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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说道,“关于他的病,事实上,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有着精神分裂,但可怕的是他患病的程度。”
“怎么说?”苏茶嗡声问。
周医生:“比方说,你去超市买菜,明明在蔬菜区游逛,却逛着逛着,莫名其妙来到了海鲜区,且你并没有自己‘怎么抵达海鲜区’的这一段记忆——这就是轻微的精神分裂,很普遍,也很正常,大部分人都有过类似经历。”
“嗯。”苏茶轻轻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周医生:“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傅尧所患的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itydisorder,简称did),这种病症以前被称为‘多重人格障碍’(alitydisorder)。”
苏茶声音哽咽地问:“可据我所知,从阿尧很小的时候,傅衍这重人格就已经存在了,他们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他甚至开始自残——”
“你错了小茶,did患者从来都不可能相安无事,之所以表现出表面的相安无事,除了各人格的基本自保本能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人格们没有遭遇病变的触发点。”周医生说:“did是一种极端的人格分裂。譬如说,一个小孩常年遭受母亲虐待,而他母亲又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是他的全世界,孩子没有能力理解和接受母亲虐待他这种行为,也没有能力拒绝和抗拒这种遭遇……就会产生身份分离。”
“通常,他的意识会刻意从眼前这一刻抽离,让自己幻想出来的另一人格出面,承担某些痛苦或者不堪的记忆。如此一来,这个孩子就不会痛不欲生,而能够继续过他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医生他接着道:“等类似的恐怖事件再度发生时,这个孩子又会采取相同的防卫策略。也许,他会让先前那个人格再度出面。也许,他会创造一个更强大的新人格。但久而久之,这些人格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对主人格造成毁灭性的侵蚀——‘自我’与‘他我’的战争无可避免……如同傅尧现在遭遇的情况。”
“傅尧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主人格。”苏茶讷讷道。
“不一定。”周医生道,“根据我连续四个月来的观察,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有些特殊,或许,他会有机会康复,因为他有着比普通病人强太多的精神力。”
苏茶只把周医生这句话当作是徒然的安慰,最终,她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直到天际开始泛白,她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乱如麻。
离开?
还是留下。
二十来年的人生太短暂,还没有教会她怎样在绝望中做出选择。
“小茶?”
门廊处,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了。
“阿尧!”
苏茶闻言一惊,眸中凄苦之色顿敛,心脏猛地抽紧。
她有些紧张地站起来,看着门口灯光阴影下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尧没有吭声。
他一手扶着门,门廊的灯光映照下来,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可苏茶感觉得到,隔了不算太远的距离,那双如同野兽的一般极具攻击性的眼睛,在此刻是深刻注视着她的,泛着猩红,带着灼人的温度。
“醒了一会儿了,你这小村姑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傅尧突然松了表情,一贯说着埋怨的话,一边朝着她走过来,最后揽着她的腰朝屋里走,催促道:“收拾收拾东西吧,飞机停在城东的一处空置停机坪,我已经跟飞行员联系好了。”
苏茶听完他的话,心口一阵阵发紧,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复杂地说:“阿尧,我——”
“嗯?”傅尧温柔地握着她的手,模样已经全然是个正常人了,他笑着问:“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是宝宝不听话又踢你了吗?那等它出生我替你好好收拾它。”
“没、没有。”
苏茶生生咽下了到口的犹疑,不敢去看他溺爱的眼神,在心中一遍遍给自己加油打气。
进了屋,傅尧去了趟厨房,给她冲了杯温牛奶出来:“先喝点牛奶暖暖身体,我给你收拾几件衣物。”
苏茶呆呆地接过牛奶杯子,依旧觉得恍惚。
……
“这是什么?”收拾床头柜的时候,傅尧看到了苏茶床头柜内几个塑料瓶子,他拿起来一看,好几个上面都是写着陌生德文,还有一个是中文。
那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精神镇定剂。
里面的药片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转过身来,看向眼神闪躲的苏茶:“小茶,你生病了?为什么要吃这种药?”说着,探究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沉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茶惊慌地放下杯子,起身手忙脚乱从他手中抢过药瓶子,否认道:“我、我没什么事情,那个药,那个药不是我的。”
“小茶?”傅尧疑惑地看着她。
苏茶蹙紧了眉头,脸色难看至极,双手死命揪着自己的衣衫下摆,这些天那种无比熟悉的眩晕感又上来了,她几欲站立不住,咬着唇胡乱说:“那是、那是为你准备的药。”
“为我准备?”傅尧上前两步,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注释着她慌乱的眼睛,认真道,“小茶,你不必替我担心,我很正常,我用生命保证,我从没像此刻这般正常过,从没想此刻这般确定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前提是你要在我身边。”
苏茶微愣,与他对视。
“你要在我身边,我才看的到自己的明天,你明白吗,小茶?”他眼角浸湿,目光却极端沉静,握着她臂膀的手无比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那张脸上的彷徨与不安,刺得苏茶心底一疼。
“我,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苏茶靠近他怀里,伸手环住他,小心柔软地说,“阿尧,我没事,你别担心我,那些药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都是、都是镇定剂,可以确保你不会再被其它的人格占据身体……”
“你说……什么?”傅尧抱着她的手臂一僵,声音压抑带着某种隐匿的颤栗,“你说的其它人格,是指……傅衍?”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被他咬着牙挤出来的。
可惜在没有面对面的时候,苏茶看不到男人此刻恐怖又绝望的表情,她噙着泪,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言辞断续地说,“阿尧,你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没有别人,没有傅衍,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