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的流窜意味着什么，这点林森再清楚不过。因为类似的事情，林森已经在过去的执教生涯当中见过太多次。

    莱万多夫斯基、罗伊斯、迪马利亚、贝尔……没有人知道，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发生，一个个眼下球迷已经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曾经在林森的眼皮底下，一步步的发生着类似的蜕变。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林森在此时此地发现居然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发生类似的蜕变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如此惊讶。

    那个人是谁？

    博内尔口中的两个惊喜，他是其中之一？

    林森压下心中的好奇，强迫自己的目光离开那个年轻人，转向其他的队员。只是，虽然他被这个年轻人勾起了一丝不切实的期待，但最终，除了肖志行之外，到底还是没能发现能够再让他眼前一亮的队员。

    此时，场内的两支球队已经站定了位置。

    训练赛毕竟不是正式比赛，没那么多程序需要走，博内尔亲自充当比赛的主裁判，随着他的一声哨响，第一场比赛开始。

    首场比赛进行的是A队对B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分组的时候，博内尔把斯塔姆、弗朗西斯以及刚刚临时进入的肖志行分别编入了三支球队，这也就形成了三场比赛每一场比赛都有两名被教练组重点关注的队员进行对决的状况。

    比赛开始之后，几乎没有多少悬念，林森的目光很快就被双方的重点球员吸引，当然不能排除这其中有林森被先入为主的因素在里面，但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两边的两名队员，表现实在太过显眼了一点。A队的那个多半就是斯塔姆的大个子，和B队的肖志行。

    也就是说，除了刚刚引起林森兴趣的那个年轻人被安排在C队之外，第一场比赛。就是斯塔姆和肖志行这两个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朋友”之间的对决。

    比赛打得很开放，也很激烈。

    开放的原因，是因为两支算不上有多默契的球队，自然不可能会有太多精妙的配合。因此，在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基本上绝大多数的队员都选择了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能力，期待能够引起教练组的注意、尤其是此时坐在场边的那个人的注意。

    而激烈的原因，则更加简单。无论谁想引起教练组的注意，都势必是在以别人为垫脚石的基础上。

    所以，这是训练赛，但对于场内的队员来说，这其实就是一场淘汰赛。而在这场淘汰赛当中，最从容不迫的，就属于斯塔姆和肖志行。

    前者基本上不怎么参与进攻，而是非常“安分”的守在自己的半场，但几乎没有B队的队员能够正面越过他这一道屏障，而后者似乎还没有进入角色。司职中场的他几乎每一次触球都浅尝辄止，一开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心虚，但随着比赛进行下来，他却鲜少有失误的时候，而且，以场外的林森看来，肖志行的每一次传递，实际上都异常合理。

    由于位置上的关系，斯塔姆和肖志行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也没有火星撞地球，而是几乎每一次都是飘飘然的“就此别过”。

    三十分钟的比赛打了二十多分钟，两边愣是打成了零比零。

    就在许多人认为比赛将以零比零结束的时候，场上突然风云骤变。

    先是A队赢得一个角球。几乎死守后半场的斯塔姆第一次出现在对方的半场，然后把己方开出的角球用一个近乎泰山压顶的方式砸进对方的球门，为A队把比分超出。紧接着，还没等A队高兴多久，依靠B队在前场赢得的一个任意球，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拿到B队任意球主罚权的肖志行。用一道让全场惊艳的弧线，帮助B队扳平了比分。

    第一场比赛最终以一比一结束，然后，仅仅休息了五分钟，第二场比赛接着进行。这一次，是A队对C队。

    斯塔姆，对上了那个疑似就是弗朗西斯的年轻人。

    而比赛刚刚进行不到一分钟，林森就彻底拿掉了“疑似”，因为他已经非常确定，这个引起他兴趣的年轻人，正是博内尔口中的弗朗西斯。因为，只是一次突破，弗朗西斯已经充分展示了他的“怪异”。

    人们经常用球仿佛就像是粘在脚上来形容一个人的盘带技术出色，而比这个更出色的形容，大概就是球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现在，把这样的赞誉之词放在眼前的弗朗西斯的身上，实在一点都不过分，虽然，弗朗西斯的这种人球结合，让人看上去是如此怪异。

    当突破的时候，弗朗西斯的身体似乎是倾斜的，当然，球员在突破的时候重心会有所偏移，身体的倾斜是在所难免的，但怪就怪在，弗朗西斯的重心压根就没正过，他似乎始终处在倾斜状态，而这样的一种状态，会让防守球员非常不适应，因为你压根就没办法通过判断他的重心来判断他的突破方向。

    加上，这家伙的速度是真快！

    在旁观者看来，A队的防守队员在他的面前，就仿佛是一根动都不会动的木桩一样，几乎轻而易举的就让他给突了过去。

    有这么一个突破奇葩的存在，虽然C队的队员并不刻意去成全弗朗西斯，但这仍旧改变不了这场比赛成为他个人秀的趋势，三十分钟的比赛打下来，A队零比二完败，而两个球，都来自弗朗西斯的助攻。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弗朗西斯也并不是所向披靡无敌手，在这场短暂的比赛当中，他的突破被拦下来两次。

    两次都来自斯塔姆。

    一次是斯塔姆卡住了他的身位，而另一次，斯塔姆用的是介乎犯规与不犯规之间的身体碰撞。

    紧接着的，就是第三场比赛。

    如果说前两场比赛多少可以算都上是矛与盾之间的较量的话，那么，第三场比赛，毫无疑问就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对轰。

    A队好歹还有个斯塔姆可以稍微阻碍一下弗朗西斯，而B队却无人能够阻拦，除了犯规。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在C队对肖志行的身上，肖志行虽然没有像弗朗西斯那么怪异又犀利的突破，但他在中场的调度，却可以最大能的发挥自己球队的攻击力。

    半个小时的比赛打下来，两边打成了三比四。

    弗朗西斯一球两助攻，一样主导了C队几乎所有的攻势，而肖志行虽然没能再现之前的任意球破门，但他却送出了三次助攻，几乎可以说一手造就了B队的胜利。

    三场比赛完毕，担任主裁的博内尔就马上让队员们就地休息，然后迫不及待的快步走向了场边的林森。

    “我无话可说了。”还没到来林森的面前，博内尔已经举起了双手，只是脸上却写满了兴奋之色。

    再没有比在球场上发现一个天才更能让一个把自己的生涯都奉献给青训工作的教练感到兴奋，博内尔以为斯塔姆和弗朗西斯已经足够让他感到骄傲，但他没有想到，林森“随意”带来的一名年轻人，居然也可以如此让他感到惊艳。

    在刚刚看到肖志行的时候，博内尔几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并不好他的意思，这倒不是因为他歧视东方人，英超并不缺乏来自遥远东方的球员，韩国的朴智星、中国的孙继海以及日本的香川真司，都证明了他们有能力在顶级联赛立足，但，这毕竟只是个例。

    肖志行看上去很谦虚，这是优点，但在足球场上，谦虚可不是足球需要的品质，那么，一个从没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学生，他又能有多少本事？

    然而，两场比赛，一个小时的时间，肖志行却用行动证明了林森对他说过的话。

    论身体不如斯塔姆、论技术不如弗朗西斯，乍看之下似乎要什么没什么的肖志行，却完完全全成了这支临时组成的球队的核心人物，并且，把核心这两个字的含义，发挥都淋漓尽致。三场比赛，斯塔姆和弗朗西斯领先的两支球队，都输了一场，只有肖志行领衔的球队，一胜一负，不败。

    训练赛的目的是为了考察球员，至于结果并不重要，这是事实。但，如果一名球员能够通过比赛的胜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无疑是一种让人更信服的证明方式。

    对于博内尔的话，林森笑了笑没有接话，如果肖志行连博内尔的都不能打动，那他又凭什么能够让林森费尽心思带到这里？总不可能真的是靠那张中国人的面孔。

    “那个年轻人，是你所说的弗朗西斯？”

    尽管已经几乎确定他就是弗朗西斯，但林森还是问了一句。

    博内尔点了点头，“怎么样？算是个惊喜吧？”

    “当然。”林森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过，他的腿，是不是有点问题？”

    “是的。”博内尔显然对林森的问题并不意外，“是天生的，左脚外撇，右脚内向，直白的说，就是有些畸形。正常来说，以他这样的条件，别说踢球，就是平时走路都可能比较费劲，但天知道呢，你也看到了，他是个天才，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么？”

    林森点了点头，何止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