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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作者: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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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作者:溯痕
?”
伊墨望着那张形似沈清轩的脸,心里又不忍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头:“别闹了。回去,该回山了。”
柳延一贯是听他的,闻声就站了起来,走在他身边。
走了一段路,柳延说:“我不是沈清轩。”
伊墨顿住脚。
“也不是季玖。”柳延说。
“我是傻子。”柳延说着扯开了身上衣袍,指着胸前那粒朱砂,认真问他:“没有这个,傻子就是傻子了是不是?”
柳延问他:“是不是伊墨就不会讨厌我这么傻?”
伊墨不答,许久,才望着他胸口那点红色,道:“没有它,我才不理你。”
因为对方是傻子,所以他说话就更加肆无忌惮,不再遮掩什么。
还因为傻子蠢,占了他心中的那个人,就活该被伤。
柳延低下头,默默的跟着他,回到了山顶小院。
晚间,该给他沐浴的时候,伊墨喊了一声,院子里却没有人跑过来,也没有人回应。
伊墨顿时感到不妙。施法感应周围,方圆两里都没有柳延。
又一次扩大搜寻,伊墨感觉到了他。
夜色里伊墨冲向潺潺流水的小溪,在草地上抱起了蜷成一团柳延,重新回到屋中,烛火辉映的明亮下,他掰开柳延挣扎不让他看的手,看见了敞开的胸口处,一片鲜血淋漓。
那颗五年前没有被他抠掉的朱砂痣,终于被柳延亲手剜掉了。
伊墨看着被剜出一个窟窿的地方血肉狰狞的形状,脑中乱成一团麻。
柳延怕极了他脸上的神色,像是要吃人一样愤怒的盯着自己胸口,柳延哆嗦了一下,捂着伤口,连滚带爬的从桌子上躲到一边。
伊墨吸了口气,声音嘶哑的道:“别怕。过来,我给你疗伤。”
柳延缩在角落里,像个受惊的小动物,看着他,许久才颤着声音道:“我身上有血,脏。”还有草叶和泥巴,他痛的忍不住时,在地上打滚,所以现在一身狼藉,脏的像个野狗。
伊墨那么爱干净,连他口水都讨厌,柳延缩的更厉害了。
伊墨走到他面前,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像是恼怒,又像是悲伤,还有许多,柳延无从分辨。最后,伊墨蹲下身,望着他脏兮兮的脸,道:“对不起。”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无论是对沈清轩还是对第二世的季玖,都没有过。
柳延颤巍巍的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慌乱的道:“不疼,我不疼,你别哭。”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落下泪来。
伊墨这时才发觉,自己哭了。
第70章 卷三?五
伊墨从未想过自己会哭,察觉到自己的眼泪时,不可谓不震惊。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伊墨不认为这会是真的。
活了两千年的妖,也会掉眼泪吗?
但是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滑过脸颊,印出水痕。伊墨尝了尝它的味道,是咸的,涩涩的。与他所尝过的味道没有不同。妖的眼泪和人的眼泪并无区别。咸、涩、苦。
妖的眼泪与沈清轩三世的眼泪一模一样。
柳延还在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哭,伊墨不要哭,我错了,你不要哭。”他脸上的血迹和泥污被自己的眼泪冲刷出两道白痕,却不停的让对方不要哭。
伊墨将他抱起来,抱在怀里,柳延再也不挣扎了,一边哭着一边擦伊墨的脸,自己手上血污擦到伊墨脸上也顾不上了,就是不想让他哭,因为自己会疼。那些泪水仿佛化成了一双手,活生生的捅进他的心窝里,要把他的心掐死一样。柳延痛苦万分的喊着:“我错了伊墨,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伊墨说:“你这个傻瓜。”说着替傻子疗了伤,看着那块恢复如初的皮肉,白白净净,却再没那点朱砂。
没有朱砂,就不是那个人了吗?当然不会。伊墨嗤笑了一声,安抚着怀里的柳延,在他抽泣哽咽的时候,低低道:“你割了它有什么用?”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那不过是个印记,一个标志,没了这个印记,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傻子不懂。
傻子抽泣着抬起脸来,说:“你看到它就不高兴。我上辈子对你不好,我们不要它。”
“我们不要它,我对你好,你不要不高兴。”柳延趴在他肩头,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它,它不好,我对你好。伊墨不要哭。”
伊墨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有更紧的抱住怀里的身子,抱紧了无辜又无知的柳延,一遍又一遍的道:傻子。
这样低低说着,万事都成了空,怀里只有一个傻乎乎的柳延,说要对他好的柳延,挖了心头肉的柳延。心里的黑色情绪翻滚着,像是一个黑暗的漩涡,伊墨埋头在柳延颈侧,隔着衣物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
柳延颤了一下,却没喊痛,反倒是拍着他的背,就像伊墨时常做的一样,哄着他,道:“伊墨不难过,我对你好。”
咬在他肩头的牙齿慢慢松了,伊墨一动不动,脸埋在他颈侧,身体的重量也交付过去,搭在柳延肩上闭着眼,像个累极了的小孩。柳延知道自己傻,不懂他在想什么,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但是只要伊墨给的他就照单全收,不管是关爱还是伤害,或者只是这样靠过来的一个成人的重量,柳延拍着他的背,在伊墨的安静里也安静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不喊不叫。
后来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睡了。
夜半醒来,伊墨睁开眼,燃起烛火,引亮了光线。光华亮起的床榻上,伊墨看着怀里的那张脸,脏兮兮的,有血有泥,还有两道滑稽的白痕,但因为柳延睡着了,所以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蠢。伊墨看了他许久,直到睡梦里的柳延突然抽噎了一声,像是梦里也在哭,很伤心的样子。伊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说好不欺负他,却还是把他欺负了,欺负成这样,睡着了都在哭。他不想欺负他。
就算是傻子,也不想欺负。伊墨移开视线,滑到他松开的衣襟里,那片胸膛上再也没有那粒赤红的朱砂。
沈清轩胸口没有,季玖没有,现在,柳延也没有。
上一世季玖的手腕上是那道蛇吻,那是因为沈清轩的执念太重,后来季玖没了,有了柳延,有了心口一点朱砂痣。现在柳延也没有了,伊墨想了想,也许下辈子,沈清轩的第四世,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有没有都不重要。有没有,他都是沈清轩的转世,是他要找的人,这一点不会随着红痣的消失而消失。
那就罢了,傻就傻了。哭着喊着要对他好的沈清轩,也没什么不好。尽管这样认了,却不知为什么,心头始终是缺了一片什么,似乎不该是这样的,不仅仅是这样的,抱着一个对肯对自己好的沈清轩的转世,就够了吗?
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可是想了很久,伊墨也不知道,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在傻子脸上揉了揉,伊墨决定不再想了。
柳延第二天醒来,洗了脸,换了衣裳,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少年郎。伊墨牵着他,在落叶飘洒的丛林里逛着,不时会有一个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草叶堆里,轻轻地一声。
在最高最高的那棵树上,柳延坐在他身边,快活的甩着腿,看着远方正在落下的太阳。
火红的光辉让天空都被渲染成红色,仿佛天空烧起来一般,云朵成了浅红色的蒸汽。柳延看了一会转过头,悄悄地看着伊墨的侧脸,他不会任何形容,也不知如何赞美,只知道好看。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好看,连眼睫都好看,哪里都是好看。好看的让他舍不得挪开眼,就痴傻傻的看着。
被盯了太久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伊墨转过脸来问他:“看够了吗?”
柳延摇了摇头,傻乎乎又理直气壮的说:“不够。”
伊墨觉得有趣,又问:“哪里不够?”
柳延说:“哪里都不够。”等了一会,又小声说一句:“伊墨好看。”他纵是傻子,却也知道害羞,声音小了许多,但不含糊。
伊墨说:“好看吗?”
柳延仿佛要表明自己诚实似地,说:“好看的很!”一边狠狠点头。
伊墨正为那句熟悉的“好看的很”怔了一下神,就听“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傻子点头点的太狠,身体失衡,从树上掉下去了。
伊墨唬的一愣,跟着也跳了下去,一把扯住了柳延的胳膊,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等安全落了地,伊墨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板栗,好气又好笑的道:“你没治了。”点头也能点的摔倒,确实没治了。
柳延以为被嫌弃了,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扯他袖子,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伊墨不要生我的气。”
伊墨望着他,眼底闪过笑意,冷声道:“谁生你的气?”
柳延不知道他存心戏弄自己,老老实实的答:“伊墨啊。”
“我跟傻子生气,不是也成傻子了吗?”伊墨问。
柳延撇了一下嘴,有些不服,顶撞道:“傻子有什么不好,傻子不会欺负伊墨,伊墨要是傻子,柳延就天天照顾你。”
伊墨伸出手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道:“你?吃饭穿衣还要人伺候,到今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也能照顾人?”
柳延如他所料,轻易被一句话堵的脸上通红,神情不满的像是要辩解,又辩解不出,委实一副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伊墨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你这样子,倒是真让人想欺负了。”
结果等了半天,柳延说:“伊墨要欺负傻子,就欺负傻子吧,欺负傻子的人,也是傻子!”
合辙半天,就想到这一句话,以毒攻毒了。
伊墨把人抓过来,捧着脸左看右看半天,最后“啧”了一声,道:“傻归傻,伶牙俐齿到没变。”柳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抓起傻呆呆杵在那里的柳延,伊墨道:“回去。”柳延乖乖的跟着他,亦步亦趋。
伺候着傻乎乎的小公子吃完饭,伊墨放好浴桶,又伺候傻公子沐浴。擦澡的间隙伊墨第一次正视眼前这具身躯,养了这些年,白白软软的,养出一身好皮肉。骨骼均匀细长,还是少年人的单薄,却有了形状,抱在怀里,不软也不硬。
从来没有想过,今儿动了心思,身体也就有了反应。
直接一把将桶里人捞起来,也不管柳延慌慌张张的喊湿了湿了,直接抛到了床上。覆上湿软温香的身子,伊墨望着他道:“傻子,十六岁了。”
柳延努力想了想,又掰手指算了一下,答:“十六岁了。”
“该行冠礼成人了。”伊墨说。
柳延问他:“冠礼是什么?”
伊墨却笑了一下,“世俗的东西,不用管那个,不过,我来给你行礼,如何?”
柳延自然说好,抱着伊墨还高兴的凑上去亲了几下。
伊墨望了他一会,低下头,在那张主动招惹过来的嘴唇上印了下去。柳延刚在沐浴时吃了一颗梨,嘴里还有着水果的甘甜,舌头软软的,被含住也不晓得躲,伊墨刚想推开观察他的反应,一直傻呆呆怔住的柳延却抱住了他的脖子,学着他动着舌头回应起来。
柳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懂伊墨在对自己做什么,就觉得嘴巴贴在一起亲密的很。
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想要和伊墨贴的近点,再近点,近到再也不会被推开,不会被嫌弃。
伊墨在他腰上抚着,用冰凉的手。柳延的腰如他想象的那样,乍接触就弹跳了一下,像是一尾被突然惊扰的鱼。却又很快适应了他手掌的温度,在摩挲里软了身子。
在腰上抚慰过后,伊墨顺着他的腰线,一直滑向他的臀,入手丰润而有弹性,伊墨忍不住地搓弄了几下,身下的柳延脸上红了红,移开脸抬头看了看两人的姿势,这个时候才晓得问他:“伊墨,这是要干什么?”
伊墨道:“行礼。”
柳延想起他说的成人礼,自然信他,乖乖的又躺回去,等着伊墨摆弄。直到身下被人握住了,柳延才“啊”地短促的叫了一声,脸上彻底变红,傻子也会害羞。
心里挣扎了好一会,柳延才嚅嗫着道:“伊墨,尿尿的,脏。”
伊墨现在仿佛一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被如此懵懂反应的柳延激起了骨子里的恶趣味,很是认真的问他:“刚刚不是洗了吗?”
柳延说:“洗了。”
“洗干净了就不脏。”伊墨说,手中也动起来,抓着微微硬起的小东西在手中玩捏着,说:“你不要乱动。”
柳延再不敢动,伊墨却动作的更厉害,柳延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下面难受起来,忍不住又想动,刚一抬腰,就听伊墨说:“不许动。”柳延抓着被子,在手中耐不住的绞拧,身体老老实实的躺着,被他折腾的又想哭了。
刺激越来越激烈,柳延哼哼着,小声唤他:“伊墨,伊墨,难受。”
伊墨却答得老神在在:“我知道。”
看他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憋出了一层汗的可怜模样,伊墨松开手,俯下身去,含住了那个被他玩的翘的高高的小傻子。
柳延猛地攥紧被子,本来就不管用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晓得下面又舒服又难受,又不敢动,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伊墨,”他抽抽噎噎的喊着,稍微抬起了一点头,看着自己腿间的那个人,极羞臊又难过的说:“要尿了。”
伊墨不仅不放过他,反而像是被这句话惹毛了似地,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柳延“哇”地一声大哭,忍不住要尿尿的感觉,终是“尿”在伊墨口中。
伊墨抬起身来,吐了口中东西,本想说点什么,却见柳延缩在角落里,抓着被子在哭。
顿时愣住。
伊墨把人扯过来,问:“这又是怎么了?”
柳延横着手臂挡着自己脸,忍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没,没忍住……尿尿了。”
伊墨忍无可忍,直接往他脑勺上给了一巴掌,打的傻子把眼泪收回去了,才道:“笨死了!”把自己气的躺下了。
柳延抱着头,等了一会,才自己摸了摸身下,发现不是尿液,而是挂在小孔上白白的东西,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但他也放心了,没尿进伊墨嘴里。又哼哼着,爬到伊墨身上,像是讨好一样亲他的脸,一遍又一遍。
伊墨没一会就被消了气,搂着身上傻子问:“舒服吗?”
柳延想了想,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伊墨看了他一会,忽而道:“傻子,往后我叫你沈清轩吧。”
柳延又凑过去亲他的脸,说:“好。”
伊墨扬眉道:“不叫柳延了?”
“沈清轩对伊墨好,”柳延说:“柳延也要和他一样。反正我是傻子,叫什么都好。”
伊墨许久才“嗯”了一声,似乎是在赞同他的话,只是眼睛却掩上了,掩上了那些未知的挂念,和许许多多来不及掩饰的伤疤。
第71章 卷三?六
即使被改了名,柳延也还是没心没肺的欢喜,他的脑子构造简单,想不了太复杂的事,这些年伊墨与他说起很多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的事,沈清轩、季玖、柳延。那中间的爱恨情仇,求不得,柳延都不能理解。
所以,在听完后,柳延非常简单的把自己上辈子和上上辈子划分成了两种人:好人,坏人。好人自然是沈清轩,他对伊墨好就是好人。坏人当然是季玖,还拿刀刺伊墨,何止是坏呢,在柳延脑子里,自己上辈子简直是十恶不赦了。至于季玖又吃了多少委屈,咽了多少血泪,柳延干脆就不想。他的天枰,倾斜的几乎能把天挑起来。
每次看到伊墨摸着自己的朱砂痣,默默无语时,柳延就会想,这是坏季玖留下的。
于是,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他对自己朱砂痣的不满终于爆发,他把它挖了。
现在“坏季玖”留下的东西没了,伊墨说要叫他沈清轩,柳延呵呵笑着,答应的满心欢喜,一边欢喜着一边还凑过去,不知羞耻的说:“那你该喜欢我了吧。”
其实这一会沉默,伊墨已经反悔了,理由是沈清轩才没这么傻。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顿时道:“我为什么‘该’喜欢你?”
柳延理直气壮的说:“因为你叫我沈清轩啊,”瞪着大而圆的眼,他严肃的道:“所以你该喜欢我。”
伊墨生生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一时有些摸不著他的逻辑,竟然无语。
柳延还在说:“你就是该喜欢我!”要不然换个名字有什么用?柳延认为,上上辈子的沈清轩也是自己,可他死了。但死了没关系,他可以将这份喜欢延续下去,可是伊墨嫌弃他是个傻子。
柳延为这个问题苦恼了很久,很久都不知怎样才能让伊墨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傻。现在好了,伊墨轻易就把他的烦恼解决了,是啊,我可以叫沈清轩。
我叫了沈清轩,你就要喜欢我,哪怕我傻,你也要喜欢。因为你喜欢沈清轩啊。
所以你也要喜欢一个冠着沈清轩名字的傻子。
名字本来就是个称呼,柳延根本不在意自己叫什么,沈清轩也罢柳延也好,都改不了他是个傻子的事实。反正他这辈子就是这样一个傻子,叫什么都改变不了傻子的本质。
那么,叫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没用的,但对伊墨有用。这就足够了。
傻子乐呵呵的,带着长期被惯养出来的骄纵,很是跋扈的说:“伊墨就是要喜欢我。”说着又扑上去亲他的脸,惯用的手段。
伊墨被亲的满脸湿漉漉,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狗儿舔过一样,但是狗能踹开,柳延却不能踹。所以只好挡着脸,勉勉强强脱了困。
他并未意识到,他开始拿傻子没辙。
刚把面前的脸推开,柳延又贴到他耳畔去了,在连续不断的嚣张跋扈的“伊墨要喜欢我”的呼声之下,伊墨扛不住了,只好敷衍一句:“好。”
柳延嘴里惯性的把“要喜欢我”四个字说完后呆在那里,而后猛的清醒,扑上去抱着他的脖子问:“真的真的?真的?”
伊墨头疼的道:“嗯。”又说:“快睡吧。”这都折腾到什么时候了。
柳延呵呵傻笑着,依言钻进被窝里,而后把脸埋在伊墨胸前,仍然是止不住的傻笑。
他笑的那么傻气又那么美满,伊墨忍不住了,伸手揪他的耳朵,把人从被子里揪出来,低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咬完左边又咬右边,咬的柳延一阵乱叫,伊墨才算磨牙结束。
等一切都静下,柳延抱着他的腰,很快合上眼被周公拉了去数绵羊。伊墨躺在床上,想到上一世的季玖,起初抗拒这个名字,最后虽认了,过程却激烈而曲折。不明白为什么傻了,反而接受的这么容易。
忍不住,伊墨又把刚入睡的柳延折腾醒来,揪着他的眼皮,往上扯起,对着那双睡意朦胧的眼,伊墨问:“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我叫你沈清轩?”
被迫调整视线,凝聚起精神的柳延呆呆看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想也不想的答:“因为不管你叫我什么,我都是傻子啊。”
伊墨一呆。
柳延以为他没听清――毕竟困意让他说话都口齿不清,又解释了一下:“不管你叫我什么,我都是傻子,所以不管你叫我什么,你都只能喜欢傻子啊。”
看,多么简单。叫什么根本都没用,叫来叫去,现在能杵在他眼前,刺进他心里的,只能是眼前这个人――傻子。
柳延的表情仿佛在说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伊墨放开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道:“睡吧。”
柳延抓了他的手绕到自己身上,咕哝一句“伊墨抱着睡”,重新搂住他的腰,又拿脸在他胸口蹭了蹭,乖乖地睡着了。
伊墨抱着他躺回去,想起对自己好的沈清轩,除了好,再没有别的。对沈清轩的好,他是愿意回馈的。尽管一开始明知对方要的是什么,却怕麻烦,将他的心意推诿到“报恩”上去,其实不接受这个“报恩”也可以,不过是想知道这个病累多年,看起来清瘦软弱的年轻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便接受了。后来有了些波折,沈清轩发了狠,一股脑的把所有的好都给他。予我好,就是善。这话是他说的,他一直也这样做。因为沈清轩对他太好,所以就留了下来。
并不知道,这一留,就不再想走。
接着是季玖,季玖不好。一见面就是不好,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倒戈一击,拔剑相对,若他没有法力,那晚就该死在他剑下了。
他留在沈清轩身边十三年,发现自己不想走了。却不能不走,因为他是要成仙的。所以,刻意激恼他,也是想断了这份念想。
却发现,越来越想念那个好到无所不用其极的沈清轩。
季玖与沈清轩骨子里其实并无差别,只是要走的道路不同而已。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并依然讨厌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这与理智无关,只是出于本能。
所以,从头到尾,都懒得和他说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的渊薮不想告诉他,不想和他谈。
道路不同,所以即使骨子里一模一样,眼前也不是能在烛下笔墨交谈的沈清轩了。
伤害与争执过后,又是和好。最后季玖认输,愿意当一晚他的沈清轩,只会好不会坏的沈清轩。就此分离。
现在成了怀里这脑中空无却明澈的傻子。
伊墨“嗤”了一声,是的,不管他要找的那个沈清轩好不好,坏不坏,最后都化为虚无,现实能面对的就是这个傻子。那,如果傻子也没了,下一个呢?下一个他又要面对上谁,怎样的好,或怎样的不好?或许就此放手,再不纠缠才是上上之策。但是,他走了傻子怎么办呢?忍不住这样想着,伊墨在被子里抚摸他光溜溜软滑的脊背,温软的手感,还是舍不得。再傻,也还有讨喜的地方,比如纯粹。没有第一世被家族束缚的偏激,没有第二世被家国桎梏的冷漠,剥开这些丢掉之后,只剩下一个蠢蠢的想对他好的傻子。
伊墨抱着傻子,叹了口气,“傻子啊……我舍不得你。”也不知道梦里的傻子听见没有,反正他是弯起唇角在笑。
有需求而对他好的是沈清轩,无需求而对他不好的也是沈清轩,现在这个无需求还死心眼要对他好的依旧是沈清轩。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叫沈清轩或季玖或柳延并无不同,因为骨子里,都是那个魂。
伊墨在笑着睡着的傻子脸上啃了一口,有些恼,第一世好,第二世不好,第三世又傻好,第四世又会是个什么样子?想一想都恼,怎么能不恼!伊墨很气闷,就欺负傻子的脸。
第二天醒来,柳延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洗漱时问伊墨:“我脸上长什么了?”
伊墨说:“什么?”
柳延茫然的揉着自己脸颊,道:“有些痛。”说着四处找镜子,却猛然发现屋里的铜镜不知哪里去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凑过去道,“伊墨看看,是不是破了?”
没破,只是肿了。伊墨脸上一片淡漠的将他看了看,而后道:“什么都没有。”
柳延从不怀疑他,尽管觉得脸上怪怪的,也信了他的话,扯着伊墨长袖,说要喝粥。
喝完了粥,就顶着一张红红肿肿的脸,欢天喜地的跟着伊墨出门了。
走在山间小道上,柳延捧着手里的果子啃,一共三个果子,他挨个啃一口,啃完挑了一个最甜的递给了伊墨,道:“伊墨吃,甜的。”
除了吃就是睡,他别的什么都不会,不过,如果傻子什么都会,聪明人就该去当神了,伊墨一边默默腹诽着,一边又默默替他开脱。但是这次,在被他养的白白润润的柳延捧着那个留了牙印,最甜最甜的那个果子递过去时,伊墨接过来,一口把他的牙印啃掉了。
柳延的大眼睛一下子变成了月牙,看着他一口一口吃掉自己递过去的果子,然后又眼巴巴的问:“好吃吗?”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回忆起那颗果子的甘甜。
柳延的表现伊墨看在眼底,更是几口把果子啃的就剩一个核,抛开果核伊墨点头说:“好吃。”
柳延道:“明天采的果子一定比这个还甜,我留给你吃啊。”
伊墨说:“好。”
他们互相望着,这个时候柳延不知道脸上红肿未退的自己看起来有多傻,伊墨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温柔。
山风刮过树梢,已经入秋了,风是打着旋的吹来,伊墨牵过柳延的手,望了望天道:“要下雨了,凉,回去。”
柳延应了一声,紧紧抓着他的手,手指交缠在一起,扣成了分不开的结。
第72章 卷三?七
柳延是喜欢伊墨的,具体要问他喜欢什么,他又回不上来,绞尽脑汁想半天,大约也只能回答一个:好看!
当然,如果他能井井有条的将自己的喜欢一字摆开,他就不是傻子了。伊墨也就不会这么气闷。
本来第一世,瘦骨嶙峋的沈清轩就已经是高攀了他;第二世大富大贵又文韬武略俱全,配一个千年的妖也勉强凑合,结果,不肯!宁可死,也不愿意放下一切跟他走;到了第三世,什么都肯了,却是个痴呆。
伊墨气闷是应该的。
但他不是如此世俗的妖,所以气闷的也非这些,而是在傻子面前,他也像个傻子。
譬如这晚,柳延坐在浴桶里玩水,伊墨给他洁身,洗到中途,伊墨说:“傻子。”
傻子扭过头,说:“嗯?”
伊墨说:“你又长胖了。”
柳延闻言低下头看自己,果然在清澈水里,白白软软的肉就显得更白更软,也更胖了。柳延见事实摆在眼前,怯怯的抬起脸来,问:“伊墨不喜欢胖子吗?”
伊墨望着他的脸,突然喊:“沈清轩。”
柳延迟钝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我在。”
伊墨眨了一下眼,说:“柳延。”
柳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迟疑了一下,说:“我在这。”全然看不出眼前人的戏弄。
伊墨又喊:“季玖。”
本以为柳延会应一声,而后借机逗弄他两世都没这么胖,会是怎样反应的。结果柳延闻声一瘪嘴,倒是往后缩了缩,像是害怕了似地道:“不是季玖,红痣已经没了,我不是季玖。”
伊墨闻声愣了一下,问为什么,柳延答道:“季玖不好,我不是季玖。”
伊墨当下就有了些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问:“他怎么不好?”浑然不觉自己跟一个傻子戏弄,又没戏弄成把自己惹生气是一件多可笑的事。
柳延说:“他对你不好。”说着自己想了想,道:“你去找他,他却讨厌你,就是不好。”
他说的理所当然,却不知道伊墨从未说过,第一次找到季玖时,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
柳延不知道,伊墨自己却心知肚明。他暗自叹息,却也懒得和傻子解释。
水渐渐也凉了,柳延被擦的干干净净,像个刚出笼的小包子。伊墨给他套上衣物,又将物什都归置好了,才掩了门,走进内厢。
到了榻上,伊墨才对被子里的小包子道:“季玖也好得很。”
他说的很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与柳延无关。
向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柳延自然信他,却也一时半会儿变不了自己脑中观念――因为傻子都固执,可内心挣扎一番,也就依了。
柳延道:“那你叫我季玖,我也应你。”
伊墨“哧”了声,道:“你这辈子除了吃和睡,哪一点比得过前两世?”
柳延不急不恼,相当宽心的回他:“那你也喜欢我。”语气铿锵。
伊墨原本就要说“谁喜欢你”,猛地想到这话一旦说出来,这一夜都消停不得,顿时闭了口,有些恼又有些不甘的躺下了。后脑刚沾上枕头,伊墨就立刻知道,被傻子一句话堵的连反驳都不能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正欲有所表现,伊墨却突然抿唇从榻上坐了起来。柳延向来是一沾枕头就睡,他这么一起身,柳延的睡意就溜走了些。
柳延跟着坐起身,问:“怎么了?”
伊墨道:“无事,故人来访。”说着欲离开,柳延扯了他的袖子,眼底的牵挂浓的化不开。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些年从不与人交往的伊墨,是有事了。
望见他神情,伊墨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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