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

    聂如意在屋中弹琴，微微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曲子哀伤凄婉，宛若哀乐。

    她刚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弹这样的曲子让人听见了也觉得正常，尽管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悲伤。

    孟允涵坐在一旁，心不在焉，“表妹，我找人问了，皇上并没有理会街头的传言，璟王还让人调查传言的出处，应该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聂如意手指按在琴弦上，乐声停止，她清冷的眼神扫向孟允涵，“消息是你亲口传出去的？”

    孟允涵摇头，“不是，我哪有那么蠢？我用左手写了封信，陈述了霍瑜白是聂如瑾的事情。

    然后我换了男装，又将脸抹黑了，确认没人认得出我，我就去了街头，找了个小乞丐，让他帮我将信送到了徐家。”

    徐家……

    聂如意眸光微闪，“你这回倒是聪明！”

    孟允涵面上流露出得意，“自然，人嘛，经历多了，就学聪明了。

    徐家是霍瑜白的外祖家，一个多月前因为那徐少奶奶杜梦荃的死，徐家将霍瑜白告到京兆府，与霍瑜白闹得不可开交。

    结果，杜梦荃是徐家大少爷徐九城打死的，人虽然不是霍瑜白杀的，但是跟霍瑜白还是有关联的。

    若非霍瑜白说那杜梦荃不清白，说她生的孩子不是徐九城的，徐九城也不会滴血验亲。

    就因为其中一个孩子的血跟他的不相融，他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一怒之下，就把那杜梦荃给打死了。

    杜梦荃死了，徐九城也被判了死刑，徐九城的娘，那徐夫人黎菀，都恨死霍瑜白了。

    只是家里有徐公震慑着她，她才不敢到将军府去闹，不然的话，霍瑜白能清静才怪！

    我那封信直接让人送到了徐夫人手中，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他巴不得置霍瑜白于死地。”

    孟允涵说着，脸上的得意退去，皱眉，“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我自认事情做得很隐秘，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总是担心璟王会查到我头上。”

    姐姐孟绮薇被司璟墨给杀了，对于孟允涵来说，不仅仅是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还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她害怕，害怕司璟墨有一天也会杀了她。

    以至于，做了害霍瑜白的事情之后，她心里惶惶不安。

    “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信是左手写的，送信的人不是你，你又乔装打扮没人认得出，所以不会查到你头上的。”聂如意淡淡道。

    璟王要怀疑也是怀疑她聂如意，只可惜，没有证据。

    孟允涵得了聂如意的安慰，稍微安心了一些，“表妹，若是传出去的消息不能给霍瑜白重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如意蹙眉思索了片刻，手指无意识波动了下琴弦，“铮”的一声响，“事在人为，对于某些人来说，传言就如同笑谈一样，听过就算了。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个机会，除掉厌恶之人的机会。

    不仅仅是我们想除掉霍瑜白，与我们同样痛恨霍瑜白的，还有云恬和皇后，懂了吗？”

    孟允涵瞬间通透，“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现在不是官家小姐，无法进宫，但是云恬可以。

    “还有，上次说的，想要报复霍瑜白，不是非得对付她。想让她痛苦的方式，就是她越在意什么，你就越要让她失去什么。”聂如意说道。

    孟允涵点头，“我都知道，只是我如今的身份，做很多事都不如曾经方便。

    最重要的，我不能再鲁莽了，做事之前需要三思，不然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聂如意眸中闪过些什么，她这个表姐，开始长脑子了，“你说的对，三思而行，你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

    孟允涵看着聂如意，神色复杂，“我虽然已经尽力去做，还是不如表妹。”

    她是这一次利用了徐家，才反应过来，她这个表妹一直在利用她。

    她比她年纪小，却比她精明多了。

    包括上一次的事情，她也是听了她的话，才跑去水月庵找大姐，想利用六年前的事击垮霍瑜白。

    结果，大姐死了，父亲被免职，还被责令回乡反思三年。

    三年后等父亲归来，就算父亲还能做官，孟家也回不到当初了。

    说起来，孟家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与聂如意有一定的关联，要是她当初没有挑唆她……

    现在想这些好像没有意义了。

    聂如意也没有比她好太多。

    在同一天，她失去了姐姐，聂如意的母亲和姐姐被叛死刑。

    她们是表姐妹，也算是盟友，有着共同的目的，就是相互利用也没什么。

    是她自己笨，被聂如意利用，怨不得别人。

    只是以后，不会那么笨了，有些事，必须想清楚了再去做。

    聂如意提醒她，还有皇后和云恬痛恨霍瑜白，也就是在利用她。

    聂如意去找云恬，比她去方便的多，可聂如意不去，却让她去。

    若是璟王查到云恬，必然会查到她孟允涵，与聂如意不会有任何关系。

    聂如意真的很擅长利用人。

    聂如意神色淡淡，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我算不得厉害，表姐现在，一直在进步。”

    “表妹，你去找云恬比我方便，你进宫去找皇后也比我方便。”孟允涵说道。

    聂如意清冷的眸看着她，“我被宣召进宫那天，亲口告诉皇上，霍瑜白是聂如瑾，可是皇上没有相信我。

    我还告诉皇上，想知道送进宫的信件是不是霍瑜白写的，只需要去找夏嬷嬷，让夏嬷嬷与霍瑜白当面对质。

    毕竟霍瑜白若是聂如瑾，她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夏嬷嬷得到的信，一定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结果，皇上没有相信我，没有找夏嬷嬷与霍瑜白对质，我能怎么办？

    我再跑去找皇后，在她面前说道一番，皇上会怎么想我？

    皇上只会厌烦我，更加不可能相信我，我去找皇后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我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

    霍瑜白是聂如瑾这件事，得别人去说，怀疑霍瑜白身份的人越多越好。

    正所谓众口铄金，怀疑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