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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5部分阅读

      三救姻缘nbnb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作者:肉书屋

    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5部分阅读

    三救姻缘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作者:肉书屋

    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5部分阅读

    ,紧贴在自己胸前,终于流下两行热泪,坐化而亡!”(有人痛哭失声)

    “许多年后,当和平重新让人类安居乐业,有人在将军夫人坐化之处立了一尊无名雕像。塑的是一位老妇人盘膝而坐,怀中抱着一位重伤而亡的老兵。那老妇人沧桑的面颊上两行清泪,那老兵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笑容。”(哭声一片了)

    “很多人发誓说,在月华如水的深夜,看见他们双双从雕像中站起来,携手漫步,却越来越年轻,渐回复他们少年时初坠爱河时的模样。两人追逐嬉笑,直到黎明时分才又没入雕像之中。

    众多青年男女因此到这雕像前相约终生,盟誓无论富贵贫贱,艰难险阻,两心相许,不离不弃……”(好莱坞,你要是敢抄袭,我和你没完!)

    我叹息一声,容大家平静下来(看来战争、爱情、死亡三要素结合就是催泪弹哪)。我一拍醒木,“诸位听了云起今天的故事,日后遇到不如意之事时,请常常加回想。记住这世间无论多么艰难困苦,只要我们怀着希望,心存爱意,善待他人,那就总会幸福更多!人间情爱无价,望大家好好珍惜!”

    我又以木拍案,“我云起在此感激诸位乡亲的帮衬,日后若有机缘,我定回来为乡亲们修桥铺路,答谢你们的关照!”我一抱拳,“山高水远,云起明日还要早行,各位就此别了,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只见涌上来一大堆人,争先恐后要和我拥抱(刘德华救命)。我忙躲到佑生的门板和墙壁之间,使劲儿抱拳,完全忘了万一里面有个刺客可怎么办。最后还是李郎中和四少解围,把大家轰开,我才得以免受刘德华之难。

    大家拥着我,抬着佑生,疯疯癫癫地到了悦来店。进了上房,把佑生放在床上,给我拿来了我要的东西,又是一番道别。最后,李郎中和四少把众人都请了出去(就因为他们和我吃了饭,这关系就不一般了)。李郎中含泪给了我一包银子,说是买了马车和物品剩下的,加上今晚大家随意给的。四少也是恋恋不舍,说日后只一句话,他们都会来找我,为我效力。我很想多表谢意,但我已到了筋疲力尽之边缘,唯有点头而已。

    他们终于告辞,我关上门,一头摔倒在佑生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门被叩响。我哀号一声,起身,开了门,见是个小姑娘,低垂着头,从腕上褪下一只手镯,就递将过来了。我大惊失色,忙推辞不受,又说了一大堆,“云起实在不知日后身在何方,不能……”

    她刚走,我又关上门,才躺下,门又响,又是一位要给我镯子的!于是我索性大开房门,倚着门框席地横坐着,给你方登罢我出场的姑娘们,就坐在地上,一个个抱拳,一次次重复我同样的答话,退却了十来只手镯或头钗。

    终于夜深了,我想没有姑娘还能溜出来了,嘘了口气,站起身,关了门。踉跄到床边,脸朝下,扑倒在床上。演员真不是人干的!

    第六章◎讲书(10)

    佑生先是轻笑,接着终于笑出了声,叹了口气说道:“云起,你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再下去,都快招兵买马了。”

    我抬起靠着他的一只手,做出要打他的姿势,他居然不思悔改,又说:“你也不用嫁人,你还可以,娶好几个。”

    我抬起的手食指和拇指分开,余下的手指蜷起,做出钳子状,恶狠狠地说:“你说,我能掐你哪儿?”

    他笑笑,慢慢地说:“哪儿都行,就怕你不敢下手。”这就是我面露不忍造成的后果!我哀叹了一声,放下手,翻身对着他说:“我下回要是再说我想说书,求你立刻把我打懵!我宁可好吃懒做了,实在不成把你卖了也行。真是太累了,刘德华太苦了!”说完我就睡着了。

    这是我唯一一次公开讲演。许多年以后,我的这次表演还在民间传扬。我坐的大树下立了个碑,上写“云起讲书处”,成了旅游景点。我吃饭的轻风楼变成了“云起楼”,悦来店变成了“云起店”。我觉得都比他们原来的名字好听,该向他们收知识产权费。

    第七章◎分别(1)

    我一觉醒来时,天还是漆黑的。佑生在旁边努力地抑制住呻吟。我忙问:“你用不用我给你上药?”

    他吭哧了一会儿,停下呻吟,喘息了一阵,缓过气来,慢慢地说:“抱着你,就会好一点儿。”他说得毫无邪念情欲,像只在说“现在两点钟”那样自然,又像在说“给我一片去疼片”那样理所应当,让人无法拒绝。

    我背过身靠向他,感觉到他抬起一只手,搭过我的腰,静静地环住我。他的手指抓紧了我的衣服,然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快又睡着了。

    “云起……”谁是云起?哦,是我。我在哪里?哦,原来如此。我强睁开眼,天蒙蒙亮,屋子里是灰黑的。我依然靠在佑生身上,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肩头。我在枕上动动头,觉得浑身疼,说了一句:“佑生,你杀了我吧,我痛苦死了!”我爱睡懒觉,早起实在是太残忍。

    起了身,我像梦游一样帮助佑生挪到床边,让他照看自己了。我拿了水盆出去,方便后,在井边洗漱,这才清醒过来。我盛了水回到屋中,让佑生洗了脸。看他头发乱了,就又给他梳了梳,重新用带子在头顶扎了一个髻。他老老实实地坐着让我梳头,不说话。

    我把银子放入背包,拿出了一个馒头,一人一半。他又只吃了一口,我把我的和他剩下的都吃了。拿出了剩下的那根香蕉,一人一半吃了(香蕉你可以吃一半,馒头总不吃完,好挑口啊)。这时才觉得精神起来,开始和佑生讲话。

    我说:“佑生,喜欢不喜欢我讲的书?”

    他说:“非常,非常喜欢,从没有听过。”

    我笑了,“当然啦,一大奇书呀,里面还有好多好多故事,十天十夜也讲不完。”

    佑生惆怅地说:“可是,你说,你不再讲了。”

    我一挥手,“不给他们讲了,老有人要拥抱我!可我给你讲!”一想到夜里他实际也拥抱了我,我哈哈笑起来。

    佑生稍低下头,可马上又抬起头说:“你肯定,给我讲?”

    我说:“我肯定给你讲。你要是想听,谁也拦不住我给你讲。你要是不想听……”

    佑生说:“我想听。”

    我说:“想听就好,正愁没人听我说话呢!告诉你,佑生,咱别的不会,就爱说话!我们那里管我这样的叫忽悠,大侃,或者话痨!你烦不烦?”

    他马上说:“不烦。”

    我笑出声来,“答得这样快。”

    佑生又低了头。

    桌上有水罐,我们喝了水,灌满水瓶。我把背包放在佑生身边。我在羽绒服外穿起了那件新置的半灰半棕的短衫,腰间系了根布带,头上扎上了一条黑色头巾。自己一看,哈哈大笑,我完全是个农民哪!佑生看着却一言不发。是不是还在担心被追杀?

    我往空中打了两拳,意气风发的样子,对佑生说:“昨天没出事,神明保佑了咱们。后面咱们有钱有车了,就更好办了!简直就是旅游啊!你别担心,咱们一定能到达你要去的地方!”

    佑生看着我说:“我不担心,到不了,也没关系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积极?当然到得了,我肯定能把你送到地方!言必信,行必果!绝不半途而废。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干成了,表示我日后就能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佑生轻声说:“云起,我……你想干的事,都会成的。”

    我又一笑,抱了被褥草席,拿了林林总总的东西,出去准备马车。

    马路路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我向它道了早安,并解释了我们今天要让它拉车,莫要生气。正在那里看着辕套发愁,店小二跑来,殷勤地帮我给马上了辕套,还解释了动作细节,对我毕恭毕敬,满眼的崇拜,好像是我在给他上课似的。没说的,昨天听我说书去了。

    回屋见佑生已背好了背包,坐在床边等着了。好,会照顾自己了。我把他背出来,放他在马车上,扶他躺在被褥里,然后我赶马车出了店。

    第七章◎分别(2)

    一到街头,见昨天那帮小乞丐都在等着,是要馒头吗?我刚要打开背包,那个聪明模样去找李郎中的小孩走过来,一下子跪下,我吓了一跳,忙跳下车来。

    只听他哭着说:“我愿意和先生走,先生不用养活我,我自己讨饭,只求先生带着我。”余下的小孩也一下子拥过来,跪在我身边。我喉头锁住,当时真的有心就把他们都带上,和我走遍天涯。大家也许饥寒交迫,但一定能快快乐乐的。但是我知道还不是时候。

    我含泪转身,打开背包,取出两根巧克力棒,掰成小块,每人一块,让他们吃了。然后把巧克力的包装纸一条条地撕开,每人一条。我哽咽着说:“孩子们,我现在还不能带你们走,但是有一天我会成就一番事业,那时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保存这片东西,这是我的‘云起之令’。我现在和你们约定——一旦你们听到了我成就的消息,一定要拿着它来见我!那时你们就都能有饭可吃,有家可归,有事可做。在这之前,千万不要放弃希望。记住了!”他们哭声一片,我把他们一个个扶起来,才驱车离开。

    我心中难受,好久不愿说话。马慢步走出了小镇,车子到了大道上,没有什么人,就像我们进镇的那天早上一样。

    忽听见佑生轻声问:“你怎么,那么肯定你会有番成就呢?”

    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佑生,但是我心里就有这种感觉。我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我只要接着走,一转弯就能看到。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他轻笑,“是。”

    我一瞪眼,他忙说:“不是。”

    我把车赶到路旁小树林边,拿柴刀砍了一些树枝,抱了一大捆走回来。我把树枝放下来,看着佑生,绷着脸说:“你也许不相信,可我真的得把你绑起来了。”

    他居然慢慢地说:“你也许不相信,可我真的相信。”这人怎么都学得这么快!

    我让他侧躺好,盖了被子,上面又覆上草席,再把树枝摆在上面,然后用绳子一圈圈固定绑好。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大堆树枝子。我干完了松了口气。想起来四少甲说我一笑就像女的,又抓了把土,抹了抹脸,自语道:“早知道这样,我早上还洗什么脸哪!”

    我坐上车,重新上路。听见佑生在树枝子里说:“云起,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得意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过吗?上上策不是逃出险境,是根本不在险境里。你现在就是一堆树枝子,除了松鼠或毛毛虫之外,大概没别人对你感兴趣了,你可以睡会儿了。”

    他哽了一下,一会儿果然不说话了,睡着了吧。

    后面的几个白天在我的回忆里都混成了一片。每天不过是出发,行路,到树林或别的僻静处让佑生出来吃饭、喝水、方便,然后接着赶路,按他说的名字去问路,过城镇买吃的之类。有时,我们说几句话,我哼几句歌,他睡睡觉,实在分不清哪天和哪天。

    倒是那些夜晚让我们终生难忘。

    我们不是在城外的庙里就是在客人稀少的小店里过夜。李郎中给的银子虽然不少,但佑生不愿去人多的地方。也是,让人背来背去的,引人注目。

    自从那小镇的一夜后,每晚佑生都把手环在我的身前。他的手从不乱动,平静而安全。倒是我在给他上药的时候,经常感到他的害羞,于是更加喜欢稍稍调戏于他,甚至上下其手,乱摸一通。他总低了头,不加言语。

    我入睡前都倚靠着他和他聊天。实际上大部分时候是我在夸夸其谈,他在默默听着。在这没有电灯的黑暗里,我远离我熟悉的世界,可那个世界的无数往事,尤其是我在大学时的种种,纷纭而至,充斥着我每夜的话题。

    我讲起在读大学时,夜深人不静。黑暗的宿舍,就像此时一样,人人躺在床上开卧谈会。非要等到晚饭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刷了牙,就开始轮流讲述各种美食佳肴。一人讲一个菜,谁也不想被落下(是,只被人残害吗,也得去残害别人)。想我们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务事废物点心,谁在家中曾煎过一个没糊的荷包蛋?(我直到三个月前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煎荷包蛋最好盖会儿锅盖!难怪我的荷包蛋都一边纯黑一边纯生。)此时间,却一个个口若悬河,细细道出怎么做出种种菜肴。其自信和口才完全可以让真正的厨艺大师自愧不如,怀疑自己几十年都是干什么吃的。虽然全是艺术创造,但要讲究绝对的真实性。从备料到调味,务要细致可信。讲起烹调过程,定要引人入胜。最考验人的是最终的成品,舌灿金莲,铁树开花,描绘要达到高嘲,将色香味尽述周详。夺得上筹者是那忍着五内俱断的饥饿煎熬,讲得别人个个倒吸冷气,口水长流,满地爬着找吃的。自虐和他虐完美的结合!

    第七章◎分别(3)

    曾有位舍友,黑暗之中,忍无可忍这样的虐待,终于愤而起身,捶床大怒道:“人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吃饭哪?”到末了,几乎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众同嗟然大叹!当然除了那个始作俑者(鄙人),正缩在暗中角落,窃笑不已。

    还有一次,一位舍友突然翻下床来,颤抖着双手,开了抽屉,遍寻食物不果,只好冲了包板蓝根,大概因为里面含糖。从此我们有了“饿得吃药”这一表达方式。

    明明知道是凭空捏造,还有时不自觉地相信。一位室友曾描述过她的蛋花浓汤,说最后打入鸡蛋后,蛋液在汤中凝而不散,缓缓展开,像一大蓬海蜇在水中飘摇。我试过多次,均未果。后来去请教一位大厨,如何能把蛋液打入汤中,令之成为海蜇状。他真诚地告诉我,别管蛋液啦,直接放个大海蜇皮进去就行了。

    ……

    暗夜里,佑生的笑声,柔和如缕缕轻烟,邀请着我的声音如过廊清风,与他的笑声回旋往复,纠缠不已。我合着眼睛,在往事的画面和他的询问之间,用我的声音搭起桥梁,合并起两个世界。

    他从不讲他的以往。自从那次我问过他的妻妾之后,我也再不曾问过其他。我觉得,如果他想告诉我,我不必去问。况且,妻妾已经阻断了我对他的任何好奇。但李郎中说他腿伤有可能不治的预言好像把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我只想让他活一天就高兴一天。他总是在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还往往在我刚告一段落时,就问些“后来呢”、“还有呢”、“然后呢”之类的话。那温和动人的口气像燃料一样助长起我的慷慨情怀,引得我重起谈兴,胡说八道。这不是人来疯是什么?

    无论我讲得如何混乱繁杂,我有种感觉,他都能懂。这真是一种说不出的确定,没有什么能具体解释。他在我讲述的关键时刻,稍停顿的呼吸?在我讽刺挖苦中的一声轻笑?在我与他相触的身体上我感到的莫名的安全?有时我觉得他像一块海绵,可以无休止地吸收我躁动不安的能量,而我则在这种发泄后,能平静下我不愿去面对的初到异乡的恐惧和茫然。

    我讲起——

    五月夏初,淡粉色的芙蓉花,在路灯下,一朵朵无声飘落,散出那似有若无的芳香,宛如我们每刻流逝难再的时光。

    那清晨湖畔,空气清凉,书声朗朗,水中天光,树间朝阳。

    毕业在即,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我们在草坪上玩起小孩丢手帕的游戏,又跳又唱,“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恰逢一位教过我们的教授路过,认出我们后,仰头悲叹,几乎晕倒,大概觉得自己教出一群白痴。其实他绝对自作多情,根本和他没什么关系。

    一群同学夜里翻墙出了校园,买了一只号称包熟的大西瓜回来,可打开一看,竟是生的大白瓜!实在不愿意再翻墙头出去和小贩计较,也不愿意扔了浪费,遂展开刀子剪子锤的手赛,赢者吃一块白西瓜。一轮之后,再入加级赛。一时间,人人争输,个个怕赢。还就有这么个倒霉蛋,一气赢得了冠军,吃了约半个大白瓜!吃罢躺在那里哭喊许久,余者皆庆幸不已:反正不是我。

    一度流行的拱猪游戏,输的人一定要说“我是猪”。容易点儿的,就是开了宿舍的门,大喊一声“我是猪”就罢了。狠的话,一定要输的人去严肃地告诉一个陌生人,不能笑,否则重来。于是校园里经常看到,一人咬牙切齿地在前,一堆前仰后合的人在后不远处跟着。那前面的人走向一面善之人,怔怔地说:“我是猪。”前后当场笑趴下一大片。

    八月十五月明之夜,我们泛舟圆明园湖上。明月梢头,倒影水中。歌声笑语,此起彼伏。两船相错之间,水中鱼儿纷纷跳起,带着满身月光,如被我们歌声所惑而出。有一条竟跳入了我们的船中,当场被我们捕住,带回宿舍。用裁纸刀收拾了,放在脸盆里加水在私藏的电炉上煮开,放了从麦当劳拿回的一袋盐,鱼香满楼啊!不久门外就排上了大队,每人只能喝一勺。

    第七章◎分别(4)

    全校有个通宵教室,有一夜,因为要复习的东西太多,我终于去待了一宿。困得我昏昏沉沉,没看几篇文字。清晨之时,我沮丧地离开,出门见天边淡淡的晨光。清风中,第一声鸟叫,然后万鸟齐鸣,无数欢叫。我不由得一声长叹,原来我来此不是为了学习,是为了此刻体会这蓬勃的生机。

    一个春风沉醉的傍晚,我在一丛竹林旁忽有所悟,不由得驻足不往。明白这世间万物,种种不同。我不是别人,别人也不是我。我只是我自己,无人能代替。那是怎样一种狂喜,又是怎样一种惆怅——这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我!这是多么伟大!又是多么孤独!

    ……

    我常在谈笑中入睡,浑然忘记我是在荒凉的庙中或是肮脏的小店炕上,忘记我以前在路旁流下的眼泪,忘记我现在对前途的忧虑。我依着一个温暖,听着一个呼吸,感到一只安全的手臂,觉得十分平静。

    朦胧中有时会感到佑生轻轻地把额头贴在我的后颈,像一只蝴蝶,悄然落在花上,自然而然,毫无心机,却又充满宿命。

    ……

    我们终于到了佑生说的小镇。他说不必进镇,只往镇边的一处小农庄去就是了。我赶着车,远远看到一片林子,旁边几处青砖灰瓦的房舍,倒也不显贫穷。

    我将马车停在树林边,把佑生从树枝和草席中解脱出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佑生让我去那房舍中找一位叫晋伯的老者(我让他说了三遍名字),他左眉上有一颗红痣,只对他说他五十岁时教的学生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以来,我头一次把他单独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临走之前,远远近近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有没有别人。因为在电影电视里,两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结果其中一人刚刚离开了五分钟,另一个人就被绑架、刺杀、死了、丢了、消失了、走了、被偷了……诸如此类了,所以我连车下边都看了,以防导演在那儿藏了个人。

    我走到门前要求见晋伯,别人问时,我只含笑不语。一会儿一个老者出来,左眉上一颗红痣,一襟黑灰色长衫,头发已白,面容甚是冷漠。我凑上前去说出那句话,他看着我的神情就像是说我是个神经病。我一笑(毫无威力,因为满面尘土),“请随我来。”转身就走,好久听不到那老者的声音,方要回头,才感觉到他就在我身后。吓人!他走路竟毫无声音。

    佑生坐在车上(好,没消失,导演输了),我离远一点儿就停下脚步。那老者一怔,迟疑不前。佑生的另一只眼睛虽然也能开个缝了,可总的来说还是面目全非的样子。佑生做了一个手势,老者好像抖了一下。他走过去,佑生示意他靠近。他俯身向前,佑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老者如遭电击,一下子在车边双膝跪倒,手搭在佑生腿上,放声大哭。佑生扶了他一下,他起身马上就要抱起佑生。佑生摇摇头,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他哭着应答着,又摇头又点头。然后他起身往回走,经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他满面泪痕。

    我看向佑生,他也在看着我,大家都知道这是离别时刻了。他示意我走近些。我心里有些难过,走过去,在车旁停下。

    他看着我说:“云起,和我走吧。”

    我摇摇头。

    他轻声问:“你真的不怕么?”

    我竟笑出来,“我当然怕!我怕得要死哪。”我收起笑容,“可是我越怕就越得自己走,不然我就会一直怕到死了。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路、我能干的事,找到我的位置才能安心。”

    他低了头。我不想大家就这么悲悲切切的,就问他:“《楚辞》中可有很合适的句子?”(我有时和他谈起这个世间有的《论语》《诗经》和《楚辞》,发现他比我这个中文系的人懂得更多。)

    他也不抬头,只低低地说:“悲莫悲兮生离别。”

    我笑了,接道:“乐莫乐兮新相知。你看屈原还是乐观的,把高兴事放在了后边。”

    第七章◎分别(5)

    他抬头说:“也不是生离别,只是新相知。”

    我一拍手说:“哈,佑生,你终于学会断章取义啦!”

    他轻摇了下头说:“云起,你想去哪里?”

    我这回叹气了,“我也不知道。让马路路带着我吧。但应该是个有水的地方,我喜欢水上的月光。”

    他又看着我说:“把你那张小画像给我吧。”语气如此温和但又毫无商量的余地。我拿出钱包,给了他我的身份证,又打开背包,把药瓶和那袋巧克力豆都给了他。他想推辞又改变了主意,拿在了手里。

    只听见一阵马蹄声,几匹马和一架马车来到林边。那些马儿匹匹精壮高大,那老者一马当先。我看去,他竟换了一套装束,头戴黑巾,只鬓边露出些白发,一身黑色劲装。他全副武装,背上背着宝剑,腰间佩刀,腕上环着袖箭,风吹起他的袍角,我见他小腿处也绑着匕首。余下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都是个个武装到牙齿,如临大敌,面色凝重,神情悲愤,一副舍生忘死找人拼命的样子。

    那老者先跳下马来,奔到车前跪下,其他人也纷纷下马,跪倒在地。佑生抬了一下手,那手势熟练而优雅。我一怔,如此陌生啊!那老者到车前把佑生抱起来,又泣不成声。

    他把佑生抱入他们的马车,示意就要启程。佑生止住他,问了什么,他方才想起什么似的,从马车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袱,想走过来给我。佑生却伸手拿过了包袱,看向我。

    我走过去,感觉怪怪的。佑生等我到了面前,反而垂下头,不看我,双手把包袱递了过来。我接过来,竟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就像在废墟上一样,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我从没有看过一个人的姿势可以表达出这么深的痛意,可周围的健仆骏马反而让我感到情形已是多么的不同。佑生已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感到有些惆怅,也有些疏远。我不由得说:“一路上多有冒犯,请你不要见怪。”这就是生分了的话了。他浑身一震,收回手,更深地低了头,半天,沙哑地轻声说:“我,何曾,怪过你。”

    两个人都不说话。那些人已重新上马,马匹不安地来回踏着步。我终于开口:“你动身吧,他们在等着你呢。”

    佑生不抬头地说:“一起动身。”

    我转身走开,只听他轻叫了一声:“云起。”

    我回头。他又垂下头,说道:“你,要好好的。”

    我说:“你放心吧。”走回了马车。我赶动了马车,佑生的车队也同时启动。他的一骑人马迅速加速,转眼绝尘而去,不见了踪影。佑生一直从马车里望着我,直到我看不见他了。

    我一时落落寡欢,无精打采。马路路慢慢地走着,我觉得孤独又迷茫。打开佑生给我的包袱,见是几件衣服和一些银两,我把它们放入我的背包,对马路路说:“路路啊,你随便走吧。”

    太阳西下,我的影子投在地上,好长好长。

    第八章◎游荡(1)

    我真是垂头丧气了好久,在马车上觉得马不是在拉着我,而是在拉着一只丧家之犬。我不知道我到底该干什么,只想这么着走到天尽头。

    天渐渐黑了,我到了一个镇边。要进镇时,天空只余下最后的微光。好像天空不愿意我忘了它的存在,这最后的光亮焕发出一种极为柔美的蓝色。虽只是很短的时间,仍让我为之神思恍惚,似乎想到了什么,仔细想想,又不知道是什么。我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赶车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天突然黑了。只见家家户户窗中隐现灯火,炊烟处处,食物的香气似有如无。我听着父母呼喊孩子们回家吃饭的声音,看着一家家店铺纷纷关上门,只感到眼中发潮,心中凄凉。想到我来这个世间有六七天了,这还是头一次感到人在异乡的悲伤。一道屏障撤去,我孤单无援。

    找到了一家小店,把马解了辕套,喂上,我拍着路路的脖子说:“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咱们兴亡的重担就落在你的肩上啦。”它哼着点点头。幸亏我还有路路,不然我磕死算了。

    我根本毫无胃口,喝了点儿水就和衣倒在床上。过去几天,这时候一般是和佑生吃点儿东西,洗洗漱漱,然后我就往他身上抹药。我现在躺在那里,想起他静静地坐在床上的样子,遍体伤痕,任我在他身上左涂右抹,吹气哈气地逗他,却总低着头,从不言语。我突然感到心中一阵酸楚,好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紧紧抱他一下,洒两滴眼泪。

    向后靠去,我身后空空荡荡。空气里已没有了那缕缕青烟,我的声音沉寂在井底。春末的花丛,蝴蝶飞舞,花朵随风飘落,不知所终。

    我好久无法入睡,努力去追想我往日快乐的时光,却总引来无数惆怅。是的,我想念他,这几乎让我发狂。我没怎么去想念我相处了三年的男朋友,倒如此想念这个一起待了不到一个星期的人,我有病啊我!

    为什么哪?我猛问自己。我一直是在照顾他呀,什么时候他在我心中变得如此重要。这是谁照顾谁?

    一位著名的美国侦探小说家(rayond thornton dler),娶了一位比他大十八岁的妻子。那位女子有严重的忧郁症,无法工作,天天睡觉,总躺在床上看书,还老想自杀。这位作者买了一辆野营车,驾着他这位神经病(这回是真的)老婆走遍乡野,让她开心。他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是,谁想雇一个只工作一个月的人),只有以写作为生。多年以后,他的老婆以八十四岁高龄去世,他几乎发疯,也得了忧郁症,酗酒无度,自杀未遂,完全丧失了生活的目的,再也不能写作和担任那些作协要职。在他的妻子去世五年后,他也离世。遗嘱指明一定要把他葬在他妻子身边,可因为种种法律和债务纠缠,他的遗愿竟然没有实现。我一直弄不清他这是爱情、是恋母,还是习惯?我对佑生是不是也有了这种依赖?

    可现在我也不想弄清楚了,我姑且把这种感觉暂且定为习惯。我不想再谈什么爱之类的,我得赶快找到我的生活途径才成,否则弄不好我就沦为乞丐了。还没等别人来投奔我呢,我先去投奔别人去了,白活了呀!

    我渐渐睡去,有谁在叫我?不知道。

    我睡了很久,起得很迟,差点儿过了未时(下午三点)。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懒觉。好香啊!世界上最香的不是食物,是懒觉。世界上最甜的不是糖,而是水。我准备把这种经典话语都记录下来,使之流传于世!(四歪:如此无耻,咱们班没这人了。)

    看看也走不到哪儿去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之后,就遛达到镇上,体察民风,看看有没有我想干的事。

    我来这里后,几乎吃不了馒头之外的任何食品,真是无法下咽哪——肉全都嚼不动,青菜黑而无味。这也不完全是厨子的过错。这里没什么调料,只有盐,连花椒都少见,怎么做得出好吃的?还好馒头都是黑馒头,麦麸里有多种维生素,我一时也不会营养不良。

    第八章◎游荡(2)

    可要让我改变现状,那就算了,至少我做不到。虽然我曾夸夸其谈过各种美食,但实际上连个西红柿都炒不好(西红柿用炒吗),别想开什么饭馆了。早知道,咱就别干那过目不忘的把戏,老老实实在家里学学做菜,到这里也有个谋生的手段。难怪别人都说b大学中文系的女生难养活。是啊,除非有三个以上的保姆,谁想娶只有在黑暗里用幻想做出菜来,可现实中只吃不干的老婆?一般家庭养不起这样的家务笨蛋哪。

    又看看,绣庄布店,完了,我也干不了。首先,僵硬的手指只会玩牌打球,让我钉个扣子我都得扎自己几下子。第二,毫无绘画才能。这又要归咎于我在儿时的痛苦经历。老要我只读书读死书,什么绘画音乐(除了那恼人的大段京剧)教育都没给我装备点儿。我这么大了,只能画个小房子,旁边一只和房子一样大的鸭子,一棵比鸭子小的树——就是在古代也没人待见。而且人们说,绘画这种才能只能在幼年发展,一旦被灭了,就死了。我现在想学都来不及呀。没有艺术品位,别想在纺织业混了。

    那些被父母逼着学琴作画的孩子们,我羡慕你们,也同情你们!我相信,所有的人都被父母虐待了!学不学琴画都一样。也幸好我们被虐待了,不然日后有问题,我们抱怨谁去?总得有人背个黑锅吧?父母是首选。

    铁匠,不行,没这劲儿;药房,不行,不懂医(早知道把《本草纲目》过目不忘一下,晚了吧);粮店,不行,扛不起大包。佑生那只是一下子,嗯?怎么想起他来了,快快忘了,接着看……

    我一直溜达到街上又没人了,才忧虑不已地回到小店。您可能不相信,我就愣看不出来我能在这里干什么!我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去寻找我原来感觉到的那种预感——我到此必将有所作为。这种感觉还在。可为什么我已经图穷匕首见了,还没看见命运的一击?

    次日,我决定纵马走天涯。我准备了水和馒头,驾了路路出发了。

    我任马车随便走,到了岔路口,完全由着路路去选择。路路日后是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了,谁还会这么重用它,凭这知遇之恩和完全的自由,它也该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就忘了它原来不是我的马,假装我们是一块来的。

    路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它从没驾车跑过。如果我没有以前的经验,我可能会以为它根本不会跑。但现在我知道,这只是它想告诉我:凡事都有限度,我可以给你拉车,但跑就别妄想了。得,您看着办吧。

    我把佑生的被褥叠成一堆,放在我身后,有时就半躺着,跷起二郎腿,半合着眼,看着远方的天空,这简直是田园自助游啊!

    这是一个没有污染的世界,天空晶莹蔚蓝,大地水灵灵的,树木葱葱郁郁,空气如此芳香,年轻的世界啊!

    我半倚着,由衷地感慨,“人为什么要吃饭,为什么要吃饭哪!”如果我不用吃饭,我就可以这样一直走啊走,走到天边。没有天边,只有海边。海边也行啊,海水,贝壳,沙滩……但我还是要吃饭哪,我的银子是支撑不到海边的……

    就这样,我在胡思乱想中,任马车载着我游荡了一天。夜里到了一个小村落的边上,我不愿意打扰谁,就睡在了村外一个没门的破屋子里。我把被褥和背包扔在地上,坐下喝了点儿水。我本想点上篝火,但怕那样更让我回想起我与佑生在破庙中过的那个夜晚,索性就在黑暗里,和衣躺下,看着门外的夜空。今夜有一弓月亮,星光不是那么明亮。月色淡淡的,我压制住的伤感又重上心怀。

    是的,我,任云起,豪情霄汉,胸怀高远,也有此时!感到生命如此疲惫,旅程如此漫长!形只影单,心怀忧伤。漫无目标,脚步踉跄。无法言喻的沉重和不能解脱的绝望!在这深夜的无言荒凉里,谁不曾想过:不如乘风归去吧,也胜得如此彷徨。我想起那些选择了离去的人们,有的还是那么年轻!他们纵身一跃踏入空无之时,心境是不是也和我此时一样的凄怆?

    第八章◎游荡(3)

    我的眼睛慢慢看见我的心,它依然年轻明亮,可上面已有了道道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是谁恶意的话语,是谁无意的中伤?是亲人的误解,是朋友的嘲笑?是失望的叹息吗,是绝望的眼泪?它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在我最黯淡的时刻燃烧起来,照亮我的迷茫?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想起我曾是那么憎恨英语,最不愿意学那些枯燥的语法和反复背那些单词,终于期末考了个不及格。真是平生奇耻大辱啊!我觉得全校上万人里,至少七千五百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他们每天都在我去教室或食堂的路上偷偷看我,窃窃私语。那是怎样的一个寒假,我真希望我变成了个什么动物,天天可以藏在床下。补考的教室,灯光昏黄,所有的学生都不愿看别人,也不愿别人看自己。交卷后,我落荒而逃,羞惭万分。

    几年后,我却考了gat,比学校里的期考难百倍!学习班里,满脸就看一张嘴的老师,指着自己的后脑说:“你们都有无穷的潜力,头脑中可以装下个图书馆,关键是你们要有一个意愿——那是开启你潜力的钥匙。”我有意愿!读了无数文章,背了成盒的单词,拿了gat的成绩……想起我大学的英语补考,不禁微笑。

    我睁开眼,笑了,是这么一回事啊,我的心,你还没有变!生命就是我的学校,多少门功课,多少次考场。我如果战胜不了一个障碍,同样的情形会一次次出现,此生不了,他生再来,直到我完全战胜它,我才能彻底摆脱对它的恐惧,才能从中解脱放下。这就像那门英语啊,我逃不掉的,只有把它彻底学好。

    那我就继续向前吧,放下怀疑和凄凉,让我高高兴兴走完这一场!

    我叹了口气,迷糊地睡去,隐约听到佑生轻轻叫“云起”,我在半睡半醒中笑了,你原来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离去。

    我醒来后,心情舒畅,好像做了个好梦,但想不起来了。现在觉得这世界多美好!我向空中一顿拳打脚踢,想象我成为了拳击冠军,举了双拳向四周点头微笑。这时如果有人看见我,一定以为我神魔附体了。

    这是我漫游田野的第二天,下午时分,我正双手背在脑后,眯着眼,半躺半坐靠着被褥哼着歌,就听见远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对马路路说:“咱们别挡道。”马路路没理我,因为我们本来就在边上溜达着。马蹄声在我身后反而慢下来,两匹马,一前一后地从我的车边小跑而过。马上的陌生人先后看了我一眼,他们看着都属武警之类的人物。两骑跑开去,两人说了什么,又掉转马头,从我身边跑回去了。我真想跟他们说:“你们是不是闲得很,这么来回折腾?”但没敢。

    第九章◎创业(1)

    这天,马路路在一个小镇旁停了下来,我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向这个小镇,不禁拍手一笑,“路路,你是我的指路人……马呀!”

    只见一条小河绕镇而过,河畔遍植杨柳,岸边有酒楼茶肆饭馆等等,错落不一。绿色树木之间,白色民房藏头露角。此时阳光在河水上跳跃,像是上苍为小镇点缀上的一条水晶项链。就是这儿了!我一时非常欢喜。

    我故技重施,绕着镇子找庙,还真找到了。虽是破旧,但比我以前住的乱七八糟的还强点儿。庙前还有个小院落,角上有口井。

    我安顿下来。每天早上把马牵到镇上小店里交些草料钱,然后在街上散步,寻找灵感。天气渐热,我不能再穿羽绒服,就总穿高领衣服,或脖子上缠

    三救姻缘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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