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沧州妖奇谈 作者:顾青舟
正文 第5节
沧州妖奇谈 作者:顾青舟
第5节
孟老板倒是毫不在意,只懒洋洋的伸个懒腰,表示自己愿赌服输。
阿玲便说要他给自己做一个参加元宵灯会的灯笼,孟老板慷慨的说可以给她三文钱去街头扎灯笼的老陈师傅家买,但是阿玲却非要孟老板亲手扎一个。
于是孟老板不知从哪儿弄来几片薄薄的竹片,蹲在屋里给她扎灯笼。
冷风夹着雪粒子直吹的阿玲两颊红彤彤,她缩了缩脖子放下窗户,踱步到孟老板身边监工,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拿起一边绑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竹片道,“你这也是灯笼?”
孟老板很是认真的一点头,“怎么样,还不错吧。”
阿玲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看在今日他输给自己的份上还是很大度的说:“你看看老陈扎的,再看看你扎的,你还觉的不错?”
孟老板两眼一眯,“你还想不想要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阿玲只觉的窗户是不是没有关严实,后背一阵冷风,打了个寒颤,点头如捣蒜,“想要,想要。太好看了这个灯笼。”
孟老板一笑,表示这还差不多。
于是阿玲干笑道:“那我先去睡了,你努力。”说完,不等孟老板发话,就已经溜出了房门。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冷风和记忆中那夜一般的刺骨。起初也是这般碎碎索索的雪粒子,后来竟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乱舞。
硕大的月亮悬在头顶映着血色照亮了山谷里的景象。
少女瑟缩在母亲怀里,露出小鹿般不安的双眼,恐惧的瞳孔里映出山贼缓缓靠近的身影,为首的那人一边挥舞着那把带血的大刀,一边对少女道:“跟我上山当压寨夫人吧。”
母亲的体温正在迅速的流逝,她死死抱着少女,不住的在她耳边呢喃,“活着,活着。”
山贼如同丢弃一块破布一般扯开母亲的身体,满脸j,i,an笑的伸手来抓少女,他粗糙的大手像一把铁钳,死死箍住她的手臂,她惊慌尖叫,凄厉的声音惊起山谷中安眠的候鸟。
山贼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一起哈哈大笑,“叫吧,等上了山你就叫不了了。”说着就要将她扛上肩膀,可他的手刚使上劲儿,还没拉起她便像受到炮烙一般弹开,少女跌落在雪地里,耳听得一声清朗的笑声,“荒郊野岭的,竟这么热闹?”
山贼们瞬间警觉起来,四下环顾,为首的那人厉声呵问:“谁?给老子滚出来!”
“好好的,干嘛要滚出来?”笑声又起,仿佛毫不惧怕眼前成群的山贼。
“他娘的,哪来的闲蛋,老子的事情都敢管,滚出来!”山贼彻底被他激怒了,破口大骂。
少女慌张的从雪地里抬起头,满是雾气的眼中却闯入一个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那轮巨大的月亮里,有人站在树梢上挺拔而立,衣冠胜雪,身影被拉的极长,投在雪地上,好似天外飞仙,“这位大哥,你嘴很臭啊。”
山贼呸了一声,举刀对着他道:“你他娘的,是人是鬼。”
那人纵身一跃,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滑落,他慢慢走近,那张隐藏在y影里的脸逐渐显露,棱角分明的下巴,薄唇似染着桃色,微微上翘,鼻梁挺拔,长眉上挑,斜飞入鬓。
那双桃花眼,好像含着所有的春风,温柔而又沉静。白色的长衫印着月色,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少女包括山贼都有瞬间的失神,来人勾唇一笑,像极了勾魂的艳鬼。
“你看我是人是鬼。”他沉下声,仿佛诱惑着别人去一探究竟。
那山贼头一笑,“你虽然是个男子,但比这小娘们美多了,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说完,一群山贼哈哈大笑。
那人丝毫没有感到窘迫,甚至微微勾了勾唇,但下一秒,剑光闪现,离他最近的一个山贼还在仰头大笑的头颅便落在了雪地里。
“何必跟他们废话。”一个冷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刚刚闪现的剑光又起,瞬间已取下一半人头。
“你你是谁!?”山贼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恐惧的往后退了几步,两手发颤几乎握不住刀。
“我是谁?”那人一笑,仿佛世间最温柔的毒药,“可惜,你没机会知道了。”
说着,缓缓拔开手中的佩剑。那剑通体银色,隐隐发光,似映衬着月光雪色愈发耀眼。
“吟吟雪剑!”山贼脸色巨变,几乎是逃命般的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求饶,他的鲜血就已经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废话真多。”那个冷冽的声音仿佛很是不满。
刚刚拔剑含笑的人满是无奈道:“干嘛那么着急,我才拔了剑而已。”
说完,他上前扶起痴愣的少女,替她拭去脸上沾染的一片血污,柔声道:“这里已经处理干净了,不要怕。”
少女呆呆的望着他,眼中泪光盈盈,那人叹气,然后指了指树影下的一匹马道:“那匹马给你,去寻亲人吧。”说着转身就走。
少女跌跌撞撞的往前追了两步,唤他道:“恩人,我叫申兰。”
第二十六章 新欢旧梦(二)
“恩人,我叫申兰。”
言下之意便是问他的名字,那白衣男子脚下停顿一下,也不回头,“申兰姑娘,我记住你了。”
他身后的人不满的哼了一声,而后冷着声音问:“那我骑什么?”
“你跟我骑一匹。”那人笑意融进眼底,继续往树影里走去。
“谁要跟你骑一匹!”冷冽的声音稍微带了窘迫,“现在去哪里?”
“沧州吧,听说很是繁华,去了给你买糖葫芦。”说着翻身上马,一马两人绝尘而去,隐隐还听见有个声音说:“我才不要。”
于是她便辗转颠沛,一路到了沧州,繁华盛地,远离京都,仿佛一个被遗忘的城池,百姓安居乐业,而她只能隐姓埋名。
睡梦中,那紧闭的双眸上却沾染着一点泪光。
那个人,是你吗?
第二天果然如阿玲所愿放了晴,各家各户早早起来扫着门前雪。阿玲带着毛绒绒的护耳和手套,鼻尖冻的红彤彤,奋力的扫雪。
好不容易扫将门前清扫干净,抬头见自家老板兴趣勃勃的披着一件大氅倚在二楼的窗户上看风景,见她望过来,指挥道:“扫了这么多雪,不堆个雪人多可惜。”
“你说的轻松,你怎么不下来堆。”阿玲伶牙俐齿的反击。
孟老板攒了一点窗户上的残雪,捏了一个不大的雪团,准准的丢在了阿玲头上,阿玲闪躲不及,被砸了个满头满脸,听见头顶上自家老板无良的笑声,“这个雪人可好?”
阿玲一把抹掉脸上的雪水,气愤的抬头指着楼上笑的正欢的某人道:“你,欺人太甚!”
孟老板面色不改,笑意愈深,“你奈我何?”
对着那张满面春风的笑脸,阿玲怒火中烧,转身从刚刚堆在墙边的雪堆里抓了两个大雪球,使了十二分的劲朝楼上的人扔去。
孟老板也不躲,好似闲庭信步般伸手一揽,那雪球就被他握在了手里,然后又准准地盖在阿玲头上。
“阿玲姑娘,你这是?”刚出医馆的张神医被门口狼狈的阿玲吓了一跳。
“蟑螂,你看看这个雪人是不是跟活的一样。”头顶上的声音满是笑意,带着恶作剧后的满足。
张神医抬头望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孟老板,便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贴心的上前替阿玲拂了拂头上残余的雪花,“你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
“张神医,你怎么也顺着他了。”阿玲一边抖落头上的雪花,一边很是不满的抱怨。
张神医瞬间语塞,面上浮上一点氲红,“我我哪有?”
“你别想抵赖了。”阿玲拿鼻子哼了哼,将雪水甩了张神医一脸。
张神医慌忙的看了一眼楼上笑眯眯看戏的人,摇摇头自喃,“没有,肯定没有。”
阿玲上楼一进门,一件还带着淡淡引魂香的大氅便兜头兜脑的盖了下来,“去换件衣服。”
阿玲顺势裹紧自己取暖,对他的行为很是满意,刚刚的不满也就抛到了脑后,“还算有良心呀。”
“你若是着凉病了,我这店里谁来跑堂?”
“你!”阿玲怒目而视,孟老板淡然以对。两人目光交战了几百回合,阿玲终于败下阵来,转身认命的换衣服去了。
孟老板一笑,又探头去看楼下,张神医已经不在了,倒是小景正拿着扫把扫雪,孟老板热情的开口唤他,“小景,小景。”
小景抬头作揖,“孟老板。”
“今夜一起去灯会啊。”孟老板难得如此温柔,小景后背一冷,唯恐他有什么y谋,犹犹豫豫地说:“这个我得问问我家公子。”
“他能有个什么主意,晚上去医馆吃饭,饭后便一起出门,你通知一下就行了。”孟老板大袖一挥,将事情定了下来。
小景扫了雪回去,将此事通知给自家公子,张神医果然没有反对,倒是认真地点点头,而后问小景,“那灯会猜灯谜,你会猜吗?”
“公子你说笑呢,我就堪堪将药名认了个全,别的一概不会。”小景连忙摇头。
“那今夜咱们可不就丢人了。”张神医忧心忡忡,“若猜的比孟老板差太多”
小景一听安慰道:“这也未必吧,再说了,孟老板整日游手好闲,他能猜对多少呢。”
张神医摇摇头,像是不赞同他的话,却也没有解释。
小景有些郁闷地转身去整理药柜了。
用了晚饭,天才刚刚擦黑,薄云笼着暗淡的日光还流连在天边,月亮便早已迫不及待的挂在了另一边,仿佛按捺不住要迎接这个属于自己的夜晚。
阿玲梳着两个发髻,簪着一朵简单的八瓣花蕊发簪。穿着绛红的加绒短袄,期待的扯着孟老板的袖子问:“我的灯笼呢?”
孟老板从房里取来他ji,ng心制作的灯笼,阿玲欢喜的看去,却是三个去了果r_ou_的橘子,瞬间有些傻眼,“这是什么?”
孟老板抬抬手,示意她,“你要的灯笼,如何?”
“这哪是灯笼!”阿玲质问道,“这明明是橘子皮!”
“点了灯可不就是灯笼了。”说着孟老板将橘子皮中放好的蜡烛点燃,点点烛火照的橘子皮犹如彩玉般流光溢彩,暖暖的光像一颗温暖的小太阳。
阿玲这才平息怒火,很是欢喜,“你怎么想到的,真好看。”说着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竹竿,小心的提着手里的橘子灯笼,好奇地打量。
孟老板将剩下的两个随手递给围观的张神医,“提和别人一样的多无趣,这个岂不是更别致?”
张神医愣了一下,抬头见孟某人长眉一挑,示意他接过手里的灯笼。于是赶紧伸手接了过来,顺道将另一只分给了小景。
阿玲越看越欢喜,点头如捣蒜,“别致别致,实在是别致。”小景没想到自己也有份,欢喜的接过来,只见那橘子头顶被裁开了一个整齐的圆,里面的果r_ou_被掏的干干净净,放着一截粗短的蜡烛。四下用线拉住,提在手里既不会倾斜,也不会洒落。很是巧妙。
见他三人高兴的模样,孟老板不自觉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那还不快走,也不只是谁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等不及了。”
阿玲急忙点头,“对对对,快走快走,不然一会那灯谜都被旁人猜光了。”说着,拉了孟老板的袖子,扯着他出了院门。
第二十七章 新欢旧梦(三)
万花楼一如既往歌舞升平,今夜尤为热闹。大厅里搭了格外大的舞台,烛火将整个万花楼照的如同白昼,轻歌曼舞,歌舞升平。
二楼角落的房间里却没有掌灯,小侍女茶青拿着火折子小心的进了屋,借着楼下的烛光摸到了烛台旁,刚把描花灯罩拿下来,就听见层层床幔后面传来声音道:“别点灯。”
茶青被惊了一跳,手一抖火折子便掉在了地上,火星四jian然后又消失在了黑暗里。她小心的唤道:“姑娘,你还没睡?”
那声音带着几分冷嘲道:“今夜万家欢庆,我怎么能睡着呢?”她语气里含着冷意让茶青有些无措,“姑娘?”
“楼下客人多吗?”
隔着床幔她的声音有几分哀怨,茶青点点头,又忽然想起她看不见,急忙道:“多,很多。”
那边却没有了声音,屋子里静下来,房外的喧嚣便清晰的传进来,茶青又道,“姑娘要不要弹琴?”往日晚烟独处的时候最爱一个人弹弹琴,但自从孟老板来用过那张琴后那琴便再也没有用过。
“不用了。”晚烟淡淡的拒绝了,茶青有几分失落,“哦。”
又听晚烟继续道:“你去跟刘妈妈告假,就说我要出门。”
这万花楼从来不会限制姑娘们的行踪,但是出门也都是要向刘妈妈告假的,茶青点点头,又摸着黑准备退下,刚走到门口,听见晚烟道:“把灯点着吧。”
茶青又蹲在地上摸了半饷火折子,吹旺了才把灯点起来,然后出门下楼到人堆里寻刘妈妈去了。
今夜万花楼客满为患,茶青在人群里挤了许久才找到刘妈妈,向她说了自家小姐要出门,刘妈妈忙着应付客人,胡乱的应了,茶青面露喜色,急忙谢过了转身跑上了楼。
晚烟已经换好了衣裳,淡紫色的罗裙披着同色的大氅,裙边是盛开的紫罗兰,长眉似远黛,双眸似秋波,见茶青进来问道:“如何?”
“刘妈妈答应了。”茶青笑着说道,“车马已经安排好了。”
晚烟点点头,随她出了房门,两人绕了远路,从后院出了万花楼。
阿玲一路跑在前头,看见哪儿人多专往哪儿钻,张神医跟在她身后很是担惊道:“你慢点。”
小景又紧张地跟在张神医身后唯恐自家公子受伤,只有孟老板悠悠闲闲的在后面踱步。
“快来快来,套圈的。”阿玲在一个摊位前向他们招手,地上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阿玲指着远处的一个机关兔儿,“那个多好玩啊,我想要那个。”
摊主满脸堆笑的上前给阿玲十个圈,“小姐,二十文十个圈。”
阿玲难得慷慨,掏了二十文铜钱给他,然后势在必得的接过十个圈,专门盯准儿了那个机关兔儿套,可那圈就跟不听使唤似的,不是远了就是近了,更气人的还是最后一下套中了又弹了出来。
阿玲气呼呼的哀叹一声,摊主倒是喜笑颜开,又递上十个圈道:“小姐再套一次,准儿能套中了。”
阿玲一听,觉的有理,又套了二十文钱给他,接过圈儿又犹豫了一下,侧身给了一边的张神医,“神医,你不是平日里都扎针,一扎一个准儿嘛,你来。”
张神医有些慌张的被她往手里塞了几个圈儿,摇头道:“我不会呀。”
阿玲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没事没事,你就当给病人扎针,那兔子就是印堂x,ue,这圈就是银针。这是最擅长了。”
张神医被她热情的推到前面,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孟老板,后者兴致勃勃的捧着手炉围观,见他望过来笑着说了一声,“试试。”
张神医倒是像被鼓励了一般,捏了捏手里的竹圈,凝神对着那兔儿扔了过去,可惜试了几次都没有套中。
阿玲越来越失望,将手里仅有的圈塞给小景,“小景,你试试。”
小景慌乱地推辞,“我不行,我不行,还是你自己来。”
阿玲病急乱投医,觉的小景准能套中,“你肯定行,你试试。”
说着又把他扯到了前面,小景被赶鸭子上架,一时没有办法,扔了两个都没有中,看着阿玲失望的眼神,愈发无措,一时间额上都出了冷汗,拿着最后一个圈很是紧张的喘了几口气。
瞄了又瞄才敢把那个圈扔了出去,出手的一瞬间就感觉扔偏了,那竹圈眼瞧着往一边飞过去了,却不知虚空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生生改了个路,直直的套在了小兔身上。
摊主显然吃了一惊,左右环顾了一下,“谁,谁捣鬼了?”
“怎么捣鬼了,明明是我们套中了!”阿玲得理不让人,急忙道,“你可不会是要耍赖吧?”
“怎么是我耍赖,那圈明明刚刚飞斜了,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才套中的。”摊主辩解道。
“好啊,你想耍赖。”阿玲眼珠一转,大声道:“大家看看啊,看看,明明我们套中了,他却耍赖,都看看,看看。”
一时间周围围观的人都纷纷摇头,转身往下一个摊点去了,摊主一看,面红耳赤的拉住阿玲,“小姐小姐,你别喊了,我给你还不行吗。”
说完,转身把那小兔儿拿来给了阿玲,阿玲欢喜的接过来,“这还差不多。”
又献宝似的给小景看,“你看,你套来的。”
小景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冷汗,“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了。”
“这可是你的实力。”阿玲得了小兔看小景哪儿哪儿顺眼,“没看出来啊,你还是可以的嘛。”
小景摆摆手叠声道,“没有,没有。”
阿玲抱着那机关兔,继续往前跑了,“快点,赶不上猜谜了。”
几人急忙挤在人流里跟着她往前走。
孟老板随手扔了捏在手里的一枚小石子,跟了上去。
猜灯谜的地方果然人山人海,一个个灯谜被写在彩纸上,悬挂在头顶。
众人都仰着头仔细的辨认谜面,有猜的出来的,就伸手取下谜面,拿去兑奖。
阿玲身量不够,踮着脚,费力的握住一条彩纸细细辨认。读了半天,皱眉思索,嘴里喃喃着谜面,一回头见张神医已经取下了一个,连忙问:“张神医,你猜出来了?”
张神医点点头,笑着扬扬手里拿的彩纸,“这个比较简单。”
第二十八章 新欢旧梦(四)
“真的?!”阿玲喜出望外,“那你猜猜我这个,我去你那儿看看。”
说着不等张神医答应,就挤在了张神医身边,踮脚去看新的谜面。
张神医被她挤的踉跄,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眼瞅着要撞到旁边人的身上了,下一秒被人稳稳的扶住,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净美,“蟑螂,你小心点。”
孟老板对他一笑,见他站稳才放开手。
张神医抬头见他的笑颜,淡淡的酒香从他袖间扑鼻而来,握在胳膊上的手沉稳有力,声音含着笑意,在这喧嚣的夜里,好像沉静的如同月光。
“公子,你没事吧?”小景见他发呆,担忧的凑上前问道。
张神医猛然回神,笑笑,“没事,快猜谜。”小景这才点点头,抬头专心猜谜去了。
阿玲连连挫败,有些气恼的扔下一个谜面又去寻找另一个,看见张神医手里已经握着两条彩纸,连小景都取下了一个,又见被自己给予厚望的自家老板竟然一个都没有,不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孟老板,你怎么回事?”
孟老板满脸无辜,“怎么了?”
“你看看人家张神医,都猜了两个了,你呢?”阿玲气急败坏。
“这太难了,猜不出来。”孟老板满脸遗憾的摇摇头,仿佛真的被眼前的谜语难住了。
阿玲哪里肯信他,揪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饶,“怎么可能,这点谜语就把你难住了,我不管,你给我猜!”
今夜猜谜最多的人可以获得一个老陈家最大的莲花灯笼,阿玲已经觊觎了许久了,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不管不顾的揪下三四个彩纸塞到孟老板手里,“猜!”
孟老板无奈摇头,看了看手里的谜语,眉头微皱倒像是真的思考起来,阿玲这才满意,转身自己又找容易的去了。
孟老板把手里的谜语看了个遍,也不知猜出来没有,直接往袖筒里一塞又去看别的了。
茶青陪着晚烟挤在人群里,有些惴惴不安,往日里姑娘最不爱这些热闹了,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跑来了灯会,这里人多眼杂万望不要出事才好。
这么想着,她不禁又上前几步,紧紧跟在晚烟身后。
晚烟带着面纱,只露出两个眸子,虽然挤在热闹的人群里,但那双眼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像是毫不在意身边的人群,她漫无目的的走在人流里。
不知不觉到了最热闹的路段,头顶上悬挂着各色的彩纸,写满了谜面,游人皆都慢了脚步,一个一个的去猜谜语。茶青见状提议道:“姑娘,不如我们也猜几个谜语。”
晚烟随手拂开挡在眼前的纸片,侧头道:“这些东西,猜出来又能如何呢?”说着又拂开一片,回头却见一个挺拔的人影,立在远处的灯火阑珊下。
四周人潮涌动,寒风吹起彩纸微微晃动,万千灯火之下,那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好似一道风景,青色的长袍一尘不染,同色的大氅滚着一圈浓密的貂毛,青丝随意的挽住,仿佛不经意的出现在那里,又像是等待了许久。他正伸手仰头翻看谜语,侧脸印在灯火下,是梦中出现了无数遍的样子。
棱角分明的下巴,薄唇轻抿,似染着桃色,微微上翘,鼻梁挺拔,长眉上挑,斜飞入鬓。那双桃花眼,好像含着所有的春风,温柔而又沉静的凝视着手中的彩纸。
晚烟瞪大了眼睛,似乎怕一眨眼他便消失在眼前,心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眼中雾气渐起,那是她寻找了五年的人,却没想到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
茶青感觉到她的异样,小声唤了一声:“姑娘?”
晚烟充耳不闻,只呆呆注视着那个人影,泪滚落下来,打shi了附在面上的面纱。
孟老板似有所感,回头望过来,却见不远处隔着人潮,有个女子静静望着他落泪,那双眼莫名的熟悉,让他有几分故人之感,于是皱了皱眉眉,思索到底在何处见过她。
阿玲好不容易猜出了一个,欢喜的拿到孟老板身边给他,“老板,老板,我猜出一个了,你看对不对?”
问了半饷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于是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远处一个面带纱巾的女子盯着自家老板哭的梨花带雨,疑惑道:“这谁呀?”
又看看孟老板眉头紧锁,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你老相好找上门了?”
孟老板敲敲她的脑袋,“胡说什么。”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倒真是有几分熟悉。”
“你看你看,到处招蜂引蝶,现在连人都记不住了。”阿玲啧啧道。
孟老板又抬手弹了她一个脑崩儿,转头不理她了。
阿玲恋恋不舍的望了望远处亭亭玉立的女子,摇头道:“真是美,可惜瞎了眼。”
“你说谁瞎了眼?”身边刚挤过来的张神医好奇的追问。
“诺。”阿玲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远处的女子,“那个美人,瞎了眼。”
张神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那女子虽眼含泪水,但是灵动自如,两眼聚焦,根本不像是瞎眼的样子,“没瞎呀。”
阿玲凑近悄声道:“她看上我家那个黑心的老板了,能不是眼瞎吗?”
张神医闻言,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个姑娘,像是思索什么一般,没有出声。
阿玲不见他回答,抬手撞撞他道:“你说,是不是呀?”
张神医挠挠头道:“也没有吧,孟老板”思忖了一下用词,“也不错啊。”
阿玲见鬼似的又盯了他半饷,不可思议的摇头感慨,“完了,又瞎了一个。”说着摇头又去看新的谜语了。
等那几人走的远了,晚烟才似从震惊里回神,连泪都顾不上擦一擦,转身握住茶青的肩膀急切道:“茶青,刚刚那个人,是”猜测的名字已经到了口边,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只能期待的望着茶青。
茶青被她突然的反映吓住,结巴道:“那那是浮梦酒馆的孟老板呀。之前不是还来过姑娘房里”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晚烟显然已经没有了听的心思,她呆滞的转头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喃喃,“真的是你。”
第二十九章 新欢旧梦(五)
阿玲跑在前面高兴的往兑奖的地方冲过去,一把将手里的彩纸拍在桌子上,“来,兑奖了。”
桌案后的两人惊了一跳,然后接过她手里的彩纸一个一个去对答案,阿玲紧张的等在桌后,等那几个答案对了个遍,其中一人抬头对她道:“姑娘,你猜对了两个。”
“不可能!”阿玲一脸怒气,指着那纸条道:“一共十个,你说我才猜中两个?”
那人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彩纸,互相确认了一番点头道:“是,两个没错。”
阿玲有些气馁的站到一边,小景上前将手里的拿给那两人,对了一遍,竟只猜中了一个,阿玲一听,马上又开心起来,“小景,你也不怎么样啊。”
“还有我家公子呢。”小景满怀希望地望向张神医,张神医摆手道:“不要指望我,我猜不对。”
“公子,我相信你。”小景急忙将他推上前,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那两人一对,张神医猜对八个,已是目前最高的。
小景得意地朝阿玲使了个眼色,“怎么样,我就说吧。”
阿玲着急地挠挠头,踮着脚去寻那个青色的人影,“我家老板呢。”
望了好大一圈,才见那个人悠闲的混在人群里,完全不着急。
阿玲跑上前揪住他的袖子,“快走,快走。张神医都把咱们超了。”
孟老板被她连推带搡地带到兑奖的桌案前,拿出手里的彩条给兑奖的人,一边不经意地问,“蟑螂猜对了几个?”
“八个呢。”阿玲道:“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他只看医书,没想到猜谜倒是不错。”
孟老板闻言,抬手从那兑奖人正在埋头对答案的手里抽回了一张彩纸,那两人一脸莫名道:“公子,这是?”
“这个猜错了,不必对了。”说着将那纸条揉成一团,随意的扔到了桌子上,兑奖人点点头,也不在意,继续对了一遍,笑道:“公子也不错,猜中了七个。”
阿玲原本一脸期待,听到才是七个立马垮下去,“你竟没赢过张神医,你怎么回事。”
张神医从兑奖人的手里接过奖品,一对小小的木雕马,欢喜的把玩着。
孟老板拢了拢肩上的大氅,不在意道,“这些题都太难了。”
阿玲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去年你可是一个人猜中十几个。”
“今年酒喝太多,有损于脑。”孟老板迈步上前,一边道:“前面卖汤圆的孙阿婆出来了,你去不去?”
阿玲闻言,也不纠缠,立马道:“去去去,去完了可没有了。”
说着转头招呼身后的小景和张神医,“快走,快走,吃汤圆了。”
小景高兴的跟上去,“公子,走了。”
张神医将那小木马收进怀里,正要迈步上去,转头见刚被孟老板揉皱的纸条正静静躺在桌子上,鬼使神差的伸手展开,却见是“一曲高歌夕阳下”那纸的背面,龙飞凤舞的提着一个“曹”字。
孙阿婆的汤圆摊上人满为患,热气腾腾的汤圆一碗碗的端上桌,阿玲看的直流口水,忍不住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瞧前面还有几个人,身后的孟老板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按在原地,“你消停点。”
“不是啊老板,要是到咱这卖完了可怎么办。”阿玲着急地说。
“不会的,孙阿婆今夜到天亮才收摊呢。”小景侧身安慰阿玲。
阿玲只好乖乖地排在原地。
等了半饷终于到了他们四人,在一张小桌旁围坐下,四碗汤圆便上了桌,白瓷的碗儿,白胖的汤圆,欢欢喜喜地挤在一起,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阿玲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软糯的糯米带着淡淡的甜,溢出的黑芝麻馅儿醇香的在口中蔓延开。
“真香。”阿玲由衷的赞叹一句,然后觉的还不够,伸长脖子对围在锅灶前忙忙碌碌的孙阿婆道:“孙阿婆,真好吃。”
孙阿婆慈祥的对她笑了笑,“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呢。”
阿玲高兴的几个汤圆下肚,准备拿起碗去排队,张神医担忧道:“阿玲,小心吃重了。”
“没事,没事,我胃好。”阿玲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捧着碗又去排队了。
小景吃完一碗,眼神不自觉的往阿玲那边飘过去,张神医见了,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去?”
小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
“那去吧”
见他允了,小景高兴地起身,拿起碗去了。
张神医转头问孟老板,“你要吗?”
却见孟老板微微蹙眉,望着前方。他顺着目光看过去,见是刚刚在人群里落泪的女子,有些不解,“她……好像找你有事啊。”
孟老板回神捏捏他的脸,“放心,你可是在我心里的。”
张神医霎时双颊绯红,“你胡说什么。”
孟老板这才满意的放开手,瞥了一眼远处的女子,却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元宵夜月圆星稀,月色皎洁如银。是个美梦的好夜。众人回去饮酒到深夜,方才散去安眠。
明明是大雪飘飞,天寒地冻的腊月。
烟雨江南的阳春三月,却毫无预兆地飘进了孟老板的梦里。那是他无比熟悉的季节,满城的柳絮飘飞,似漫天的雪花纷扬。他立在笠泽上的画舫里,风夹着潮shi的润气拂面,而那画舫里坐着一个少女,面目模糊看不真切,倒是那双眸子,灵气逼人。
孟老板有些疑惑地侧头看了看,那双眼眸倒是十分熟悉,但是具体是谁,记得并不真切,“你是谁?”他开口询问。
那女子素手放在眼前古琴的弦上,轻声道:“公子不认得我了?”她语气哀怨,倒像是孟老板故意将她忘了,于是他便有了几分愧疚,颔首作礼,“在下愧然。”
女子并不在意,微微一笑,声音轻快起来,“没事,忘了便忘了吧,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呢?”孟老板随意坐在甲板上,吟雪剑随手放在身侧。转头看向湖面,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湖边的草地里有玩闹的孩童正在放风筝,纸鸢借风而上,化作一个小黑点。
湖面上有几艘出游的画舫,正悠悠闲闲的随波逐流。
女子询问道:“我给公子弹奏一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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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来的关注,送孟老板c位出道!!!
其实写这个故事纯属偶然,因为玩《倩女幽魂》的时候被支线任务,京城妖奇谈里的公子景所吸引,才有了孟老板。
他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腹黑。
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ji,ng彩,回忆展开,师兄归来,孟老板感情将何去何从?
希望大家继续pick孟老板!!!
我爱你们~~~~~~
第三十章 新欢旧梦(六)
“我给公子弹奏一曲可好?”
孟老板微微一笑,“在下洗耳恭听。”
琴弦一挑,铮然之声奏鸣。并不是江南常听的温软缠绵。虽音韵错落,却隐隐有金戈之声,但细听处又不够浑厚,终少了几分洒脱。
《醉红尘》历来潇洒惬意,江南演奏更是如同温柔乡里的水波,荡荡漾漾将你温柔的俘获。此时这一曲却很是对孟老板的胃口,虽有不足,但也算可圈可点。
于是他拿过吟雪剑,方至膝头,以指弹其剑铗,和而歌曰:“有女同船,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1《国风·郑风·有女同车》
他声音慵懒,像是漫不经心的吟唱,夹在春风里随同酒后微醺。女子抚琴轻笑,“公子倒是厉害,连《诗》都敢随意改。”
孟老板笑道,“这有什么。说到底,诗还不是古人的吟唱,如此改一改,岂不是应景。”
“公子倒是个豁达之人。”
孟老板随意躺在甲板上,天色蔚蓝,万里无云。心情都跟着爽朗起来,“孟某谢姑娘谬赞了。”
女子莞尔,再不说话,只低头抚琴,琴音叮叮咚咚的,飘散在风里。
湖上渐渐漫起大雾,shi润的空气沾shi了他白色的长衫。孟老板抬抬手,望着衣衫有瞬间的失神。
好像有些什么久远的记忆要破土而出,他环顾四周,唇瓣微启,“姑娘。”
什么姑娘,近在嘴边,却又渺然无踪。
接着他从梦中醒来,一场梦的功夫天已大亮。阿玲正凑在他跟前,笑的一脸高深莫测,“老板,你”她像是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词,很是谨慎的说:“你做春梦了。”
孟老板坦然一笑,伸手揽住他,一个使力阿玲便滚进了还温热的被窝里,孟老板撑起身子,自上而下打量她,笑的一脸温柔,“正是,满身欲火,不如你帮帮我。”
阿玲瞬间仓皇无措,死死抱住自己胸前,“禽兽,我誓死不从!”
孟老板眯眼道:“你这具身子倒是扁了些,但我可以凑活凑活。”
“禽兽,我可是男的!”阿玲死命撑住他的身体,急着叫嚷。
“男的又如何,着身子还不是女的,再说了,又不是你的皮囊,借我用用,你也不亏呀。”孟老板说的头头是道,说完缓缓低头便压下来,阿玲放声嚎叫,“张神医,快来救命!”
接着就听见一连串咚咚咚的脚步声上了楼。张神医慌张地推开房门,连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只见孟老板坐在榻上,衣衫微敞,青丝凌乱,眼神幽怨。看见他更是哀怨不已,上前握住他的手:“蟑螂,我不活了。”
张神医眨眨眼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又伸头看了一眼阿玲,见她衣衫整齐,坐在床榻上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孟老板叹口气道:“怪我,全怪我。”
“怎么了?”张神医追问道。
“我忘了阿玲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姑娘。睡觉忘了关门,她竟她竟”说着又叹了口气,“她竟趁我睡觉,想要轻薄与我。”
张神医瞬间窘迫,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呆滞的阿玲闻言却瞬间回神,跳下床榻,“血口喷人!孟某人,你可要点脸。”
哪知那孟某人充耳不闻,倒是接着悲苦戚戚地说:“是我不要脸,阿玲毕竟是个女孩子,这种事都是我的错。”
这话说的,倒成了他为了阿玲的名声背了黑锅了。
阿玲越描越黑,索性放弃与他口舌之辩,直接冲上去作势要打。
也不知孟老板如何一个转身,轻轻松的避开了阿玲的毒手,藏在张神医身后,“蟑螂,她要打我。她要杀人灭口。”
张神医连忙拉住阿玲,安慰道:“好了,好了。”说着拉她在凳子上坐下,斟了一杯茶给她。
阿玲接过来一口饮尽,心想幸亏张神医是个明事理的,没有相信孟某人的鬼话。
接着就听见张神医无比认真的说:“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人长到了一定的岁数,都会有冲动的,你还小,还不懂如何克欲”
阿玲刚咽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一脸悲愤的揪住张神医的袖子,“张神医,连你也被他蛊惑了!”
孟老板抚掌大笑,“蟑螂,你太有趣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教她如何克欲?”
张神医这才明白自己被他戏弄,又想到刚刚跟阿玲说的一番话,立马满脸通红,急忙站起来给阿玲作揖:“冒犯,冒犯。”
众人都道阿玲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可哪里知道却是个少年。所以阿玲也不在意,摆摆手,“不怪你,要怪就怪那黑心的老板太狡猾。”
她口中狡猾的孟某人哈哈一笑,转身往楼下去,一边扬声道:“王婶,早饭好了吗?”
早饭王婶新蒸了馒头,热乎乎的馒头,一个比一个白胖。再配上年前腌的萝卜小菜,很是爽口。但孟老板ji,ng神怏怏,也没什么胃口。
勉强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坐在一边饮了些茶,边道:“这春天还没来,春困倒是先来了。”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我再去睡会,别吵我。”
阿玲愤愤的咬了一口馒头,咬牙道:“最好睡成猪!”
梦里依旧是江南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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