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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蓝色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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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雷,慢点儿……你慢点儿……我看这车上的书怎么晃晃悠悠的。”

    趁着大多数人还在操场上开会,我蹬起小三轮,载着夏雨和新书在空荡的校园里兜风。

    公家的东西,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整个车跑起来咯吱咯吱的,感觉一言不合,分分钟可以散架。夏雨在后面如坐针毡:“你自己听听这都什么声,告诉你悠着点儿,你要吓死我!”

    管它什么声,我只管闷头蹬,后面摞起来的书足有一人多高,夏雨在极力维持它们脆弱的平衡,从急切的语调判断,她的小心肝这会儿应该在卖力的颤抖。

    “怎么越来越快!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点数?”

    我并不是一时人来疯,而是用这种方式。似乎找到了某种复仇的快感:“没数,因为我傻呀,刚才我听你亲口说的。”

    “不傻,”她明白过来后急着给自己找理由,“我刚才那是口误。”

    “哦,口误,”我加足马力,“我其实也没想骑太快,只不过现在是脚误。”

    夏雨的笑声融化在空气里:“我错了还不行吗?”

    机会不容错过,我坐地起价:“那咱俩在这儿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你还要不要跟我做同桌?”

    “要,”她求饶,“只要你别这么快,啥事儿都好说。”

    “现在要?晚啦!”

    夏雨的尖叫撕裂了整个学校上空:“佟雷,你太坏了!”

    原来我以为,青春就是夏天、汽水和浸满汗渍的t恤,在阳光下肆意奔跑,哪怕它被浪费被挥霍,也不觉得可惜,毕竟年轻是最好的资本,我财大气粗。

    可自从和夏雨相遇,我开始掰着手指与时间精打细算。因为脑袋自觉地开了窍,意识到‘时光一去不复回,往事只能回味’,而回味的尽头大半是苦涩。总有一天青春散场,我不想让她成为心里那颗最酸涩的柠檬。

    回忆留给当下,我们便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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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在我身后喘着粗气抱怨:“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靠谱的人!”

    刚才我用力过猛,嘚瑟没多久,只感觉两腿发软无力,再难挪动半步,可是书总要搬回去,于是经过我俩和谐友好的商议之后,决定采用原始但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推!

    相信我,过程真的很和谐。

    男女搭配果然干活不累。我和夏雨一前一后,把眼前这辆小破三轮推的风生水起。

    “我说什么来着,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胜利正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

    “请你闭嘴,谢谢!这是你十分钟前的原话,”她停住脚步,捡起一本散落下来的书当做扇子扇了起来,“搞不明白冰雪聪明如老娘,为什么会鬼迷心窍,着了你的道儿。”

    我回头劝慰:“姐姐,千万别停,书里告诉我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俩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夏雨慢慢朝我走过来,一步一字:“你刚才叫我啥?”

    我死皮赖脸:“姐姐呀,没听清?有问题?我不妨再大声叫一次,姐姐,好姐姐!”

    “嘴巴抹蜜啦?不过原话奉还,晚了!你抹蜂王浆都没用,姐姐我现在宣布罢工!”

    她在我面前撂挑子却没走人,我看还有回旋余地,赶紧迎上去:“有话好好说,有啥过不去的呀,正是危机成亡之秋的关键时刻,现在帮把手,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吗?折磨我的机会岂不多的是?”

    夏雨不怀好意的朝我坏笑:“真的?”

    我向她打包票:“放心,话既出口,好多匹马都追不回来。”

    她非要刨根问底:“到底多少匹?”

    我心急火燎的告诉她:“反正你知道追不回来就得了,咱们还是干活吧,好姐姐。”

    夏雨眼珠子转个不停,天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成,你自己说以后听我的,来拉勾。”

    在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后,我们继续上路,新学期动员大会看来是已经结束,校园里又重新变得熙熙攘攘,我和夏雨在众多异样目光的注视下顶住压力,终于在教学楼门口停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庆祝,只听见惨叫声从身后传来,回头望去,夏雨捂着脑袋跌倒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两本掉下来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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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俩有说有笑的走进医务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这儿度假。

    夏雨原本很抗拒:“不过被砸了一下头,还特地跑来医务室,要不要这么矫情。”

    可我告诉她:“作为同桌,我要对你负责。”

    然后她就乖乖的跟我来了。

    进去后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根本没人,夏雨仿佛逃过一劫:“你看吧,人家校医还没上班呢。”

    她在医务室里东看看西瞧瞧,但凡能上手的物件儿都拿起来摆弄摆弄:“佟雷,你将来有想过学医吗?福尔摩斯里的华生就是个军医。”

    福尔摩斯很厉害我承认,他和华生初见面时,当即指出他是个军医,不过里面有一条理由竟是:“你有医务工作者的风度,但却是一副军人气概。”

    我实在不敢苟同,诸如气概、风度这类见仁见智、虚幻飘渺的名词,怎么能用在推理这种严谨求实的事情上?一股子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火夫的既视感。

    至于医生,我更没兴趣。据说在欧美等国,医生这个职业倍受推崇、人人尊敬。但是在我们国家,却只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服务行业。服务的好,你不会被感谢,因为那是你应尽的本分。倘若有半点纰漏,你能被指着鼻子,向上骂到你祖宗十八代。

    正所谓,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又不傻,何必自找苦吃。

    我跟在她身后,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受伤的后脑壳上。刚才小三轮在教学楼门口停的突然,将最上面的书震落下来,恰巧砸到她头部的这个位置。据说女性对于疼痛耐受的阈值要比男性高出很多,这次算是让我终于见识到了,那可是两本厚厚的英语书,我甚至在其中一本书的书脊上发现丝丝血迹。而夏雨从地上爬起来后淡定自若:“天罚!本该被雷劈的,我运气还挺好。”

    你说这个傻姑娘!

    夏雨这边还在纠结我为什么没理她:“喂,我问你呢。”

    几乎同时我对她说:“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让她转过头来:“想看?喏,就在这儿。”

    我把手指伸进她头发里小心摸索:“碰到了,我靠,鼓起一个包!”

    “哎哟,你轻点儿,”她立刻将头缩回去,“干嘛大惊小怪的。”

    事已至此痛心又有何用:“要我怎么说你这个傻女人,刚才还死活不要来,搞不懂非要逞个哪门子的强。”

    夏雨是受伤的那个人,现在却委屈的像个孩子:“假借关心的名义凶我,不安好心。”

    是啊,这个时候她应该更需要安慰,我也是真的很关心,或许在表达的方式上面略显激进。

    “怎么又是你们俩,”这个声音凭空出现,打破了屋子里面微妙的尴尬,我们循声望去,原来是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出现在门口。

    说起来,我和这个阿姨算是有点渊源,上次见她还是军训的时候。跟那会儿比起来,她整个人的精神风貌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改变,可能人一旦过了某个年纪,岁月的痕迹就不会在脸上表现的那么明显,

    不仅我们认识她,她也记得我们:“如此标致的女孩子,哪怕只曾见过一面,也不会让人轻易忘掉的,至于你……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

    短暂寒暄后,我俩把情况向她描述了个大概,她检查完伤口后说:“没有大碍,就是个单纯的顶部皮下血肿,今天给你消消毒,过两天自己会吸收的。”

    “不过……”她笑着顿了顿,“不过你俩还真是有意思,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是你躺在这张床上,这学期换成这个女孩子。”

    细细回味,还真如她所言。自从上了高中以来,一幕幕跟提前安排好了似的轮番上演,其中种种艰辛酸涩自不必说,如果真有老天爷,我还是要当面向他致谢。

    谢谢他,让我和夏雨相遇。

    再谢谢他,让夏雨和我相遇。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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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苛刻已经不足以形容,夏雨给我制定了毫无人道、近乎残忍的学习计划。

    我当然颇有微词:“不科学,你都没有咨询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既不符合国情又违背人伦,你看这条,哪有周末早上六点起床的道理,还要陪你去街心公园读英语,你知不知道那个点儿正是大爷大妈们遛弯锻炼身体的黄金时段,咱俩干嘛要去跟他们抢场地?”

    她却说:“我只记得你自己亲口答应以后都听我的,反悔前先问问自己的良心同不同意。”

    我摸了摸胸口,可惜良心尚存。

    直到变成同桌,才让我对夏雨有了更立体的认识。她原则性强并且精力旺盛,做事有条不紊,对自身的约束力也极好,纵使我这跟搅屎棍在旁边乱搅合,学习计划也可以一丝不苟的完成。

    并不局限于课本里,她对各种来源不明的知识都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孩子,书桌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课外读物。

    我有时候真的看不下去:“喂,给哥们儿一个面子,停下来歇会儿行不行?哪怕是机器连轴转,也要有抹润滑油的时间,你怎么都不带休息的。”

    “关心我啊?”

    她放下书,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同桌。

    我感觉从鼻子吸进来的空气瞬间冲到脑子里,心想,这怎么能算关心,就算有,犯得着说出来吗?

    心很乱可嘴上不能输:“你这种学法,眼瞎指日可待。”

    “hocares,你要明白,眼睛瞎不瞎跟坐姿、光线、书本离眼睛的距离、字体的大小、适当的休息以及遗传都有很大关系。其它的尚且不论,知道遗传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命中注定你会瞎,既然这样,挣扎也是多余的。”

    可恨之处全在于此,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自有道理,辩解之词还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听得多了,自己的立场也变得模糊,你说讨厌不讨厌。

    夏雨有睡午觉得毛病,与其说毛病不如说是作息习惯,而且雷打不动。那是她一天中最没有进攻性的阶段,想报仇申冤的万万不可错过。

    发现这个规矩实属大快人心,我喜欢等夏雨熟睡后数她的眉毛。

    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她趴在书桌上都是采取右侧卧位,将左边脸露在外面,这个位置正好对着我,诸多便利使我对于她左侧眉毛的数量如数家珍。右侧相对来说比较神秘,因为右脸露出来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想要细细观察还必须要站起来,所以对于‘夏雨哪边眉毛更多’这道困扰我已久的谜题,究竟何时才能得以破解,我表示深深的忧虑。

    曾记得有一次,她睡前对我说:“你也给老娘乖乖睡觉,省的下午上课无精打采。”

    我表面笑脸相迎,心里却暗想,等你睡着还不如任我摆布。

    待她睡熟,我继续自己未尽的伟业,正数的开心,熟睡中的她不经意间把桌上的书包碰歪,一个封面是哆啦a梦的蓝色笔记本从里面滑落到地上。

    关于这个蓝色的笔记本,我已经注意很久。不同于我们那个传纸条的小黄本,不管何时何地,夏雨总是将它带在身边,而且不准任何人翻阅,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我窃喜,好奇心促使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生怕弄醒她,刚想翻看却被她一把夺走:“坏蛋,妄想偷看别人隐私!”

    我脆弱的小心脏被吓得砰砰乱跳,又不是屠夫与狼,你假寐干嘛?

    回到现实,夏雨又在督促我:“喂,别开小差,还不赶快给老娘看书!”

    “那你今天午睡可以把右脸露出来吗?”

    她举起拳头:“想什么呢,小心我揍你!”

    妈,你听见了吗?你的未来儿媳要家暴。

    。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