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晚风待归 作者:莫管闲
正文 第1节
晚风待归 作者:莫管闲
第1节
文案:
人真的不能自诩什么,自诩什么,就栽在什么上。林晚风,年纪轻轻的道门俗家弟子,自诩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子承父业,自接任云起阁第九代阁主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劫取赈灾粮,坑害朝廷命官罗子懿。天呐,这一坑害不要紧,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林晚风,自诩道门出身,对情感淡薄洒脱。谁知遇到敢想敢干的年轻官员罗子懿,竟生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变得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痴男怨女一般。幸好罗子懿是个情真意切直肠子,虽遭拒绝、逼婚,非追到林晚风不可,使林晚风逃无可逃,只得俯首就擒,一心一意对待罗子懿。这是一个正儿八经谈恋爱的故事。儒雅受和阳光攻都在彼此的交往中有所成长。温馨真挚,供各位读者小可爱无聊时点击,心动足矣。===========================================================================一个是道门出身多才多艺的年轻阁主林晚风;一个是敢想敢干文武双全的年轻官员罗子懿。他们分属两大对峙的阵营,却不料彼此深深吸引。罗子懿:初见你时,你像一坛美酒,让人越饮越上瘾。尽管你摇摆不定,我认定了你,便一生执迷于你。林晚风,你别想逃!林晚风:至纯至善的你,慢慢走入我的心。虽然我不敢接受你对我的情义,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违背我的心,我愿执子之手,与你一起面对。经历了误解,经历了蜚语;经历了生离,经历了死别;最终一切都释怀,一切终可以坦然面对。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不约时间,不约地点,有缘自会相见。能再见彼此,能再相守,真是感谢上苍的成全。谢谢你,一直在那里等我,从不后悔,从不回头。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晚风,罗子懿 ┃ 配角:罗公全,苏圣陶,商君,白羽,八王爷,愚朴道人,常明道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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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现
黑压压的天,被一阵惨烈的厮杀声划破。黑压压的刺客,从四周源源不断地袭来。罗子懿战地昏天黑地,手臂也受了伤,一时处于下风。正当他拼命厮杀时,头顶s,he来十余支箭,罗子懿大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刹那间,一道铁鞭闪过,十余支箭纷纷落地。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同样是那矫健的步伐,轻巧稳健的身姿,劲力无穷的铁鞭,一下击退了数十名刺客。罗子懿正要谢过这位黑衣大侠,头顶又一阵箭雨飞来,黑衣人手甩铁鞭,来箭纷纷落地,但有一支,却s,he入了黑衣人的肩窝。黑衣人捂着伤口,想转身逃离,但他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站立不稳。罗子懿上前扶住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此时已口吐鲜血,浸shi了整个蒙脸的黑布,腿脚发软,随即昏倒在罗子懿怀中。罗子懿一面大声叫着:“大侠,大侠,你醒醒,你醒醒”,一面摘去了黑衣人的蒙脸布。天呐,这个满脸是血的黑衣人,竟是林晚风!
罗子懿大惊,惊慌失措地全身颤抖,他抱着林晚风,急得眼泪狂涌,撕心裂肺地喊着:“晚风,你醒醒,晚风,你醒醒!”
林晚风是谁?云起阁第九代阁主是也。罗子懿又是谁?中侍大夫,使辽议和大臣是也。他俩因何缘相识?两人是生是死?故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云起阁。
“阁主,消息打听到了。”商君站在屋子门口,拱手向屋内人请示。
“进来吧。”屋内一身材高挑的青年,背对着门,面窗立着。只见这位青年墨发半束,束起的那部分头发由一根古朴的檀木簪子固定在脑后成太极髻,身形挺拔,雪白的内袍外披着一件灰色绸缎长褂,单看背影,就给人一种浓浓的仙风道骨之感。
商君进了门,站在青年身后,又一拱手,道“阁主,此番要劫持的粮,乃是从皇都开封运往鄂州的赈灾粮。押运赈灾粮的头领,乃是当今兵部尚书罗公全罗大人的第六子,罗子懿。”
青年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干净俊逸的脸庞,约摸二十岁出头,一双纯净的眼睛深邃有神,挺拔的鼻梁,丹红的嘴唇,整个人显得空灵清逸但又沉着稳健,温文尔雅又洒脱不羁。“坐下说,”青年一掀灰色长褂的下摆,风度翩翩地坐在一把古朴的檀木椅上,商君则坐在了对面的檀木椅上。
这名被称为阁主的青年,正是云起阁现今的阁主林晚风。云起阁原本是一群绿林好汉在开封城边上的尧山建立的山寨,经过历代阁主的ji,ng心治理,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盘踞了整个尧山。起先云起阁自立根生,在山上开垦种田,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并未与皇家之人为伍,可近些年来皇帝无能,各地藩王争相掠夺土地,悄悄滋长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云起阁为避免被剿灭的危险,归顺了八皇爷,并与八皇爷达成协议,云起阁为八皇爷办事,换取八皇爷的庇护。
林晚风乃上一任阁主林壑松的独子。林晚风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林壑松送往武当跟随愚朴道人修习道家经典和道门武功。林晚风聪明智慧,资质过人,很快成为愚朴道人的得意门生,熟谙易经、五行、八卦、医药、炼丹,擅长太乙五行拳、八卦掌、七星剑等武当功夫。长期的道门生活让这位年纪轻轻的阁主在任何情况下都显得气定神闲,洒脱稳健。乍一看像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气书生,实则武艺高强,真真是外看绵如香灰内则硬似刚。
五年前,林晚风的父亲林壑松在为八爷执行任务中不幸丧命,林晚风被急招回云起阁,临危受命,成为新一代的阁主。林晚风虽然是云起阁历来最年轻的阁主,但他头脑灵活,颇有想法和才干,他根据阁内民众的优势,鼓励农耕,鼓励种茶与商贸,并将从武当学来的一身好武艺传授大家,以至于云起阁上至古稀老人,下至黄毛小儿,都会些拳脚功夫。林晚风五年来行无为之治,整个云起阁的民众都安居乐业,朴实无华,平日里祥和安定,战斗时可人人皆兵。
商君是林晚风的心腹,从小与林晚风一起长大。林晚风从武当回来后,诸多事情都交由商君处理。这次劫粮的任务,正是八王爷的手下秘密传达给商君的。
“阁主,八王爷命我们此次务必使运粮失败,还送来了运粮路线图。”商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绸缎制的地图,递给林晚风。
林晚风接过地图,打开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从开封到鄂州,路途遥远,那我们便在鄂州边境下手吧。”
闻言,商君迟疑了一下,问到,“阁主,真劫?”林晚风虽替八王爷办事,但他道门出身
,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此次要劫的粮,可是赈灾的救命粮,以林晚风的处事风格,是万万不会做的。
林晚风淡淡一笑,眼中闪着诙谐的光芒,道:“商君呀,我们当然不是真去劫粮。这次的赈灾粮,对于受灾的难民,可是救命的粮食。怎奈何我们目前受制于八王爷,明着反抗,对我们不利,倒不如,假意劫点粮,完成我们的任务,再想个办法把粮送给灾民。”
林晚风抬头看了看窗外,“近些日子,南方水灾严重,当地的居民流离失所,无衣无粮,一时间死去好多,甚是可怜。朝廷国库空虚,加之几个藩王自己囤积粮食,并不愿贡献若干进行赈灾,皇上虽是着急,确无好的对策。听说,前几日朝堂之上,尚书罗公全罗大人大胆进谏,大力主张皇上分派任务给各个亲王,让亲王积极交粮赈灾。八王爷势力最大,当场不悦,可罗大人并不在意,继续进谏,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陈述一番,逼得以八王爷为首的藩王们哑口无言,虽满心怨恨,不得不交粮赈灾。八王爷吃了哑巴亏,定是恨透了罗大人,此番劫粮,必是想给罗大人一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给他一个警醒。”
商君脸上的狐疑瞬间消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听说八王爷非要罗大人的儿子去押粮,原来是想设点绊子,泄泄私愤呐”。
林晚风微微一点头,道:“运粮救灾乃救急大事,不可耽搁,亦不可有差池。我们只需做些手脚,叫罗公子犯点儿小错,吃点小亏,也就达到八王爷的目的了。我料,八王爷应该也难为不了我们。”林晚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古树,淡淡的说:“只要灾区的百姓能拿到赈灾粮,他们皇爷大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就由它去吧。”
商君起身拱手道,“但听阁主吩咐。”林晚风转身将地图还给商君,道“明日带上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我们一早便出发,乔装去鄂州探亲,先跟随运粮队伍,探一探情况,如何下手,再做定夺。”
开封城外,一队兵马正押护送着几十车粮食,浩浩荡荡地向鄂州方向进发。他们踏着绿油油的青草,沿着潺潺的小溪,一个个显得斗志昂扬,ji,ng神抖擞,仿佛要和时间赛跑,要尽可能快地把赈灾粮送到灾民手中。队伍最先面的是一个青年,约摸二十三四岁,头发半束半披,束起的头发在头顶戴着银冠,披散的头发随风飘动。青年阔额方脸,一双俊目瞳仁极黑,显得神采奕奕,直挺的鼻梁,透露出坚毅刚强的气魄,丹红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透出些许和蔼可亲。青年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束着银色宽带,配着一把透着寒光的宝剑,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品貌非凡、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得不叫人赞叹,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青年骑马往返于队伍首尾之间,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大伙儿加把劲,再往前,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这位青年正是本次运粮的头领,罗公全罗大人的第六子,罗子懿。罗子懿从小天资聪慧,虽文武兼修,但尤爱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罗子懿上头还有五个哥哥,都在朝廷为官,但罗子懿天性淳朴善良,重情重义,不喜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因此一直不愿出仕做官,直到罗公全为他请了翰林学士苏圣陶先生做为老师,罗子懿才渐渐有点适应为官之道,官至中侍大夫,其报国报民的一腔热血和一身好本事才得以舒发和施展。
此次运粮赈灾,在罗子懿看来,正是为国为民效力的好机会。朝堂之上,正巧八王爷力荐罗公全大人派自己的儿子执行运粮任务,正和罗子懿的意,于是,罗子懿便毛遂自荐,领了这运粮赈灾的皇命。罗公全自知朝堂之上,自己说服皇帝让亲王缴粮的举动得罪了八王爷,八王爷损失了粮,必定怀恨在心,因此力荐自己派一个儿子前去押粮,必定会设下陷阱,给罗家一个教训。可惜,罗公全还未在皇上面前推脱此任并另荐他人,他的小儿子罗子懿已毛遂自荐。罗公全只能叹息小儿子太单纯,但念其为国效力的初心可贵,不再反对,只叮嘱罗子懿一路上要多长点心眼儿,遇事多加小心。
出了开封府往鄂州去,首先要经过方平山。林晚风已带了五个兄弟,按照八王爷给的运粮路线图,算好了时间,提前埋伏在了方平山的半山腰上。长夏时节,树林里的知了聒噪地大声叫着,淹没了周围其他的声音。林晚风一行六人极目远眺,等待运粮大队到来。突然,聒噪的蝉鸣声中隐约从树林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几个大汉说话的声音,林晚风赶紧示意其他人在树后躲好,不要弄出动静,自己则闭目凝神,侧耳倾听。只听一个大汉说;“大哥,这次可让咱们逮着了,大批大批的粮食,哗哗哗的涌来,咱们兄弟可得好好劫它几车,发个大财。”另几个大汉道:“对呀,对呀,机会难得呀,到了咱们的地盘,他们不交个几车粮,咱能让他们过?”又一大汉道:“让你们在山下挖的几个大坑,都挖好了吗?待会天一黑,哼哼,我就不信摔不死他们,困不死他们!”听到这,林晚风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山里的野匪,专靠打劫过路人的财物过日。这群野匪看来打听消息的本领倒是不小,这次运粮的消息竟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林晚风摇摇头,苦笑着感叹道:“罗子懿啊罗子懿,你这个人可真命苦,即使我不劫你的粮,还有这么多人要劫你的粮。唉,照这样一路上运下去,等到了鄂州,只怕是也剩不了多少粮了……”
林晚风到底还是心善之人,明知他人有难就忍不住非得帮他一把。于是,林晚风对静静地藏在大树后面的五人道,“走吧,咱们去前面,给运粮大队提个醒吧”,说完就径自往前走。五个人赶紧从大树后面跑出来,紧跟在林晚风身后,商君小跑上前问道,“阁主,这是为何?”林晚风脚下一停,微微回了头,说:“一群盗匪,在山下挖了大坑,就等着运粮大队掉进去,他们好抢粮食呐。”“哦”,商君恍然大悟道:“对,对,那咱们是得给运粮的提个醒,不然粮食叫盗匪劫去,我们劫什么呀?”其余四人也跟着说:“走,走,咱给运粮队提个醒去。”
☆、运粮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晚风已带领五个手下在方平山山道旁等候运粮大队。远远的可见火把的团团火光慢慢接近,越来越清晰。马蹄踩地的声音、车轮压过草地枝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来了”,林晚风有点兴奋地说了一句,把头偏到商君耳边,道:“一会快到的时候,发箭拦住他们。”商君和其余几个兄弟也莫名感到有点小激动,像是盼望一场大戏开演一样,忙点头道:“是。”
罗子懿一队人马并未觉出有什么异样,照常向前进发,罗子懿骑马边往前走,边回头用洪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鼓励大家,“兄弟们,加把劲,到前面方平山,咱就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谁知话音刚落,罗子懿正扭回头来往前看,一支箭“嗖”的一声,从他面前飞过,扎在了他旁边的大树上。罗子懿惊了一下,迅速转头朝箭飞来的方向喊道:“谁?”谁知又是一箭飞来。罗子懿已大意了一次,这次不会再疏忽,忙拔出宝剑,一剑将飞矢砍落,宝剑回鞘,干净利落。“好剑法!”林中传来几声鼓掌声。罗子懿寻声望去,隐约看到树后有几个人影,正向他走来。
“来着何人?”罗子懿勒住缰绳,大声问道。
六个人从从容容走到距罗子懿一丈开外处停下,火把光暗,看不清这几人面孔。只见其中一人向罗子懿鞠了躬,低头抱拳作揖道:“在下林晚风,和兄弟几人去探亲,路过方平山,恰好听到一群野匪正盘算着要劫走赈灾粮,心想事关重大,必须禀报大人。因此,才躲在树后,一直等候大人经过,特意提醒大人。”
罗子懿半信半疑,身旁的家丁白羽则提醒道:“大人,小心有诈。”
“无妨,”罗子懿稍作沉思后,淡定地朝身旁的官兵下令:“放一匹马过去试试。”
官兵随意选了一匹马,使劲一拍马屁股,那马大声嘶鸣一声,向前飞奔出去。不久,前方就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和马的哀鸣声,那匹马踩断了遮盖大坑的树枝,摔了进去,正惊恐地在坑中哀嚎。这本是一个像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简单的陷阱,但因占尽了天黑的优势,如不是万分小心,还真容易y沟里翻船。
运粮的官兵此时都在惊愕中,一群山匪呐喊着从山上冲了下来,挥舞着大刀向粮车冲来。他们大概以为他们的小把戏成了功,官兵都掉进了大坑,便肆无忌惮的冲了过来。罗子懿一马当先,策马拔剑前冲。区区几个山匪哪里是罗子懿的对手,未过几招,就被罗子懿打的满地找兵器。罗子懿一手擒住盗匪头子,盗匪头子求饶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们有眼无珠,脑子进水,不该来劫大人的粮啊。小的们还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罗子懿叹了口气,松手放了盗匪头子,道:“你们走吧,下不为例。”野匪立马抱头窜逃。
“多谢这几位兄弟了”,罗子懿掸掸身上的尘土,牵马朝林晚风几人走来。
“不敢当”,林晚风赶紧低头弓腰拱手作揖。
“不必这么拘礼”,罗子懿走到林晚风前,伸手扶起林晚风,问道:“不知几位兄弟去哪里探亲?”
“鄂州”,林晚风直起身、抬起头来,看着罗子懿镇定的回答。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罗子懿呆住了,看到林晚风的那一刹那,罗子懿就像被闪电击了一下,站在那里愣住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怎么看都显得气宇不凡,有种圣人被褐怀玉之感,仙仙然如画中人。愣了片刻,家丁白羽轻轻推了推罗子懿的胳膊,小声叫着:“六公子,六公子,你怎么了?”罗子懿这才回过神来,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刚才与林晚风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状态。罗子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哦,你们也去鄂州啊。我们一个方向,那一块走吧,你们也就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林晚风看到罗子懿的刚才的表情,心中暗自发笑,心想:“这个罗子懿还真有趣,见到男人也会发愣”。听到罗子懿还邀请他们一起赶路,林晚风朱唇微翘,笑吟吟地答应:“好,那有劳了。”
运粮队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又ji,ng神抖擞,继续赶路。方平山不高,运粮队花了半天时间,就翻过了方平山,来到开阔的平原地区。平原地区开阔的视野,顿时令人心情舒畅。
运粮队在罗子懿的指挥下,靠着一条小溪边稍作休息。马儿低头大口地喝着甜甜的溪水,运粮的官兵有的用溪水洗把脸,有的在啃干粮,大家走了半天了,坐在溪边休息休息,十分惬意。
林晚风几人也在溪边坐下,吃着干粮。林晚风打开随身带的水壶,独自走到溪边往壶里灌水,突然,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握着一个ji,ng致雕花的皮壶伸到林晚风面前。“喝酒吗?”上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林晚风抬头一看,原来是罗子懿在问他。顶着正午的阳光,罗子懿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绽放着真诚明朗的笑容。
“多谢”,林晚风也是爽快之人,接过皮壶,仰头喝了一口,把皮壶又递给罗子懿,说道:“好酒!”
两人一同在溪边坐下,看着清澈的溪水汩汩地流动,罗子懿先开口道:“那个,昨晚,谢谢你的提醒。我这个人缺心眼儿,也比较粗心,这次出来运粮,父亲和老师还交代我多长个心眼儿呐。”林晚风脸色透出一丝严肃,问道:“既知自己缺心眼儿,为何还要争着去抢运粮这个差事?”罗子懿认真答道:“我虽然不擅长官场的尔虞我诈,但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大事来。大丈夫不能白吃国家的粮食,要做点实事出来。不瞒你说,这次八王爷让我们罗家人运粮,我其实多少也猜到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运粮这件事情本身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呀,为皇上解忧,为百姓救苦。我想啊,只要做的事情有意义有价值,只要能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圆满,自己受点磨难和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晚风看着罗子懿毫无虚饰的面孔,内心瞬时被他的淳朴真挚打动,心道:“好一个至纯至善的傻小子!”林晚风笑笑,对着罗子懿认同的点点头,说道:“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屈子‘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成就了自己的忠肝义胆。望大人永葆‘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的心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听到林晚风一席话,罗子懿又惊呆了,从小到大,他的想法和举动都被父亲和老师认为天真幼稚,今天,终于有人懂他,认可他了,罗子懿心中顿时充满惊喜和激动,不自觉地握住了林晚风的双手,像盯着珍宝似的看着他。林晚风被他这样握着手,这样盯着看,不由得一阵莫名的紧张,须臾,林晚风假意清清嗓子,抽回了手,罗子懿这才反应过来,这样握着人家的手,似乎有些不妥,两人气氛刹那间变得十分尴尬。“那个,林兄弟,你以后就别叫我大人了”,罗子懿率先打破这奇妙的尴尬,“我叫罗子懿,你叫我小六吧,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林晚风噗嗤笑出声来,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那我叫你罗兄吧。”
运粮队经过数天的跋涉,离鄂州越来越近,还有不出三天的距离,就可以到达了。胜利在望,大伙心情都很愉悦。正在这时,一个官兵慌慌张张地跑到罗子懿面前,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队尾有几个兄弟,不知,不知道怎么了,有的吐,有的拉,发着烧,瘫倒在地上啦,虚弱的走不动路了!”罗子懿一惊,高声道:“我去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息!”说罢便策马朝队尾奔去。家丁白羽也紧跟其后。
队尾,只见四个官兵已经没有了力气,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显得十分难受。还有七八个官兵,靠扶着粮车才颤颤巍巍地能站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官兵们看见罗子懿来了,都齐声叫道:“大人,大人,救救我们。”
罗子懿赶紧将地上的两个官兵扶上自己的马,又命家丁白羽将他的马也让给其余两个躺倒在地的官兵。罗子懿扶住一个快要站不住的官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里难受?什么时候开始的?”官兵答道:“谢过大人,前几天我们就胸口有点闷闷的,肚子有些疼,我们看还能坚持,就没太在意。昨个开始,我们几人就吐的吐,拉的拉,还发起了烧,这会儿被这一吐一拉折腾的浑身没劲喽。”
罗子懿转身对白羽说,“去打探一下,离这里最近的村落里,赶快请个郎中过来。”
“大人”,一官兵愁眉口脸道,“据小的所知,最近的村落,怎么也得走个一两天才能到哇,而且这附近都刚受完水灾,很多村落的人都逃到别处去了,哪里还有什么郎中呀。”
“这……”,罗子懿眉头微皱,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救人要紧,让走不了路的兄弟骑马,其他人加把劲,我们快点赶到鄂州,到了府衙,自会有知府接应,医治几位兄弟。”
罗子懿正准备扶更多的病员上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凉沉着的嗓音,“罗兄,不必惊慌”。罗子懿赶紧转过身,正是林晚风!只见他从容地向罗子懿走来,那张俊美的脸庞沉着安详,倒是让罗子懿心里安定不少。
“罗兄,我刚才看过了几位患病的兄弟,我想,他们是由于不适应这里潮shi的气候,前些天又受了风寒,所以上吐下泻。”林晚风进一步解释道:“现在正值长夏时节,长夏主shi,兄弟们旅途劳顿,前些天定是贪凉,在客栈饮了不少井水,井水甚寒,与体内的shi气相加,shi寒交错,伤了脾胃,故而又吐又泄,寒凉入里,又起了高烧。”林晚风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指着路边的草林,接着说道:“罗兄你看,那一片地上长着的植物,是藿香,它可化shi醒脾,辟秽和中,专治兄弟们由于shi阻脾胃引起呕吐、泄泻,以及寒邪入里引起的发热恶寒之症。”
“哎呀,太好了!”罗子懿一拍大腿,喜出望外,“晚风,多亏了有你!”
“罗兄不必客气”,林晚风拱手回礼,“方才,我们经过的那条路上,我还在路边看到不少紫苏和薄荷,我这就和几个兄弟过去采一些回来。紫苏散寒解表,薄荷芳香除秽,和藿香一起煮水,趁热给兄弟们服下,可缓解患病兄弟的病痛。”说着,林晚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罗子懿,交代道:“罗兄,我这里还有一些固元补气的丹药,我随着带着的,并不多,你快拿去给几个患病的兄弟先服下,我这就带几个兄弟去采药熬汤。”说罢,林晚风便带着商君等几个云起阁的弟兄,快步采药去了。
望着林晚风轻快似仙的背影,罗子懿心里满是佩服、欣赏和感激,他手里轻轻摩挲着那个装着丹药的小葫芦,轻轻说了声:“晚风,有劳了。”
很快,林晚风六人就采好了药,架起平日吃饭的大锅,开始熬煮药水。不久,浓浓的药香味就飘了出来,那是清洌的紫苏味,又有辛香醒脑的薄荷藿香味。罗子懿闭起眼睛,尽情闻着这令人上瘾的药香,心中暗自感叹原来药香竟可以如此醉人、沁人心脾,胜过千千万万胭脂香粉。这药香,飘入罗子懿的鼻,飘进罗子懿的心,正如林晚风一样,清凉空灵,让人一遇见,便被占据心田,难以忘怀。
“药好了”,林晚风走到罗子懿身边,笑着说道:“可以分给大家喝了。”
罗子懿于是吩咐官兵把药端给患病人喝。
“看不出来,你还会医术!”罗子懿佩服地说道。
“略知一二吧,以前跟师傅学过一点,皮毛罢了,不足挂齿。”林晚风谦虚地说道。林晚风自幼跟随武当愚朴道人学医,十道九医,林晚风自然也ji,ng通医道。
“看来我又得谢谢你了”,罗子懿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提醒我免遭盗匪之劫,我还没好好谢你呐,喏,今天你又帮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看着这样天真无邪的罗子懿,林晚风温柔的笑了笑,眉梢眼角自带万种风情,“不必”,林晚风说道:“你们一路上照顾我们兄弟六人,我们也无以为报。”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罗子懿赶紧摇着头说。
皎皎月光透过树枝,泼洒在两人身上。林晚风和罗子懿彼此看着对方,脸上都浮现着温馨的笑容。许久,罗子懿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似乎隐隐有一种热烈的感情要喷发而出,林晚风一时竟招架不住,低了头,避开罗子懿的目光,淡淡说道:“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罗兄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病员。”说罢,起身向患病官兵走去。
☆、劫粮
又经过三天的跋涉,运粮队伍终于到达了鄂州城边。晚上休息一晚,明日即可进城,将赈灾粮送往府衙,交给知府韩大人了。此次运粮,虽是辛劳,但想到任务完成的还算圆满,运粮官兵们都心情大好,大家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罗子懿也觉得赈灾粮即将安全送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给大家说:“兄弟们,辛苦了,明日受灾的百姓就可以拿到我们送的粮食了。”大伙儿听罢,一阵欢呼。
迎着大伙高涨的情绪,林晚风对着运粮官兵们高声说道:“今儿个大家高兴,我林某请大家好好喝个酒。”
“好!好!”运粮官兵又是一阵欢呼。
在欢呼声中,林晚风高声对站在官兵队伍中的商君喊道:“前面肯定有酒家,带几个兄弟去,买些好酒回来。”说罢,林晚风走到罗子懿身边,说道:“罗兄,一路有劳大家照顾,我请大伙儿喝个酒,罗兄可要答应呀。”
罗子懿有点难为情,说道:“这么多兄弟,都让你来请酒,太让你破费了,还是我来买酒吧。”说罢就要叫白羽去买酒。
林晚风一把拉住罗子懿的胳膊,故意用不悦的语气说道:“罗兄这样可有点瞧不起人啊,一点酒钱,林某还是掏得起的。”说罢拍了拍罗子懿的肩膀,用不由分说的语气说道:“待会儿罗兄也要赏个脸,喝几坛。”
不一会儿,商君就带着云起阁的几个兄弟买回了两大车酒。林晚风满意的笑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拉酒的车,朝运粮官兵说道:“兄弟们,咱们痛饮一回,这里有的是酒,兄弟们请自便。”言罢,自己拎了两坛酒,一坛给了罗子懿,一坛留给自己。
林晚风自顾自的用酒坛碰了罗子懿的酒坛,说道:“干!”于是举坛仰首,竟一口气喝下了一坛酒。
“好酒量!”罗子懿也不干示弱,也是举坛仰首,一口气喝下一坛。若说平时,这一坛酒对罗子懿来说算不了什么,以罗子懿的酒量,再喝个五六坛都不为过。谁知这次一反常态,才一坛酒入肚,罗子懿就有些晕了,眼前的林晚风也变得模糊起来,只感觉自己摇摇欲睡,神志也开始丧失,隐约听见林晚风笑吟吟的声音好像在说 “罗兄,可再来一坛?”,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林晚风也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罗子懿醉了!不,他不是醉了,是晕倒了。林晚风秘密让商君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商君在买好酒回来的路上就给每一坛酒都洒了药。林晚风等云起阁的人早已服过解药,自然没被药倒。可怜那些运粮官兵,此时都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
林晚风看着满地睡倒的人,笑了笑,“不错”,林晚风转身对云起阁的几个兄弟说道:“这药够他们睡一晚上的了。现在,劫走他们两车粮食,连夜进城,明日我们亲自将这两车粮送到知府韩大人手上,就说,是八王爷送的。”
“是,阁主”,云起阁兄弟领命,分别跳上装粮的两架马车,用鞭子打了马屁股让马快些往前跑,林晚风也挑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跑在前面。
第二天日过三竿,罗子懿才醒过来,头还昏沉沉的,其他运粮官兵们也陆续醒来,一个个都抱怨还没睡够。
罗子懿揉着脑袋,心里纳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这么疼?昨晚发生什么了?”罗子懿仔细一回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背上一阵冷汗。他猛然提起身边的一个酒坛,闻了一闻,又用手沾了点残余的酒汁,在嘴里舔了舔,大喝道:“不妙,酒里有蒙汗药!”
罗子懿“嗖”地站起身,边跑边查看运粮的官兵,大多数官兵都药劲刚过,懒洋洋地靠着马车。罗子懿边跑边喊:“大家都快起来,我们被下了迷药,大家快醒醒神,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一听自己被下了迷药,运粮官兵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一个官兵慌慌张张地朝着罗子懿边跑边喊:“大人,我们的粮车少了两辆!”
罗子懿大惊:“什么?!”
一听少了粮,官兵们更是乱成一锅粥。罗子懿懊恼地一拍大腿,恨恨道:“唉!喝酒误事!”
说起喝酒,怎么今早没见到林晚风他们?罗子懿这回也慌了,问身边的白羽:“晚风呢?晚风他们呢?”
白羽和其他官兵此时都还未从被下药和丢粮的惶恐中恢复过来,听到罗子懿问话,都木然地四下张望,个个神色惊恐道:“不见了!也不见了!”
罗子懿心里一紧,甚是担心道:“不会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白羽这会儿总算清醒了一些,连连反驳道:“那么几个壮汉,怎么会遇到不测嘞!贼偷粮,偷他们几个大活人干什么?”白羽说完,好似有点恍然大悟道:“六公子,不会,不会是他们给咱们下的药吧?”
其余官兵听白羽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附和道:“对呀,对呀,酒是他们买的,有什么猫腻,只有他们知道,定是他们下的药!”也有一些官兵替林晚风几人说话,“不会不会,林兄弟,商兄弟他们几个,看起来并不像坏人,还治过咱们的病,怎么可能给咱们下药!”……
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罗子懿在一片争吵声中,看看头顶的太阳,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耽误运粮时间,便大喝一声:“别吵了!兄弟们,运粮要紧。虽然少了两车粮,还有二十车在,我们赶紧把粮食运到城里,那里的百姓还等着吃粮呐!”
大家这才停止争吵,意识到要紧的事情是什么,这才一个个各就各位,奋力运粮。
不出两个时辰,赈灾粮已送达鄂州府衙,知府大人韩梦泽出府衙迎接。
罗子懿向知府韩大人行礼,说道:“韩大人久等了,二十车粮食,烦劳韩大人查点。”
韩梦泽连忙扶起罗子懿,和蔼地说道:“贤侄快快请起,一路辛苦了。”并吩咐身边的衙役道:“速速分发粮食。”
韩梦泽拉起罗子懿往府衙内走,边走边说:“贤侄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快到屋里坐坐。”
进屋,分主宾坐下。罗子懿看着韩大人,叹了口气,有点羞愧地说道:“韩大人,是晚辈失职。昨个夜里,和兄弟们多喝了几杯酒,不想,丢了两车粮。”说罢,罗子懿下座,单膝跪地,拱手作揖道:“请韩大人治罪!”
韩梦泽赶紧扶起罗子懿,关心地问道:“贤侄路上碰到盗匪了?”
罗子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很难解释清楚。林晚风是盗贼吗?他现在在哪?是林晚风下的药,还是林晚风也是受害者之一?罗子懿脑子乱乱的,惭愧地答道:“是我喝多了,喝酒误事,是我的过错。”
韩梦泽刚想安慰一下这位贤侄,一衙役跑了进来,拱手向韩梦泽报告:“报!大人,门口来了几个自称是八王爷运粮使的人,押着两车粮食,说是八王爷让他们送给灾民的,想求见大人。”
韩梦泽很是惊奇,纳闷道:“八王爷?两车粮?”
罗子懿也颇感奇怪,和韩大人相互看了看,都甚是不解。
“走,看看去!”韩大人对着衙役说道。罗子懿也快步跟了上去。
府衙门外,果然有两车粮食。旁边站着六个人,个个身着华贵,为首的一个青年,服饰、相貌更是出彩。只见他头戴银簪,一身白衣由光滑的绸缎制成,衣摆和袖口都用金丝镶边,腰间玉带嵌着珠宝,闪闪发光,另有一枚温润光滑的上好玉佩悬在腰间。青年本就相貌出凡,又由这套纨绔子弟的ji,ng美行头相衬,更是美不可言,尽显风流倜傥,挺拔英俊,令人叹为观止。
那人竟是林晚风!
罗子懿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林晚风看到惊呆的罗子懿,面色不改,好像从不认识一样。他向韩大人拱手作揖道:“韩大人,晚辈八王爷帐下云起阁林晚风!八王爷心念灾民疾苦,特命在下押送两车粮食予以赈灾。”
听了林晚风的话,罗子懿身旁的家丁白羽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骗子!给我们下药,偷我们的粮食,还有脸在这儿卖乖!”
林晚风瞟了白羽一眼,“哼”的冷笑了一声,用柔里带冰的声音说道:“小兄弟,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粮食,都是当今圣上的粮食。”林晚风突然眼神凌厉,正色厉声反问道:“你一口一个‘你们的粮食’,敢问,有哪一粒是‘你们’的粮食?”
言罢,林晚风旋即恢复了温和从容的神态,接着用柔里带冰的声音说道:“若是非要说说粮食的出处,那好,此次赈灾纳粮,八王爷纳得最多,一个人就纳了两车。若说,这两车粮食出自八王爷府上,也不为过吧?再者,八王爷明令我云起阁运粮,这可没有半点虚假。”说着,林晚风再次向韩大人拱手作揖,态度无比诚恳道:“大人,晚辈受八王爷之命,运粮至此,以上所说,绝无半分谎话。大人,晚辈怎能被罔称为骗子?”
众人被林晚风说的哑口无言。林晚风脸上则浮现出一丝丝得意,拱手对韩大人说:“大人,既然粮已运到,晚辈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还烦劳大人速速安排发放粮食。在下不多打扰,告辞。”言罢,带领云起阁一行人飘然离去。
罗子懿见林晚风连话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就这么走了,大叫着“等等”,追了上去。
林晚风白靴一停,转身望向罗子懿,眼角嘴角都带着妩媚的笑容,柔声道:“罗兄还有事?”
罗子懿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些什么么?”
“呦!罗兄不高兴了?”林晚风笑着道:“若有得罪,实在对不住。若要问罪,我愿赔罪。来尧山云起阁寻我便是。”说罢,莞尔一笑,风度翩翩地离去了。
☆、寻他
罗子懿一回到罗府,便打探尧山的位置,原来尧山就在城边不远,由于不是很出名,所以一直不知晓还有此山。家丁白羽嘟囔着嘴,提醒道:“六公子,你还真去尧山找那个林骗子呀?我看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了,看看他那y阳怪气的样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子懿瞪了白羽一眼,不高兴的批评道:“喂!你小声点儿,让我爹知道了,我就死定了。”罗子懿接着拍拍白羽肩膀,叮嘱道:“待会儿见过爹,我就去尧山了。要是爹问起什么来,你就说我出去玩了,去见见朋友。可别说我去尧山找林晚风了,记住了吗?”
白羽无可奈何,只得闷闷不乐道:“好吧,不过,公子可得当心一些,别又上了那个姓林的当,咱们可是被他害过一次的。”
“行了,行了”,罗子懿有点不耐烦地打断白羽,去见父亲罗公全大人了。
罗府厅堂,除了罗公全,罗子懿的老师苏圣陶大人也在。罗子懿看到苏先生也来给他接风洗尘了,很是惊喜,便上前亲切地向两人行礼问好。苏圣陶伸出双手扶起罗子懿,满是关切地看着他,边点头边说:“瘦了,瘦了,不过,子懿啊,这次你运粮有功,皇上非常高兴,还说要好好奖赏你呐。”
罗子懿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苏先生,我哪里有什么功劳,这功劳都是随我一同运粮的兄弟们的,我其实出力最少,皇上有赏赐,也应该分给众兄弟们。”
苏圣陶听罢,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不贪名利,嗯,是棵好苗子!”
罗公全听苏圣陶这样夸赞自己的儿子,非常高兴。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虑之色,用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问道:“子懿啊,我前几日修书于鄂州知府韩大人,询问你们运粮的情况。韩大人回书给我,提到一事。据说,你运粮途中遇到盗匪,丢失了两车粮,而且,韩大人还提到,八王爷也派人去送粮了。可有此事?”
虽然早料到父亲会问到丢粮一事,虽然罗子懿在心里早就备好了答案,但听到父亲真问到这件事了,罗子懿还是有点紧张,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答道:“爹,是孩儿的罪过。快到鄂州时,孩儿因运粮胜利在望,心里高兴,就请大伙儿喝酒了。谁知那酒力强劲,孩儿喝多了,睡了过去,一时疏忽,被盗贼偷走两车粮食。幸好第二日八王爷的粮也到了,正好填补了所缺的粮,才使得灾民都领到了粮。”
罗公全听了,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要继续询问,罗子懿抢先说道:“爹,苏先生,既然粮已运到,灾民都领到了粮食,我也认了错,就别再追究那么多了。我好久没回家,也好久没见朋友们了,我去见见朋友。”说罢,赶紧逃出厅堂,满心欢喜,跳上马背,急不可耐地奔向尧山去了。
尧山地处开封城边,山势平缓,绵延数里,虽不出名,但风景奇特。山中长着各种奇花异草,色彩斑斓,加上近日细雨绵绵,一股似烟似纱的薄薄雾气笼罩在山腰上方,给人以纯朴沧桑,青松古道之感。
罗子懿一路策马狂奔,直到尧山脚下,才收了收缰绳,然后悠然自得的骑在马背上,沿着一条被踏出的小路,边走边欣赏沿路的风景。只见路边的草地里,长着各种平时都没见过的小花小树,一簇红,一簇蓝,一簇白,一簇黄。小树的叶子,有圆圆的,也有长条的,有厚厚的,也有薄似柳叶的,有浅浅发黄的,也有深绿似墨的,式样万千,各自绽放着自己的美丽。罗子懿不禁暗暗赞叹道:“怪不得林晚风他那么美,原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
很快到了山门口,罗子懿远远望见,前面有一个高大而古朴的木门,门匾上写着“云起阁”三个大字。行至大门口,罗子懿便下了马,把马拴在门边一棵大树上,徒步往山上走去。
过了云起阁的大门,平坦的路就渐渐变少了。身旁的小矮树也渐渐看不到了,取代它们的是一棵棵高耸入云的大杉树,树上还缠绕了许多藤蔓植物。土地上有不少断枝落叶,罗子懿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山里空气格外shi润清新,时不时有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传来,又有浓浓的草木和土地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神定心安。罗子懿不禁感叹:“这气息,这感觉,倒是和林晚风有些相像,大概是他久居山林,被熏陶的吧。”
罗子懿走了一阵,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山林里静悄悄的,偶然有松鼠或小猴在树间戏耍闹出些声响。罗子懿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走错了路,只得举目远眺,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半山腰上,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好似还有一人,背对着他站着。“终于有人了!”罗子懿心中一喜,心想,“晚风让我到云起阁寻他。前面正好有一人,我不妨过去问一问,看看他认得林晚风否?”
罗子懿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看着亭子里的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亭中人的背影也越来越清晰。微风习习,亭中人半披在肩的长发和青白色的衣衫随风微微飘动,挺拔的身姿,与这古朴的亭,亭旁郁郁葱葱的树,亭间似有似无的雾气,以及树叶间透出的斑驳的光线融为一体,简直是玉树临风,飘逸如画。
亭中人似乎听到了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看到正在走近他的罗子懿,亭中人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
罗子懿骑了好一会儿马,又爬了半晌的山,脸颊红扑扑的,一看清亭中之人正是林晚风,大喜过望,两眼放光,裂开嘴笑着,激动的喊道:“晚风!晚风!”一个箭步冲到林晚风面前,双手抓住林晚风的肩膀。
林晚风仍然笑而不语,就这么暖暖的看着罗子懿。罗子懿小心翼翼,语气温柔地问道:“你,专门在这里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林晚风倒是直言不讳,答道:“我并不知你今天会来。但我天天都在亭中等你。”听到后面这一句,罗子懿的心好像被一个小小的蜜箭扎了一下,甜蜜而激动。
两人对视了一阵,林晚风这才笑咪咪地拱起手,头微微一低,说道:“还没有正式向罗兄介绍过自己。小弟林晚风,云起阁第九代阁主。恭迎罗大人光临鄙阁!”
☆、心意
林晚风款款地伸出手,指向亭中的石凳,请罗子懿坐下,说道:“罗兄,此亭叫做‘听风亭’。身在此亭,可听各种风声。时而微风沙沙,时而大风哗哗。这几日我在亭中等罗兄,静听风声,好似天地之间,万物在窃窃私语,或者倾诉衷肠。”
罗子懿也闭目静静听了会儿风声,此时是早晨,风还不大,只有细细小小的沙沙声,像树叶和树叶在说悄悄话。
林晚风看罗子懿听风听得入神,样子十分专注,不禁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从石桌上拿过一个烧得ji,ng致的紫陶茶壶,将冒着热气的黄亮茶水倒入一个棕黄的小陶杯中,递给罗子懿,说道:“罗兄请品尝我们云起阁的茶叶。都是兄弟们自己种,自己炒的。”
罗子懿接过茶杯,细细观摩,这茶杯甚是讲究,不似官宦人家的茶杯那样浮夸气派,有种清新脱俗的ji,ng致,杯底还画着含苞待放的荷花和几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儿。罗子懿把茶杯放在嘴边,闭起眼睛闻了闻扑鼻的茶香,果真清香无比,醒人心脾,又品了品茶水,入口微涩,后味回甘。罗子懿不禁赞叹道:“好茶!不愧是仙人泡的茶!”
林晚风有点不解,问道:“仙人?”
罗子懿哈哈笑道:“‘仙’字怎么写的?人在山里住,不就是仙人嘛!”
“哦,果然是这样!”林晚风对罗子懿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受教了。”
两人在亭中坐了一阵,林晚风便带着罗子懿绕进山里转转,原来阁中人都隐居在树林后面。只见一个个青瓦白墙小屋紧紧相挨,一群群ji鸭在地上找食吃,几只看门的黄狗懒懒地趴在地上打盹,看到有生人来才大声叫唤起来。一片片绿油油的茶园里,几个茶农正在翻晾茶叶准备做茶枕。还有几片菜地,一排一排整齐地长着白菜、萝卜、蚕豆。好一个ji犬之声相闻的欣欣农家风光。
林晚风带着罗子懿在一户农家里简单吃了些饭菜,便邀请罗子懿去他的屋子看看。罗子懿跟在林晚风身后,踩着shi滑的青石板路,向林晚风的小屋走去。
林晚风的小屋在林中一僻静之处,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绕了大半个山,才来到一个古朴的小木门边。“就是这儿了”,林晚风推门进去,罗子懿也跟着进了门,看见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把古琴。院子侧面有一个拱形的石门,穿过石门,则可看见一个素雅的青石瓦房,门虚掩着。
“有些简陋,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罗兄见谅!”林晚风引罗子懿在院内石桌旁坐下。
罗子懿看着石桌上的那把古琴,问道:“你学过抚琴?”
林晚风点头道:“自然是学过的。我幼年随师父学道,师父是道人,抚一手好琴。比起师父来,我的琴艺还差得远。”
“能否为我抚一曲?”罗子懿期待的问。
林晚风柔柔地笑着,便低头开始抚琴。低沉浑厚的古琴弦音在林中回荡,空灵美妙,如诉如醉,震颤着罗子懿的心房,激荡着罗子懿的心弦,眼前这位抚琴的俊朗青年,如一幅美画,让人迷恋,又如一坛美酒,让人沉醉。
一曲毕,罗子懿还沉浸在这扣人心弦的琴音中,喃喃道:“要是可以画一幅画,把刚才的一切都画下来,那该多好!”
林晚风听见罗子懿的自言自语,便把琴放在石桌边上,拿起笔,说道:“那我便画一幅赠予罗兄,可好?”说罢便开始作画。
罗子懿的心这时才从刚才的乐曲中平静下来,看着低头作画的林晚风,轻轻问道:“刚才那一曲,叫什么名字?”
林晚风并没有抬头,边画边说:“没有名字,是我这几日在亭中等罗兄时作的,并未起名。”
罗子懿道:“这曲子,仿佛是在思念一个人,就叫《思君》吧。”
“好。”
过了一会儿,林晚风画好了画,便拿起画来,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汁,递给罗子懿,道:“罗兄,这幅画你可收好了。”
罗子懿接过画,看见画上一个英俊帅气,意气风发的青年正是自己,惊奇地问道:“晚风怎么画起了我?”
林晚风笑得灿烂,答道:“作画的一刹那,我脑中只有罗兄一人,再无其他,便画了下来。”
听林晚风这么说,罗子懿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潮,他一把握住林晚风的手,激动地说:“我倒愿意画中的人是你,这样,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可以看画中的你了。”
天色已晚,深蓝的天空中闪耀着数点繁星。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蟋蟀吱吱的叫声。
青瓦小屋,雕花纸窗,摇曳烛光,温暖馨香。
林晚风和罗子懿坐在屋内小桌边。林晚风替罗子懿和自己斟满了酒对饮。林晚风微醉,俊美的面颊微微泛起一层红霞,略带酒气,含情脉脉,笑意吟吟,映着点点橙色的烛光,竟显得艳绝人寰,一反平日里清雅出尘的高洁模样,此时尽是风情万种。
罗子懿心动神驰,一把抓住林晚风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许久,罗子懿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心绪,郑重地说道:“晚风,告诉我,为什么劫粮?”
林晚风醉意稍醒,脸上的红霞也退了一些,故意柔声反问道:“罗兄现在才问我?怎么,还忧心忡忡的?是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回答吗?”
罗子懿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林晚风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以为我是担心听到你亲口说出故意给我酒里下药,是存心害我丢粮这件事吗?你以为,我是害怕你会害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云起阁是为八王爷办事的。就算你要害我,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是你职责所在,我并不在意。我一直不敢问你,是因为我害怕听到你说你接近我仅仅是因为要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对我没有半点感情!我害怕我只是一厢情愿,你其实并不在意我,你对我的种种情义只是为完成任务的逢场作戏!”
林晚风沉默了,也闭上了眼。未几,他站起身,面窗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我劫了你的粮,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我又把粮送给韩大人,是为了弥补你丢粮的过失。我说,是八王爷派我送粮的,是为了让八王爷赚些好名声,让他适可而止,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不再害你。”
“你,原来是想护我周全!”罗子懿猛地站起身,呼唤着林晚风的名字,一把将林晚风紧紧抱在怀中。
林晚风被他牢牢抱着,有点手足无措,低声叫着:“罗兄!”
“叫我子懿!”罗子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深深地吻住林晚风微凉的嘴唇,不愿再分开。火热的唇在微凉的唇上尽情地摩擦着,炙热的舌头在微凉的口中肆虐搅动着,罗子懿感到怀中之人也慢慢抱住了自己,越抱越紧,恨不得融为一体。
“晚风,和我在一起吧。”
良久,两人的唇才慢慢不舍地分开。罗子懿深情地看着林晚风,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便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玉葫芦挂坠,戴在林晚风脖子上。林晚风低头看了看这枚ji,ng致的玉葫芦,轻轻摸了摸它光滑温润的材质,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块宝玉,说道:“这……”似乎有些难为情。
“别摘,戴着它”,罗子懿温柔地笑着说道:“这个玉葫芦自我一生下来就跟着我了,是我爹娘给我的护身符。”罗子懿亲了亲林晚风的头发,把林晚风揽入怀中,接着说道:“现在,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戴着它,保平安。”
林晚风心中一暖,抬头看着罗子懿,伸手将自己固定发髻用的檀木簪子拔了下来,递给罗子懿,说道:“这枚簪子是我幼年在武当拜师时,师父送给我的,希望我做一个像檀木一样芬芳淳朴之人,我一直很珍爱,天天戴着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由这个木簪替我陪着你。”
罗子懿接过檀木簪,这根光滑发亮、质地坚硬的古檀木还隐隐散发着特有的清香。罗子懿当即拔掉自己的银簪,戴上了林晚风的檀木簪。
☆、逃避
日已三竿,还未见林晚风出门用早饭,商君有些疑惑,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便到林晚风屋子寻他。
商君进了小院,发现屋里静悄悄的,门虚掩着,里面并不像有人。
“去哪儿了?”商君纳闷道,朝屋内喊道:“阁主,你在里面吗?”
没有应答。
商君想推开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谁知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桌旁的背对着他的林晚风,吓了一跳,连忙歉声说道:“阁主,你在啊。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里面,今早一直没见你,所以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晚风一动不动,好似在发愣,只有拇指一直在摩挲着手里的一个玉葫芦。
商君不解,便放大声音叫了几声:“阁主,阁主!”
林晚风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到商君,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又陷入愁云惨淡中。
商君很是疑惑,忙问道:“阁主,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今天这般愁苦?”
林晚风不语。
“阁主,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呀。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林晚风叹了口气,闭起眼睛,垂下了头,不语。
商君见状,知道情况不妙,忙追问道:“阁主,究竟怎么了?你别急我啊。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啊,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呀。是不是,是不是昨日罗公子前来,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是不是因为我们劫他的粮,他不高兴,要拿咱们兴师问罪啊?”
林晚风目光木然,自言自语道:“不是,是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商君眼珠一转,问道:“是罗公子吗?”
林晚风不语。
商君继续说道:“若是罗公子,那挺好的呀。为什么不该喜欢呢?我看得出来,那位罗公子对阁主你很不一样呢,很关心很在意呀,我倒觉得你们俩蛮合适的。你雅俊他潇洒,你风流他倜傥,你是阁主他是罗大人,你们两个强强联合,羡煞旁人,多好的一对儿呀!”
林晚风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古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他若再来,就告诉他,以后不必再见了。”
“为什么呀?”商君问道:“好好的为什么不见人家了呢?万一罗公子问起来,我怎么跟人家解释呀?”
林晚风转过身,眼里尽是忧伤之色,说道:“我和他,不能在一起。商君,我是八王爷的爪牙,他是罗公全的儿子,若是我们相交过密,罗大人肯定会反对,八王爷也定会拿我做筹码,陷害罗子懿。”林晚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这种感情,本不被世俗所接纳。子懿他走上仕途,一心想为朝廷和百姓做点事,现在刚刚有点起色,抱负和才华刚刚开始施展,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产生这种感情,让他沦为别人的笑柄呢?”
确实是这么回事啊!商君一脸无奈和难过。林晚风拍拍他的肩膀,把手里捏着的玉葫芦塞到商君手中,说道:“下次他来了,就把这个还给他,就说我欠他的人情已还清,我们两不相欠,不必再往来。”
商君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芦,叹了口气说道:“是罗公子送你的?阁主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晚风苦笑了一下,道:“昨日我一时糊涂,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才让事情发展至此。我本一闲散人,无拘无束,可子懿不一样,他生在官宦人家,现又在朝廷为官,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必须被家族、伦理所束缚。于其到了感情深厚时再分开,受那份苦楚,还不如眼下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断了他的念想。”
“何况,断了来往,八王爷就会放心地向我们发号指令”,林晚风补充道:“若是八王爷想要加害罗家,我们还可以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护他周全。”
听了这些,商君也没办法再反驳什么了,只得点点头,说了声“好吧,我去说走他”。
几日未见,如隔三秋,罗子懿办理完公事,就急不可耐地骑马来到尧山,还特地带了皇上赏的好酒,打算与林晚风同饮。
骑马至云起阁大门,罗子懿下马拎酒,一路狂奔上山,远远看见听风亭内已站有一人,“定是晚风又在等我了!”罗子懿这么想着,不由得心花怒放。
离亭越来越近,罗子懿清晰的看见,亭内的人不是林晚风,而是林晚风的手下商君!
“你家阁主呢?”罗子懿把带来的一坛美酒交给商君,说道:“皇上赏的酒,大家一块尝尝。”
商君显得十分难为情,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罗公子,我直说了吧,我家阁主不会来见你了。”
“为什么?怎么了?”罗子懿一惊。
商君答道:“阁主说了,他欠你的人情,几日前已还清,现在与你两不相欠,以后不必再见。”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葫芦,塞到罗子懿手里,说道:“阁主让我把这块玉也还给你,罗公子你可拿好了啊。”
什么?!两不相欠!不必再见!竟然连玉葫芦也还了回来?!罗子懿心里一阵慌乱,心道:“是不是我这几日忙于公务,没来看他,他生气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他不高兴了?难道他出事了?”想到这里,罗子懿一阵紧张,他一把抓住商君的胳膊,急急地问道:“说,是不是你家阁主出什么事情了?你有意瞒我?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商君抽回了胳膊,边揉着被抓疼的地方边说:“哎呀,罗公子,你别乌鸦嘴了。你还是别去见我家阁主了。有些话,阁主不方便当面跟你讲的。唉,罢了,罢了,阁主不便讲的话,我来替他说吧。阁主他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呀,罗公子,你俩属于不同的阵营,能在一起吗?我们是替八王爷办事的,八王爷又和你父亲有过节,你和阁主在一起,你父亲会同意吗?就算阁主可以为了你和八王爷划清界限,八王爷能饶了我们云起阁吗?阁主他能为了自己的感情弃我们兄弟的性命不顾吗?罗公子啊,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呐,我虽然知道你对我们阁主情真意切,但你又能给得了我们阁主什么呢?你能光明正大地把我们阁主带回罗府去吗?就算你们两情相悦又能怎么样?你的家族能接受你们吗?世俗能接受你们吗?还是说罗公子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我们阁主真正相守一辈子,只是图个新鲜好玩,来我们云起阁和我们阁主偷偷摸摸地私会?罗公子,你当真能弃了官不做,脱离你的家族,和我们阁主一起当个闲散人士,隐姓埋名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商君越说越激动,连一坛酒也扔回给罗子懿,掸掸袖子上的土,扭头便走,临走前扔下一句话:“你若做不到,还来找我家阁主作甚?你为我家阁主想过吗?”
罗子懿被商君说的哑口无言,商君的一席话像一桶冰水一样浇醒了自己。是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有为林晚风的处境着想过!林晚风处处替自己着想,而自己却没有做出一丁点可以护林晚风周全的事来!想到这里,罗子懿惭愧至极,一阵头痛欲裂。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林晚风啊?
“等等”,看着商君的背影,罗子懿追了上去,将玉葫芦重新塞回商君手中,说道:“这个玉葫芦,我已经送给你们阁主了,是他的东西了,麻烦你带给他,就说让他留个念想吧。”
晚上,大雨倾盆。
云起阁,青瓦小屋内,以往洒脱飘逸的林晚风,此时却显得十分憔悴。桌上放着罗子懿带来的酒,原本是一同赏月时饮的,现在却变成了别离的酒。林晚风抱起酒坛,一饮而下,酒浇shi了他的衣襟,醇厚的美酒此时只有辛辣的味道,火辣辣的蛰痛了他的喉咙,更蜇痛了他的心。本来想得好好的,就当从来没见过罗子懿这个人一样,但这个人真正离开了,心里却莫名的痛楚。“他不会再来了……”,林晚风抚摸着那个玉葫芦,苦笑着醉倒在桌边。窗外的雨哗哗地落地,好似林晚风内心的泪水。
门“吱呀”一声开了,被雨淋得shi投的罗子懿走了进来。他看到醉倒的林晚风,心里像是被剑扎了一般,心疼极了。他抱起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晚风,放在床上,替林晚风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拿着林晚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心里默默对林晚风说:“相信我,晚风,我一定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的。”
罗子懿将林晚风手中的玉葫芦拿起来,重新戴在林晚风的脖子上,然后吻了吻林晚风的脸颊,回罗府去了。
☆、逼婚
罗子懿回到家后,日日思念林晚风,除了埋头办公,不是在房中拿着林晚风那支檀木簪子发呆,就是对着林晚风送他的画发愣。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亲说明此事,万一说不到点子上,父亲发怒,严禁他和林晚风来往,这岂不糟糕!罗子懿一闲来下就在想如何措辞,如何表述,想了几日,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最后,他决定直接告诉父母,之后要杀要剐随他们去。
正好一日,罗公全和他夫人叫罗子懿到厅堂上来。罗子懿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和林晚风的事情坦白出来。可罗子懿还没开口,罗夫人就开口了:“懿儿啊,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总一个人呆着憋出病来了?我和你爹爹呀,想为你说一门亲事,就是你苏先生的女儿苏溪婷呀,生得漂亮,又有才学,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苏先生又那么器重你,以后由苏先生做你岳父,岂不是更好?”
罗子懿听罢吓了一跳,“什么?!要我娶亲?!”,他和林晚风的事儿还没有说呢,怎么又冒出个娶亲之事?罗子懿赶忙否决道:“不不不,爹,娘,我不能娶亲。”
“说什么胡话呢你”,罗夫人略带责备道:“你怎么会不能娶亲呢?我儿才貌俱佳,与那苏小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呀。何况,我们私下里都和苏大人说好了,苏大人也很高兴,同意这门亲事,过几天我们就要向苏家提亲去了。”
罗子懿一听,简直是五雷轰顶,怎么都到提亲的份上了!他忙摇头道:“我不娶亲,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罗公全与他夫人面面相觑,罗公全道:“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啊?我看哪家的姑娘都比不上苏大人的闺女苏溪婷。”
罗夫人也附和道:“对呀,对呀,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小两口子过日子,靠的可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你侬我侬,就得踏踏实实,日久生情呐。”
罗子懿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娶苏小姐的。我只娶我所爱之人!”
罗公全一听,一拍桌子,怒道:“狂妄自大,不成体统!你说说,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把你迷成这样?”
罗子懿也毫不退缩,斩钉截铁道:“他不是哪家的姑娘,他是男子,尧山云起阁阁主,林晚风!”
罗夫人惊得张大了嘴,罗公全气得快背过气去,手颤抖着狠狠指着罗子懿,道:“你,你个逆子,你竟然喜欢男人,你简直,不知羞耻!”
罗夫人赶紧帮罗公全顺气,朝着罗子懿责备道:“懿儿,你疯了吗?你是想把我和你爹气死吗?还不赶紧向你爹认错!”
罗子懿看着被气坏的爹爹,于心不忍,跪倒在地,说道:“爹爹,孩儿不孝。但是,孩儿真的是喜欢晚风,他已经在孩儿心里了,再容不下别人了。”
罗公全咆哮道:“把这个逆子给我关起来,让他好好给我面壁思过去!这个亲,我们罗家和苏家结定了。明日就去提亲!”
次日,罗公全便叫人备好聘礼,由媒人引路,大张旗鼓地去苏圣陶家提亲去了。
罗公全和苏圣陶都乃朝廷重臣,两家结亲,自然轰动。罗公全在苏圣陶家用了午餐,打算挑个黄道吉日c,ao办喜事。
云起阁。
商君打听到罗苏两家结亲之事,不敢告诉林晚风。但林晚风看出了商君有心事,便让商君从实招来。
“阁主,听说罗大人今天去苏府提亲了。”
林晚风的心咯噔一下,故作镇定地问道:“哪位罗公子要娶亲?”
商君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儿子,罗子懿。要娶的小姐,是苏圣陶大人的令爱,苏溪婷。”
林晚风闭上了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阁主,你真的没事?”商君关切的问。
林晚风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说道:“苏大人是子懿的老师,他的女儿自然不差。子懿能娶到苏小姐,也是荣幸。我以前颓废的太久了,现在子懿他也要娶亲了,我终于可以断了自己的念想,重新振作起来了。我和子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现在又这么久没见过面,他大概早已忘了我了。所以,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转机
罗府内。
罗子懿听说爹爹去了苏大人家提亲,气得直砸桌子,推门便要去云起阁找林晚风说清楚。家丁白羽苦言相劝:“六公子,你别冲动啊。你现在去找林公子,能说些什么呀?说你娶亲实属无奈,让他谅解?大人都把娶亲日子给您定好了,现在娶不娶都由不得你呀。”
罗子懿用拳头砸了墙,气愤地说道:“不行,我去找苏先生说清楚,不管怎样,这个苏小姐我横竖都不会娶。”说罢抬腿就要去找苏圣陶。
白羽赶紧拉住他,苦苦求劝:“使不得呀,六公子。你去找苏大人,让苏大人颜面何在呀!这要让别人知道你要退婚,让苏小姐以后怎么做人呐!”
罗子懿甩开白羽,道:“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苏先生为人开明,我相信他会理解的。”言罢就出门去了。
“哎呀,糟了,糟了”,白羽拉不住罗子懿,只得向罗公全夫妇禀报去了。
罗子懿刚出罗府,就看见一群家丁扶着一个醉醺醺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青年一边推开扶他的家丁,一边言语道:“我没醉,让我喝!”
罗子懿定睛一看,这不是五哥吗?心想:被逼娶亲的人是我,五哥你难过个啥?
罗子懿挥手退下众家丁,自己扶了五哥罗子文,心想不能被爹娘看见五哥喝成这样,便扶了五哥罗子文去了附近的茶馆喝茶解酒。
罗子文举起一杯茶,痛苦地说道:“六弟,来,五哥敬你一杯,恭喜你要成亲了!”
罗子懿一把夺下那杯茶,拍到桌上,生气地说道:“恭喜个屁呀,是爹娘逼我的,我还烦着呢!”
罗子文一听,一把抓住罗子懿的手,急着问道:“你不想娶苏小姐?”
罗子懿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苏小姐。我怎么会想娶苏小姐啊?”说着,罗子懿推了推罗子文肩膀,问道:“五哥,你干嘛喝这么多啊?怎么了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罗子文本不会说出他喜欢苏小姐,因为苏小姐被许配给自己的弟弟而烦心,但因为喝得太多,酒后吐真言,竟一五一十地说了:“六弟,我喜欢苏小姐啊。你不知道,那年的元宵灯会上,我和苏小姐一见倾心,苏小姐的诗词赋曲写得多么的出彩,苏小姐本人长得多么好看。可是偏偏,苏大人把苏小姐许配给了你。同是罗家男儿,为什么娶苏溪婷的不是我?”
原来如此!罗子懿听了,计从心来,喜上眉梢,心想:既然苏小姐和五哥彼此心悦对方,何不就此把这门亲事让给五哥?同是罗家男儿,谁娶苏小姐不都是罗家和苏家结亲吗?想到这里,罗子懿一拍大腿,真是天助我也!于是,罗子懿使劲拍了拍罗子文的后背,面带喜色地说道:“五哥,别难过,我呀,这就替你说亲去。你就在这等我,等着娶苏溪婷吧!”说罢,跑出茶馆,跃身上马,向苏府奔去。
罗子懿一路狂奔,很快到了苏府,苏府厅上,苏圣陶和苏溪婷都在,苏圣陶满面怒气,苏溪婷则泪眼汪汪,看到罗子懿,没有好气的扭头便走。
罗子懿上前向苏圣陶行礼,问道:“苏先生,您和令爱这是怎么了?”
苏圣陶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转移话题,问道:“子懿怎么来了?还跑得满头大汗,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罗子懿扑通一声跪地,神色凄惨地说道:“先生,不是学生不孝,实在是兄弟手足之情难以割舍呀!”
苏圣陶不解,忙上前扶起罗子懿,可罗子懿执意不肯起来,说道:“先生若是不答应学生,学生就长跪不起。”
苏圣陶没有办法,只得说:“那你说说,是什么事要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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