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上将军 作者:伊人归

    正文 381 别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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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秋，新晋的进士参加殿试。</p>

    个个皆是意气风发年少模样，进殿态度恭谦，充满了期盼与不安。</p>

    玉扶高坐上首朝下望去，看到新科进士比起三年前，多了许多女子，她们站在男子之中丝毫不逊色。</p>

    或许是因为金殿最高的那个位置，坐的也是女子。</p>

    她抬手在御案上的卷宗点了点，缓声开口，“诸位的答卷，朕已然阅过。太保、薛卿和季卿为主考，挑选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p>

    众人听她的声音年轻清越，却天然而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度，叫人不敢直视。</p>

    “陛下谬赞。”</p>

    众人谦和相应，玉扶在人群中扫视一眼，“陈绾妆是哪一位？”</p>

    众臣目光顿时看向新科进士们，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着罗衣的女子站了出来，低着头匆匆走至众人之前，福身下拜，“民女陈绾妆，拜见陛下。”</p>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生得形容秀丽，看衣着打扮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p>

    玉扶道：“你的策论中提出，以东灵人治东灵，以西昆人治西昆。朕倒要问问你，若主治官员不满一统意欲复国，该如何对策？”</p>

    陈绾妆显得有些拘谨，听清玉扶问的是她策论中所提的观点，便放松了许多。</p>

    她声音柔和，音量恰到好处，“回陛下，我以为以东灵人治东灵，胜在主官能体察当地百姓民情，百姓心中更能接受，恰恰是防止民生异心之法。而为了防止主官异动，则应将各地驻防将领设为北璃将领，以保无虞。”</p>

    玉扶淡淡一笑，“那将领皆为北璃人，可会使人以为朕不公允，未能一视同仁？”</p>

    陈绾妆秀眉微蹙，思忖了片刻，拱手道：“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大周刚刚统一，陛下虽圣德英明，却难保有小人作祟。故而严厉控制兵权和带兵之人，从根源上预防起兵造反之事，方是上策。”</p>

    众臣听了陈绾妆的话，略有议论之声。</p>

    这个女子看起来文弱秀气，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很少有人敢直言如今大周刚刚一统，局势尚不稳定这种话。</p>

    更难得的是她并非北璃人，却直言兵权归属应归北璃将领，她就不怕得罪那些东灵和西昆的将领么？</p>

    还没入朝为官意见就如此激烈，难免过慧易折啊。</p>

    玉扶听了颇为满意，笑道：“说的不错，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陈卿所言是国之初定不得不用的过度之法，待四境安定九州平稳之时，自可酌情修改。”</p>

    陈绾妆道：“陛下所言极是。恕民女直言，听闻陛下的王夫，摄政王亦是东灵出身。然其当初在北璃已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似摄政王这般，并不在民女所述范围之内。”</p>

    顾述白闻言眉梢微挑，这个女子确实胆大，对他都敢指手画脚。</p>

    可她所持的观点正是玉扶最想要的，看玉扶对她的态度，这个人少不得名列三甲。</p>

    ……</p>

    “我是真喜欢那个陈绾妆，可惜她是女子，所以我只点了她榜眼。”</p>

    玉扶说起此事，未免有些可惜，顾述白道：“女子又如何？怎么好端端的连你也轻视女子了？”</p>

    “我不是轻视女子。”</p>

    二人在寝殿中谈话，不必担心外人听见，玉扶索性直言，“我是顾惜朝中老臣的颜面。虽说大周男女皆可入仕，可女状元是至今没有的事。若我点了那个陈绾妆为状元，少不得有人议论我任人唯亲，见她是女子才点了她做状元。不但朝中老臣担忧，连陈绾妆也讨不了好。”</p>

    这话说的也是。</p>

    任何制度的改革都没有一蹴而就的，徐徐图之才是最好的方法。</p>

    顾述白道：“以今科进士的情况，到下一个三年你再点个女状元，就不足为奇了。何况说到底状元只是个名头，在朝中将来的发展尚不可知。那个陈绾妆若真是人才，总有你提拔她的机会。”</p>

    玉扶也是这样想的，待要说什么，忽见奶娘抱着华裳进来了。</p>

    “陛下，王爷，金陵公主来给二位请安了。”</p>

    奶娘口里说着，自己抱着华裳福了福身，接着把孩子送上前，玉扶一把接过抱在怀里。</p>

    只见不足半岁的娃娃，被裹在银红织锦的襁褓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活泼好动，在她的父母身上转悠。</p>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笑起来，嘴角两个甜甜的梨涡和玉扶一模一样。</p>

    玉扶忍不住笑，“除了肤色和梨涡像我，别的都像你。你看看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嘴巴。”</p>

    顾述白不赞同她的话，“这双眼睛最像你，又大又黑亮，就像山泉水浸润过一般。”</p>

    “眼睛明明像你，亮得和星星似的。”</p>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玉扶道：“旁人都说华裳长大了一定比父母都更加好看，你说呢？”</p>

    顾述白想也没想，“不可能。”</p>

    “不可能？”</p>

    “这世上哪有比你好看的女子？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p>

    他那样疼惜女儿，在玉扶面前却仍然敌不过，从许多年以前，玉扶在他眼里就是无可替代的存在。</p>

    玉扶听着喜欢，伸出手指逗弄华裳的小脸，又将她送到顾述白怀中。</p>

    华裳笑着的小脸忽然皱在一起，接着哇哇地哭起来，顾述白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抱着她站起来哄。</p>

    “她为什么忽然哭了？”</p>

    玉扶忍俊不禁，“一定是因为你说她没我好看，她生气了。”</p>

    小小的孩子听得懂吗？</p>

    顾述白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拍着襁褓，柔声安抚道：“虽然华裳长大了不会比玉扶更加好看，但你永远是爹爹心里的小公主，乖，别哭了好吗？”</p>

    “哇哇！”</p>

    华裳哭得更厉害了。</p>

    一直到她被奶娘抱下去安抚，玉扶还在捧腹大笑，“你不是很会哄人的吗？哪有这样哄小姑娘的？你得骗骗她，说你觉得她长大以后一定会比我好看。”</p>

    顾述白托腮，“我这辈子哄过一个小姑娘就够了。”</p>

    说罢看向玉扶，玉扶端起茶盏掩饰，面上一片飞红……</p>

    “我们走了以后，父亲就要劳你多费心照顾了。”</p>

    顾府，殷姬媱拉着刚成为新媳妇的黎兔的手，低声叮嘱她一些府中的事务，黎兔都认认真真地点头应了。</p>

    “二嫂，我记住了。父亲年纪大了，得按时吃医神给他开的调理身体的药，我会记得命人给他熬的。还有天气冷了，他的上房得烧暖炉子了，不能由着他像从前那样。”</p>

    殷姬媱笑着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还有呢？”</p>

    黎兔诧异，“啊？还有什么？”</p>

    殷姬媱：“……”</p>

    合着她方才叮嘱了那么多事情，黎兔就只记住了这两件？</p>

    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殷姬媱无奈地低头忍笑，罢了罢了，她能记住这两件最要紧的就不错了，余下的自有齐舟打理着。</p>

    黎兔有些紧张，“二嫂，夫君说平日家中庶务都是你打理的，一丝不苟。你不方便的时候，还有云烟帮着。可是现在你们都走了，我自己……我害怕。”</p>

    黎兔出嫁之前可从来没操心过家中庶务，别说打理家事了，就连普通的做点点心泡泡茶，也是她遇见顾寒陌之后才学的。</p>

    殷姬媱见状握着她的手，“别害怕。三弟说的夸张了，其实我在府中除了照顾元璋之外也没做什么。齐管家是咱们府里三代的老忠仆了，父亲的事他都知道怎么办，你有不懂的就去问他。他为人和善，一定会告诉你的。”</p>

    黎兔这才点点头，勉强放心，又道：“二嫂，那你和二哥还有元璋什么时候回来？”</p>

    殷姬媱笑容甜蜜，“你知道的，我在临安的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在西咸城还有我的亲舅舅和姨母。这几年一直没机会回去看望他们，眼下三国已经统一了，舅舅派人传信请我回娘家玩，我实在推辞不过。”</p>

    黎兔闻言真心替她高兴，“那可太好了，他们一定很念叨你呢。本来我还想让二嫂早点回来的，可是……算了算了，还是你们一家团聚要紧。”</p>

    殷姬媱笑道：“你放心，过年前一定会回来的。不管怎么说，总要让元璋陪着祖父过年。”</p>

    “那六弟和云烟呢？”</p>

    提到他们两，殷姬媱忍不住掩口，“他们呀，只怕在金陵过年也是有可能的。一则娇娇太小，他们要带回去，寒冬腊月再带回来未免不方便。二来金陵那位是大姑母，也是云烟的母亲，他们自然要待久一些。”</p>

    黎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p>

    她别的不明白，只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p>

    黎家就在京城，离顾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她想念哥哥的时候随时可以回家，不像殷姬媱她们几年才能回去一次。</p>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该挽留殷姬媱她们，便鼓起勇气道：“二嫂放心吧，家里我一定会照管好的！”</p>

    殷姬媱握着她的手，鼓励她，“是啊，有你在家，我很放心呢。”</p>

    “真的吗？”</p>

    “当然是真的。”</p>

    黎兔瞬间眼睛一亮，浑身充满了能量。</p>

    送顾酒歌和顾宜他们两家六口人离开之后，黎兔显得格外勤快，整日要在上房待五六个时辰。</p>

    晨起就去给顾怀疆请安，然后在上房一待就是一日，到晚间陪顾怀疆用了晚膳才肯回来。</p>

    顾寒陌有时休息在家都见不到她，得往上房去才能看见她的踪影。</p>

    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后来顾怀疆见她总在上房杵着，便委婉地劝她回去，说自己这里不需要她照顾。</p>

    黎兔却一本正经，“不行！二嫂走的时候我答应她了，要帮她照顾好家里，照顾好父亲！”</p>

    顾怀疆很无奈，“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p>

    “休息？哦好，那……”</p>

    黎兔动了动手脚，想忙活些什么，忽然发现顾怀疆说要休息，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p>

    她便老老实实道：“那我回去了，等父亲休息完我再来。”</p>

    齐舟送她离开上房，回去的时候笑着朝顾怀疆道：“三夫人可真孝顺啊。”</p>

    顾怀疆道：“她是孝顺，也把我看得太没用了，我还没老到需要人寸步不离伺候的份上。何况寒陌难得休息在家，他们小夫妻两不去说说话，总在我面前做什么？”</p>

    齐舟笑道：“我看三夫人没回院子呢，倒是往账房的方向去了。她这些日子时常问些当家理帐的事情，好像是很认真地想替二夫人打理好家事。”</p>

    黎兔头上受过伤，脑子不是很好使，这件事顾家上下的人都知道，不过没有人会在黎兔面前提起。</p>

    也没有人苛责她必须要如何如何做一个好媳妇儿，顾家从来没有这样的风俗，更何况有殷姬媱珠玉在前，她再怎么努力也很难比殷姬媱做得更好。</p>

    顾怀疆闻言心中一动，便道：“她若问你时，你要耐心告诉她。若她自己学不会退缩了便罢，若她想学，决不能轻视她怠慢她，明白了么？”</p>

    齐舟忙应道：“您别担心，这话我早就吩咐底下人了。谁要是敢对三夫人不敬，那就是不想在顾家待了。”</p>

    顾怀疆这才放心，由着齐舟为他宽衣午睡去。</p>

    且说顾寒陌回家见不到黎兔，来上房寻她，齐舟迎面出来，“三公子，您回来啦。”</p>

    顾寒陌朝他一笑，“我来陪父亲说话，他这些日子被兔兔烦得够呛吧？顺道把兔兔弄回去，免得她天天待在这里让父亲不得休息。”</p>

    齐舟闻言不禁好笑，“老爷刚去歇午觉，三夫人也不在这里，好像往账房去了。其实没有三公子说得那么糟，三夫人在这里端茶倒水陪老爷说话，他心里是喜欢的。只是不想让三夫人太劳累，让你们小夫妻俩不得团聚。”</p>

    顾寒陌不置可否，只道：“她为了给父亲泡茶，闷在屋里学的很久了。齐管家，那我去账房一趟。”</p>

    说着朝府中外院账房走去。</p>

    才到屋外，便听见黎兔的声音叽叽喳喳，“这个一颗是五，这个一颗是一，是这样吗？”</p>

    “不是的。”</p>

    账房先生的声音耐心道：“三夫人，这个才是一，这个是十。”</p>

    “哦哦，我记住了。”</p>

    他上前透过窗子一看，黎兔正坐在案前打算盘，账房先生和丫鬟还有打杂的仆役把她围了一圈。</p>

    她若有打的不对的地方，众人七嘴八舌地替她指正，倒也热闹。</p>

    顾寒陌轻咳了一声，踏进屋里，众人连忙散开站到一旁，黎兔见是他回来了，欢喜地抱着算盘站起来。</p>

    “夫君，你看我学会打算盘了！这个是一，这个是十！”</p>

    顾寒陌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弄反了，上面的是十，下面的是一。”</p>

    黎兔低头一看，灰溜溜地放下算盘，一旁的丫鬟见状替她说话，“三公子，三夫人真的很努力在学了，过些日子一定能学会的。”</p>

    她勤奋肯学，这些账房的人不但不轻视她学得慢，反而很愿意教她，还为她说话。</p>

    顾寒陌抿嘴轻笑，心道这也是黎兔在顾家立足的方法，没有威仪，有点人缘也是好的。</p>

    他看向账房先生，“为何叫三夫人学打算盘？”</p>

    先生忙禀道：“三夫人想学看帐，原先是教她看帐的，可是三夫人不会算数，只好先教她打算盘，学会了再学看账。”</p>

    黎兔怕他迁怒旁人，忙道：“是我自己愿意学的，真的，你别怪他们。”</p>

    顾述白把她手里的算盘接过，交给账房先生，“我几时怪旁人了？你若再不回去给我泡茶喝，我只好怪你了。”</p>

    说罢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p>

    －－－－－－题外话－－－－－－</p>

    昨天更新忘记在题外解释一下玉扶的孩子性别了，之前有奖竞猜来着。</p>

    有两条线索，一是玉扶摔倒孩子还在，大家都说孩子很坚韧一定是男孩，玉扶自己却说感觉是女孩（要相信主角光环哦亲们）</p>

    二是顾宜和苏云烟聊天，不小心说出实话说顾家人其实都想要个女孩，所以玉扶的娃娃就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女孩。</p>

    综上所述，孩子是女娃娃。</p>

    好像这次只有yoyo小可爱答对啦。</p>

    ps：为什么不是双胞胎女娃娃，因为文中已经有两对双胞胎了，而且双胞胎的肚子格外大，文中没有提到玉扶肚子格外大喲~</p>

    再ps：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因为有一次有奖竞答的时候有个书城的小可爱留言，说答案是什么还不是作者随便编之类的话，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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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381 别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