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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奉旨撒娇 作者:不是风动

    正文 第11节

    奉旨撒娇 作者:不是风动

    第11节

    明慎赶紧哄道:“不耽误的,在家中吃饭,也是我和旻哥哥一起呀。”

    “哪能一样?你这个……你这个,”玉旻恨铁不成钢似的,捏了捏他的脸,“小傻瓜。”

    明慎有点心虚,看着玉旻的脸色,又放软声音哄:“那我和我哥一起过一次,三天后再单独和您过一次,好不好?我想让您来我家看一看,上回您急匆匆就走了。我现在学会做很多吃的了,旻哥哥也没有尝过,我想请您尝尝看。”

    这倒是真的,以前明慎最小,也被玉旻认为最娇气,经常许多事都不用他动手。虽说君子远庖厨,但这一条在玉旻和明慎身上不适用。至于霍冰和卜瑜,两个人都是穷大的,自己给自己烧饭吃的事情常有,故而这四个大男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

    玉旻也的确还不曾吃到过明慎亲手做的饭菜。

    出于这一点,他勉强答应了下来:“好。那你有什么会做的,朕要全部尝一遍。”

    明慎扁扁嘴,小声嘀咕:“明明是臣过生辰,可是反而是臣来照顾您。也不见您给臣送个礼物什么的。”

    玉旻瞅他:“嗯?”

    明慎赶紧道:“不过,不管什么时候,哄着您开心,臣也就开心了。”

    玉旻道:“朕听到了。皇后看着办罢。”

    明慎检讨错误:“那臣亲亲您好不好?”

    玉旻又瞥他一眼,不动声色:“是做吕字,请皇后谨言慎行,矜持一点。不过,依朕看,还是顺便罚个俸罢,就罚三年的。”

    明慎大惊失色:“臣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为什么又要罚俸?旻哥哥,你讲一点道理。”

    玉旻道:“认错态度差,居然还敢辩解,罪加一等,再罚三年,自己过会儿去找户部交钱,直接交给朕也可以。”

    一下子又被扣走六年的俸禄,明慎不敢说话了。

    玉旻看了他一会儿,又等了他一会儿,问道:“……怎么还不亲?”

    明慎:“???”

    他问:“您不是已经扣了臣的钱吗?”

    玉旻面无表情,只是口吻有些悻悻地道:“那算了,下次罢。”

    明慎看见他找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正字,于是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玉旻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阿慎,虽然朕给你预支了一百年的皇后工资,但是皇后俸禄和你在清吏司的俸禄要分开,如今扣了你一共十二年的,也即是你要补齐十二年的绩效,钱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还要工作十二年。”

    明慎:“……”

    玉旻又道:“这张纸就是你与朕的欠条,上不封顶,不过朕觉着,对你还是有所优待,等扣到你一百年俸禄时也便差不多了。”

    明慎道:“可是您给我的皇后俸禄……也还没有全部到账,还差九十年的。”

    玉旻挑了挑眉,把笔塞到他手心:“行,夫妻间就要明算账,阿慎,你也把朕欠你的补上。”

    明慎谨慎地提起笔,谨慎地看了玉旻一眼。

    玉旻鼓励他:“不要怕,放心写。”

    明慎就老老实实地写下了玉旻欠自己九万两银子——他记得年初时玉旻本来是要直接预付一百年的皇后俸禄给他的,只不过当时张念景正把控着户部,还把手往皇家小金库里伸,玉旻没有足够的理由调动那么大的一批银两。

    他问:“旻哥哥,现在户部的问题解决了吗?”

    玉旻道:“你说什么问题?哦,户部那帮人皮痒,朕收拾了一顿就听话了。朕是不想那么快让你有钱,否则你又要去喝花酒,喝花酒还不带朕。”

    明慎道:“哦。”

    玉旻耐心等他写完,而后拿起印玺盖了个章,又让程一多拿来了凤印,逼着明慎也往上面盖了个章。等明慎做完这些事后,玉旻便把凤印丢进了明慎怀里:“这个是旧的,朕到时候为你打造一块新的印玺。这个你就拿回去玩罢。”

    明慎瞅着这个凤印,好似自己捧着个烫手山芋,碰都不敢碰。玉旻又贴心地替他把凤印装进了袖袋里,而后按原样誊抄了一份他们共同的欠条——一个欠了九十年,一个目前欠了十二年,并且持续增加中。

    明慎问道:“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卖身契呀……”

    “卖身契?”玉旻一本正经地凑过来,把他拎起来在怀里放着,低头亲昵地吻在他唇角,“……明明是婚书,傻。”

    第39章

    明慎有了两天假, 从宫中回去后便开始一心一意地准备起霍冰的生日来。

    虽说时间不多,但好在他们人也不多,霍冰也贯不爱吵闹的, 按他的意思是, 到时候多买些菜回来,随便吃点当做庆贺便好。贺礼照收, 不过来客也只有玉旻和卜瑜两位。

    和明慎不同,霍冰在外多年,霍家根基深厚,即便是家被抄了, 然而霍琰征战一生,单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便不计其数,养活一个小小的他不算很大的事。

    霍冰自小是人ji,ng, 辗转多年, 不仅发展了自己的人脉,还在江南盘下了一块地,正在宛陵,是他们父亲来京前闲置的一块祖宅,虽然破落,但好歹是一处居所,便在那里一呆就是七八年。他认识的大部分人,也基本是在江南时认识的。

    明慎问过他为什么偏选在宛陵, 霍冰只道:“当年你在宫里,我没办法把你捞出来, 只想着若是有一天你能活着离宫,家也没了,无处可去,大约只有来找父亲的祖居。我一身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哥哥没别的本事,只能给你留个住的地方。”

    一番话说得明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霍冰瞅着他,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当然了,我当时去宛陵,也是寻思着父亲有没有留什么遗产给我们,比如祖传的宝物之类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戏偶和妆奁。”

    明慎:“哦。”

    兄弟俩在庭院里晒太阳,霍冰便在旁翻检着这些天自五湖四海送来的生辰贺礼,见到谁的署名,觉着想起来有意思的,便指给明慎讲。

    他找到一个ji,ng巧的盒子,拿来给明慎看:“乖慎慎,来看这个,里头放了一面镜子,你见过这般清楚的镜子没有?”

    明慎好奇接过来一看,望见那镜面光洁如水,澄量如冰,照见的东西竟然与r_ou_眼所见的分毫不差。明慎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明亮干净的镜子是他父亲给母亲打造的一块八瓣莲花鉴,耗时一年磨出来的,细腻光滑,比普通铜镜照得更清楚,但仍旧如同蒙了一层雾,照见的人也是黄的。

    他又把盒子翻过来看了看,见到底部刻着几个小字:桑,谢,第七二甲子。

    霍冰道:“他们是我在江南认识的一对商贩,据说是倒卖番邦物品的,经常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有时还挺神奇。我虽与他们接触不多,不过他们人很好,还问过要不要帮忙治疗我的腿,不过我想我的腿是顽疾了,他们不通岐黄,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明慎疑惑道:“可我没印象呀,哥,他们来过家里吗?”

    霍冰想了想:“不曾来,我也忘了提,他们两人深居简出,因为倒卖货品的缘故也不经常出现,铺子常年都是关着的……说起来这个,我看他们年岁也将近而立,却不见妻子儿女,大约是断袖罢。”

    明慎:“…………”

    他看了看霍冰的表情,想起他和玉旻的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你对断袖怎么看?”

    “不怎么看,拿两只眼睛看。”霍冰道。他随手又发现了一本失传的古琴册,也丢给了明慎,“年年都是这些东西,你都拿去玩罢。不过那块镜子好好保存着,没准以后哪年你要给陛下送万岁贺礼,按照你这个笨脑瓜,实在想不到送什么的时候,也可拿去充数。”

    明慎乖乖答应:“好的。”

    他帮着霍冰收拾好了礼品,而后彼此商议了一番,决定一起出门买菜,准备明日的生辰晚宴。霍冰在轮椅边串了三个菜篮子,明慎背了一个小背篓,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菜市场。

    一去,还碰见一个熟人——

    卜瑜正蹲在地上挑葱。葱挑好了,付钱一提,回头就看见了明慎干干净净的笑容,冲他挥手,还有……一个被菜篮子包裹的霍冰,气定神闲,坐轮椅硬是坐出了出征的气势。

    “卜大人也出来买菜啊?”霍冰道,“怎的一个家丁仆人也没有,可怜见的。”

    卜瑜微微一笑:“给你挑生辰礼物,顺道来买些菜回去。”

    霍冰探头问:“给我挑了什么?”

    卜瑜摊摊手:“没有合意的东西,也不知道阁下的喜好,故而空手而归。不如阁下现在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东西?”

    霍冰道:“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跟我家这个小子一样特别俗,喜欢黄金美玉珠宝地契这些东西……”

    明慎:“?”

    他也蹲在一边挑了几根大葱,没注意两人话语间的剑拔弩张。挑完后,他又问卜瑜:“卜大人,你爱吃什么东西,有忌口吗?刚好您在这里,要是不急着回家,不妨指点一番。”

    卜瑜道:“我没什么忌口的,不过既然陛下会在,我倒是知道一些陛下这两年间的喜好,明大人同我来罢。”

    明慎便推着霍冰的轮椅跟了上去,一路买了不少东西。明慎和卜瑜负责挑,霍冰在轮椅上不动如山,负责抱着一捆白菜。

    后来轮椅上挂着的三个菜篮子满了,明慎叫道:“哥,快起开,放不下了,我来背你,把菜放在你的轮椅上好不好?”

    霍冰脸都绿了:“不行,阿慎,这成何体统?”

    明慎就跟他撒娇:“哥,我们以前在江南好像也是这么做的呀?就一会儿,一会儿,我们马上回家了。”

    卜瑜也一本正经地问:“哦,听明大人说,江南可以,现在不行,为什么不行呢?是因为多了我在这里,霍公子放不开么?可是当初我陪同你去看病时,你也是相当放得开的。”

    霍冰的脸色由绿转黑:“不为什么。就这样罢,阿慎,过来。”

    明慎就凑过去准备把他背起来,结果被卜瑜制止了。这位京城第一青年才俊 了 袖子,温和地微笑道:“让我来罢,明大人,臣记得您上回风寒未曾痊愈,陛下特意嘱托过我。”

    明慎挠挠头:“倒是没问题,可是这……”

    卜瑜接着微笑道:“不必见外的,上回同霍公子去城外看病时,针灸照顾都是我来的,霍公子想必也不会不好意思。”

    霍冰:“???”

    然而卜瑜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他只得攀上他的肩膀,任由他把自己背起来。分明两个人根本不熟,上回看病也没去,就算是他主动赖在卜家拼命套近乎,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得半点玉旻的消息。

    霍冰低声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卜大人?”

    卜瑜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跟霍公子一样,比较记仇而已。”

    霍冰看着走在前面叨叨个不停的明慎——他的弟弟还在不停的感谢着卜瑜“对哥哥的照顾”。

    霍冰:“……”

    三人往回走着,还没拐出菜市口,路上又碰到一个人——

    乔装打扮的玉旻。

    他身后还跟着乔庄的侍卫太监,遇见他们的时候,玉旻正在一个古玩店面前停步,还没进去,就听见旁边的议论声。

    明慎:“咦,前面的人好像是旻哥哥。会不会认错了?”

    卜瑜:“陛下这时候应该在宫里罢,想来是认错了。”

    霍冰:“哦,陛下原来长这样?我还没见过他呢。”

    明慎道:“是很像啦,哥,你明年就能见到啦,不过旻哥哥是个皇家小土冒,从没怎么出过宫门的,看起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逛……你知道吗,上次明明能用两文钱买到的东西,他非要给十文!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而且要被人骗钱的。”

    玉旻:“……”

    他转身看过来。

    旁边的三人俱是一愣。

    卜瑜迟疑道:“那个,明大人,前面的好像的确是陛……”

    明慎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哥,卜大人,后会有期,我先走一步……”还没跑出去半尺,他就被玉旻拎着领子给抓了回来。

    “你刚刚说什么?”玉旻盯着他,问道,顺手制止了想要行礼的卜瑜和企图趁机从卜瑜身上爬下来的霍冰。

    明慎乖乖的:“臣不记得了,话说回来,您怎么会突然出来了?”

    玉旻道:“朕出来淘玉。”

    程一多也跟着解释道:“陛下总说宫中的玉太ji,ng,看久了腻味,好玉也要亲手过一遍才知道,明日便是二位大人的生辰,陛下是准备淘玉过后直接去府上的。”

    玉旻又看了看背着霍冰的卜瑜,不动声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慎有点不好意思:“装菜的篮子没带够,我就借用了装我哥的轮椅……路上遇见了卜大人,他帮忙背着哥哥。”

    玉旻便看向霍冰,略微点头道:“你便是阿慎的哥哥,朕知道,他经常提到你。不必下来行礼了,既然行动不便,便早一步回家罢。阿慎过来,陪朕看看东西。”

    卜瑜在一旁道:“臣护送霍公子回家。”

    程一多也分出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帮忙搬菜篮子,给轮椅腾出空来。可是霍冰很嫌弃,说什么也不肯坐回去——那上面沾了些许菜汁和泥水。玉旻大手一挥,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命人买下了隔壁铺子的悬轿,让人抬着送走了霍冰。

    卜瑜道:“既然陛下提前来了,那臣也提前去府上,不打扰罢?”

    霍冰:“……不打扰。”

    几人一番寒暄后,分道扬镳。

    明慎关心地看着他的菜篮子,随着霍冰的轮椅颠簸,倒还是稳稳的没掉出来,等拐过了街角,他才回过神来,跑去玉旻身边呆着。

    玉旻很自然地扣了他的手,带着他在街上店面中乱逛。看起来倒是不急着买玉,反而给他挑起东西来。

    坦白来说,长安街上叫卖的这些东西,实在不入玉旻法眼。可明慎是个要求很低的家伙,看到一个土陶人也会停留片刻,他随便看,玉旻就随手买,最后甚至还给他裁起了衣裳。

    等到夜幕低垂时,明慎才反应过来:“咦,您不是来淘玉的吗?”

    玉旻淡然道:“忘了。”

    明慎:“……”

    玉旻道:“上回朕听玟玟说,你们觉着能当个货郎,东西随便拿是很舒服的事,这回你生辰,朕实在不知道送什么,阿慎,朕把长安街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明慎赶紧道:“不,不了不了。”

    玉旻道:“若是建造成宫市,到时候就随便你玩。”

    明慎道:“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不用……”

    玉旻瞅着他,眼神高深莫测。

    明慎又耐心跟他解释:“您知道的,虽然您是陛下,也很有钱,臣要什么您都可以给我,可是臣也是您的……那个什么,也要持家的,寻常人家丈夫若是败家,也禁不住媳妇说几句嘴呀。”

    “朕的什么?”玉旻问。

    “那个……”明慎小声嘟囔了半天,挤出一个字来,“妻。”

    玉旻轻轻地笑起来:“也不知道上回是哪个人说,内人善妒,嗯?”

    明慎跟他cha科打诨,认真疑惑道:“是呀,是谁呢?”他看了看玉旻,见到玉旻一定要给他送些什么,于是还是认真转了一圈儿,最后给玉旻指了一个小银瓶:“旻哥哥,你送我这个当生辰礼物吧,宫里的春梅快要开败了,我想回去折几枝养起来,过段时间还能cha柳。”

    玉旻便给他买了下来,这才终于同意回去。明慎抱着他的小银瓶,和他一起走进巷子里,往家中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拿肩膀去撞玉旻,咳嗽了几声,问道:“那个,旻哥哥,你今日出来,是不是就是想给我挑礼物啊?”

    玉旻道:“胡说八道,朕哪有这么闲?宫里的东西还少吗,朕随便拎一样东西给你,你这个小土冒也能高兴半天。”

    程一多在旁边cha了一句嘴:“可是您的的确确是翻光了仓库中上万件珍藏,花了一下午时间,也觉得没有一个适合送给明大人的。还是小殿下说,太贵重正经的东西您或许不喜欢,要出来挑,您这不才出宫的?”

    明慎眼睛亮起来,偷偷瞥着玉旻:“真的吗,旻哥哥?”

    玉旻伸手往他头顶一按,低低地笑了:“看把你美的,阿慎。”

    明慎道:“我还以为这次生辰,您会……”

    玉旻道:“会怎么?有一点朕要说一下,虽然朕没怎么出过宫,固然不懂一支珠花的价钱,可你若是学习策论,对今年国库均需和各地税目情况的话,朕是了如指掌的。”他对刚刚听见的话耿耿于怀。

    明慎踮起脚来,在他耳边悄声道:“不是这个,是以为您会说,把您自己送给臣……”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年轻的帝王一下子就红了耳根,愣了一下。

    明慎怕被他收拾,赶紧跳起来奔进了里面,从他身边跑开了。

    他们回来的晚,霍冰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明慎根据桌上多出来的、以前没见过的一道爨猪r_ou_推断,这是卜瑜下厨做的。

    席间,明慎这才察觉,人一多起来,家便真的有些像家那么回事了。让他有些高兴的是,霍冰和玉旻竟然有话说,而且言谈举止间并不拘谨,仿佛已经认识了多年,他觉得这是好事。说不定玉旻真的看中霍冰的才能,他的哥哥也终于能够像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一样,在朝堂中一展抱负。

    由于明日下午有大餐,他们这顿便比较潦草。明慎把准备工作都做了一遍,ji和猪腿已经炖上,小菜切好,一切忙完后,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月亮高悬,院落里响起沙沙虫鸣。

    霍冰做主给众人安排了房间,把卜瑜放去了离自个儿十万八千里远的一个房间——卜瑜声称回家路太远,总之明日还是要过来的,干脆住下叨扰。

    至于明慎,他乖乖听从哥哥的安排,让玉旻住了自己的房间,而他住客房。

    他和玉旻的关系尚且未曾公布,霍冰安排下来了,他也不好推拒。两个人仿佛偷情似的,明慎想多看一眼玉旻都不敢,偏巧玉旻完全不在意似的,干什么都要和他一起,还偷空捏了几下他的脸,搞得明慎义正言辞地提出了抗议。

    深更半夜,明慎左右睡不着,干脆披衣起身,在外面转了几圈,呼吸新鲜空气。可是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玉旻那边拐了——

    他极力说服自己,这是因为担心玉旻的安全,所以想要查看一番,就像上次守着小公主一样。

    没想到,他刚没走出多远,楼梯拐便冒出了一个人影,提着灯,刚好跟他撞在了一起。灯影晃动,夜风温暖,暖过人的体温,带得心脏都灼灼跳动起来。

    明慎没来得及出声,嘴唇便被捂了起来,玉旻熟悉的声音响在他耳旁:“阿慎。”

    明慎惊魂未定:“旻哥哥,你怎么……”

    他说着说着便安静了下来,不说话了,只抬眼瞅着玉旻,眸子亮晶晶的。

    玉旻同样认真地看着他,低声道:“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

    明慎的脸慢慢地红了,磕磕巴巴地道:“去,去您那边罢……”

    他跟着玉旻进了自己的房间,守在外边的侍卫和太监都回避了。明慎前脚跨进房门,后脚便被玉旻压在了房门边细细亲吻,手指急切地往衣襟中伸,扣住他的腰背,又把他打横抱起来,压在了床榻上。

    玉旻咬着他的嘴唇,轻声问:“……那朕若真的送呢,你要不要?”

    ——以为您会说,把您自己送给臣。

    明慎哼唧了几句,玉旻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才看见明慎磕磕巴巴地、努力提高音量,大声道:“要的。”

    第40章

    时值亥时, 天已经黑尽。明慎乖乖被玉旻抱着,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小声道:“……卜大人在最东边, 我哥在最西边, 我的房间和他们隔了一层楼。”

    玉旻低声问道:“……所以?”

    明慎红着脸,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了, 偏巧还非要认认真真地说完:“所以,怎样都不会听见的,您怎样……怎样弄,都是可以的。”

    这句话的后果是玉旻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上往下睨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以前明慎犯了错, 玉旻揪着他打手心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但实际上每次都不痛,玉旻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导致每次明慎知道错了之后,下次还敢。

    只不过这一次……这一次,他主动惹祸上身,恐怕更加不一样些。

    玉旻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和扣子,也终于不再像前几次那样,气定神闲地撩拨他, 让他在自己身下被磨得眼泪汪汪,把明慎如同面团一样随意揉成各种形状, 他要他变成什么模样,他便会变成什么模样,放浪的,羞涩的,脆弱的,渴求的,他让他被情爱c,ao控,毫无还手之力,而他也乐见这样的结果。这次玉旻的声音里少见地失去了冷静,他俯身细细亲吻他的耳根、下颌和胸膛,被情欲沾染的声音勾得明慎浑身发软,明慎软软的,还带着点奶味儿的声音也让他的急切无处遁形。

    他伸手去拿那金色的帐钩,两三次没勾上,在床栏边碰出清脆的响声,明慎被玉旻压着,偏头看见他的手在发抖,扯了好几次,床帐也没仔细关好,还是他伸手轻轻一扣,再回来歪头瞅他,眼里带着点促狭顽皮的笑意,惹玉旻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而后他稍稍起身,低头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明慎软软地叫他:“旻哥哥。”

    玉旻急不可耐地把他压着,伸手把他的双腿压下去,极力使声音变得平静一些:“可能会……有点疼,朕尽量……”

    明慎原本很紧张,可看着玉旻紧张的样子之后,忽然就不紧张了,看着玉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又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随时准备捕捉任何一丝痛楚的颜色,怕将他弄痛了。然而在这样的担忧下,他弄了许久后也不得其门而入,反而是明慎努力去配合他,放松身体,伸手轻轻摸着玉旻仿佛随时会蹙紧的眉头,放轻声音道:“我不疼的,旻哥哥。”

    玉旻见到明慎盯着他瞧,稍稍起身凑到他身边问他,香气袭来,那眼神仿佛能醉人似的,他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刚刚想要对明慎说些什么,只下意识地道:“你好香。”

    明慎小声道:“是茉莉香。”

    “嗯?这时节哪里来的茉莉?”玉旻道,他刚想要继续,却看见明慎突然把他推开,想起了什么急事似的往床下探——玉旻以为他突然又想跑,伸手去逮,可明慎身上光溜溜的没抓住,他伸手只碰到了明慎偏身时露出的脊背,少年人漂亮的骨骼呈现在眼前,腰陷下去,连带着tu,n也翘起来。

    明慎仍像个带着童稚的孩子,对这样的境况毫无自知——他伸手抓了几下,拎起玉旻的衣裳摸索了几下,还没来得及拿上来时,整个人便已经被玉旻拎了回去,反身压住。

    他跨坐在明慎身上,摁住他的脊背,让他动弹不得。这条砧板上的小鱼显然没有任何忧患意识,被他制住了也想不起来反抗,直到玉旻冷不丁把他弄得有些痛的时候,他才小声地叫起来:“旻哥哥,旻哥哥……”他伸手制止了玉旻,眼里已经蒙了一层雾,回头将一个冰凉的东西递给他,“是这个,我想把这个给你的,是……茉莉油。旻哥哥,你不要这么急呀,我疼……”

    玉旻一下子明白了,他竟然没想起来这件事,低声问:“……怎么这么会,嗯?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明慎乖乖答道:“是今天下午,我偷偷买的塞在您的袖子里的,可是您也没有发现。我自己也快忘了。”

    玉旻捏住他的指尖,轻轻摩挲:“怎么这么会?也是自己偷偷看书学的?”

    明慎点了点头,有点难以启齿:“我,除了学,您要我学的那些东西,还去……买了春,春宫册看。”

    “自己弄过吗?”玉旻哑着声音问,“学得怎么样?”

    明慎终于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疑问中察觉到了他的促狭意味,立刻反应过来了,嘟囔道:“不怎么样。”而后背过身去不理他。

    玉旻低低地笑着,尽管他已经忍得生出了些绷紧的疼痛,但仍然缓慢细致地用完了半盒茉莉油,暗香涌动,让人痴迷无言。

    他低声道:“阿慎……乖慎慎,宝贝。朕进来了。”

    明慎把脸埋进枕头中,“嗯”了一声。

    其实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怎么疼,玉旻远比他展现出来的更为温柔,很呵护他。明慎起初不习惯,后来也渐渐被玉旻哄着渐入佳境——他在这档子事儿上居然相当严肃,在玉旻问他看过什么样的春宫时,一一给他示范了,又认认真真地找玉旻讨教。玉旻被他撩拨得快要疯了,偏偏明慎还不知道,只小声求着玉旻轻一些,再轻一些,后来被弄得泪水涟涟时,又抱着玉旻不放,黏人得没办法。

    深春时节正好,盖着被子不热,等到热了,任由那滑溜溜的锦缎从人影交叠的帐中滑落时,也不显得太冷。明慎后来累了,完全放松下来躺着,任由自己如同被浪潮冲刷着,涟漪一波一波荡涤着他的骨r_ou_,而那水中还必定带着落花,攒着幽微的香气。

    床板咯吱咯吱震动着,他抱着玉旻的脊背,觉得在自己在做梦。深色的床帐在他头顶悬挂着,被摇曳的烛火映成带着暖光的深青色,起初他忘了那原本是什么颜色,仔细去想,却总是会再度被玉旻扯入彼此的牵连中无处躲藏,想了好几次也没想起来,后来天亮了,他才看清那本来就是红色的。

    他突然觉得甜蜜,而且知道玉旻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视线交织,明慎快没有力气了,但仍然强撑上去吻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旻哥哥。”

    玉旻拨开他额前濡shi的发,吻在他的眼尾:“乖。 ”

    第41章

    两个人闹到天亮才睡, 为了不被霍冰看出些什么,明慎累得睁不开眼了,还叮嘱玉旻要早点叫他起床, 他一定要赶在霍冰起床之前把焖着的猪蹄r_ou_起锅盛好, 再腌上,稍后交给霍冰烤一会儿。

    玉旻五次三番保证自己一定会叫他起床:“朕是皇帝, 通宵达旦的事情也常有,明日朕一定会叫你起床的。”

    明慎就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直到日上三竿。

    结果他一觉醒来,发现玉旻根本没叫他。

    他望见身边空空荡荡, 便知道人应当是起了的,而且比他早上不少。再一动,他发现自己被卷了起来——入睡前他躺在里侧, 盖的是他昨儿才换的十二幅的大被子, 就和他们以前一样。他睡着时向来是最乖的,入睡前是什么姿势,一夜过后便是什么姿势。

    这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到了床的中间,而且身上的被子也换过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想必是玉旻给他擦洗过了,又给他换了被子, 怕吵醒他,于是也没叫他让一让, 直接把人卷了起来裹好。

    以前在冷宫中,他这个小豆丁的洗澡、穿衣等琐事大部分时间里都由玉旻这个皇子纡尊降贵地给他完成,后来明慎经常晚上看书看得睡着了,也熟练掌握了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帮他擦洗的技巧,明慎没想到如今还能用得上。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怔楞。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和玉旻也终于从废太子和伴读走到如今,成了……皇上与皇后?

    昨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可实在是不怎么正经。

    明慎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有些斤斤计较起来,只得揉揉脸淡笑一声,自己和玉旻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婚配,帝王家不比寻常人,能够大张旗鼓地迎娶男妻进门。而且,即使是娶男妻进门,除去流言蜚语不计,大多数人还会再娶一房妻妾,好不至于后继无人。

    如今能够这样,他觉得已经十分完满了。虽不知结局会如何,但他一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家伙,眼皮子窄,要他认认真真地想到十年百年之后,不比让他如今这样努力,拼命想要当他的贤臣更简单。

    他费力地从这个被子筒中钻出来,下床穿衣洗漱——一动他就知道了,昨日玉旻弄得太晚,他被压着换了好些个姿势,突然经历了这么剧烈的运动,他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走路也有点僵硬,腿都快不像是自己的。

    他努力稳住身体,伸手想要把洗过巾帕的铜盆端出去倒干净——走到尽头下一个阶梯便有水龙口,他和霍冰顺着挖出来的小水沟种了一院子菜。可他刚拎起水盆,还没跨出门去时,他就发觉自己的手臂在发抖,酸软得几乎脱力,那盆沉甸甸的水眼看着就要泼出去,刚好便被人接住了。

    玉旻一只手接着水盆,另一只手横过来揽住他的腰,顺手就将那盆水放在了一边的桌台上,回头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扣住脊背把他放回了房中,低头看他:“不再睡会儿?”

    明慎一见他就不自觉的有点慌,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小声责怪道:“不睡了,您没有叫我起床,我再不过去做饭,我哥会发现的……本来我在您这里睡就已经很奇怪了……”

    “奇怪什么?你是朕的伴读,从小陪朕一起睡的,昨夜照旧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玉旻搂着他摇了摇,在他眉心亲了一口,问他,“而且帝后同寝,不是应该的吗,阿慎?”

    明慎赶紧推他:“您别闹了,我要去做饭了。”

    玉旻却笑道:“你别忙了,你昨晚跟朕说的朕已经做了,腌个猪蹄是不是?还有菜也给你切了……”

    明慎怀疑道:“您亲自切的?”

    玉旻伸手过来要他嗅手上的姜味:“你闻闻,朕是过来擦手的,刚好就看见你醒了。”

    明慎果然便凑过去嗅了嗅,可是到他鼻尖都要碰到玉旻的手指时,也没闻见什么。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昨夜太放纵,过会儿恐怕是要发烧了——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玉旻顺势把他的鼻子一捏,他下意识地张口吸气,须臾间便被玉旻吻了上来。

    玉旻松开手,扣着他的下巴,将他压在门边细细亲吻,唇舌交缠。明慎喘不过来气,笑着偏过头去,努力躲开玉旻的攻势,玉旻却不依不饶地接着吻上他的脖颈,顺着他细嫩白净的皮肤细细吮吸。

    玉旻道:“还没见家长,先讨好大舅子……是朕该做的。”

    明慎脸一红,接着感到整个人都悬空了起来——玉旻干脆托着他,把他压在了门边。最后一丝缝隙被阻断,门啪嗒一声在墙边撞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来,惊得明慎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玉旻低声道:“朕想要。”

    明慎这下脸红透了:“不,不许想,陛下……陛下!”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把玉旻往他衣襟里伸的手拿出来,看着玉旻那暗藏着沉沉欲望的眼睛,先是怔忡了一会儿,而后回过神来,放软声音道:“就,回宫了再……好不好?旻哥哥,我还有点疼。”

    玉旻听了他这话,果然将他放下来了,皱着眉要去扒他的裤子——昨夜他做到后来没刹住,弄得狠了些,再去看时发觉有些红肿,他给他上了药,可也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明慎身体不好,经不住他折腾的。

    明慎吓得跳了起来,赶紧捂住屁股,道:“我没事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可能要休息几个时辰……嗯,休息……六个……五个……三个时辰?一会儿吃完饭,我就跟您回宫,好不好?”

    玉旻瞅他。

    明慎生怕自己解释不清似的,见他不说话,又仔细补充了一下:“就,可以在见隐殿里,不用声张,臣还有力气帮您批折子,所以也不用怕耽误正事。您想要的话,就,要吧……”

    他看见玉旻还是不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其实也不,不怎么疼的,旻哥哥。”

    第42章

    “你还, ”玉旻威胁性的把他又往上抛了抛,双膝卡入他腿间,让他整个人完完全全的跨坐在了自己膝上——好似骑虎难下, 坦荡又亲密地问, “就在见隐殿里,帮朕批折子, 不耽误正事?”

    明慎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想的时候,便又被玉旻拎了起来,整个人被塞回了床榻上, 再用被子仔仔细细的卷好。玉旻勾下身来时,明慎就望见他领口边透出的一点隐秘的肌肤,带着透体的温热和好闻的清香, 是玉旻独有的刚劲而沉静的气息, 让他一下子就有些迷糊。

    “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吃饭了叫你。”玉旻命令道。

    明慎眨巴着眼睛看他,乖乖给自己掖好被子,只是舍不得似的,眼神还是跟熬化了的糖一样,仍旧粘着玉旻不放。他就那样看着他,然后道:“好,旻哥哥。”

    玉旻最终还是没忍住, 在他床前驻留了片刻,低头轻轻在他唇边舔吮亲吻, 辗转温存了一番,实在舍不得走,而后便道:“朕不走了好不好?朕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阿慎?”

    明慎不看他,眼神往下,专心致志地揪着被子一角:“好的……可是,不知道我哥他饭做好没有?他没人打下手,我担心他一个人忙活会很很累。”

    “卜瑜在他身边做了一早上菜了,基本没让他动手。”玉旻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板起了脸,“若是不想让朕留下来,那以后朕也不会陪你起床了哦。皇后总是这样顾全大局,朕也十分没办法。”

    明慎有点急,还有点生气,在那儿想了半天,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他留下来。一想到以后起床都看不到玉旻,他便将此事拿来和“不成体统”四个字衡量了一下,有点割舍不下。毕竟以前的每个冬夜,他都是要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

    在江南时是没有,所以半夜被冻醒也得忍着,可如今他回到了玉旻身边,就好像被养叼了的猫一样,越来越吃不起苦,也变得越来越矫情,不像样。

    他不曾与人恋慕过,故而不知道这其实算不得大错处,明慎此刻能想到的,也只是谨慎地思考着:若是往后也这样粘着玉旻不让走人,算不算狐媚惑主呢?

    玉旻就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等,明慎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铁了心想看他冲自己撒娇一回。

    最终,明慎作出了让步,不情不愿地扯他袖子:“那旻哥哥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玉旻盯着他的眼睛问:“这就是你留朕的态度?朕走了。”

    他作势要起身,明慎本来就抓着他的袖子没放,此刻也来不及想什么其他的,顺势就往玉旻身上一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肩膀上。

    玉旻回头看他,略一偏过来,唇角便碰见明慎的额头,柔软的发丝拂过的那一刹,连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阿慎?”

    明慎小声抱怨:“您知道臣……臣不擅长……,却总是这样逼臣,旻哥哥。”

    “哦,这话是你说的,是你自己不乖,阿慎,别又来怪朕。”玉旻干脆和衣在他身边躺下,顺势就把他揽住,和明慎鼻尖碰鼻尖,“乖乖的阿慎和不乖的阿慎,朕都喜欢,所以,皇后随着自己心意就好。”

    明慎道:“嗯。”

    玉旻继续道:“你可知本朝的皇后还有个别称,便是皇齐?以前,外事五权,内事五枚,五枚便由后来执掌,有人说天子独大,无人可并肩,故而将齐字生生撤掉了。朕想想……圣祖在时,有段时间患了痢疾,亦是他的皇后临朝称制,代理政务,阿慎,你对帝后同尊……有什么误解?”

    明慎小心翼翼地道:“那您的意思是,臣怎么样胡作非为都可以,没有人可以管臣吗?就算是您的话,我也可以不听的?”

    玉旻瞥他:“是的。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明慎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期期艾艾地告诉他:“可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试。”

    “这便随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想。”玉旻道,“睡罢,还早,你看你,眼睛都还没睁开。”

    明慎于是听他的话,又睡了一次回笼觉。起初他知道玉旻和衣躺在自己身边,鞋袜未除,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半倚在床边,后来动作很小地变换了姿势,改坐在了床头,但仍然握着他一只手没放开。

    他以为玉旻后来会离开,结果没有,那只手在他睡着时是怎样握着的,后来也便是怎样握着的,温暖无比,以至于在松开时才发觉上面沾染了薄汗。

    他醒过来,看见玉旻随手在他床头找到一本书,正在随手翻阅。这是他这些天入睡前背诵的一本三科程墨持运,他看了几天,觉得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科考资料珍本还是物有所值,只不过在玉旻看来恐怕有些小儿科。

    明慎清楚地记得,玉旻说过所谓融会贯通,最好参原本,可他参了许多天,最后惊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别人一样寒窗苦读的时间,也没有玉旻那样聪明的脑瓜,只好在霍冰建议下买了参考书,下班后回家,做饭煮茶的间隙能看一点是一点。

    至于学了多少,他觉得自己有所收获,可也不敢肯定到底有没有用。

    他赶紧爬起来从玉旻手里抢走这本书,随手塞进了枕头底下,镇定道:“我睡好了!旻哥哥,我们出去罢,再耽搁下去便真的不成体统了。”

    玉旻偏要跟他抢这本书:“怎么了?你的书还不准朕看了?是不是你在江南时遇见什么相好,你把人家的情信夹在了里头,怕朕看见?”

    明慎扁扁嘴:“还不是您要说我笨,说我还看这些书。我哥就会笑我,说我现在的水平也只能看这些十一二岁孩童看的功课书。”

    玉旻笑:“国舅爷说得没错,有人的确是一本书从十二岁背到五十二岁的,咱们家阿慎只凭两年便考中,还什么都不曾系统学过,哪里笨了?”

    明慎不说话了,抿起嘴来,眼睛亮晶晶的,就那样看着他。

    玉旻好似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用这本书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偶尔看看便可以了,皇后若是太用功,日后比朕还厉害了,那让朕怎么办呢?”

    明慎想也不想,仗着刚起床还有些软乎,脑子也不怎么清楚,顺便就扑进他怀里赖着,脱口而出道:“那到时候便臣来当皇上,您当臣的皇后,好不好?”

    说完他就清醒了,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一出来,室内瞬间寂静如死。

    明慎等了半天没见玉旻生气,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正瞥见玉旻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玉旻道:“朕要提醒你,这些话在外头便别说了。”

    明慎赶紧检讨自己:“我错了,旻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玉旻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起身,再伸手把他猛地往怀里一捞,整个人打横抱起来往外扛,弄得明慎小小惊呼了一声。

    玉旻低笑着道:“那你要再努力个十来年,等你赶上朕的那一天,朕也愿意。”

    他不顾明慎一路的扭动抗议和没什么力气的捶打,以“你身体不舒服就少动”为理由,把人扛到了堂前才算完。还好霍冰和家丁都在前院,没什么人看见这一幕。

    明慎本来还担忧着霍冰会看出些什么,没想到他一过去,就发现他哥已经靠在轮椅上打起了瞌睡——在庭院中忙活的反而是卜瑜。后厨料理好的东西摆盘,院中烹茶、熏香,反而都是他这个外人在做。

    霍冰乐得当甩手掌柜,直到被明慎戳醒后才睁开了惺忪睡眼:“哦,阿慎,你起了。”

    明慎关心地问他:“哥,你怎么困了,昨晚没睡好吗?”

    霍冰道:“哦,昨晚你这边太吵,我一宿没睡好。”

    明慎:“???”

    明慎的脸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这瞬间青白交错,ji,ng彩纷呈,在他脑子的乱麻理清楚之前,他又听见霍冰疑惑道:“你怎么了,这般神情?昨夜院中有颗槐花树被风吹倒了,就砸在你房间附近,枝杈刮了一宿,咔嚓咔嚓的。难怪陛下说你跑去跟他睡了,我隔这么远都睡不着,你想必更是。”

    明慎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原,原来是这样。”

    玉旻咳嗽了两声,另一边的卜瑜揉了揉太阳x,ue,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霍冰一本正经地挥挥手赶他:“好了,我再眯一会儿,你过去把陛下伺候好,最好让他一个高兴,再赏我们家几万两金银什么的……”

    明慎就乐颠颠地过去给卜瑜打下手了。真正开饭时,他这才发现,这一桌子菜基本都是卜瑜亲手做的——除了他煨的ji和霍冰烤的猪蹄以外。

    玉旻特意向他指出:“阿慎,朕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这道梅花汤饼朕替你做了,下一回朕的宵夜你来补。”

    明慎嘟囔着:“调料放了,面饼前一天也切好了,您只要放进水里煮就够了,这一点也不难。”

    玉旻:“?”

    明慎又扁扁嘴:“好吧,谢谢您,您辛苦了。”

    玉旻还没来得及接着逗他,便见到明慎偷偷摸摸伸出一只手来,勾住了他放在膝侧的另一只手。

    玉旻是双利手,小时候明慎学他,硬生生把自己从右撇子掰成了左撇子,用许多东西都不方便。后来玉旻为了掰正他,看书吃饭时都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不让动,这才慢慢地改回来。

    这牵手的习惯却还是留下了。

    霍冰坐在他们对面,看不见这边的情形。明慎乖乖地喝着一碗汤,玉旻没事给他夹菜,鱼r_ou_也习惯性地挑了刺,放进他碗里。

    一顿家宴吃得和顺而自然。卜瑜到了饭桌上,话倒是变得多了起来,反倒是霍冰这个话痨安安静静,甚至比明慎更安静,偶尔说几句话,更多时间都是埋头吃。

    一群人风卷残云般地扫光了饭菜,明慎看霍冰ji,ng神不佳,催着他去睡,但霍冰摇摇头拒绝了,又问他:“你进宫么?”

    明慎硬着头皮编排了个理由:“陛下的政事耽搁了两天了,我与卜大人正好一并进宫汇报清事宜。”

    他怕霍冰问他为什么需要他这个小跟班也去,于是不知道第几次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卜大人要总结整个御史台的事情,我负责清吏司的,所以我是和他两个人过去。”

    霍冰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挥挥手让他走:“你先去吧,卜大人做饭时刮破了衣裳,他刚过来借了针线,估计赶不及和你一并入宫了,你做好为人臣的礼遇,先送君王回宫罢。”

    明慎就跟着玉旻先回去了,走之前给霍冰提前熬了好几天的药分量,并叮嘱他一定不要偷懒。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霍冰得了不用行礼的特权,靠在轮椅上微微眯起眼睛,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视线远处。

    片刻后,没走的卜瑜冒了出来,告诉霍冰:“不好意思,霍公子,我给逢坏了,不知府上可有绣娘,或者附近有裁缝铺么?这件衣裳虽不是朝服,但也是内务府分派的常服,不能轻易损坏。”

    霍冰一看,卜瑜自己给缝坏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活计。

    他道:“出去东边左拐第三家有个裁缝铺,慢走不送,卜大人。”

    卜瑜笑了笑:“明大人告诉我说你会缝补,让我来找你的,霍公子。”

    霍冰道:“不好意思,我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且我缝补看心情,心情差的时候说不定会一剪子剪掉大人的衣裳。”

    卜瑜温和地看着他,伸手将衣裳递过来:“那你剪罢。”

    霍冰:“?”

    卜瑜道:“若是这样能让你开心些也可。另外,霍公子也不必这么急着赶人,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你也还没瞧过。”

    他又递来一个盒子,霍冰打开一看,是一张房契和一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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