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奉旨撒娇 作者:不是风动
正文 第1节
奉旨撒娇 作者:不是风动
第1节
文案:
玉旻新收了一个小伴读。
性子安静,奶乖奶乖的。因是罪臣之子,长得又好看,抄家的人说抓去当小太监可惜,于是送来废太子这里。
大殿清寂,一杯茶分两个人喝,一碗饭分两个人吃。玉旻慢慢教他:言不必称殿下,行不必谦卑温驯,不必把自己当下人。
小家伙扒着他的衣角问:那当什么?
玉旻眉眼冷淡:当君之臣。
十年后,小家伙被宠成了一只作威作福的小嗲ji,ng。新帝继立,玉旻说:以后不必当君臣。
小嗲ji,ng(瓜子都吓掉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
玉旻:来当朕的皇后。
本以为是一场不作数的神婚,小家伙痛定思痛,跑出去又被抓回来,回来时肚里还揣了崽崽。
只能乖乖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少失怙恃,性淡雅致,朕甚爱之,独不爱相敬如宾、君臣有别之礼,令皇后每日撒娇三次,加以改正,钦此。”
1面冷心冷宠妻狂魔帝王攻x奶乖可萌暖心小美人受。攻受都有盛世美颜,先婚后爱甜宠无虐,胡说八道向架空沙雕文。
2排雷:生子,软甜乖巧受。9012年了,就别管别人喜欢什么了。
3弃文不用告诉我,谢谢。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慎,玉旻() ┃ 配角:卜瑜,霍冰,程一多,玉玟 ┃ 其它:
作品简评:玉旻新收了一个小伴读。性子安静,奶乖奶乖的。因是罪臣之子,长得又好看,抄家的人说抓去当小太监可惜,于是送来废太子这里。大殿清寂,一杯茶分两个人喝,一碗饭分两个人吃。君臣之伴,长如流水。十年后,两人分别。小伴读接到圣旨,却是让他回到京中,当新帝唯一的皇后。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这是一个有关陪伴与信任的故事,各种滋味随着主人公的成长陆续浮现,不是升腾涌烈的沸火,而是路过山岗的溪流。两个人从黑暗中挣扎走出,绽开花朵,无非是在努力证明:我足以与你相配。全文温柔甜美,像是甜牛奶配上柠檬小蛋糕,酸酸甜甜,适合睡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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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宣煦三十九年冬,新帝继立。
老皇帝已经老了,难得有清醒的时刻。他扛不过众臣的口水战,最终决定禅位给自己的侄子玉旻,交出了代代江山主人执掌的深红印玺。神官就此不再照拂他的天威,而是将代表龙威的甘泉与白虎额毛泼洒在另一个年轻人的脚下。
这事传到明慎耳中时,登基大典都已经办完,留给他的,只有新帝本人写的一道诏书:“速进京,莫停留。”
阔别两年,那圣旨上的字他还熟悉,朱批暗红,规规矩矩的小楷,其下暗潮涌动。比起诏书,这更像是一句平常的口信。
从江南进京路程很远,明家花了数十两银子,车夫才肯往车厢中再加一个手炉和几斤炭火。
“他身体不好,我们家阿慎是去见皇帝的!这钱到了再给,你还怕皇宫的人不给你钱吗?什么?你不信,我一个瘫子还能骗你不成?”
外边谈得热火朝天,明慎努力想探头看一看,可惜粗糙镂空的窗板根本连个孔都没凿开,马车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明慎探出个头:“哥,你赶快回去,外面风冷,你夜里又要腿疼了。”
一只手掀开了破布帘子,把他的头塞了回去,紧接着冒出了一张俊秀的脸,努力从轮椅上撑起身体的模样,咧开嘴冲他笑:“阿慎,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好好保重。不用怕他搞你,要杀要剐,你都和龙椅上那位没关系了,狗皇帝,骗你感情,坏你青春,还敢叫你回去看他有多风光,你统统不理便是了,哄着就好,哄哄他便罢了。”
他哥挥挥手:“回来再一起喝花酒啊!屁股和脑袋都要保护好,阿慎,我等着你。”
明慎摸摸自己的头,笑了起来,把自己的手炉塞到他哥袖子里,赶他走:“好好好,我知道,我会哄着的,你先回去,你先回去。旻哥哥是旻哥哥,陛下是陛下,我分得清。”
正月初三,宜嫁娶、沐浴、祭祀,不宜:无。
乌云黑沉,大雪纷飞,明慎有点发烧,昏沉了一路,连屁股都要被颠掉了,终于在他娇弱的小腰板被颠断之前下了马车,正好是正月初二的傍晚。
他在京中举目无亲,明家早在他八岁那年便已满门抄斩,连旧居宅邸都已经全数变卖,所以他也没有别处去,只有直接去了宫门口。
下车后,他四处瞅了瞅,视线扫过去时才发觉一个熟面孔都没有,正想着把圣旨递过去等待通传时,却陡然听见锣鼓声响起,宫门内缓缓走出一列看不见头尾的仪仗,打起了流光溢彩的孔雀明灯,明慎下意识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余光瞥见地下撒了一路明玉与碎金,在灯火照耀下,仿佛泼天银河陡然落地。
“明大人,恕奴才来迟,冻着了吧?”
抬眼一看,是他自小熟悉的一位太监,帮他们卖过圣旨、做过玩具的,已从当年的细声细气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位略显老态的老太监。
明慎见了故人,眼里终于亮堂起来:“程爷爷。”
程一多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使不得使不得,明大人,快过来罢,你从小身子虚,就别跟我在这风口上受冻了。”
明慎不跟他多客套,飞快地钻进了轿子中。他身体虚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先天不足,纵然学了剑和马术,也仍旧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小身板,面色时常是苍白的,而眸色极深,长长的睫毛眨一眨,就好像在在说“我很乖”一样,经常让他哥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
他看了一眼那光华璀璨的大路,有点好奇:“这不会是来给我走的罢?”
程一多搓了搓手:“哪儿能呢?您上轿子,我们送您去歇息,陛下正在与阁老们议事,但仍旧是非常记挂着您的,这才特意派了人过来接您。”
明慎知道老太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不好多说,就安静地探出脑袋,去瞅宫人裙裾下的暗金。
轿子上非常平稳。明慎忍着上涌的倦意,问了老太监不少话,谈起来时也只说小时候的事,他给玉旻做伴读的那些年,车轱辘来车轱辘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转眼就忘了。
下了轿子后,明慎见到是他们原先的寝宫,立刻如撒丫子奔了进去,自己转了很多圈,而后被老太监含笑唤去宽衣洗漱。
程一多以前是伺候玉旻洗澡的,后来明慎来了,要玉旻和程一多合力才能按住一洗澡就哭爹喊娘的他。老太监早就把他们这一群娃娃翻来覆去洗了一个遍,明慎也不避嫌,旁人搬了水桶过来之后,他便隔着一道屏风和老太监说话。
“旻哥哥……我是说陛下,他原来还记着翻修这里。”明慎把自己泡在桶里,抬头去看一扫尘埃的寝宫。
该修缮的地方都修缮了,但却还保留着许多他们儿时的记忆——比如他与玉旻玩蹴鞠时撞塌的一根柱子,玉旻让人扫清了上面的粒粒风尘,却不曾抚平上面的任何一丝裂隙。
打感情牌,这或许算得上是糖衣炮弹的一种。
明慎一向喜欢糖衣炮弹,这孩子很好哄,乖乖巧巧的,从小就喜欢金银玉石,喜欢珍馐美味,可他们把园中挖到的野菜命名为岫山雨,把他们一起挤的小破床命名为琉璃神仙榻,破破烂烂的,也能让他过出十成快乐滋味来。玉旻给他讲个故事,他也能聚ji,ng会神地听上半天。
他们捞到第一笔钱时,玉旻亲自给他挑了一枚真正的岫山玉,在他欢欢喜喜地接过来之后告诉他:“玉为上三品玩物,本是你不该拥有的。你是我第一个封赏的臣子,我是你唯一的君主,以此玉为誓,你永不背叛我,直到我不再需要你为止。”
后来他果真不需要他了,明慎便去了江南。
明慎八岁时,也是在这根柱子外面,亲眼看见玉旻让人活活打死了一个偷窃的宫女。他被玉旻推到了里面,只来得及看见那宫女跪在地上时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脖颈,鲜活温润的,浸透着shi哒哒的血。
那天晚上,他做了噩梦,梦里都是宫女的惨叫声,醒来时发现玉旻紧紧抱着他,声音嘶哑:“吓到你了?不要怕,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会永远对你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你,你不一样的,阿慎,你不一样。”
玉旻好像是神灵与恶鬼的混合体,他对他说话时声音极尽温柔,可那话中的含义又让人无比害怕。明慎摸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臂,小声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旻哥哥,我不背叛你,我会陪在你身边。”
他做到了,而后整整两年,玉旻把他一脚踢开,杳无音讯。
那段时间刚到江南时,他和自己的亲哥哥尚且都还不太熟,辛苦攒下来的钱好不容易能买些东西,还惦记着找人带给玉旻。但东西最终都退回来了,连信也没能送到。
他以为他出了事,可老太监却捎了口信过来,说他们一切都好。
他在玉旻身边当了十年的伴读,却独独缺失了最重要的这两年——造势与登基,走出孤寂冰冷的深宫,将他们年少的盟誓如一践行。玉旻不要他,而是选了及冠时母家送来的另一个伴读,比明慎要年长,连登基时的仪仗,都是此人一手c,ao持。
他后头也猜测过,玉旻这两年不让他跟在身边,除了让他来江南避风头以外,也或许有那么一点不信任他的意思。
自此他知道,两年前,他便已经在玉旻的生命中出局了。和所有不太能干的臣子与君主的结局一样,还是算得上好的哪一种。
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试图找老太监探口风:“程爷爷,您知道陛下叫我来是想干什么吗?”
老太监在外边“嗯?”了一声。
明慎小声问:“我和我哥……在江南,安分守己,也没有攒下来许多钱和人脉。也没有……对别人说过陛下的事。”
老太监立刻严肃了起来:“阿慎,你这是什么话?你是觉着,咱们陛下要清算你了,所以派了我这个掌印大太监来接你,还要铡千斤碎金铺路,长命宫灯引路?”
明慎:“……”
他知道说不清,往下沉了沉,让水浸透一个小巧白皙的下巴尖:“程爷爷,你骂我吧,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旻哥哥在想什么……两年前他不要我,两年后的今天,似乎也没有再要我的理由。”
明慎双手扶住桶边沿,带着雾气和水花起身,赤足来到屏风面前,自己取了巾帕开始擦身。
屏风外寂静,老太监似乎离得远了些,跟什么人说了一句话。
他等外边的动静平息后,开始穿他们为他准备的衣服,接着道:“我其实觉得江南挺好的……做做小生意,给我哥物色物色媳妇,我想给他找个体贴的媳妇,能照看他的腿疾。我自己的话,约莫想找一个温婉贤惠的,和我一起做做生意,兴复明家。没什么大事,程爷爷,若是您有空,替我向陛下说一声,让我回江南罢。我怕别人照顾不好我哥。”
他磨磨唧唧地说了许多,衣裳却因为打错了结的缘故,迟迟没有穿上。
灯在他这边,故而他自己不曾发觉,他的身影完全透着屏风照出来,成为一抹惹人遐思的影子。骨架小,身量清瘦,却不是硌人的那种瘦法,肩膀圆润,腰腹tu,n腿的轮廓一览无余。连他因为冷而颤抖的弧度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程一多已经久久未曾应声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就是你去逛窑子的理由?”
“霍冰我已经派人去照顾了,派了太医去治他的腿,约莫半月后到。”
明慎吓得一激灵——
他扭头看了看外边那个模糊的影子:高而挺拔,像一株劲松似的立在那里,那影子令他在记忆中找到了相熟的感觉,但又让他有点不敢相认。
他没有看到玉旻的脸,却恍然觉得,对面的人应当和当年一样,拥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是任何夫子先生见过后都要称赞一声的好看相貌。玉旻唯独会将自己的心思压在眼中,有时候视线扫过,明慎会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颗冬天里的寒星。
两年,他想着,原来旻哥哥长得这样高了。
“所以,”明慎瑟瑟发抖,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吓得;他衣服还没穿上,只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旻……陛下,你不搞我?”
他想了想,“清算”二字太重,便用了一个比较委婉通俗的说法。他心中默念着他哥所谓的“屁股和脑袋保护好”,是让他不要受体肤之苦,不被杀头,也不要被廷杖打屁股——二十杖下去他小命也该呜呼了。他觉得玉旻大约可以融会贯通。
“……‘搞’是什么意思?”另一边的声音显得很平淡,“朕是来找你成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择日不如撞日,开文大吉!
攻的名字是玉旻()读音同民,感谢基友帮想名字!本文架空,胡说八道向沙雕俗套宫廷文,保证甜!v前定时晚六点日更,如果有特殊情况请假或者推迟更新,会在文案顶端、评论区和渣浪三端同时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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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月初三,明慎乖乖换上了婚服。黑底描金的蜀锦,袖口敞开,衣袂如同蝉翼般轻薄,穿在身上好似一朵绽开的黑色花朵。
深冬的庭院中,神官们鱼贯而入,为他披上坠着繁复纯银珠花的羽织氅衣,明慎觉着自己变成了一枚引魂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没有人告诉他应当怎么做,老太监只说:“阿慎,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你跟着旁人走就行了,不要问太多。”
玉旻也没有告诉他应当怎么做。他甚至没有见他,只隔着一扇屏风,静静地凝视着阔别两年的人的身影,看着他在后面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想要出来跪拜,于是制止了他。
那声音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必问安了,朕等着你。”
所谓哄着,那便是普通君臣的关系,玉旻让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保命要紧。明慎稀里糊涂地过来,就知道自己要与人成亲了。
等待他的是一场婚礼,比他预想的情况好上不少。
明慎问别人:“你们知道我要娶谁家的女儿吗?”
没人理他,神官们为他量着尺寸,他被掰着肩膀挺直脊背,微微仰起他洁白的脖颈,如同在人前被扒开壳抻直的虾。
神官含笑说:“做得短了些,明大人长高了不少,一会儿绣娘过来,加补一段。您想先试试这个头冠吗?”
明慎回头一瞧,见到神官捧来了一个华丽庄重的冠冕,看上去比秤砣还重,额冠附近还有沉沉坠胀的东珠美玉,密不透风地用珠玉翡翠堆叠起来。
明慎摇摇头:“这个太花了,我不是很喜欢……这是谁设计的?我记着宫中以前的玲珑造中,没有这种风格的呀。对新郎来说,是不是太花哨了?”
神官掩口笑:“这是陛下亲手绘图设计的。”
明慎立刻怂兮兮地改口道:“华而不俗,繁而不乱,昳丽天成,不愧是陛下的眼光,我拍马都赶不上。”
他伸手往外指了指:“那我现在能出去走走么?我来不及睡觉,有一点困,想出去吹吹风。”
神官们也不管他。明慎便披衣走出去,在大殿外的回廊中站了一会儿。
雪还没停,可他浑身燥热,为一个不清晰的前程而心绪烦乱。袖子里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他随手摸了摸,发现正是玉旻要他回京的圣旨,于是趁着四下无人,顺手丢进了炭盆里。
他小声咕哝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整个人像是被戳破皮的汤包一样,泄了气。
他想着自己的新娘会是谁。
炭火噼里啪啦地烧着。还没想明白时,他忽而听见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雪白的小丫头片子出现在他面前,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瞧他,先是看了看那盆里烧得看不见的圣旨,而后粉嫩嫩的小手一递,一板一眼地道:“喝药,不吹风。”
小姑娘递来了一碗乌黑的汤药,看起来很可疑。
明慎看她穿了一身流光溢彩的锦缎团绒,问她:“这是你做的泥巴汤吗?”
小姑娘一脸正气:“不是,是你要喝的药。”
明慎久病成医,很快闻出了那是驱寒的香薷姜茶,正是他小时候惯常喝的那一种。
他接过来,又瞥了一眼小姑娘的相貌,发觉这小女孩长得和玉旻有六成相似,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玉旻无后无妃无子嗣,这小姑娘多半是他的妹妹。
明慎试探着问道:“公主?”
“我叫玉玟,你可以叫我玟玟。”小姑娘答道,“以前我被皇兄送去了姑妈家,不在京城,所以你不认识我,可我知道你是皇兄的伴读,皇兄说你长得很好看,我就过来了。”
明慎起身踏入雪中,低头问她:“那带你过来的人呢?”
小姑娘指指院外。明慎一瞧,只瞧见了低垂天幕下的落雪。
他找来一把伞,抱起小姑娘,出去寻带她的ru娘,走了不出百步就寻到了。他与ru娘攀谈了片刻,得知这小公主与玉旻并非一母所出,她是玉旻生父与一个侧妃生下的孩子,险些折损在老皇帝手中,早早地便送出了宫,今年玉旻登基,才将她寻回。
这件事明慎也不知道,玉旻也不曾向他提起。
明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或许他将要迎娶的新娘便是这个小丫头。
公主出嫁,要把人从宫中接去驸马府,但如若公主年岁尚小,便会让驸马入宫陪伴,婚典的制式也会有些许不同,与他现在的情况是吻合的。
简言之,就是带孩子。
玉玟年纪小,朝中多有居心叵测的人,未必不会觊觎驸马之位。玉旻连他都瞒着还有个妹妹的事情,想必十分心疼这个小丫头;他又知晓他的为人,找他来照顾她似乎也合情合理。一个傀儡驸马,什么时候都是能用的。
明慎心下已经有了八成推测。他撑伞立在雪中看着她们消失在远处,确认了小姑娘的安全后,踢着碎雪慢腾腾地回去了。
百尺之隔的地方,眼力好的人亦由太监撑伞立在大殿前,远远地看着雪地里的人。周围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有个小丫头片子踽踽而行,像个雪团子一样滚过来,远远地叫了一声:“皇兄!”
玉旻弯腰把她抱起来,问道:“药给他喝了吗?”
小丫头道:“明哥哥送我回来了,还没喝,不过我感觉他会喝的,皇兄,你为什么不直接送给他?”
玉旻又看了一眼远处雪地中的人影,勾了勾唇,眼里却看不出喜怒:“他怕朕。”
片刻后,又补了一句:“——朕怕他跑了。”
玉玟说:“这样不可以的,皇兄,他越是怕你,你越是要去见他。”
玉旻眼中这才带上些许笑意:“朕也想,可是玟玟,成亲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这是规矩。”
明慎回了回廊中,安静地坐下,将那碗已经微温的药端起来慢慢饮尽。
他喝完药后又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会儿瞌睡,刚闭眼没多久,就磕在了另一旁凸起有棱角的横木上,疼得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明慎看了看天色,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见里面的人叫他,说是衣裳已经改好了,吉时已到。
他回到了大殿中,低头让人为他戴上沉重的冠冕。珠玉翡翠坠下来,果然砸得有些脸疼,明慎想摸摸自己的鼻子,双手却都被神官握住了,只能任凭自己由他们带着前行。
起初,他还能透过珠玉的缝隙看见路,等出门上了轿子,又有人往他头顶盖了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布,这下他是完全找不着方向了,权当自己是个瞎子。
风声呜呜地从轿边过去,明慎手中握着一根神官交给他的白虎尾巴,刺啦啦的有些僵硬,很沉,据说是辟邪用的。
他差点又在轿子里睡过去,被叫下来时连腿都时软的。但他迅速地恢复了清醒,被神官牵着去了殿内。脚下很柔软,阵阵熏香袭来,带着金兽炉火蒸腾的热气,明慎隐约感觉到这里面的人不多,仿佛这是一场秘密的大婚似的。
他来不及多想,方听见有人在高处叽里呱啦念诵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咒文,手里又被塞了一盏微烫的酒。
神官在他耳边道:“共有三杯,您都喝下便罢了。”
明慎也小声道:“我沾酒就倒。”
神官:“……”
三杯酒下肚后,明慎除了想睡觉,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仪式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漫长,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人半扶着肩膀,又带上了轿子,最后停下来时,他还记得目标明确地找宫女要床。
带着鼻音,软软糯糯地,就说:“这里没有江南好,我要回江南睡觉。你们跟旻哥哥说一声,我回去了。”
宫女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带他去内室卧房里,还哄他:“好好好,明大人,这里是江南了,你去睡。”明慎便信以为真,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到半途,他隐约知道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进来,立在床前看了他一会儿后,又扶他起来,给他用热巾帕擦脸,替他宽衣。
衣裳剥下来的时候很冷,那人怀中又很暖和,明慎下意识的往里头挤了挤,随后手腕便被握住了。
玉旻低头看着他,暂时停下了动作。
明慎在他怀里睡熟了,呼吸缓缓地拂在他颈间,带着淡淡的药香。玉旻僵了一会儿后,接着替他宽衣,把人用被子裹好之后,又伸手拿来了两杯酒盏。
一杯倒满,另一杯只是浅浅没个底。他握着明慎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命令道:“拿着。”
明慎迷迷糊糊的,拿不住,仅有的那点酒液也洒了出来。玉旻也不管这么多,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腕穿过明慎的臂弯,送着酒盏喝了一口,又用手指蘸了一点清凉的酒液,擦在明慎红润的唇间。
“不异爵饮,即为共牢。共牢有同尊卑之义。体合则尊卑同,同尊卑,则相亲而不相离矣……”
他俯身将杯盏扣在地面上,按照习俗,一正一反。
“宛陵明氏,明家独子,从此与朕同尊卑,同生同命。明慎,这是合卺酒,你要记得。”
第3章
明慎做了个旧时的梦。梦中有淡淡的金盏草的香气,他隐约觉得玉旻可能来过,有点畏惧的想跑,可惜他挣扎了一会儿后,未能如愿,反而松懈一般的睡得更沉了。
以前他们住的地方无人问津,送来的饭是夹生的,衣裳也次,更不可能有香囊这种东西。可礼典中说皇子需要身佩兰芝,挂五色缀玉,明慎就去拔光了后院中的草,手脸被划破了许多道口子,花一下午时间找到了这样生长着细小绒毛的芬芳草叶,开出花来时,是团如圆盘般的深黄偏黄的,像一个小太阳。
明慎用这金盏草给玉旻做香囊,此后未曾变过。他对这种清静好闻的气息十分熟悉,如同夏日挟裹着清凉微风的雨夜,能驱散他梦中的鬼魂。
他看见五六岁的自己被人带到一个荒芜的庭院前,跌跌撞撞地往前扑着,快要站不稳,抬头看见了一个沉默孤绝的少年,那少年的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寒星,扎得人生疼。明明年纪不比他大上多少,但就是透出一股令人生畏的老成气息。
老太监对玉旻介绍他:“这是明家的孩子,殿下,您大约还不知道,明家本来是伶官世家,唱木偶戏的,可偏偏霍家大小姐瞧上了他们当家的,霍老将军跟着提携了一把,明家这才得以光耀门楣。富贵来得快去的也快,这孩子在殿前说错了一句话,被陛下寻了个由头满门抄斩。”
玉旻面无表情地道:“哪里送过来的,就送回哪里去。”
老太监赔笑道:“殿下,这个孩子没地方去,若是您不要他,他就要被送过去当净军了,长得这么漂亮,恐怕不出几年就要被人玩死。再说了,您今年也已经十岁,该有个伴读伺候您,不然成何体统?
玉旻还想说话,打发走这个看起来娇气兮兮的小娃娃。不等他开口,明慎却抢在他前面出了声,紧赶慢赶地迈着小短腿过来,抓住他的袖子:“哥哥,旻哥哥,我的名字叫明慎,你可以叫我阿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哥哥,你的名字是万民拥君的民,还是岷峨群山,江山永寿的岷?”
这小马屁ji,ng到是挺会说。
玉旻低头看了他,小小的一个团子,吓得指尖都在发抖,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但就是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家伙,竟然还坚持着与他对视,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没有放开。
玉旻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放在自己身边,而后告诉他:“是秋天的那个旻。”
明慎楞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去瞧他,居然看见了玉旻眼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梦中始终有金盏草的香气。明慎自个儿也还记得纳闷:这么多年来了,若来人真是玉旻,大约也已经换上了更名贵的香料用来当香囊。他所在的,大约仍然是两年前自己久居不醒的幻梦罢了。
明慎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方深红色的床上,床褥柔软深陷,无比温暖,连枕头都是他最喜欢的干绒花枕,软软的不硌人,而后他翻了个身——
与玉旻直接来了个脸贴脸。
明慎闭上眼,又睁开眼,眨巴了几下,神情逐渐惊恐。
他身边躺着的不是他等着的新娘子,而是他侍奉了十年的君主!
明慎自己被扒了个干净,身上仅剩一件单薄的里衣,盘扣散开,基本也挡不了什么。他再抬头看了一眼,望见玉旻面朝他这边侧睡着,冬日里被子盖得严实,但也能从玉旻陷落在y影中的锁骨判断出,玉旻也不着寸缕,或是仅仅穿了十分松散的里衣。
他们同吃同住了十年,十年里的每个冬天都是这样,彼此脱得只剩下薄薄的一件,而后相拥取暖,这事倒是不奇怪。只是两年后再见到这个场景,明慎还是觉得无比恍惚:玉旻为什么会挑了昨夜跑到他床上来?
他掀起一点床帘,轻手轻脚地越过玉旻的身体,撑起来往外看了看。大殿中是洞房花烛夜的布置,金银喜烛,大红喜字,还有散落一地的金箔与彩纸。他们二人的衣裳不知去了哪里,大约是被宫人收走了换洗。
这儿没有公主来过的痕迹。他凭着他昨夜微茫的记忆,也知道只有玉旻一人进出过这里,想到此,他重新躺回去,翻了个身,懵然地看着着玉旻。
玉旻很安稳地睡着。男人英挺俊俏的眉眼与他昨晚在屏风外见到的人影重合,比两年前更成熟稳重,眉宇添了几分他以前隐藏起来的y戾与倨傲。
明慎乖乖地窝在被子里,睡是不敢睡了。窗户太远,室内又点着蜡烛,他看不清外边的天色,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便打算轻手轻脚地下床,出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缓慢地腾挪着,扭动着,悄悄地挪出了被子边缘,在昏暗的光里扣好里衣的扣子,想越过玉旻的身体爬下去。
爬了没一半,床上的人呼吸声变了变,紧跟着 ,明慎便感到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腰,直接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量将他拖了回去——塞回了被子中。
玉旻睁眼看他。
明慎:“……”
他小心翼翼地向他打了声招呼:“您好。”
玉旻看了他一眼,把被子带了带,翻身继续睡了——这一翻身,还带着明慎也翻了个身,被玉旻严严实实扣在了怀里。
明慎吓了一跳,轻声唤:“陛下。”
玉旻又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明慎小声问道:“陛下,您若是喜欢睡在这里,微臣便不挤占您的位置,出去另寻地方住。”
“你就在这里睡。”玉旻道,“还不到卯时。”
明慎又道:“小公主她……”
“提她作甚?你睡你的。”玉旻看了他一眼,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床头燃着的喜烛,“睡到这蜡烛燃尽时。”
明慎无法,只能揣着满腹疑问,听他的话闭上眼。
片刻后,他感到玉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睡不着?”
明慎没敢吭声,假装自己已经睡了。玉旻也不再出声。
晨光熹微之时,明慎半梦半醒,知道玉旻起身下床了。君主醒了,他也没有再睡下去的理由,于是也跟着坐起身来,兔子似的飞快地穿好了衣裳。
玉旻却没动,仍坐在床边,正看着他。
他怔了一瞬,以为他是在这儿等着,正想要走过去要为他穿衣时,却被玉旻挡开了:“你去洗漱。”转头又叫宫人把老太监找过来。
明慎就乖乖走去另一边洗漱了。
玉旻一向厌恶下人接触自己的身体,从小到大,替他穿衣的这件事只有两个人做过,一个是老太监,一个是明慎。
明慎将手浸在盛着温水的银盆中,细细擦洗,偶尔往玉旻那边一瞥,却发现玉旻一直在看他。
明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隐约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被玉旻逮到偷偷回看他第三次时,他自暴自弃地偏过头去,干脆伸了个懒腰,四处看了起来。
明慎此时才发现,这个寝宫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处宫殿都要阔大敞亮,除了里间的床榻,镂空的金色雕龙的缝隙中透出外边青天白日的影子,有龙椅和书案,堂正富丽的华表。
这里似乎是……玉旻办事的正殿,他陡然警觉了起来。。
哪个驸马的洞房花烛夜会在帝王的正殿中举办?
明慎深吸一口气。他只往外看了一眼,擦净手后,一言不发地走过来,直接往玉旻面前扑通一跪。
玉旻端着杯茶,见他跪下了,把茶往床头一放,安静地注视着他,幽幽问道:“爱卿,为何行此大礼?”
明慎背书似的乖乖检讨:“臣,臣有罪,与君阔别两年,非但不思进取,反而贪财重权,唯利是图,为您丢了颜面,这是一大罪;
“臣在江南时不务正业,成日嬉游玩闹,不查民情,未能为陛下分忧,这是第二大罪;
“臣身在江南心在京中,然身不能至,亦是于事无补,为第三大罪。从前您说,要我当您的贤臣,治世之能臣,然而臣未曾做到,这是最大的罪过。”
玉旻挑眉:“所以我听人说,你身为在朝官员去逛窑子,火烧了我的圣旨,惹公主大雪天不辞辛苦为你送药,这些事你打算蒙混过关?”
明慎硬着头皮,试图洗白自己:“我不是逛窑子,我是乔装打扮,替陛下您监督那些个违法乱纪的官员。”
玉旻问:“火烧圣旨呢?玟玟都看到了。”
明慎一紧张就开始胡说八道:“手指皮肤过于滑嫩细腻,导致您的圣旨不小心掉了出去,刚好就掉在了炭盆中。简言之,是微臣手滑。”
玉旻:“手滑是这个意思?”
明慎吓得手都在抖,可声音就是不由自主地飘了出来,让他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是的,陛下。肤如凝脂,您看凝脂滑不滑?”他还伸出手来晃了晃,力证他的手的确很滑。
玉旻:“……嗯。”
明慎又说:“至于公主……”
这点他还真没想好怎么解释,谁知道那样小的一个小丫头会跑过来给一个陌生人送药呢?
玉旻笑了笑,声音里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你说得对,阿慎,你现在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从前朕要你当能臣,现在此话不做事,从今以后你我也不必再称君臣。”
明慎呆呆地看着他很久,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
玉旻说:“你是我的皇后了,阿慎。”
第4章
“你是我的皇后了。”
随着这句话音落地,大殿中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陛下,是我想的那个……”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明慎感到自己又遭了个晴天霹雳。
他千算万算,连带孩子的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他自己没等到新娘,自己居然成了那个新娘?!
他低头看着膝下柔软的白狐皮的地毯,玉旻看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这……陛下,我是男子,以后还要光复明家,为您做牛做马的。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古来男后之事多为人诟病,太祖与其男皇后伉俪情深,那也是在储君已定、朝中稳固的情况下立的,何况太祖那个情况是感情深厚,他心匪石不可转也,您如今刚刚登基,即便要立男皇后,那也不该是现在,更不该是我——”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见到玉旻没动,冷不丁地就楞了一下,仍是那样跪着。“呆若木ji”形容的恐怕就是此时的他了。
还是明慎挣扎了一番后,试探着问道:“陛下,您是什么时候盯上,我是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的?”
原来霍冰告诉他的“保护好脑袋和屁股”中的“屁股”,是这个意思么?
他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可以一直保持下去,没想到生活终于还是对他这个遵纪守法的小官员动手了。
玉旻重新把那杯茶端起来:“阿慎,你问这话,是不要命了么?”
明慎赶紧摇头:“我要的。”想了想之后又点了点头,啪叽一声整个人都伏在地面上:“我的意思是,是人都惜命,为了陛下江山稳固,微臣送一条命也没什么,只求陛下不要误入歧途。”
“歧途。”玉旻俯身扣住他的肩膀,淡淡地道,“他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又如何知道朕心亦不可转。”
他单手扣着明慎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看明慎像一只看见了狼的兔子一样,只差浑身的软毛都要炸起来似的。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平静地道:“朕骗你的,先吃饭罢。阿慎,莫要自作多情。”
门外时刻注意着情况的老太监大手一挥,让早就等在一边的人传菜上来,飞快地摆满了一桌子,玉旻先在案几边坐下,而后看了一眼明慎,要他一并过来。
明慎于是过去了。坐得规规矩矩,身姿笔挺,他惊魂未定,尚且还在琢磨玉旻那句“我骗你的”和“莫要自作多情”是怎么回事,眨眼间就见到昨天的一位神官也过来了。
神官先对玉旻行了礼,而后又谄媚地笑了起来,向明慎问好:“臣拜见皇后,恭贺帝后新婚之喜。”
明慎:“……”
玉旻不动声色地给他碗里夹了一颗昆山蟹黄豆,又示意老太监去对面给明慎布菜。
明慎快哭了:“旻哥哥,程爷爷,神官大人,您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告诉我,给我一条活路罢,我哥若是听到我嫁了男人……我的意思是祸乱朝纲,魅惑君主的话,他会把我打死的。”
神官乐呵呵地瞧着他:“明大人这般快地往自己头顶安罪名干什么?”
明慎默默地把蟹黄豆吃了,不说话,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神官率先兜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明大人,稍安勿躁,我们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很突然,不过事实如此,陛下登基大典当天,我们在社稷台测算出了最适合陛下的皇后八字——北斗七星落处,齐齐指向宛陵,青词上问神灵,卜出一个明字。
“这是天定的姻缘。如若您不来,那么江山不稳,妖星将要出世,国将不国啊!”神官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起来,“明大人,您明白吗!”
明慎:“?????”
神官很和蔼:“我知道您不信这个,可凡事都有它的道理。您不信,可这就是江山社稷,民心所向。咱们太祖爷据说就是个道士出身,落草时被人称为妖道,后来立国封正,就成了神仙爷,驾崩时也说,是羽化归去了。”
“阿慎,男后之事在本朝也不是第一例,珠玉在前,你要知道。”老太监在旁边补了一句。
明慎艰难地问道:“那为什么不是我哥?”
神官用袖子掩口,轻咳一声:“明大人的兄长似乎落有腿疾,而且他随您母亲姓霍,对不上‘明’字,故而符合条件的只有您一位。您不必紧张,换言之,如若是大人还有个姓明的妹妹,那么我们也会优先考虑您的妹妹。”
明慎立刻正色道:“我有妹妹。”
玉旻的神色微微僵了僵。
这下连老太监也竖起了耳朵,好奇地望了过来。
明慎道:“明天就有了。”
玉旻终于开口了:“胡闹。”
明慎垂着头,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豆子,小声道:“胡闹的是您才对。”
玉旻再次警告他:“阿慎,你脑袋不要了?”
明慎又乖了,老老实实地说:“还是要的,您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罢。”
一顿饭吃得明慎食不知味。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提醒着他,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意识却抗拒着接受,好像做梦一样。
一定是做梦,他想。
他漱过口后,望见天色已经大亮,玉旻也飞快地用完了早饭,大约是要去上朝了。老太监指挥人把饭菜撤走,又看了看明慎的脸色,担心他受冻,于是亲自去御膳处监督着再熬一碗姜汤过来。
又剩下明慎与玉旻两人。
宫女捧来了龙袍与玉带,玉旻抬抬下巴,示意明慎替他换上。
明慎几次开口,又几次把话咽了回去,如此反复许久之后,玉旻瞅他:“你想问什么?”
明慎立刻表现得若无其事:“为什么陛下不一起床就换上朝服?”
玉旻道:“规矩。”他把明慎提溜过来,放在自己跟前站好,将衣裳塞进他手里。
明慎以前替他宽衣,再替他穿衣,这些事做得无比熟练,但为他穿龙袍还是第一次。他低头给玉旻扣着扣子,呼吸相贴,没有注意到注意自己低下的额角快要碰到玉旻的嘴唇,微乱的发丝拂过,有些痒。
明家世代出伶官,男子往往比女子还要美,明慎的父亲便是凭着一副好皮囊,引得将门之女下嫁,这才有了霍冰与明慎两个儿子。他的手修长,的确如同他cha科打诨时所说,肤如凝脂,十分白净。
玉旻垂眼看着他认真时微微抿起的嘴唇,红润柔软,带着隐约的甜香,那双手似乎也受这隐秘的蛊惑所指引似的,放慢了动作,蝴蝶一样停在某一处,正是心口的地方。
明慎觉着气氛有些诡异,开口道:“这处龙纹的针脚……”
与此同时,玉旻突然道:“阿慎。”
明慎愣愣地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玉旻漆黑的眼中照着他无措的影子,亮如繁星。
“朕找你当皇后,不仅是神官卜测的意思,也有为父皇冲喜的意思。他虽不是朕生父,但他禅位于朕,如今重病,朕也不愿将婚事草率了之,故而选了你,你不必害怕。除了皇后位置,朕会另外提携你为御史台监察御史,替我做一些明面上的事情。”
明慎道:“我……”
“你我的婚事,暂时不会向外公布。当然,为不亵渎神灵,虽暂时在外无夫妻之名,但不会太久。”
明慎松了一口气:“哦,婚事不会太久吗?您的决定太正确了,我想,毕竟是神婚——”
玉旻打断他:“朕是说,不公布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往后全天下的百姓,都将知道你是朕的皇后。”
明慎睁大眼睛:“???”
玉旻瞅着他,不再多说,命令道:“皇后,送朕出门。”
他伸出手来,就这样单手揽着明慎,将他虚虚地一抱,交颈相贴。两年来的疏离与猜忌仿佛在此刻有了些土崩瓦解的迹象,明慎愣了愣后,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发觉自己已经像小时候那样反手抱住了他,弯起眼睛笑了。他被玉旻拉着,和他一起往外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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