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四章:至此流年各天涯
那天林清清都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把瘫倒在地一动不动的许嫣然搬回家的,总之自她哭喊过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石化了一般,一言不发,甚至纹丝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看着面无表情双眼通红的许嫣然,林清清甚至都不敢碰她。她怕稍微用点力气这个人就会像瓷娃娃一样碎掉。
一直到一周以后,许嫣然才主动给林清清打了个电话。在此之前,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谢绝了一切好心前来看她的人。
“嫣然?你今天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林清清一看见来电显示是许嫣然,就立刻接了起来。“不不不,我是说你今天是不是想出来走走?”她慌忙改口道。
毕竟离苏城离开才一周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并不足以许嫣然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万里长城,非一朝一夕。更何况她对苏城的感情,恐怕早就占据了她的整个生命。
关于林清清的这些话许嫣然统统充耳不闻,她只是直愣愣的扔过来了一句话。“清清,我要去冰岛,找苏城。”她说的毅然决然,好想没有一丝犹豫一般。
对于这个决定,林清清不置一词。其实就算让她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想清楚了吗?”良久,她才支支吾吾的问道。
当初没能立刻告诉许嫣然苏城的事情,林清清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现在许嫣然如此勇敢,竟然让她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世界上最美好的三个词,久别重逢,来日可期,虚惊一场。但对于苏城来说,没有来日。他的每一天都相当于最后一天,甚至他睡过去以后,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么许嫣然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旁人或许不明白,但林清清此刻却深有体会。为了爱,飞蛾扑火也不能阻挡的爱。
“我想清楚了,明天就走。”许嫣然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笃定,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这个决定一样。
事已至此,林清清只能祝福他们一切都好。“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送送你。”这是她作为一个朋友,唯一能做的。
挂完这通电话之后,林清清突然感慨万分,当初聚在一起的人似乎都慢慢走散了。时光真是个强大的东西,他可以让你原以为能天长地久的事情在下一秒分崩离析。
离别的机场总是格外的萧瑟,尽管此时已经是四月了。青草初生,春林初盛的四月。
候机厅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灰突突的停机坪,红色和白色的线一圈一圈,勾勒出了飞机的起落的线路。窗户外面天灰蒙蒙的,好像一丝色彩都没有。
大概是触景生情吧,林清清从窗外收回视线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低落。一周以前,他们送走了苏城。一周以后,他们阔别许嫣然。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许嫣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样才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伤感。
林清清和江暖站在一起,白骆和欧远澜两人站在一旁。“到了记得报平安。”江暖看着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此时不管说什么,在离别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他们这群人,不能打败艾滋病,不能阻挠离别,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减少她的离殇。
三人凝望着彼此,许嫣然突然走进,然后狠狠拥抱了两人。“你们俩,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哽咽的说道。
在无形之中,三个人之间刚见面的时候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似乎回来了。曾经因为种种小事曾产生过的隔阂,暗地里的较劲,在分别面前统统作烟云散。
“你们俩,照顾好她们,不然就算我去了异国他乡,也会飞回来暴揍你们一顿!”许嫣然冲欧远澜和白骆挥挥拳头说道。
看着她瘦小的身躯,白骆和欧远澜两人都笑着点点头。“保重。”简单的两个字,是他们的情深义重。
全部都交代完了,许嫣然才回过头来看着她爸。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帮她扶着箱子,就站在许嫣然旁边。不管那个男人当年多么叱咤风云,如今都垂垂老矣。他的头上生出了稀疏白发,体态也日益蹒跚。
她转过身,然后抱住了她爸。“爸,我不在的日子里,少喝点酒。定时去医院体检,不要总是工作到很晚。平时让阿姨做饭清淡些,一个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极少这样喋喋不休。
在以前的那些岁月里,她从来都不是个好女儿。甚至当年为了苏城一怒之下去了澳大利亚,让她爸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家。
后来好不容易回国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得离开。她把眼泪擦在了爸爸的西装上,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冲所有人挥了挥手。
“嫣然,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了问爸要……”一个中年男人,在自己女儿面前红了眼眶。
许嫣然终究还是离开了,她拖着那口硕大的红色箱子,一个人走进了拥挤的人潮里。不知道为什么,林清清竟然会觉得她的背影那么孤独。
爱本身或许没错,错就错在不应该的人和不应该的时间。许嫣然爱苏城,但他们中间却隔了安然和艾滋病。姜尚爱许嫣然,但他们中间却隔了苏城。
最终谁追上了谁,谁又离开了,这些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曾经有一段时光和他一起度过,温暖如斯,美好如斯。
在许嫣然离开之后,江暖终于趴在林清清肩头落了泪。“暖暖,其实我挺羡慕她的。”她轻声说道。
彼时林清清还疑惑,她并明白江暖的想法。相比于许嫣然来说,她爱的人近在眼前,而且平安喜乐,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羡慕她什么?”林清清不解。“嫣然这么辛苦的追随一个人,她真的太累了。”她反而感慨道。
看她不明白,江暖也不多说了。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抹了抹眼泪,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没什么。”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