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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之恋第3部分阅读

      破军之恋 作者:未知

    破军之恋第3部分阅读

    破军之恋 作者:未知

    破军之恋第3部分阅读

    。

    不远处的树丛后转出—条颀长人影,紫袍大袖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将三名少女天真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只见他俊雅的脸庞露出微笑。

    “梅凤书,东莞国人氏,出身书香世家,天资勤勉,性情谦恭,是连续三年策论文试的第一名。”谭生刚从飞霞府人事官处调出卷宗,就立即向主子报告。

    “嗯。”

    “风静菊则是九王爷的遗孤,只是她罕少出入宫廷,所以在众位公主中并不引人注目,在飞霞府的成绩也平平。”

    风静海听了点头,说:“此女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夫,却不骄傲张扬,也不是凡儿,看来,紫珑交了相当不错的朋友。”

    “爷,您嘴里说不理会她,其实放心不下,所以还是过来瞧瞧了。”谭生笑嘻嘻的说道。最近有个意外的发现——他这个外表冷漠的主子其实有好父亲的特质。

    风静海听了,不自然的转开脸,眼睛望着墙外远方的天际,淡淡的说道:“该回府整理行装了。”

    飞霞府花园内。

    “曾经临风咏柳絮,梅菊紫珑落飞霞。”老榕树垂须下,传来少女轻柔的吟哦声。

    “好啊!好啊!果然是才高八斗的梅,一眨眼就做了首好诗。”风静菊拍着小手笑道。

    “恶,这是什么烂诗,好听是好听,一点意思都没有。”紫珑却是埋怨着。

    “没法子,要把咱们三人的名儿嵌进去,又要对仗押韵,就做成这副风花雪月、言不及义的德性了。”梅凤书清丽的小脸露出歉疚的神情。

    风静菊朝温文的好友眨了眨眼,说道:“梅,别睬她,这家伙只懂得一字长蛇阵、双龙出水阵、七韬八略、三十六计,这么优美的诗句对她来说太深奥了。”说完便清脆的笑了起来。

    “哼!看我的猛虎出闸!”紫珑一拳朝笑得像朵可爱小菊的好友头上挥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不再受欺负,认真的在飞霞府学习武术。平日有武功不凡的好友过招,再加上风静海偶尔有空也会点拨她几招,益友加上名师,她进步神速,已非当日让人欺侮的角色了。

    两人打了起来,小拳小腿扫得风声呼呼,煞有介事,斯文的梅凤书则是拢着衣袖,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观看。

    紫珑打了个过瘾后,便一屁股在树根上坐下,随口说道:“梅,过年时来风府玩吧,那家伙不在家。”

    她口中的那家伙即是她的收养人。

    “哪个风府啊?”风静菊又着腰不服气的说道:“我家也是风府哩!咦?静海王爷大过年的不在家吗?”

    “他常不在,谁管他跑哪去了。”她故意摆出一副毫不关心的神情。

    梅凤书略感诧异的说道,“紫珑,你难道不知十三王爷领兵出征了吗?”

    “无情的家伙!要上战场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她叫嚷的跳了起来。“我也要去瞧瞧,嗯,叫谭生带我去。梅、菊,过完年再见!”转眼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风静菊见她说走就走,毫不留恋,便向温文的好友埋怨道:“梅,你觉不觉得紫珑喜欢战场甚于我们两人啊?”

    “应该是说她打心底喜欢十三王爷吧。”梅凤书脸露微笑。“只是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西陵主帅帐内,放着兵图的桌前是身穿紫衣战袍的修长青年。

    他手边放着擦痕累累的银鸢盔,眼睛注视着适才以朱笔画出的敌军兵力分布图,眉峰聚拢,自语道:

    “为何仇烈阳没有出来迎战?难道他另有奇策,还是出了什么事……”

    “用虎翼阵好不好?”一张小脸从帐幕后露了出来。

    “紫珑,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面露诧异之色。

    “爷,紫珑吵着要来看您带兵,我只好将她带来了。”一旁的谭生无奈的说道。

    “胡来、胡来!怎么可以带孩子上战场!”风静海连声责备,接着转向收养的顽皮女孩,正色说道:“紫珑,你马上乖乖跟谭生回去,这里不是小孩儿玩耍的地方。”

    “不要啦!我要看打仗!”她扯着他战袍的衣角直嚷着。

    “听话,回去!”他摆出父亲的脸孔。

    “不要!”

    “回去!”

    “不!”

    风静海拗不过她,只得叹口气。“好吧,”长臂一伸,将她抱起,说:“明儿个就带你去战场上瞧瞧。”

    “好耶!好耶!终于可以上战场了!”她欢欣大叫,围着一身盔甲的他手舞足蹈了起来。望着她雀跃的背影,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早一日让你看清沙场的残酷也好,现下想要后悔还来得及。”

    第二天,风静海果然履行诺言,带着她一起上马,出了军营。

    青骋马载着两人,达达的步上了一座小山丘,从那儿可以俯瞰战场全景。

    “附近恐怕还有东莞士兵,你千万别乱跑。”风静海将她抱下马来,大手轻握了一下她瘦小的肩,叮嘱着。

    “好!”她大声应着,一下马,立即兴奋的转头四望。

    入眼却是一片灰惨惨的大地——尸肉模糊,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焦火夷地,将原本翠绿的大地容颜烧成丑陋不堪的死土。

    原本兴奋的心情被迷惑所取代,刹那间她呆了。

    那不是幼小的她所能了解的世界。

    “唉,同在一块大陆上的西陵和东莞,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长年交战呢?开疆扩土,侵略邻国,说是为了国家的富强、后代子孙的骄傲,然而,征战使国力疲乏,又如何富强得起来?在战争下成长,两国的孩童又如何能了解何谓真正值得骄傲的生命呢?”

    身旁传来风静海黯然的话语,她不觉转头望向他——

    修长的身子立在山丘上,风吹着他身上的战袍,他的侧脸显得刚强而寂寞。

    而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深沉的悲哀。

    不知为何,看见他黯然的神情,她的心口仿佛让人打了一拳,闷闷的有些疼痛,却不是为了自已。

    此刻在她身边的男子,虽然武勋彪炳,却不喜欢上战场;虽然天赋奇才、位高权重,被尊为西陵第一人,却不快乐。

    他不快乐,她就是知道。

    虽然她不懂他刚才说的话,也不明白他为何悲哀,小小的心坎却涌出了奔放的情感,热呼呼的,像冬天的烈火,想扫去他眉间的深愁,抚平他脸上的萧瑟。

    她见过风静海的很多面貌,每一张脸都很精明、很强,但此时却是脆弱无奈的他,赢得了她出自真心的好感。

    她突然扑向他。

    小手从后紧抱着他的腰,她仰着头,以稚气的坚定说道:“等我长大,代替你上战场。”

    淡漠的男声从上方飘来:“你不怕死吗?”

    她信心满满的说道:“我很强,不会死的。”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哪。”风静海伸手轻摸着她的头,眼眸望着远方,轻声说着。

    小手仍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腰,脸埋在他的战袍里,鼻端闻到混着男性汗水和尘土的味道,心中忽地有了从未有过的、好踏实好踏实的感觉——有了家人的感觉。

    她是让人丢弃在街头的孤儿,出生以来,只想过如何填饱肚子、如何活下去,只认真考虑过身边的安危、自己的一切。然而现在,这是她头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他人的心情,而这股感动,使她内心产生了一股纯真又直率地冲动,想为他做些什么。

    仰头看着依然远望天边、沉默不语的风静海,莫名地,一道不可抵挡的强烈意念窜入她的心中——她要保护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男人。

    她暗自下了决心。

    不久,天起了雾,渐渐的笼罩了山丘,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雾茫茫中伫立着,良久衣久……

    第四章

    (该txt小说下载自: 10:04:44)

    十年后。

    一条青色的人影高踞山头,眼光缓缓的巡视着无边无际的大地。

    “他”胯下是四肢矫健的骏马,一身青甲战袍,身形削瘦,凛凛英姿中带着一般武将少见的纤柔。当他转头环视四方时,头上的银鸢盔在夕晖映照下闪过一抹灿目银光。

    而在不远处的山拗里,隐伏着两骑人影,正低头窃窃私语。

    “他奶奶的,这回一定要宰了这臭小子!”一名纠髯大汉紧盯着山顶上的人影,说话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好不容易逮到他出来巡视,咱们一起上,把他的头割了回去做灯笼。”另一名汉子以衣角抹了抹手中的大斧,语带兴奋的说道。

    这两名大汉就是乃蛮族的族长乌都霸,以及他的副手呼呼的,他们已经在此地埋伏了三日三夜,等的就是那名青甲武将落单的时候,好一拥而上,把他作掉。

    而此时高踞山头的西陵武将,不知是否凑巧,面盔下的秀美薄唇勾起自信的笑。

    “对付这j猾的小子,不必讲啥一对一的英雄气概。”乌都霸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名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青年将军,正是著名的武将西陵紫龙。

    话说三个月前,西陵国举兵来犯,乌都霸一听说领兵前来的是个年仅二十的青年将军,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说:“西陵国没人了吗?居然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不料,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以一支仅五千人的军队,今天奇袭扫去他一万,明天劫营踹去他八千,以寡击众,声东击西,三个月下来,打得他堂堂三万大军至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五十人,落到个狼狈不堪的地步,叫他怎能不气呢?

    “族长,下来了,下来了!”呼呼的突然大嚷大叫起来。

    “你找死啊!”乌都霸转过头来斥骂。“叫那么大声也不怕被人发现。”

    “西陵紫龙下山来了!”

    乌都霸一听,双目圆睁,雷吼道:“西陵紫龙,你受死吧!”立即提鞭拍马,冲了出去,呼呼的则跟在他后面,挥舞着板斧上前。

    青骄马上正是一身青甲的西陵紫龙,银鸢盔遮住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清湛眼眸。他眼角捕捉到乌、呼两人从山边小径斜冲出来,唇角戏谑的勾起,反手从马鞭中抽出一对银戟。

    只听见当、当两声,分毫不差的,他左手戟挡住了鞭,右手戟架住了大斧,轻松的说道:“两位敢情是来投降的么?”

    “降你个头!”乌都霸闻言大怒,举起鞭来,照头就打。“你这臭小子,老子我三万勇士让你打得七零八落,无颜回乡……”

    乌都霸手中长鞭飕飕作响,口中不住的怒骂首。

    只见西陵紫龙在马上轻巧的左闪右侧,犹好整以暇的说道:

    “啧啧,三万还剩五十,你算本事的了,乌日国五万士兵让本将军打得只剩族长父子两人落荒而逃。”

    “臭小子……”乌都霸听了越加火大,发起性来了,手中长鞭如狂风疾雨般的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好鞭法,果然不愧是乃蛮族的第一勇士。”他啧啧赞道,不再闪躲,手中两支银戟舞动。

    只见一片银光挥洒了开来,前架后挡,左突右刺,快捷中不失法度,显然出自高人调教。乌都霸长鞭虽然凶猛厉害,却丝毫近不了他身边五尺之内,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呼呼的在后面探头张望着,胯下坐骑不安的左右踩踏,一直想要找个空隙冲进去,从背后一斧把那“臭小子”砍死。却见他两支戟上下飞舞,犹如银龙环身,令人眼花缭乱,板斧举在半空中,迟迟不敢出手,怕错砍伤了主子。

    两人再战十余回合,只见西陵紫龙虚晃一招,右手佯攻,左手戟从底下抽了出来,往前一打,乌都霸大叫一声,仰面跌下马来。

    乌都霸低头一瞧,胸前的护甲已被打得粉碎,心下不禁骇然!原来这“臭小子”不但诡计多端,武功也不含糊。

    西陵紫龙勒马,居高临下睨着乌都霸,面盔下的秀美薄唇弯起,轻笑道:“服不服我这个臭小子啊?”

    乌都霸正待大骂,突然后头一声大喝,原来是呼呼的举着板斧从后面砍来。

    西陵紫龙回身,反手一档,架住了偷袭的板斧,地上的乌都霸见机不可失,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青骄马的辔头,用力一拽,叫道:

    “下马吧!”

    被这么大力一扯,西陵紫龙不由自主的跌下马来,乌都霸眼尖手快固手一伸,抓住了他的腰带,一把拉了过来。

    “哎呀,好大的蛮力,我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落入敌手,凶险异常,西陵紫龙仍轻松的说着笑话。

    “等一下将你抽筋剥骨,瞧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乌都霸恶狠狠的说道,然后将他身子提了起来,但觉手上轻盈,心下诧异,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子吃羽毛长大的么?轻得像只小鸟似的!”

    只听见西陵紫龙笑道:“不是羽毛,本将军是吃花椰菜长大的……”话未了,左手疾出,抓中乌都霸的手腕|岤道。

    这一抓是极精妙的擒拿,就连武林高手也未必躲得掉。乌都霸手上吃痛,立即放了开来,西陵紫龙趁势一滚闪开,未料乌都霸不甘的一挣一拉,竟将他头上的银鸢盔给扯落了。

    “臭……”乌都霸手上疼得厉害,张口欲骂,猛然看见那银鸢下的面容,不禁愣在当场,“小子”两字再也骂不出口了。

    “怎么,不打了?”轻盈的笑声响起,此时站在这乃蛮大汉眼前的,是一名身穿战袍的女子,乌黑长发披肩而下,遮盖住了战袍下略微隆起的胸部。

    但见她秀眉薄唇,容貌端正,虽非清丽绝色的美女,但那双湛然莹亮的眼眸,以及眉宇间的不羁英气,使她浑身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武气息。而近看之下,那一身的青衣滚银边战袍,更无可置疑的说明了她的身份。

    全西陵国只有两名武将的战袍上镶着银边,一为紫袍,一为青衣,这两人名为父女,且同是令敌国闻之丧胆的人物。

    “你、你、你……”乌都霸张大了嘴,手指着女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女子弯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头盔,轻笑道。

    乌都霸大舌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话来:“你就是紫龙?”

    接着自觉此言简直就是废话,这女子和他打了半天,不是紫龙是谁?便改口说:“你叫紫龙?西陵紫龙就是你?”

    女子闻言,秀眉高挑,道:“女人不能叫紫龙么?”

    乌都霸嘟嚷道:“女人根本就不能上战场。”唉,他不但战败,还是被一个女人打败,真是悲惨到底了。

    她听了一笑,说:“你不知西陵女子的厉害。”手一招,只见大石后、树林里,涌出了许许多多身穿西陵服色的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住。

    “j许的臭小子,原来你早知我们埋伏在此!”乌都霸忍不住骂道,虽然明知对方早就不是“臭小子”,却一时改不了口。

    “那根本就称不上是埋伏,稍微有点眼力的小兵都看得到。”她双手环胸,神态轻松的说道。

    “你——”乌都霸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受制于人,毫无办法。

    “看在你是第一个扯落我头盔的人,告诉你个秘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俯在乌都霸耳边说道:“本将军的名字呵,那个龙字其实不是龙凤的龙,而是玲珑的珑,玲珑美玉灿生光,知道吗?”

    “光你个狗头!赶快把老子给放了,再来大战三百回合!臭娘们!”乌都霸不甘心的哇哇大叫。

    听见“臭娘们”三字,紫珑,亦即风静海一手调教出来的西陵紫龙,水眸一闪,朱唇微弯,绽出足以令男女皆心动的微笑,说道:

    “冲着你这句臭娘们,本将军决定在押你回朝之前,先赏赐你一顿排头。”

    她转头下令:“校尉,把这两个蛮子拖下去重打一百下杀威棍。”

    “死娘们!你敢……”

    “再加一百下。”

    乌都霸听了大叫:“我是乃蛮的勇士,你不能如此对待我……”话未说完,已被西陵士兵翻捆在地,一下一下的打起来了。

    “勇士就要禁得起打,怎么叫得那么大声?”听着杀猪般的惨叫声,她笑说道。纤手整了整长发,正要戴上银鸢盔,一名小兵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封淡紫色的信笺,恭敬说道:

    “将军,您的信,从京城快马送来的。”

    她伸手接过,缓缓将信笺打开,素雅的信纸上飘出一股清淡气味,上头写着俊逸的墨迹:

    伊人不知北风寒,横戈上马笑虏孱,东华门外露痕多,宫廷画角唤人归。

    信笺的右下角印着一尾四爪银龙,她读了不觉笑道:“罗嗦的家伙,又来催我回去了。”即刻转身下令:

    “众军,准备班师回朝!”

    骑在马上,两旁绣着“西陵紫龙”的大旗迎风咧咧作响,后头跟着的是大队士兵。她望着前方回乡的路,自言自语道:

    “已经一年没回京城了啊,真不想回去那无聊讨厌的地方,若不是为了他……”她唇畔泛起潇洒不驯却又无限温柔的笑意。

    半个月后。

    西陵皇宫的御花园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皇帝下旨为西陵紫龙办庆功宴洗尘,百官群臣皆奉旨出席。

    “只花了三个月就讨平剽悍的乃蛮族,将军您兵法神妙,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啊!”

    “真是英勇神武!英勇神武!”

    “年纪轻轻就立下如此武勋,果然是当世英雌,古往今来的第一奇女子啊!”

    “何止是第一奇女子,以天下第一武将称之也不为过哪!”

    “对!对!对!所言甚是!”

    阿谀赞颂之词如潮水般涌来,她坐在主宾位,双手环胸,英气的秀颜露出难掩的厌烦,低嘲的自语:

    “等一下可能要说我是天神转世吧。”

    “紫在将军一定是天界的武曲星转世,咱西陵国好大的福份哪!”

    果然!她不耐的动了下酸劳的身躯。大老远从边关赶回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些没营养的颂词,然而,御赐的酒宴,推不掉的。

    “皇上驾到——”丝竹乐起,在内侍的族拥下,身着五爪龙袍的少年皇帝徐步踏进了御花园。

    她眯着眼,将这个名义上她甘效犬马的少年收入眼底。

    十年光阴,当年泪眼汪汪的小男孩已长成玉立少年,但见他眉目如画,虽然脸上稚气犹存,却有着美男子的潜质。

    果然,风家的男子都生得很俊美啊。她心中暗道。

    抬目四望,却没在群臣中见到她一直挂在心上、渴望一见的身影——另一名姓风的男子。

    就在她颇感失望之际,眼角捕捉到龙袍衣角,犹带纯真的声音传来:“爱卿又打了次大胜仗,这回朕真不知该赏什么给你好了。”

    她抬头对少年君主一笑,说:“你就赏我个一品武侯做做吧。”

    “大胆!”厉叱声来自皇帝身边的近侍大臣。“竟敢对圣君以你我相称,紫龙将军,你眼中还有朝廷礼法吗?”

    她皱眉,这就是她不想回京城的主因:动辄有人找碴。

    “紫龙将军是朕的爱将,以平辈称呼叙叙旧,没关系的。”少年皇帝好脾气的说道。

    “皇上,君臣之礼不可废哪。”近侍大臣不怀好意的瞟了她一眼,说:“紫龙将军是十三王爷的义女,难怪有样学样……”

    她瞳眸淡睨,嘲讽地说道:“你又要向皇上暗示十三王爷处处越权、意图不轨了吗?”

    “小的可不敢如此说哪,十三王爷在先皇病榻前立下重誓,这些年来也确实辅佐有功,可是,人心难测哪……”

    她听了柳眉一竖,厉声说道:“他十年来呕心沥血、劳苦功高,还四处见疑,那么我打这场胜仗是否也功高震主,该拖去砍头呢?”

    只见近侍大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将军好大的脾气,敢情眼里只有十三王爷,没有皇上哪!”

    她闻言怫然变色,霍地起身就要离席。

    她最不屑这种阴险挑拨的宫廷把戏,若不是心下仍挂念着风静海,担心他一人在宫中势单力孤,她老早就据地为王,在边关驰马骑射,永远不回来了。

    袖子一紧,她低头,少年皇帝一脸恳求的看着她。

    “为了皇叔,将军你就忍一忍吧,别让他在宫中的立场更加艰难啊。”

    “哼!”她强忍下怒火,坐了下来。

    为了化解紧绷的气氛,少年皇帝手一摆,乐师会意的点头。

    不一会儿,乐音弦歌响起,宫廷舞娘踩着莲步旋身而出,八人围成一圈,仰身抬足,水袖波扬,手中花瓣四散,舞起天女散花来了。

    她眼光穿过缤纷落下的花瓣,投向御花园中复盖松桠的初雪,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在初入冬季时节和风静海相逢的情景。当时她只是流浪街头的乞儿,如今却成为西陵皇帝身边的爱将,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爱卿今年芳龄二十了吧?”

    君主突来的一问,使她从过去的景象中回神,匆忙的答道:

    “是,微臣今年二十了。”她故意加重那个“微臣”,很不爽快的睨了近侍大臣一眼。

    少年皇帝将她的不甘收进眼底,忍住了笑,又追问:“可有意中人呢?”

    她秀眉一挑,不驯的说道:“天底下有配得上我的男子吗?”

    “朕也是如此想哪,可是……”少年皇帝凑近她身边,以手遮口悄声说道:“朕的表兄英爵爷对你有意,央求朕作媒,朕难以推拒,皇叔又不肯出面,所以朕深觉左右为难哪。”

    她听了不禁皱眉。

    这两年间只要她一回京,上门提亲者就络绎不绝。西陵国没有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民风相当强悍;男子大半喜爱能干有为的女性,所以即使她目前位列二品都督,仅次于武将中地位最高的一品武侯,还是不乏求亲者。

    “请皇上替臣回绝掉吧,就说……”她敛眸,睫毛遮住了眼中神情。“紫珑还不会动心。再说,”她下巴微抬,倨傲的说道:“遨游的鹰不适合关在笼子里。”

    少年皇帝续道:“朕的表兄虽然武艺不凡,气度上却还不及你,依朕看哪,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男子,唯有……”

    她哈哈一笑,即时打断了君主欲出口的话语,说:“皇上,您就直说正事吧,究竟有什么需要我之处呢?”

    少年皇帝露出了笑容,说:“不愧是精明的西陵紫龙。其实啊,朕是想派你长年驻守边关,但……”

    接着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说:“怕你已有心上人,饱受两地相思之苦。”

    她潇洒一笑,说:“皇上尽管下旨吧,紫珑性情粗莽,不是犯相思的材料;再者,我向来独来独往一身轻,也无挂念之人。”

    “无挂念之人吗?”少年皇帝淘气的朝她眨眨眼。“皇叔真是可怜哪!他时常牵挂着远在战场上的你,有时传来紧急军情,他在宫中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你却一句无牵挂之人就撇得一干二净。”

    少年的言语令她英气秀颜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随即哼了一声,说道:“除了皇上,他会为谁担心了?再者,我可未吃过败仗,让他丢面子。倒是他,连庆功宴也不出席,年纪越大,越像缩头乌龟。”

    “哈哈哈!”少年皇帝清朗大笑。“好个女将军,全天下也只有你敢如此骂朕的叔父了!”

    她转头望着一脸调皮的少年君主,那双含笑精练的眼像极了当年的风静海——在温文中偶然闪出令人招架不住的精光,但风静海的眼眸却更冷然、更深沉,是她一辈子也无法了解的眼神。

    她不知道此刻正有这么一双眼睛在凝视着她,如深潭不兴波,却又有着万丈说不出的情意。凝视着她清盈的眼、秀挺的鼻、戏谑的朱唇,不时透着倔强的下巴,穿着战袍的纤秀身子,以及束着银带、流泻至胸前的乌黑长发,她倨傲的神情、她潇洒的笑意,都让那锐利的黑眸细细收藏着。

    “紫龙将军,恭喜你再立一功,干杯吧!”一名武将上前来敬酒。

    她俐落的仰头一口饮尽,笑着将杯底亮出,席间众武将鼓掌叫好,纷纷上前来向她敬酒。

    比起文官和宫内侍臣,她向来和武将亲近,即使从未在战场上合作过,也有一种同袍的亲近之感。

    只见她来者不拒,笑盈盈的连干了十几杯,不久酒气行走全身,眼神清亮,红晕上颊,潇洒中见女子媚态,令在场众人皆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酒过三巡,她顿觉无聊,随便托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

    身上战袍挡住了冷冽的空气,呼出的气息却抵受不住寒冻成为白雾,她独自漫步在林中小径,眼光无心的浏览着花园中的奇花异草,任由心神徜徉。

    在军队中她是众星拥戴的月、热源的中心,在皇宫中她却成了孤僻离群的狼,傲然独行于雪地,在一片白茫茫中寻找它至死唯一的伴侣。

    月光映照下,松影摇曳,花颜黯然。

    在这远离喧闹宴席的一小方天地,突然传来琴声,清幽泠泠,如潺潺流水,如幽缈高山,低回的音韵寂寞却又孤高傲然。

    她听了这清雅的乐音,红唇弯出了笑,道:“老是奏这等哀乐,可是会伤神的。”脚步毫不迟疑的循着琴声而去。

    只见庭院深处,白石雕砌的凉亭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端坐抚琴,孤身背向她。

    就在此时,琴韵乍止。

    只听见亭内男子说道:“你那倨傲脾气不收敛点,迟早会受罪的。”那嗓音虽是温文好听,语气却是无喜无怒,如古井静水。

    她破颜而笑,笑得淘气,霎时从威严倨傲的女将军,变为当年那名初入风府的调皮女娃。

    “原来,你真有千里眼,总能察觉出我在做什么。”

    男子站起身,风吹起他身上淡紫衣袍,在银色月光下显得雍贵绝美。只听见他缓缓说道:“宫廷比战场更加险恶,说错一句话,便万劫不复,你年轻气盛,不明白其中厉害。”

    她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唇,说:“怎么,许久不见,就端出义父的架子训起我来了?”

    男子转过身来面对她,说:“反正你从来不拿我当长辈,说了也没用。”

    她没有再回嘴,凝视着眼前一身王袍的风静海。

    他的面容清俊如昔,诡谲的宫廷、无情的岁月不但没有磨去他的俊雅,反而洗练出更迷人的沉毅。而立之年,正是男人内外均达颠峰的年纪。

    “你既知我天生顽劣,也就别多费唇舌了。”

    她吊儿郎当的踏上了凉亭石阶,走到他对面的石椅坐下,解下了护腕,揉了揉酸疼的手,道:“那蛮子力道还真不小。”

    “过来让我瞧瞧。”风静海剑眉蹙起,却仍是一派淡漠的语气。

    她将手臂递过去,眼角余光却纳入他脸上神情。

    每次她从战场回来,总是带了一身伤,虽然他从不出言安慰,然而这蹙眉的表情却每每令她心动不已。

    风静海轻轻搓揉着她手臂上的瘀青。这十年间,两人总是聚少离多。以往是他赴沙场,她在家念书练武;这几年换成她披挂出征,他则在宫中坐镇,安心处理国事,不必南北奔波,心悬不下。

    “跟你说过多少次,真正的大将军是坐镇指挥,运筹帷幄,你老爱上阵和人厮杀,弄得伤痕累累。”他以父亲的口气轻声叨念着,指尖往她手臂|岤位用力按下。

    “老躲在帅帐里指挥,有何趣味可言……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嚷道:“喂、喂!高抬贵手,轻点儿好吗?”

    风静海手上不放,口中挪揄道:“大呼小叫,没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你养我多年是为了带兵打仗,不是为了做新嫁娘吧!”

    她斜睨了他一眼,状似随口问道:“听说你对王族子弟向我提亲一事漠不关心。”语气虽满不在乎,心下却留意他的反应。

    只见风静海眉一挑,悠闲的说道:“我若代为说媒,只怕英爵爷将来怨我误了他一生。”

    她听了颇不服气的说道:“你还真把我给瞧扁了!这些年来,想娶西陵紫龙的男子,可是从皇宫大门排到陵河边上都还足足有余哩。”

    他好整以暇的说道:“虽然你太久没回朝,不知皇宫改建,大门离陵河只有三步距离,排上两个人都嫌太窄。”

    她好气又好笑的瞟了他一眼,继而自言道:“说也奇怪,想娶二品女将军的人还真不少,难道他们喜欢悍妻吗?真是令人不解。”

    他淡道:“想娶女将军做妻子,如果不是为了炫耀,我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她听了朱唇微扬,心底着实觉得一阵温暖。十年相处,她已读懂他那以精锐掩饰、内敛到几不可视的关心。

    风静海轻轻摩挲着她纤长的手,锐利的眸却没漏掉她唇畔的笑。

    十年了。看着她由倔强的小女孩慢慢褪去孤儿的别扭,如今面对他时已是从容自若、潇洒以对的成熟女子。当年她被贵族子弟欺负,咬着牙不肯吐露的倔强神情,仍在他心中清晰得仿如昨日。

    他放还了她的手,说道:“你这回征讨乃蛮虽是大获全胜,却也风险极大,以自身为饵,若稍有差池,就算有十万雄兵也无法挽回。”

    她侧过脸庞,望着白石亭柱,轻声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宫中。”

    风静海听了,心弦一震,强自忽略那自心中汩汩流出的情怀。剑眉一轩,沉声说道:“还没有人能让我为难。”

    她听了微微一笑,最爱看他那一现即逝的高傲。

    捕捉到她的笑靥,他心中不禁一动,随即压了下去,俊容凛然的说道:“教了你许多兵法阵式,你却总是好打野战,若碰到真正的用兵高手……”

    神武将军仇烈阳,已于十年前被莞帝下旨禁锢千年狱,永不得释放。他蓦地想起前日潜伏有在东莞的探子传回的信息。

    她眉一挑,不驯的说道:“打仗胜了就好,用什么方法不都一样?”继而瞅着他说道:“全西陵国也只有你,打赢了还不忘将我训一顿。”

    风静海正色说道:“为将之道,忌骄忌妄,否则将惹祸上身,你千万要切记。”

    现在的紫珑,还不是仇烈阳的对手,他心下如此想着。虽已过了十年,他仍未忘记当年战场上那名威武如猛虎一般的男子。

    对他这一番用心良苦的义正辞严,她却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好啦好啦,骄者招毁,妄者捻祸,喜怒不当者灭。从小你就叫我熟背这些东西,说是中原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叫诸葛亮说的,结果呢,他所说的‘将者之弊’我每一条都犯了,怎么既没毁也没被灭,还活得好好的?”

    她续道:“中原还有一个叫孙武的家伙写的兵法书更是好笑,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九变、九地等等的战术讲了一大堆,最后叫大家最好不要打仗,简直是莫名其妙。我看哪天我自个儿来写一本兵书,一定更加精采。”

    风静海听了不禁摇头,道:“紫珑,自古以来,越是高明的兵术家,越清楚军事对国家人民的损害,所以……”

    她轻忽的偏着头,问道:“你有无听见鹰叫声?皇宫内怎么会有野禽?”

    对她如此明显的装混态度,他不禁有些好气又好笑,只好回答道:“御花园内养着几只鹰,供王族子弟围猎时驱使。”

    西陵宫中子弟爱逞威风,总是一群人簇拥着去围猎,或者召来美女侍酒。然而他生性清冷,总是一人坐在园中弹琴,说是自娱,还不如说是习惯于孤独。他的气质,沾不了美女酒香的圈子。

    “我最看不惯这些王族公子,爱逞威风不上战场,却在小花园里猎狐玩鸟,哪里有男子汉的气慨?”她撇了撇红唇,不屑道。

    风静海没有答腔,深湛的眸子凝视着一脸不以为然的她。

    她的外貌早已摆脱了孩提时代的精灵淘气,越加出落得美丽英爽,昔日小女孩稚气的狂妄,被不羁的傲气取代了。

    数年边关征战,她眼底看的是广阔山河,胸中藏的是万甲雄兵,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莫不透着豪爽气魄。御花园宴席上他在暗处凝视着如此洒脱丽人,也不觉深受吸引,再也移不开目光……

    想到此,风静海不觉暗暗心惊。

    他……对紫珑动心了么?对他一手养大的小女孩,对他一心栽培的破军星动了心吗?

    只见她收回视线,对他一笑,说道:

    “倒是你,都三十冒出头了,还孤家寡人一个,想为皇上守身如玉么?”

    他沉声说道:“在皇上还不能自立之前,我从无成家之想。”一想起少年君主,他立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心如止水。

    “去去去!最受不了你那副忠臣脸孔。”她啐了他一口,心底却对那少年皇帝微生嫉妒,说:“都已经帮你把乃蛮族夷平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他缓缓说道:“你是打仗的奇才,政事却一窍不通,所以我必须另觅辅政良材。还有,”他顿了一下,黑眸盯着她,缓缓说道:“你不是为我打仗,而是为了皇上、为了西陵国……”

    她插嘴道:“好好好!拜托别再提那个闷死人的忠字,这些年我听得还不够多吗?别谈这些无聊事,来!咱们看鸟去!”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衣袖就走。

    他微微一笑,没有挣开,随着她活力的脚步而去。

    两条人影就这么若即若离的并肩在雪地上走着,留下了一排温馨的脚印。

    尖喙啄理着黑亮丰润的羽翼,不一会儿,黑棕的脸转过来,歪着头,黄|色的锐眼打量着她。

    “瞧,多美的鸟儿。”她口中不住赞叹。

    他微笑不语。

    知她自小就与一般姑娘家的喜好不同,先是迷上了他的银鸢盔,长大后性喜上阵冲杀,现下又爱上了笼中这只雄鹰。

    他望着笼中的猛禽,上翘的冠羽,微昂的首,那神情姿态,像极了身边的人儿——

    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浮起一丝无来由的警戒感。

    她则是凝视着笼中老鹰,叹道:“猛禽却被关在笼子里,太可惜了。”

    说完,手伸往笼门去开销,老鹰见状,停在栖木上的爪子兴奋的踩动着,脚上铁链叮咚作响。

    “紫珑,不可!”他一把握住她纤长的手。

    “为什么不可以?”她转向他,没有挣脱暖热的大掌,眸瞳却挑战的眼睨着他。

    他据实以告:“这是宫中的财产,不能说放就放。”

    她水眸微睨,嗤笑道:“可笑!难道这片天空、吹过的风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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