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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 作者: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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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春色 作者:陈小菜
湖心亭外的夕阳,如此辉煌瑰丽,跟三年前照射在雁荡龙湫的余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而李沧羽却知道,七星湖的夕照是自己整个残缺生命中的情愫所在,此去江湖,也只是活着的死去。
一时无言,良久李沧羽方道:“墨钩,你昨天是不是早已知道我在假山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故事还木写完我真是废柴等下一章吧,如果这章有口口请自行脑补
《一刀春色》陈小菜 v第五十二章v
一时无言,良久李沧羽方道:“墨钩,你昨天是不是早已知道我在假山里?”
沈墨钩笑道:“那条小狐狸配的假死药,哪能那么容易识破?我初时并不知晓,但你恢复心跳时,已明白了一切。”
李沧羽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连喝下三杯酒,用酒杯遮着眼神里的一丝紧张期待,问道:“墨钩,你后悔吗?如果一开始便知道是苏小缺设的套,你还会不会要他?如果你不要他,我也就不会自创气府……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以后还会帮你练那廿八星经。”
沈墨钩沉吟片刻,轻轻一笑道:“自然不后悔。我沈墨钩行事,一向爱做什么便做什么,随性而至,这些年来受制于廿八星经已是活得十分无趣。好容易有了个苏小缺正合心意,为他少活个十年八年又有什么关系?”
看向湖上烟波,悠然道:“取尽你们的纯阴之气,就算能够不被廿八星经反噬,武功从此天下无敌,心里却还是荒芜孤单。小缺倒是帮我做了个决断,现在便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候。武功也好,性命也罢,又哪里及得上跟所爱之人共渡一天?”
李沧羽听到一个爱字,手指再无力气,夜光常满杯骨碌碌滚落桌面,在地上碎了个碧血如珠。
突的冷笑道:“墨钩,苏小缺不惜自甘堕落,不是为了区区李沧羽的一条性命,想必你已落入彀中而不自知。”
沈墨钩微微笑着点头道:“自然知的。苏小缺让你获知真相,将你激走,要的本是我的性命。”
李沧羽一怔,喃喃道:“你疯了……为什么?”
沈墨钩嘴角的笑纹带着几分冰霜般的倦意:“遏止廿八星经的反噬绝非易事,得不停的寻找新的合用鼎炉,我早已厌倦啦……余生也绝不愿这般渡过,随心所欲多好,是不是?小缺既然要我的性命偿还给辞镜,只要这几年我和他一起过得高兴,这条性命送在他手里也没什么打紧。”
李沧羽听了,眼睛里蓦的涌出泪来,只念道:“墨钩……墨钩……”
沈墨钩叹道:“哭什么?我廿八星经的功力已深,至少还能活个两三年……”
做个手势示意李沧羽悄声,侧耳听了听花树中画眉鸟的甜脆鸣叫,方道:“苏小缺本是至情至性,可惜经了谢天璧这等枭雄的手,便以为我和他一样无情,改了直接利落的性子使些圈套诡计,却不想想我与谢天璧怎会是同一类人?”
谢天璧枭雄手腕,行事不择手段,不涉私情,向来只重结果,正是杜鹃不啼,吾使之啼的冷静权谋,而沈墨钩却是多情显了无情,无意于江湖霸业,只一个随性随心,却是杜鹃不啼,吾便杀之的任性率真。
李沧羽一念至此,倒有几分替沈墨钩欢喜,只觉得他这一生未免太过凄苦,若当真喜欢苏小缺,真是难得的幸事,情之所至,日子长短的确算不得什么,便是自己,不也拿这三天当一世么?
当下抬起眼眸,道:“苏小缺可知你对他这般心意吗?”
沈墨钩沉吟片刻:“小缺对情一事,原本迟钝非常,现下却是警惕之极,我坦言相告,他未必就信,何况他本意要杀我报仇,我既真心待他,又何必让他知晓我的心意?反倒叫他徒增烦恼。”
李沧羽心中暗叹,已知不经意间,沈墨钩竟沉溺如此之深,当下与沈墨钩相视而笑,一对痴人,言尽于此,自不必再多说,沈墨钩肯再给一个毫无价值的李沧羽三天光阴,已是过望的喜悦,携手游湖观景,相对饮酒听琴,把这三天满满浸透,一点一滴都收拢珍藏在心里,自是比什么都好。
苏小缺醒来时,浑身不再一时滚热一时冰冷,想是伤势渐愈,眯着眼一瞧,日光已西斜,窗台上放着自己从待满林霜轩带回的那只碗。崇光好歹没有再嚎哭,而是静静趴在床边睡着了。
苏小缺见他沉睡中兀自紧紧揪着自己的一截衣角,鼻头通红,眼皮更是厚厚一叠堪比年糕,把长而密的睫毛都遮去了一多半,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迟疑了一会,轻轻把他推醒。
崇光揉揉眼,整张小脸不似妖精倒似兔子,大喜道:“你可算醒啦!我看看还烧不烧了……”说着便往苏小缺脑门摸去。一摸之下,更是高兴,一高兴,鼻子抽了两抽,呜呜咽咽的便想来个喜极而泣。
苏小缺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道:“你就省着点儿眼泪吧,都快跟尿壶一样了。我晕了几天啦?”
崇光眨了眨眼,又摸了一把苏小缺的额头,道:“两天啦,可把我急坏了。”
苏小缺想了想,道:“你过来点儿。”
崇光听了两眼放光,高高兴兴的爬到床上蹭到苏小缺身边,刚准备说话,却愤怒的睁大了眼,又极不甘心的阖上眼,砰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苏小缺收回手指,甩了甩手腕,心里颇有些泄气,身虚体乏之下点个睡穴倒把手指头给震得差点脱了臼,看来习武之人的确得忌讳□,难怪少林寺千百年来屹立不倒一柱擎天,果然有些天地间的玄妙道理。
又一想也未必,和尚头光光,夜里心慌慌,没有女人,现成的大堆师兄弟,大被一盖,荤素不忌,也是龙阳佳话。
胡思乱想着扯过被子把崇光盖好,笑道:“好好睡一觉吧,瞧你困的……若你醒着,定不准我出门。”
说着穿上衣服翻身下地,双足一落地只觉腰胯有如灌了山西醋,屁股更是塞了朝天椒,眼前金星银星群星荟萃,想是沈墨钩当日下鸟忒狠伤口未痊愈的缘故,当下扶着床柱慢慢走了两步,待好了些,便直走到窗台取了那只甜白釉印花碗,见里面莲心已然晒干,清浮的碧色稍显沉稳,一粒粒饱满整洁,一时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怔怔看了半晌,方捧起碗出门一路向西,往魏天一的竹舍而去。
他那处伤势甚重,施展不开轻功,勉强捺下性子一步步缓缓走着,满路花香媚色也不放在眼里,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竹舍前,疲累之余,已感觉臀 缝腿侧粘糊糊的有些湿意,伸手一摸,果然满手指的血,想到那天与沈墨钩一起的种种行状,不由得立住了脚扶着一株修竹,良久自嘲一笑,把沾了血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推开竹门进了小院。
只见院子里竹影离离,鸡鸣嘈嘈,屋门锁着,魏天一却是不在。
苏小缺抱着碗走到屋门前,把碗轻轻放在门口青石阶上,谁料那一群鸡一天没吃饭了,饿得急了眼,再加上鸡眼哪有什么眼聋?看到一只怪漂亮的碗,也不管它甜白、釉印、六瓣、葵口,只当是个鸡食盆,只嫌小了些,纷纷鸡腿狂撇,乳燕投林扑将过来。
那只碗薄胎精巧冰清玉洁,那禁得住如此狂蜂浪蝶式的爪扑喙啄?一时就萌了死志,乒乒乓乓的就碎了。
那群鸡不知死活,也不看看苏小缺的脸色,直奔着散了一石阶的莲心就去。
苏小缺一腔愤恨郁闷羞耻痛楚正无从发泄,见这群鸡如此暴虐悍恶,忍不住勃然大怒,一怒之下,浑然忘了屁股正疼,指掌翻舞处,一时鸡毛乱飞,鸡声惨烈,鸡血盈阶,鸡尸满地矣。
魏天一养这一院子的鸡也是给苏小缺慢慢吃的,不想这些鸡死是死了,却是死而不得其所,所谓出圈未捷身先死,长使鸡血落满襟,这世上的事端的是无法预测不可妄言。
苏小缺胸口起伏眼带血丝,看着碎裂的碗,沾了鸡血的莲心,自己满身的鸡毛,悲苦从中来,不觉大笑,不可抑止。
待魏天一回来,已是上灯时分,苏小缺早已离去,只剩屋门石阶上莲心碎碗,满院死鸡而已。
魏天一打开门取出一只陶瓮,就着月光把碎片一点点拈起在清水里洗净,拭干后小心翼翼的放入瓮中,又把零落的莲心一粒粒捡起泡入水中,漂去浮上来的血腥,如此几次,待莲心干净清洁,放到一只瓷盘里晾着。
他做这些事花了足足半个时辰,一举一动都特殊的慢而仔细,偶尔仰起头来,银质面具映着月光有些闪烁,仿佛落了满脸的泪。
待第三天傍晚时分,沈墨钩来找苏小缺,见他静静趴在床上,脸色白得跟鬼没什么分别,掀开被子一看,裤子上仍沾着些血迹,不禁蹙眉道:“怎么还不见好?”
苏小缺淡淡道:“再过两天就好了,爷要是着急,将就着先用也没关系。”
沈墨钩见他死了大半的模样,倒不忍逼他,只随口问道:“崇光呢?”
苏小缺道:“去医舍给我拿药。”
沈墨钩踱开两步,道:“一会儿就跟我走,住我那里,我也好常加指点。”
苏小缺点头应了,一骨碌爬起来,晃了晃又站稳,道:“这就去吧,崇光那张哭包脸我也瞧得腻了,快想吐了。”
沈墨钩见他步履不稳,想起抱着他时那种叫人忍不住动心的触感,一颗心登时融化般柔软欢喜,上前一步一把抱起,笑道:“我抱着你去可好?”
说着已飘出门外,一路分花拂柳而行。
苏小缺被他这么抱着却无力挣脱,心里暗骂了两句死 淫 材老色鬼,强自忍住,岔开话题道:“爷,你把完整的廿八星经传给崇光可好?”
沈墨钩一笑,似苏小缺这么一说正在意料之中:“为什么挑中崇光?”
苏小缺道:“等爷一死,七星湖就是我的对不对?你有魏天一,我也得有个庄崇光。崇光的心肝肚肠我都了如指掌,我对他放心,他对我也忠心。”
沈墨钩点点头,甚是嘉许,道:“崇光资质很好,正是练这门功夫的苗子,好好指点一番,不出三年定有小成。”
说话间到了沈墨钩所住的居所,初来七星湖时苏小缺曾在里面住过一宿,不过当时困倦不堪,也就未曾细看,此刻仔细一瞧,见前三间均是依山壁而建,结构精妙,远远看去完全隐于佳木花障中,石门一开却又是别有洞天精丽奢华。
山壁掏空,自有花圃竹林、流水清泉,碧绿燕草地上又有鹅卵石铺就的羊肠甬道,穿过月洞门,走过长廊曲洞,弯弯曲曲通往其后三间精舍连着卷棚。
卧室里床几椅案、诸般陈设,无不是罕见之物,偏又心思别致,不显招摇,只觉都雅华贵。
苏小缺俯卧在床上,觉得柔软舒适如卧云端棉上,看着沈墨钩一盏盏剔亮银灯,灯光一映,屋里平添了几分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沈墨钩坐到他身边,把玩他散在背后的头发,一缕缕绕到手指上又滑落,突的问道:“打算怎么待宋鹤年?”
苏小缺全身一僵,毫不避讳道:“宋夫人……我已在竹露轻响的瓶子上下了药,先毁她的手和脸,她是爷的人,等爷死了,我再取她的性命。”
沈墨钩不想他竟敢这般实话实说,手指顿了顿,方才问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子动我的下属?”
苏小缺听他声音中不含怒意却有几分隐约的笑意,当下冷笑道:“自然是爷给我这么大胆子。”
拗起上身抬头凝视沈墨钩的眼睛,缓缓说道:“普天之下,大概没有别人比爷更痛恨姝姬这妖妇,宋夫人一□ 毒之术却是得自姝姬,她对我如此,定会让爷想到昔年自己所受种种屈辱,正是同出一辙,宋夫人越是忠心,淫 药使得越是出神入化,爷曾身受其苦自然越是厌恶,只恨她没有过错,又怎会当真不让我加害于她?”
沈墨钩从未被人如此直接透彻的戳破心思点破旧事,眼神中似揉进了锐利的钢针,好端端一双勾魂美目赫然成了新割开的旧年伤口,汩汩流出的不是血,是比血更浓稠的痛与恨。
《一刀春色》陈小菜 v第五十三章v
苏小缺第一次在这双眼睛的神采里沾到便宜,不觉快意,忍不住往那伤口里又搓进一把咸盐粒子:“爷,小缺说得对是不对?”
这般不知死活的捋老虎须子的后果必然就是皮肉受苦。
苏小缺笑嘻嘻的毫不在乎,知沈墨钩不会杀了自己,最多也就是痛揍一顿或是暴 奸一夜,也就豁了出去。
沈墨钩静静看着他,良久嘴唇上勾,绽出一抹艳到了家也煞到了家的笑容:“很好,你说得很对。”
吻上苏小缺微微翘起的唇,灵活有力的撬开牙齿,一粒粒扫过,苏小缺舌尖被吮得发麻,口腔内再无一分地方不横遭肆虐,身体渐渐发热,呜呜的想开口,却是连声音都被堵上,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沈墨钩觉得拥着他唇舌交融的感受实在太过美好细腻,像是把一颗心放置与春风温水中,正沉迷感动之时,苏小缺却极不小心极煞风景的牙齿一撞,磕破了他的舌尖,沈墨钩略松开了些,美目如水,凝视那两瓣粉光润泽的唇,苏小缺正待说话,却被他两根手指塞入口中不停撩拨,口中津液顺着张开的唇瓣,顺着下颌流过颈子,在锁骨的凹陷处积成浅浅一汪。
沈墨钩手指在苏小缺口中只觉触感柔嫩温热,一时不想取出;另一只手已将他衣裤脱光,顺着背抚摸至臀,刚深入一指入得穴中,苏小缺便已是浑身剧烈颤抖,显是疼痛难忍,沈墨钩一看,穴口褶皱处虽尚有些红肿,但比之当日破裂绽开的凄惨形状早已大好,知这小子怕疼惧痛乔张作势,当下慢慢抽回手指,那内壁嫩肉却又柔顺的紧紧收缩,似欲拒还迎,又似挽留一般,沈墨钩轻笑着安慰道:“你这里恢复得很是漂亮,只伤口并未痊愈,今夜你既怕,那不做也是成的。”
苏小缺刚松了一口气,沈墨钩却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他晶莹如玉的耳垂登时透出粉润的红来,方格外低柔的说道:“后面不行,用嘴也能伺候。”
苏小缺一听这话,气得牙关嗒的一声骤然合上,好在沈墨钩早有预料,及时撤出手指,却也颇为恼怒,当下冷哼一声。
苏小缺虽早知沈墨钩精通龙阳之事,端的是菊花丛里的状元,重阳节时的豪客,却不料他这般无耻下流,想出这等损招儿来作践自己。
一时又惊又怒,想翻脸,却只龇了龇牙,道:“小缺不懂得这个,只怕咬伤了爷,回头爷那玩意儿腊肠也似少一截,可就是毕生憾事了。”
他见沈墨钩脸色不善,也犯了倔脾气,横下心来,仗着一股狠劲,低下头咬了咬牙,只待跟沈墨钩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给他当尿壶含鸟。
沈墨钩微叹了叹,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处,摇头道:“既如此,那你只得吃些苦头啦……”
一手拉过他抱着压倒,一手却只管在胸口乳珠揉捏,见那两点倏然直挺而立,如珊瑚果一般朱红可爱,便以口舌相就,轻舔重舐,更用舌头挑着打着圈儿,牙齿也慢慢随着撕扯啃磨。
苏小缺模糊中已知晓沈墨钩不再逼迫自己动口,也就放下了心,屁股开花总比口塞巨鸟好些,他身体敏感之极,哪禁得起这般手段?身子蛇也似的在锦缎被褥上扭动挨蹭,双臂直搂着沈墨钩的颈子,生怕他停手离开,双腿分开,柔韧的紧贴着勾住沈墨钩的腰肢,口中不自觉的低低叫出了声,平时清朗的声音里带上了淫靡湿润,有了诱发□的媚意。
沈墨钩却不急躁,拉开床里抽屉,取出一只玛瑙小瓶,瓶塞一开,便是扑鼻的暖香,用指尖挑了涂抹在苏小缺□,苏小缺只感到一阵温热滑腻,知是上好的润滑脂,也就放松内壁,任由手指深入涂开。
只见被翻红浪,帐控银钩,一夜风狂雨骤。
苏小缺极痛中却也极乐了好几回,沈墨钩这夜极尽温柔风流,由缓而急,九浅一深,轻抽猛送,尽根直抵,□间,一阵阵无所不至的快感自骨髓深处释放而出,烟花般在体内炸开,两具身体都如同沉溺在汹涌激荡的潮水中,快感在绝顶处犹自不断攀升,似乎永远没有顶点,不知餍足。待到月落星沉,东方微白,沈墨钩见苏小缺已是骨软眼饧,气弱舌冷,实在再禁不起,方搂抱着一同睡去。
同一个深夜里,宋鹤年却在对着铜镜发怔。
拿着铜镜的手已有几处铜钱大小的溃烂不说,镜中映出的面孔更是如同扒猪脸一般,肿胀赭红,一改往日玲珑腻脂,娇艳如桃。
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眼儿挤成了一道比刀片宽不了多少的缝隙,幽幽闪着恐惧的光。
啪的一声铜镜被远远摔开,宋鹤年以手掩面,抖得浑身骨头咔咔作响,良久喃喃道:“苏小缺……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整个七星湖,能无声无息让自己中毒的,只能是程逊的弟子程子谦的师弟,苏小缺。
自己给他下药,药在水里,竹露轻响只是障眼法,他三天前给自己下毒,毒却在竹露轻响的琉璃瓶上,一饮一啄,报复来得既快速又干脆,手法更是精妙。
琉璃瓶上的毒液侵入手纹肌理,却并不立时发作,而自己日常用来保持肌肤柔嫩的天竺葵、茉莉、佛手柑等物调制的乳香,却是引子。
三天来毒液被乳香引发,终于毁了手和脸,宋鹤年事后能推测到苏小缺下毒的手法门路,甚至能从残留毒液中获悉所含药物,恍然大悟之余,却无法解去这等古怪毒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肌肤一点点肿胀溃烂而束手无策。
宋鹤年爱惜自己的一双巧手,更爱惜自己的面容,只想一直在沈墨钩艳绝世情的一双眼里,映出自己永远年轻美丽的脸靥,到老到死,都是二十年前姝姬手底下容颜最美天赋最高的药师宋鹤年,也是见过、救过、服侍过沈墨钩种种不堪之伤的宋鹤年。
就算他喜欢的始终都是苏辞镜,但能默默陪伴他,于他有恩对他有情的还是宋鹤年。
不想今日容颜尽毁妙手不复,宋鹤年只觉伤心欲狂痛不欲生。
木然盯着那琉璃瓶瞧了半晌,突的想到苏小缺人在七星湖,只要沈墨钩发话,这毒想必也不难解。方才心慌意乱之下,竟未想到这要紧关节!
一念至此,不由少了几分伤心,回复了一些力气,她素来爱洁,忙起身点了烛,把一地镜片打扫干净。
夜风吹过,把窗下铁马吹得叮当作响,宋鹤年走过去想把窗户拽上,刚关了半扇,一阵冷风袭来,一个青衣人影已飘然穿窗落入屋内,侧着月光,却是遮不住深邃分明的英挺轮廓和星沉海底的湛湛眼眸。
这人进得屋来,只静静站着,左手抚刀,空气无端的紧绷如弓弦欲断,宋鹤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直觉到恐惧,想退开两步,却发现脚步已僵涩,竟被这人的气势死死压制。
这人盯着宋鹤年瞧了一眼,淡淡道:“原来他已下手了。”
见他蹙了蹙眉头,似有些犹豫,宋鹤年勉强一笑,问道:“阁下何人?深夜造访妇人住所,未免有失尊重。”
那人眉峰微扬,下了决断道:“小缺做他的,我还是得杀了你,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宋鹤年听这话另有深意,正待询问,却见刀光一闪满室光华璀璨,喉头一冷双手一热,头颅垂下时,见自己满手鲜血,费力的想了想,才悟出原是自己的颈血淋漓。
濒死的模糊中,只见那人鬓发如霜,侧过身去仰着脸,一声叹息轻如鸿毛却又是重如山的哀伤:“小缺……”
苏小缺一觉直睡到午后,方才醒来,周身酸痛自不必说,两股间却感觉甚是清爽,伸手一摸,也没有血迹污物,知沈墨钩已趁自己昏睡时打理干净,咬牙一笑,也不愿再想昨夜床上之事,伸了伸懒腰,起身穿上衣服,一番折腾之下,□竟未流血裂开,不禁有些奇怪,略一思量,到枕边取了昨夜所用的药膏,打开细看,原来这药膏润滑之余,尚有止血生肌的用处。
当下拿着药瓶在手中抛接,看着瓶子在空中划出弧线一起一落,一时技痒,从床上抽屉中又取出些瓶瓶罐罐、诸般淫器,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抛出,双手如网,身形微动,于半空中捕鱼捉鸟般一一纳入怀里。
奈何设下千重网,网网有漏鱼,更兼苏小缺伤势未痊愈,身法略有滞怠,只见一个墨玉男形直冲着两扇雕花檀香木的房门就去了,恰巧此时沈墨钩推门而入,迎面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龟 头气势汹汹扑来,瞧那意思,是要磕碎沈宫主两排银牙直捣黄龙来个深喉。
沈墨钩何等身手?但见他手不动,足轻起,啪的一声把那不长眼的墨玉男形踢得飞回苏小缺手中,苏小缺一接之下,被震得手腕发麻,握着个假阳 物,只觉得一阵恶心,随手一扔,把好端端一块墨玉给摔了个粉碎。
转眼见沈墨钩神情古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不由得心里一突,暗想这老狐狸没了鼎炉虽是死得快了,可也不该这么早脸就抽搐成抹布样吧?
想着忙把怀里一包乱七八糟的物事倒到桌上,正忐忑间,沈墨钩开了尊口:“宋鹤年昨夜死了。”
苏小缺一怔,先把自己摘干净:“跟我没关系,爷别冤我。”
沈墨钩凝视着他轻轻一笑:“她是被人一刀断颈,杀她的人可跟你有绝大的关系。”
转身道:“跟我来。”
苏小缺心中隐隐不安,满心不想去,却人在人下,不得不屈,磨磨蹭蹭的跟着沈墨钩出得屋去,走过石子甬道,却见院中空地上赫然躺着宋鹤年的尸体。
宋鹤年一张肿脸上眼半睁而不闭,舌半吞而复吐,死得奇丑无比,叶小眠一旁看了,都有不忍之色。
苏小缺自不怕她的惨状,但一眼瞧见刀口,却立时见了厉鬼一般,脸色惨白,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之极惶然无措的神色。
沈墨钩走近前去,足尖挑着宋鹤年的下颌,使颈中刀伤显露无遗,淡淡道:“小缺,过来!”
苏小缺略一迟疑,不敢不从,慢慢走到沈墨钩身边,却被沈墨钩一把攥住手腕:“仔细看看这刀痕……你应该最熟悉不过。”
苏小缺猛然抬头看着沈墨钩,眼神中有浓烈的哀求之意,沈墨钩不为所动,含笑道:“这样的用刀手法,七星湖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杀宋鹤年的是谢天璧……你聪明得紧,倒给我说说看,谢天璧为什么要杀宋鹤年?赤尊峰七星湖相隔数千里,他为什么来的七星湖?什么时候来的七星湖?”
苏小缺乍见长安刀之伤,已是五雷轰顶,再想到谢天璧既亲手杀了宋鹤年,想必自己和沈墨钩种种尽皆知晓,他那双寒星般的冷酷眸子竟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见,一时只觉得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不由得痛叫一声,毫无章法的拼命挣扎,只想从沈墨钩身边逃开,却因手腕要穴被制,只能出水鱼笼中鸟一般徒劳无功。
沈墨钩见他双目笼上一层血色,嘴唇却如残雪般血色全无,在自己手中似一只绝望而不甘的断翅伤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只想把他搂着好生抚慰疼爱,却强自压抑,反而益发残忍的冷笑道:“谢天璧知道宋鹤年给你下淫药,所以杀了宋鹤年。”
“谢天璧之所以知道淫药一事,想必你身边就有他的眼线。”
直视苏小缺的眼睛,拧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避开,一字字道:“我刚要了你,不过三天,他便从远在千里之外的赤尊峰赶来杀人?也许……谢天璧就一直在七星湖,就在你身边。”
《一刀春色》陈小菜 v第五十四章v
沈墨钩美艳魔魅的一双眼眸如潜伏树林中的妖兽,温热危险的气息近在咫尺,苏小缺慌不择路已被逼到绝境,一颗心冷得似碎裂消失了一般,骨子里的强悍坚忍却蓬然欲出,眸光不再慌乱,而是一种熬炼之后的平静。
沈墨钩骤然松开手,苏小缺跌开两步,一言不发。
沈墨钩见他低着头,呆若木鸡状,不禁厉声道:“没出息!你日后就是七星湖的宫主,与谢天璧相比,地位实力毫不逊色。江湖中人只会畏你惧你,你又何必如此怕他?”
苏小缺甚是冷静,道:“姝姬死了这么多年,爷难道能忘了她?愿意听人提及她?”
看了看宋鹤年的伤口:“这不是怕,是恶心。我只是……一想到谢天璧这个人就觉得恶心。这种滋味,别人不明白,爷应该明白。”
沈墨钩静默片刻,吩咐将尸体搬走下葬,执起苏小缺的手,感觉他手掌冰冷却不再颤抖,心中略安,却叹道:“谢天璧和姝姬怎会一样?姝姬与我互相都是深恨入骨,谢天璧却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却转言道:“这几天我会带你去历代宫主的书阁,七星湖诸般要务人事尽记载在内,我都给你讲解一遍,将来我一旦身死,你也不至束手无策。至于这些年宫中之事,你不妨多请教魏天一。”
苏小缺点头应了,却突然问道:“谢天璧之事爷有什么打算?”
沈墨钩揉了揉眉心,神态中一派轻松自得:“赤尊峰远在塞北,对七星湖鞭长莫及,谢天璧若当真身处七星湖,绝不是为了江湖霸业……”
亲了亲苏小缺的眉毛,笑道:“他这次来可是为了你,既如此,谢天璧想杀的人必定是我,他那把长安刀我也见识过,再练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苏小缺嘴唇略动,却又紧紧闭上。
沈墨钩凑到他的耳边,毫不正经的笑:“我要死也只能死在小缺手上,是不是?”
数月匆匆一晃,其间沈墨钩当真打叠精神,一改往年对宫中事务不闻不问的架势,将七星湖之事事无巨细都教与苏小缺知晓,魏天一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偶尔到内堂见一见沈墨钩,却蔫蔫儿的只说苏小缺自有见地,无需自己横加插手。
沈墨钩原本就担心魏天一权势过重,将来于苏小缺不利,见他收手懒散,倒也放下一门心事,由他自去养鸡钓鱼。
苏小缺倒也出奇,他在丐帮时浑浑噩噩,撂少帮主的挑子就当摔一碟子咸菜也似轻松,时隔两年不到,当这七星湖少主却是尽心尽力,悟性奇高,先着手内堂,将内堂三殿打理得脉络分明,赏罚有序,一改往昔散乱风格,连叶小眠走路都格外利落干脆了起来。
内堂原不设堂主之职,苏小缺却让百笙当了这实际的堂主,百笙武功虽低,做事硬是高明,内堂杂事只花半月就整理成册,分与各殿,从此进退有据,十分清楚。一时连沈墨钩都啧啧称奇,不想这一身风流两袖酒香的男宠竟能如此作用。
百笙一接手内堂,苏小缺腾出空来,虽暂时不见外堂诸人,却把外堂诸事都一一记在心里掂量琢磨。
沈墨钩冷眼旁观,见他处事分寸得当,初时尚且生涩而后即能圆畅,不觉暗自欢喜,欢喜之余,又若有所憾。
而苏小缺的武功,更是层层突破,飞花摘叶俱有灵性,手指功夫出神入化,崇光瞧了,瞠目结舌,只当他被鬼神附体,央求百笙带了几本招魂驱鬼的书,投入研读数日,趁沈墨钩不在,泼了苏小缺一身狗血。
苏小缺大怒之余却是大喜,既见狗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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