁面色惨白，她自不会让砗磲死，“放心吧，不要着急……”谢灵沁话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刺进身体的声音。</p>
怎么回事？</p>
这些乞丐都没有反抗，为什么会被杀。</p>
“谢灵沁，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想让这些乞丐掩护你，哼，你再不出来，我就杀光他们，杀光这些帮着你危害作乱的人，你这个妖女，还想害我北荣再来个天灾吗。”</p>
戚如风的声音四散开来。</p>
谢灵沁眼皮崩紧，强撑着墙壁站起来，又看向一旁的石台下，“砗磲你躲进去，我出去看看。”</p>
“小姐，你说什么，你一出去就是死。”</p>
砗磲现在到底比谢灵沁强些，一把拉着谢灵沁一起躲进了那石台上。</p>
而院子外面，砍杀声却在继续。</p>
嘶喊声，求饶声……</p>
谢灵沁受不了，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出去能做什么，除了送死，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p>
她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啊。</p>
清水阁里那十几名嬷嬷与丫鬟想必是凶多吉少，而此时此刻，这些乞丐，他们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而她谢灵沁也不过是借由城下一味，给了他们温饱而已，值得他们付出性命去吗。</p>
值得吗。</p>
值得吗。</p>
值得吗。</p>
谢灵沁一连问自己三声值得吗，可是没有答案，那星眸，早已失了光泽，她痛，却无能力力。</p>
明明昨日，好还在讽刺，还在可笑，这些乞丐泥随大流，说她，骂她妖孽，而今……</p>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p>
如果她出去了，只是一死吗，怕是不止，背后的牵连会更广，单是她如何活下来的，就是扯不清的帐。</p>
不知为什么，她体内的毒素明明已然退下去了，可是体内并不见任何力气，周身都软绵绵的。</p>
“我不能看着他们死。”不算明亮的光线中，谢灵沁终于道，然后，她钻了出去，可是手腕却突然被一个人拉住。</p>
谢灵沁一转身，面色一惊，“南……”</p>
“先走。”</p>
“那些乞丐。”</p>
“外面有近五百御林军，你敌得过吗？”</p>
谢灵沁闭眼，她敌不过。</p>
南凤凰还有南齐二皇子，当下拉着谢灵沁与砗磲翻出了墙。</p>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那一刻，院门被踢开，戚如风带着人冲了进来。</p>
而远远的，谢灵沁看到，方才还热闹的乞丐一条街上，此是全是尸体。</p>
正中间，还躺着那名帮助她的老乞丐，一旁，是他拼命护着，却仍然救不得的，应该是他的孙子。</p>
而老乞丐看着她的方向，那面上，竟是如此欣慰与安详。</p>
“戚大人，什么也没有，看来，这里果然是没异常的。”</p>
“算了，也不过是逼迫一翻，不在就算了。”</p>
“那这些尸体……”</p>
“处理掉。”</p>
“是。”</p>
对话声传来，谢灵沁恨得青筋冒起。</p>
戚如风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一个试探，却要了这些无辜人的性命。</p>
戚如风！</p>
“不要悲伤，这个戚如风在都城里暴力肆血，总会有报应的。”</p>
南凤凰道，然而，待她侧过头看，才发现，谢灵沁已然晕了过付出，她慌忙将她扶住。</p>
谢灵沁再醒来时，是在一个……</p>
“这是锦华楼？”</p>
谢灵沁来过是这里熟悉这里的布置。</p>
南凤凰此时一袭青衣，扮得是平常女子装束，点点头，“是啊，不是天字一号房，而是普通房间，所以不叫人生疑。”</p>
“你们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都城。”</p>
谢灵沁紧声发问，却不知，她此时面色有多惨白，在她昏迷时，南凤凰给她换药，看到她的指尖都止不住心颤。</p>
“我们担心你，而且，我……二皇兄坚称你没有死。”南凤凰道，话落，房门悄悄打开，南宫风走了进来，他依然戴着兜帽，手里端着一鸡汤，放在谢灵沁身旁，“快喝吧，这是我亲自弄的，不会有问题。”</p>
“二皇兄……”</p>
南凤凰似乎很吃惊，更甚至是震惊，南宫风说这番话，这番动作。</p>
“大惊小怪做什么，非常时期，我熬完鸡汤怎么了。”</p>
“是是是是，没什么，二皇兄你本来就心地善良，下得厨房。”</p>
南凤凰移开视线，眼底不是狐疑得紧。</p>
“砗磲呢？”</p>
“她比你好，在隔壁屋子里呢，你放心。”</p>
“那些，乞丐……都死了吗。”</p>
南凤凰怔了怔，然后点头。</p>
“你与余轻逸有联系吗？”</p>
南凤凰摇头，“眼下，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离开了北荣都城。”</p>
“可是你们不走，现在满城戒严，你们很难走出去。”</p>
谢灵沁轻闭了闭眼睛，“谢谢你们。”</p>
“谢啥，我们不是朋友吗。”</p>
南宫风拍拍南凤凰的肩，“走吧，我们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下，我们顺便商量如何安然离京。”</p>
南凤凰与南宫风出去了，房门缓缓关上。</p>
谢灵沁轻闭上的眼却倏然睁开，然后，费力的坐起身，穿上鞋子，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那床边放着的那冒着热气的鸡汤，端起，一软而尽。</p>
暖汤下肚，她恍才觉得，她是真的活着。</p>
然后，谢灵沁轻轻的打开窗户。</p>
甫一打开，一颗脑袋就冒了出来。</p>
“砗磲？”</p>
“小姐，我就知道你要偷偷离开，你宁愿连累谁都不会连累南齐不是，这往大了说，问题就严重了。”</p>
砗磲看着谢灵沁，她面色好了些，不过，唇瓣还是没什么血色，又道，“这四下我都看过来了，从这翻一出去就是一条僻静的小道，往前再一转，就能转进三流九巷，那里人多，就算被发现，也不好查，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时间里，与许怡然取得联系。”</p>
谢灵沁顺着砗磲的是视线，四下看了一眼，“功课做得不错。”</p>
“小姐教的。”</p>
谢灵沁与砗磲一起出了锦华楼，一路远去，如砗磲所预料的那般一样，进了三流九巷，好巧不巧的，还躲进了当初，兰香所住的地方。</p>
好巧不巧的，柳云州竟然就在。</p>
于是乎，三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p>
“你，是人是鬼？”</p>
这是柳云州与谢灵沁的第一个见面词，吓得柳云洲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p>
谢灵沁本来难过至极的心情，此时竟有几分暖意，“你见过鬼这般漂亮的。”</p>
“鬼的脸都很白。”</p>
柳云州道，说话间，却已然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这才细细打是着谢灵沁，好像才恍过神来般，“你没死，没死，真没死？”</p>
“是，我没死，我被人救了，不过，我现在要跑路，你知道外面情况吗，哪里有漏洞？”</p>
“到处戒严，皇上重用戚如风，还有王仁义，京中的治安几乎交给他们了。”</p>
“那京兆尹呢？”</p>
“霍大人病了。”</p>
柳云洲面色凝重，显然也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p>
“那，五皇子抵京了？”</p>
“没有。”</p>
谢灵沁点点头，心里不知是松口气还是缓口气，总之，情绪很复杂。</p>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离开吧。”</p>
谢灵沁示意柳云洲离开，“皇上既然知道我没死，就会对平日里与我相熟的人里下手，你不为自己，也要为柳府那般多条人命着想。”</p>
“可是……”</p>
“这里很安全，就算是要查到了这里，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而在这期间，应该也有人来接应我们了。”</p>
柳云洲没有答话了，而是看着她的被包扎的十指，呼吸，突然就沉了。</p>
“是，谁……”</p>
“你快走吧。”</p>
谢灵沁道。</p>
“我不走，这几日，所有人都知道，我会来这里待一会儿，而今日，我才来。”</p>
谢灵沁理解柳云洲的固执，也无法劝说他，也也没力气再劝。</p>
砗磲已然通过特殊方法传了消息出去，眼下，她就真的只能等着许怡然了。</p>
似乎，事到如今，她唯一可以依靠又可以依赖的就只是许怡然了。</p>
约莫等了一柱香时间，外面就有敲门声。</p>
三人互相望一眼，谢灵沁与砗磲当即躲了进去。</p>
门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戚如风。</p>
孤身一人的戚如风。</p>
“哟，我带着人找到这里，外面人说，这几日，柳大人时常在来此，我想这三流九巷的，还不相信呢，没曾想，竟果真是柳大人啊。”</p>
“原来是新晋的御林军统领，戚大人啊。”</p>
柳云洲淡若香白，稳如秋风，淡漠的看一眼戚如风就移开了眼眸，“我来此悼念一下曾经住在这里的朋友而已。”</p>
“哦，柳大人可真是长情啊。”</p>
“戚大要找人就去别处吧，这里没有，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找一找，毕竟，兰香在死之前就不住在这里了，我想，她不会怪我的。”</p>
说着话，柳云洲自一旁的小椅子上起身，作势离开。</p>
戚如风看看柳云洲的背影，而后，又四下看了一眼，来回踱步半响，这才冷笑着，向院外走去。</p>
今日没有阳光，一片阴沉，风，更加的冷。</p>
听到院门被轻轻关上，躲在屋内床榻下的谢灵沁拍拍砗磲的手，示意她不要急。</p>
果然。</p>
方才关闭的院门没有推开，可是，方才已经离开的戚如风却又出现在院子里。</p>
砗磲心惊，看向谢灵沁的目光，都是惊讶。</p>
“戚如风卑鄙，如今算是本性毕露，才不会如此简单。”谢灵沁眼神示意。</p>
又约莫等了一杯茶时间，戚如风这才离开。</p>
与此同时，暗处那种围着这院子的无端压抑也好像随之退去。</p>
谢灵沁与砗磲这才自床榻上下爬出来，自后墙翻了出去，可是，刚没走几步，前方，被人拦了路。</p>
“谢小姐，哪里去？”阴笑声响起，还透着几分得意。</p>
谢灵沁看着拉住前路的人，神色不动，心头坠沉。</p>
避开禽兽，又遇野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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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这报应，爽吗（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