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兽丛之刀第13部分阅读
耽美nbnb兽丛之刀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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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笑了起来,指着长安的大马刀对吉拉说道:“看见没有?照那样的,赶紧给你儿子打一个,等他长大了用。”
山溪也笑道:“好啊,吉拉,也许你儿子将来会长成一个一身桃花的小伙子,那你就不用担心他讨不着老婆啦,到时候说不定也会有漂亮大姑娘站在你家外面逼婚的。”
他说完,后脑勺被一块石头砸了个正着——阿兰干的。
山溪“哎哟”一声,却并不生气,挤眉弄眼地把阿兰气得要跑过来掐他,两人鸡飞狗跳地在山洞里追打起来,华沂不动声色地一伸脚,把山溪绊了个跟头,阿兰像一头泼辣的小豹子似的,扑过来使劲掐他的胳膊后背。
华沂对长安说道:“铃铛断在了你那里,说明这孩子将来会像你,要认你做干爹的,只是不知道像哪点——傻小子,你还不快抱抱人家。”
吉拉很高兴——即使长安是个亚兽,可人家是一个有本事的亚兽,对于强者,哪怕他是从水沟里出生的,都值得别人敬重。
他喜形于色地转头问索莱木道:“那么水溅到眼角上,是个什么兆头呢?”
索莱木淡淡地笑了笑:“眼睛是珍而重之的地方,水溅到眼角,自然是好兆头,说明你儿子将来长大了会耳聪目明。”
这解释要多牵强有多牵强,然而吉拉却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真理的了,更加美得不知东南西北,别说此时只是喷了喷地火、下了一场雨,便是大地跟天空翻了个个儿,也不能阻止他一门心思想要傻笑的愿望。
长安在一群人的起哄中只好站了起来,勉为其难地伸出了两条硬邦邦的胳膊。及至吉拉把宝贝儿子放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成了一具石头一样的僵尸,华沂怀疑他扭一扭脖子,都能发出嘎啦嘎啦的动静。
随后,孩子的阿妈阿芬终于赶来,接过了儿子,解救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婴儿晃动着胳膊,勾住了长安的头发,他还不会抓东西,头发很快从他胖乎乎的胳膊上掉了下去,小家伙“啵”地吐了个泡泡出来,一股奶味。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人一起唱起了庆生的歌,长安小心地伸出手,蹭了蹭小婴儿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索莱木却在这欢快的歌声中扭过了头去,忧心忡忡地望着山洞外面的大雨,心里想道,哪能是好兆头呢?
长安的手就在碗口上,溅出来的水花却没有一滴沾上,好死不死地非要落在眼角上,眼角哪里是什么好地方啊。索莱木看得清楚,那一滴水在长安愕然抬头的时候便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看起来……可不就像泪水一样么?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也没停下来。
人们热闹了一天,终于各自找到一个山洞的角落散落在四处休息去了。
长安睡到半夜,却被吵得睡不着了。
山洞里有一大块平地,还有很多拐角和分叉的小路,他本来窝在一个分叉口凹进去的地方,正好够他放刀,谁知一对睡在小岔路里的小“夫妻”此时仗着有些遮挡,竟然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做起那事来,声音全都顺着山洞里的小微风灌进了长安的耳朵里。
北方大陆民风彪悍,逢年过节的时候酒灌多了,闹起来当众野合也有人叫好,可惜长安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听众。
他对这些事其实一知半解,却总觉得自己其实很明白——生娃娃而已嘛,可即使他已经这样“明白”了,依然不可抑制地十分好奇。
那么大的一个娃娃,要从哪才能塞进肚子里呢?难道是要把肚子剖开么?
长安漫无边际地想到这里,居然毫无预兆地把自己想出了几分寒意。
然而这个血淋淋的问题并没有占用他多长的时间,很快,一个人低哑而甜腻的声音便不可抑制地飘进了他的耳朵,似乎很痛苦,又……好像不是剖肠挖肚的那种痛苦。
长安一愣,身上火速蹿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知为什么,耳根有些发热。
他终于偷偷地往黑乎乎的小过道里面看了一眼,然而山洞里太黑,他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个大概,那竟然还不是一男一女,他看见一个白日里见过的兽人正压在一个亚兽男人身上,叠在一起,手脚仿佛变成了蛇,互相纠缠着。
长安的眼神飘了一圈,没找到“小娃娃”究竟在哪,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进行到了哪个步骤,只好一头雾水地缩回了头。
他重新闭上眼睛,想接着睡,可那声音却像是长了腿,专门往他耳朵里钻,吵得他心浮气躁,身上好像有一小团火,四处乱窜,长安想伸手挠一挠,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终于,他忍无可忍,清醒得睡不着了。
长安在原地坐了片刻,决定去把守夜的人替下来,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伸手去摸他的刀。
还没摸到,便被人一把攥住了手——华沂贴着他的耳朵问道:“你不老实睡觉,要干嘛去?”
长安也小声道:“替守夜的人。”
华沂的声音里仿佛是含着睡意,有些低哑,他懒洋洋地道:“总共一个破洞口,前半宿一个后半宿一个,俩人看着足够了,轮不到你呢,给我老实睡觉。”
长安沉默了片刻,老老实实地说道:“睡不着。”
华沂当然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为什么睡不着,于是贱兮兮地低笑起来。
黑暗中,任华沂眼力好,也只能看见长安一个大概的轮廓,唯有眼睛反光,显得很亮,看得十分清楚——长安目光闪动,似乎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清来由的尴尬以及不知所措。
长安问道:“你笑什么?”
华沂摇头叹道:“都这么大了,怎么什么都不懂?谁告诉你他们那样便是生娃娃的?你几时听过男人能生娃娃?”
长安怔怔地道:“我师父。”
华沂感兴趣地问道:“你师父还说什么了?”
长安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了,他说反正我又不会生,让我少废话,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华沂憋住一口气,唯恐声气大了打扰了那对偷偷摸摸的野鸳鸯……野鸳鸳,闷着声音笑倒在了长安的肩膀上,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说道:“你师父可真是个怪胎。”
长安大奇:“你怎么知道?”
华沂那口才上来的气又险些漏了回去。
他装模作样叹息了一会,鼻尖蹭在长安身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便不禁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这不行,我得改邪归正——华沂先是用力拉扯着心里那匹野马,然而很快,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是人生大事,这傻小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就说是身体不好,比别人都开窍晚些,可也不该一窍不通,否则以后可怎么办?得好好告诉他才算够兄弟,又不是要干什么龌龊的事,心虚个什么?
于是华沂拍了拍长安的手背,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他们是在做一件非常快活的事,若是男人和女人这样做了,有的时候便能生出娃娃来——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行,就好比月亮不是天天都是圆的,至于男人和男人么……则是令一种快活法。”
长安虚心地听着,华沂的话音却到此戛然而止。
那边的动静越发激烈起来,他这样一沉默,那声音便显得分外明显了起来。
华沂呼吸一滞。
他喉头动了一下,手掌不自觉地顺着长安的肩膀滑了下去,抚过他的后背,又从后面绕了过来,挑逗似的擦过他的小腹,一路往下走去,口中胡乱说道:“这事说也说不清楚,非得你自己体会一番才……”
长安却突然捏住了华沂的手腕,拦住了他的动作。
华沂只听到他煞风景地说道:“我师父说了,尿尿的地方若是给人碰了,要娶人家做老婆,负责一辈子的。”
华沂:“……”
长安唯恐自己又被北释蒙了,于是严肃正经地质疑道:“他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华沂觉得自己是点头也不对,摇头也不对。
长安等了片刻,没等到答案,于是将他的手丢到了一边,颇为失望地说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说完,他便麻利地爬起来,拎起他的刀,跑到洞口去替换守夜了。
华沂嘴里发干,忍不住舔了舔,继而泄气地往回一躺,这回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变成他了。
40、第四十章 棺材
大雨连日不停。
“长安,快过来!”阿兰远远地叫了一声,“快点过来帮忙!”
长安缩了缩脖子,假装没听见。
一群穷极无聊的汉子们哄笑了起来。
笑得华沂也停止了跟索莱木交流正事,回过头来。
华沂第二日早晨回想起头天晚上的事,恨不得面壁狠狠扇自己一个嘴巴——瞧你这都是干得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贱得鬼迷心窍,连那种话、那种事也干得出来。
华沂因此痛苦地自我检讨了一番,认为自己简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实在是个下流好色胚子,眼看改不好了。
所以他痛苦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干脆利落地决定要破罐子破摔,准备下流到底了。而就在他做出了个这个决定以后,竟然觉得心情十分愉快,目光偷偷地跟着长安转了几圈,他越看心情越好,到最后简直恨不得哼起小曲来。
于是华沂越发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这会见阿兰手段拙劣地调戏长安,华沂便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阿兰姑娘,你一个大姑娘,自重一点,不要总是惦记着染指我的人。”
由于这位首领虽然备受信赖,私下里却时常十分不正经,拿虫子吓唬姑娘的事也干得出,所以这一句话脱口,众人反而谁也没人相信他,又是一阵哄笑。
山溪伸手搂过长安的脖子,对他挤眉弄眼地悄声道:“对付女人,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说不过她们,又不能动手,只有一个秘诀,就是无论她们说什么,你都要点头称是,嬉皮笑脸地往那一站就好啦,叫她们不疼不痒打上两拳,就万事大吉啦。”
阿兰跟一群姑娘们在搓皮子,听索莱木的意思,他们将要面临一个严寒的冬天,唯恐随身背着的皮子不够,所以要提前准备好,手上的皮都是生皮,路上打来的野兽,此时正好被困在山洞里,便先动手做了起来。
这一系列过程要过水又要剔肉,反复去除污物以及上硝面,生皮厚重,是个体力活。
然而北方部落里的女人们,除了部族首领与长老家的大小姐,也都是要谋生的,哪个都不是没有力气,更不用提阿兰这个健壮的小姑娘——她打人的时候虎虎生威,这会柔弱起来,明显就是撒娇。
可惜这位被撒娇的对象还一点也不配合,不解风情,反而一个劲地往人后躲。
阿兰跺脚道:“洗了大半天了,手都洗破了,你还不过来帮忙!”
众人本以为她是开玩笑,可是阿兰气呼呼地抬起手来,人们才看见,她并不怎么娇嫩的手上却真的有些红肿,上面还有细小的血迹。
原本低声和华沂说话的索莱木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停止了说笑。
阿叶忙抱着草药匣子过去,捧起了她的手。
索莱木沉默了片刻,终于说话了:“从现在起,诸位不要再直接接触地下的水,先用大锅烧开,煮开一顿饭的时间,然后把铁盔罩在上面,把铁盔上凝了的水接下来用。”
有人轻声问:“那喝的呢?”
索莱木思量了片刻,说道:“喝的一个办法处理,只是不要放在铁器里,放在竹筒里烧,还是可以喝的,大家尽可能地省着点。”
华沂扫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他的表情镇定自若,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几个男人自发地站了起来,接过了搓皮子的工作,长安也站起来,在大锅里装满水,搬过来架在了火上。
阿兰斜着眼看着他,闷闷地说道:“刚才叫你那么长时间都不过来,怎么,跟他们干活就比跟我干活强么?”
长安扫了她那炸毛小鸟一样的表情,终于决定按照山溪说的做,于是他学着山溪的样子,僵硬地挤出了一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游刃有余的笑容,低眉顺目地说道:“是,我怕了你。”
阿兰果然给了他一拳。
长安默不作声地吃了这一拳,发现果然是一点也不疼,然后阿兰真的气哼哼地转过头,不再烦他了。
长安在大锅下面点了火,一抬头,发现山溪对他使了个眼色,比了比拇指,有些得意的样子,他顿时感觉,这个细高细高不像兽人的山溪兄弟,原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众人见首领不动声色,细想一番,发现都到了这步田地,也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又不是没水喝,放在竹筒里煮了,还是照例可以饮用的,不过多费点功夫而已。
人从洪荒伊始活跃到现在,熬死了恶魔,又熬死了天神,熬死了无数奇禽猛兽,依然是枝繁叶茂,子子孙孙无穷尽,大概也是因为越到大天灾降临的时候,便越是能被激发出力量。
活着走出黑暗的力量,和与周围的人在一起的力量。
第四天的夜里,索莱木睡到半夜,突然诈尸一样地睁开眼,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天守夜的人正是华沂,他坐在洞口闭目养神,打盹打得十分机警,一有动静立刻便睁了眼,索莱木压低声音道:“雨停了。”
华沂怔了怔,心道这黏糊糊邪门兮兮的雨停了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索莱木却表情凝重,他先是跑进了山洞深处,山洞里黑乎乎地,他也不知道把多少人踩得直接蹦了起来。索莱木随手撅起几根木柴,慌慌张张地点着了,在洞口连着外面的活水上扫了一眼——水都已经漫到了地面上。
接着,索莱木又出了洞,一口气跑到了百尺以外的地方,仰头将山谷打量了个遍,脸色终于忽的一变。
他面露焦急神色,在原地驴拉磨似的转了两圈,然后跑了回来,猛地扯开嗓子大声道:“起来!起来!全都给我起来!别睡了,立刻走,离开山洞!”
华沂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却发现索莱木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他夺下索莱木手中的火把,准确地往火堆上一丢,照亮了整个山洞。
“别慌。”华沂低声道,随后他扫了一眼睡眼惺忪地站在旁边的卡佐,吩咐道,“叫大家都起来,我们这就准备离开——索莱木,你跟我到外面说,究竟是怎么了?”
索莱木深吸了口气,这位颇为传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亡客一瞬间便冷静了下来,随着华沂走到洞外。
此处正是一个山谷,那些山峦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压抑,几乎有些诡异了。
“你看见这里的地形了么?”索莱木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沉声道,“大山彼此相连,压得窄窄的这一条线,偏偏山上面是秃的,不见碧色,这不吉利啊,像个没封口的棺材一样。”
华沂皱眉。
索莱木没心情跟他争执这个,径自飞快地说道:“以前老人跟我说过,这样的地方有两个忌讳,一是地动,二是天水——也就是大雨,下了大雨一涨水,便不能久留,再者,我恐怕地火还没有平息,万一再赶上地震,我们踩着这两个忌讳,这没封口的棺材盖,恐怕就要砸到我们头上了。”
华沂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从来都是不信的,然而索莱木一番话说得森然,他跟着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压抑的大山,竟然也觉得有股冷意泛上了脊背。
小心谨慎总归没错,华沂当机立断,决定带人连夜离开山谷。
那带路的索莱木简直像是疯了一样,把路带了个飞快,若不是中途华沂无奈下令叫部分兽人化兽,背起那些个气喘吁吁的老老小小,恐怕队伍就要被索莱木给带出断层来了。
长安依然走在了最后断后,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发现林子里的树竟然全都掉光了叶子——仿佛齐刷刷地被人剔成了光头似的,一层一层地光秃秃地站着,树皮仿佛是被什么腐蚀了,斑斑驳驳,隐约露出了无生气的死相来。
“那是被雨水刷的,雨水里带着地下的怨气,活物碰不得。”华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放轻了声音问道,“你累不累?若是身体不好,我背着你走也行。”
长安摇了摇头,这场雨浇下来以后,他反而觉得胸闷好了不少,似乎是外面的气又充足起来了。
可是华沂越是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就是越是抓心挠肝地想要蹭过去跟他多说几句话,他搭住长安的肩膀,在他身上掐了掐,叹道:“这样颠沛流离反而没见你憔悴……唉,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想起来,当初把你拉进部落里是叫你享福的,没想到反倒给你找了个拖累。”
其实有吃有喝,长安也不觉得有多颠沛流离,他看了华沂一眼,简短地说道:“没事,挺好的。”
此刻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山谷,华沂隐隐提起来的心也放了大半,于是更加有了心情扯淡,他追问道:“谁挺好的?我好不好?”
长安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
华沂臭美了一阵,可是随即又觉得这个反应不大对劲,便接着追问道:“还有谁好?索莱木好不好?阿叶好不好?山溪陆泉好不好?阿……阿兰好不好?”
长安痛快地说道:“都好。”
华沂:“……”
他沉默了一会,闷闷地道:“阿兰跟我一样么?”
长安只是觉得阿兰有点烦人,其实并不讨厌她。
在部落里的时候,阿兰总是给他送东西,今天是一件自己缝的衣服,明天又是一条精心烹制的鹿腿。长安别无所报,只得从华沂给他的那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找些在他看来有用的送到阿兰阿爹那里,心里却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如人家亲手费神做出来的好,一直甚至有些过意不去。
听见华沂这样问,长安先是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阿兰和她阿爹都不在附近,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一样,阿兰是个很好的姑娘。”
除了太能说了,嗓门也大了点……
华沂倒抽一口气,默默地磨了磨牙,预感到自己情路要不顺畅。
他冷森森地往前方阿兰的背影上扫了一圈,一边瞪,一边唾弃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和一个小丫头抢人么?
他于是开口道:“我就……”
可是他这句话才说出两个字,地面便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华沂愣了一下,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竟像是石头崩开的声音。
华沂脸色一变,猛地把长安往前推了一把,同时对前面的人大声道:“别愣着,跑!”
长安仓促间回了一下头,看见他们之前所在的山谷整个崩塌了,地动山摇——这一下可真是地动山摇。
巨大的山石排着队地往下掉,砸在那被雨水腐蚀的树上,几人合抱的大树从中间折断,被压成了触目惊心的两截,无数泥浆紧接着从山上滚下来,奔腾咆哮、浑浊一片,就像一个黑乎乎的大妖怪。
41、第四十一章 死生
地面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一个老家伙不小心掉了下去,险些摔了个半死,他急切地想要爬上去,可苍老的手才伸到裂缝上,便一个驮着人的兽人不小心踩了,几百斤的巨兽一脚上去,他连骨头都要碎了。
老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混乱中终于有人听见了他的声音,一个少年急切地弯下腰,说道:“快!我拉你上来!”
可是老人还没来得及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递给他,又一波的震动便来了,大地扭曲着,裂开的口子碰撞又合上,被夹在里面的人就像是被捻在指尖的虫子,拼命地挣扎,又轻易地被捏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少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吓得呆住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一个亚兽背的大锅不小心从肩膀上滑了下来,正好要砸在少年头上,少年眼前一黑,慌张得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只没长成的细瘦的孩子的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往下一使劲,把他拽了个趔趄,大锅就“咣当”一下砸在了地上。
路达满身尘土,狠狠地“呸”了一声,犹不解恨,跳着脚地大声道:“废物!”
少年正是洛桐那个神奇的宝贝儿子,不知怎么的,又和他阿爹走散了,此时眼泪汪汪地看着路达,说道:“我不叫废物,我叫青良。”
路达伸手推搡了他一下,充耳不闻地说道:“废物,还不快跑,等你变成个死废物!”
小奴隶说完,想回头找长安,可是人潮混乱得不比受惊的马群强到哪里去,他连长安的头发丝都没看见一根。
两个孩子只能顺着人群一通乱跑,期间听见洛桐在远处大声喊“青良”的名字,少年哼哼唧唧哭哭啼啼地答应了两声,然而他怀疑连自己身边的人听不见,更不用说他阿爹了。
长安并没有在很远的地方,他听见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立刻反射性地闪到了一边,他们将要离开山谷,没想到在窄小的出口那里,反而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一面的山壁几乎是塌了,险些把路也挡住,人们只能踩着坑坑洼洼的大地,冒着随时要被砸死的危险从中间穿过,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长安这样快的反应。
他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才一回头,便有一道灰影从他身边扑了出去。
巨兽咆哮一声,一口叼住女人的衣服,把她腾空甩了出去,那落下的巨石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后背上,长安的手一紧,仿佛听见了骨头折断时的那声响动,巨兽哀鸣一声,以不正常的姿势被压倒在了地上。
他的脊梁骨断了。
女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巨兽的大头垂在了地上,眼睛似乎无力地闭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又勉力睁开,接着他原地化成了人形,正是吉拉。
吉拉眼睛里冒着火似的看着他的老婆和孩子,像是要把他们看出个洞来,带着无比绝望的眷恋。而后他嘶声喊道:“带他们走啊!谁来带他们走啊!谁……啊!啊!啊!”
他喊得脖子上青筋凸起,简直在用他最后的生命嘶吼。吉拉拼命地抬起头,尾音嘶哑到了极致,接着便发不出其他的声音来,于是两行浑浊的眼泪,就顺着他布满灰尘的脸颊上淌下来。
又是一批石头争相落下,长安大步上前,一把将阿芬的头按低了下去,弓起肩膀,将拿着刀的手横在她怀里的孩子面前,也许是太混乱,也许是马刀上的煞气和寒意让小婴儿不舒服了,他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阿芬不知是不愿意,走还是真的站不起来,膝盖是软的,长安几乎是粗鲁地将她拖了一路,两个人身上都落了不少沙烁和细石,虽然都是小东西,掉在人身上也扎得人生疼。
阿芬被长安拉扯着,除了紧紧地抱着她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了,膝盖东碰西撞,她连路也走不稳,长安只得将她扛了起来。
大石头接二连三地从山岩上往下滚落,很快堵住了他们的退路,阿芬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扭着头,始终是向后,却终于连吉拉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她的眼睛就像是被那些尘埃糊住了,一瞬间失了光泽。
剩下的人逃出了山谷,仍然是一路疯跑,越跑地势越高。
逃命激发了活着的人们的潜力,他们很快跑上了一个山坡,直到此时,已经跑疯了的人才停了下来。
一条往山下流淌的比往常都湍急的溪水挡在人们面前。
长安这才轻轻地把阿芬和她的儿子放在地上,阿芬整个人都是愣愣的,长安试探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毫无知觉。
他于是闷闷地蹲在女人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吉拉是为了他的女人和儿子死的,如果他不扑过去,那些石头就砸不到他,长安心中隐隐似有动容,他却不明白。
他总是记得小时候一直和哲言打交道的首领有三个老婆的事,总是记得木匠提起他的老婆时那样痛恨又恶心的眼神。他只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为了做那事生孩子,却还从没有见过,什么叫做生死相依。
索莱木跟山溪带着一批男人开路,搬起平整的大石头,一边走一边放在水里,供后面的人通过,在溪水的另一头接应着。
人们七手八脚地先是把年幼的孩子一个一个地送了过去,随后开始相互扶持着渡水,而就在一半的人还没有通过的时候,那水流便湍急得叫人着急起来。
很快,前面人放的大石头都被埋在了水下,那一头,索莱木吼破了嗓子,破锣似的在对岸一个劲地催,叫人快一点再快一点。
长安皱眉往那越来越湍急的溪水上看了一眼,轻轻地推了阿芬一把:“我们要过水,你把孩子抱好,我背你。”
阿芬被他一推,定定的目光一转,像是干枯的石像突然活了过来,她并没有哭,也流不出眼泪来,却只是歇斯底里地大声尖叫起来,要把她胸口所有的气都给喊出去一样。
然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嘶吼的声音,却高不过山崩地裂,高不过生离死别,甚至高不过身后那湍急的水声。
阿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搂过阿芬的肩膀,把她的头抱进自己的胸口上,漂亮的大眼睛里先是有泪花闪烁,然而很快又被她憋了回去。
她说道:“阿芬阿姐,你起来,我们得过河!你的孩子还没取名呢!你快点起来!”
阿芬被她自己喊得没了力气,呆愣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婴儿。
随即,她面露凄苦,却慢慢地伸手拢了拢婴儿的襁褓,然后突然握住阿兰的胳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索莱木仍然在对岸催命一样地大喊大叫,华沂站在溪水中靠对岸的位置,溪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华沂满脸都是水,露出了两条充满了力量的手臂,连成年亚兽男人也能被他轻易托起来直接扔到岸上。
他目光搜索到长安,大声道:“动作都快点!快点!长安!别磨蹭,赶紧过来!”
那水像是疯了一样,一点一点地变宽,一点一点地漫过他的膝盖,竟顺着大腿往上一路涨上去,几块大石头已经一点边也看不见了。
长安迟疑地看了阿兰一眼,他放眼一扫,一时没有发现周围有能用得上的人,看着那越来越湍急的水皱眉道:“你……你怎么办?”
阿兰推搡着他的肩膀,快言快语地说道:“你不用管我,先把阿芬阿姐他们两个送过去。”
长安背起阿芬母子,用马刀刀柄戳向水下,一边尽可能快地往前走去,一边说道:“我马上回来接你。”
阿兰却直接跟着他下了水,水流冲得她险些站不住,她腰往后一闪差点跌倒,好在抓住了长安的衣服,却仍然勉强笑道:“我十三岁的时候还跟我阿爹一起进过林子打猎呢,过个河而已,我才不怕,就在后面跟着你,我能自己走过去!”
这时,水已经涨到了长安腰间,他只得把阿芬往上托了托,那本该温柔的水下隐约传来的暴虐的力量,让他心里暗叫不好。
阿兰身形本就不算高挑,这一涨水,便快到了她的胸口,叫她更是站不稳了。阿兰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再抓着长安的衣服便要拖慢他们的速度了,她往对岸扫了一眼,觉得并没有多远的路剩下,约莫只剩下一丈来长,长安的刀一勾,也足够把她勾回来了。
她脚下踢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顺势松开了长安的衣服,爬了上去,水位终于降到了她的腰线以下。
长安匆忙间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兰冲他笑道:“这水劲太大,我就不自不量力啦,你快去,我在这等你!”
长安趟着水,艰难地在水中走到了对岸,华沂一把抓住了他的刀柄,把他往上一带,随后拦腰把阿芬抱了起来,双手往上一抬,岸边立刻有几双手伸过来接住了她们。
华沂一拉长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飞快地说道:“你上去,我去接她。”
长安知道在水里是个纯拼力气的活,因此并没有争辩,顺从地让了路给他。
可谁知华沂方才转过身,水流突然像是冲破了一道闸门,奔雷一样地从上往下滚了下来,冲得华沂一个站在岸边的人都险些没站稳。
站在水流中间大石头上的阿兰直接被水给掀了下来,顿时沉进了水里,长安吃了一惊,反应极快地立刻调转了马刀,用刀柄的一端去勾她,马刀在水中沉重得他简直要挥不动。
华沂一手勾住他的腰,一手扒住了岸边垂下来的一条麻木衣服拧的绳子,说道:“我拉着你呢,放心吧——阿兰!抓住刀柄!”
但钢铁的刀柄滑的要命,阿兰抓了几次都没抓住,好在长安一翻手腕,电光石火间,叫刀柄挂住了她的衣服。
阿兰拼命地在水里扑腾,可惜无济于事,长安只得吃力地把刀往回收。
就在这时,裂帛声起,刀柄和水的力量两厢抗衡,竟然把阿兰的衣服生生给扯烂了,长安猛地往前一步,差点从华沂的手中滑出来,终于险险地够到了阿兰的手指。
华沂将绳子在手中绕了一圈,血流不畅,他的手都紫了。
水越来越急,长安觉得阿兰的手快要抓不住了,他伸长了另一条胳膊,想去抓她,可是总差着那么一点,他忍不住回头对华沂道:“你放开我吧。”
华沂这一头坠着的可不是一个娇小的姑娘和一个不算长成的少年,而是大半条湍急的水流,任他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也难以和这样的自然之力抗衡,此时已经是寸步难行。但听了长安的话,他还是想方设法地将绳索松开了半寸,想让他们离阿兰更紧一点。
然而这半寸险些要了他的命,一块被水流冲走的大石头突然不知怎么的冲到了他的脚下,正正好好地在他手指稍松的时候撞在了华沂的脚踝上。华沂登时脸色一白,绳索险些脱了手,本能地变成了兽爪,这才算勉强稳住了自己,然而绳子却“撕拉”一声,被他抓烂了一半。
阿兰听到有人大呼小叫地喊道:“绳子!绳子要断!”
她鼻子嘴里全都是水,不知呛了几口,意识都已经昏昏沉沉了,听见了这句话,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死死地掐住长安的手,指甲在他的手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年轻姑娘的眼睛那么的黑、那么的亮,就像是宝石一样,长安觉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双眼睛,她仿佛有那么多的话要告诉他,可他天生心性迟钝,竟然一句也读不出来。
阿兰就这样,千言万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松了手。
巨浪吞没一个人,就像是卷起一只蚂蚁,顷刻间,阿兰便不见了踪影。
长安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却被华沂死死地抱住,跌跌撞撞地拖回了岸上。
他依然攥着他湿淋淋的马刀,望着阿兰消失的方向,近乎仇恨地望着那泛起了白雾的水,就像一头年轻的、还不懂得遮拦自己愤怒的小狼。
大水冲垮了两岸,长安被华沂半拖半抱地拽走了。
42、第四十二章 男人
他们逃出了山区。
华沂清点人数,原本相对完整的部落,一下子便缩水了将近小一半的人。
长安坐在一块高高的大石头上,双脚悬空,膝盖上横陈着他的刀,依然锐不可当,依然煞气厚重。
他一声不吭地看着这把刀,它那么长,刀刃所向,连宇峰山上的双头蛇都要退避颤抖。然而此时,长安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信不过它了。
当年他还是个幼小的孩子的时候,曾经无能为力地看着哲言在他眼前闭了眼,而今他不同以往,阿兰却在他面前咫尺的地方被大水冲走。
他略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周遭是茫茫一片的旷野,是面容疲惫而呆滞的人群。
那些热闹得让他不适的欢声笑语就像是沙土刷上去的,不用多,一碗水下去,便什么都没有了。
长安长到了十八岁,头一次有了这样多的心事。
索莱木丢了他的香烛,只能插了三根小木棍作为代替,他跪在地上,面朝着北方的方向,虔诚地拜倒,口中念念有词。他额角脸上满是细小的伤痕,却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显得表情安详,像是一个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回到了家乡的旅人。
路达终于找到了长安,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脚下来,抬起头看着他,生硬地问道:“你受伤了么?”
长安没什么精神地摇摇头。
路达“哦”了一声,就像是见了鱼的馋猫似的盯住了长安的刀,然后他低下头,用脚尖蹭着地面,蹭了好半晌,这小子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来盯着长安,说道:“你说过要教我刀的。”
长安漂移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的目光被他这一句话拉了回来,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路达片刻,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当年北释问过他的话:“学刀?学刀有什么用?”
路达一愣,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么高深的问题,他愁眉苦脸地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我是个兽人,你不给我带枷锁,不拿我当奴隶使唤,我自然是要学刀,变得强大的……唔,如果我不变强大,就没办法对付那些欺负我的人,也没有办法报答你。”
长安恍然——这话听着耳熟,竟和他当年说给北释听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话大同小异。
稚子都想变得强大,有一天他们真的会变得十分强大,而后发现还有更强大的东西——杀了骨翅大鹏,还有双头蛇,杀了双头蛇,却还有杀不死的巨石和山洪。
长安沉默了片刻,忽然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说道:“你跟我来。”
路达大喜,眼睛里冒出了光来,这孩子平日里有些沉默,脾气也不怎么样,这会却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样,追在长安身后,喋喋不休地问道:“你要教我什么?是马刀么?像你那样的……”
长安定住脚步,转过身,一只手将马刀横过来,端到路达面前:“你想试试么?”
路达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不量力地伸出双手去抓,可是长安松了手,孩子的手腕哪能吃得住那百斤的重量?路达顿时后退两步,而后直接被这把大刀坠得坐在了地上。
长安没说什么,捡回自己的刀,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给他——死人太多了,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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