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
正文 第54节
贫僧不破戒 作者:冢祭
第54节
常来常往石阶路,虚生自上无妄崖后,已走过无数次,不过是一跃可到的地方,今日特别漫长难熬。沉香把虚生带到参佛洞外,脚如被绑千斤石,抬挪不动半步。 “你在这候着。”虚生冷声道,眸中的肃杀难掩,“要有人来闯,杀。” “是。”沉香亦是一身杀意,眼神中蹦出的煞气,像团燃烧的烈火,企图将心口苦闷烧为灰烬。 参佛洞在枯草庐建起前,曾是供寺里犯戒僧人思过参佛的地方,洞内不大,稍走进几步就可将洞里览尽。子规安详的躺在洞内石床上,和过往一样,如果不是一地满墙的血渍,他真的好似熟睡中的乖孩子。残阳斜照进洞内,跟血迹融为一色,洞里渐被殷红填满,月白僧袍像被浸在血水中。 虚生的步子走得很慢,身后余留着刺眼的血脚印,衣摆因被沾shi垂落。伸出微颤的手,虚生试图帮子规闭上无神的眼眸,可那双眸子仿佛犹就看着虚生般,怎都磕不上。 “师父来了。”虚生双唇微动,再想说些什么,却只剩无言的寂静。 抱着子规的手指被窜进洞内寒风刮的冰冷,虚生嘴里哼着安眠的小调,一师一徒像回到数年前,虚生刚捡到子规时的情形。虚生搂着子规,有下没下的拍着他后背,用衣袖轻拭子规唇角未干的血迹。 时过许久,虚生自嘲淡笑道:“子规啊,师父再不用担心,若有一日师父不在,你该如何自处。” 沉香一动不动地站在洞外守候,眺望着日薄西沉,迎来星稀朗月,忽地她颓然往后两步,背靠山壁滑落坐下。无妄崖的冬季向来料峭冻寒,可今年好似格外令人萧瑟彻骨,沉香屈膝抱臂蜷曲在地,身子不自禁地颤栗,整个人像是虚脱般难受。 山腰寺中的灯火明起熄灭,直到三更天时,虚生抱着早就冷透的子规走出,“走吧。” 回到崖上,虚生将子规的尸体交与沉香在旁看顾,破天荒地用铲子毁去牡丹台,亲自挖了个土坑,又用内力毁了屋内大件家具,勉强做出个形似小棺椁。等两人把子规埋下,东边已渐露鱼肚白,初阳下的虚生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地着了件一身斑驳血渍的僧衣。 许是痛彻心扉反无泪,明明心像被掏空般的疼到麻木,神情几近扭曲,虚生仍旧流不出半滴泪。他站在子规坟前许久,咬牙嗫喏宛若用尽全身气力,“莲心慧姬……” “楼主?”沉香看虚生像发疯般冲进枯草庐,不多久屋里传来瓷器杯皿摔地稀碎,大约又过一盏茶时,虚生才神色狰狞慢步走出。 “醉生梦死被拿走了。” 沉香微微一怔,“莲心慧姬杀个稚子,只是为偷醉生梦死?” 心口像被紧掐着,虚生一阵作呕,冷哼道:“不全是,她是在惩罚我的忤逆。莲心慧姬!” “楼主打算怎办?还要留在这吗?” “给我去查,不论什么法子,就算掘地三尺,也把莲心慧姬给我找出来。”虚生垂眼盯着子规的粗简的墓碑,极温柔地来回轻抚,“你派人去给辩机先生传话,让他给我在庆州府和永乐城各找间宅子。” 沉香从小性子沉闷,不善表达感情,现下明知虚生心境,偏半句安慰话挤不出来,只会听命行事,“是,属下立刻去办。” 虚生侧头一睨,苦笑说:“你不必担心我。” 第43章 第43章 武林的风雨从没真正停歇过,季先生接管隐世山庄多载,见惯武林血雨飘摇,对数月来的蜚语污蔑看的很开。世间本就没能屹立千秋万载的世家,于她亲友在旁,儿女伏膝,能安稳度日足以。 眼下六皇子的出面解说,虽不能完全平息江湖近来纷乱,但多少能太平一阵子,久违团聚出游,离开季室山不过一日,季先生索性嘱咐郑丰年行慢车。 季铎瑞轻握娇妻的玉指,想及莲心慧姬就来气,“二姐,你真不打算找蝴蝶君深谈一次?” 季先生给怀明墨塞了个手炉,目露为难,叹息道:“莲心慧姬既然已经出现,必会有露马脚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叨扰老友。” “可现在我们在明,她暗里使手段,让人惴惴不安啊。” 季博儒嚼着糕点,含糊揶揄道:“天下竟还有三叔惧怕的人,稀奇,真是稀奇。” 季铎瑞抄起扇子作势要打她,对季先生道:“目无尊长,养不教母之过。” 这二人向来爱耍嘴皮子,互使绊子整蛊对方,大抵是年相仿,所以素来没大没小惯了。平常在隐世山庄里,季老太太瞧见也从不说什么,季先生自然是不会管,更无意从中调停。于是马车里又你一句我一言,两不相让,亏得两人顾及知在车马上不宜比试,较量只限在嘴上讨便宜。 怀明墨年岁最轻,性子偏老成持重,淡笑听着两人斗嘴。忽地胸口一阵抽痛,脑中立时浮现虚生的身影,他掀开挡风帷幔,不由得朝季室山方向望去,纵然空洞的眸中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人顿时面面相觑,季博儒连忙问:“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突然有点昏晕罢了。”怀明墨虽是这么说,脸色煞白得没半点血色,不安地动着眸子。 季先生抓过怀明墨手腕把脉,稍吁口气,心安道:“应该无事,许是前些日子劳累成疾,身子没彻底恢复。”她想一想,又对季铎瑞道:“你让郑丰年行到柳县附近的驿站,今日我们就留这休息,明日午时再出发。” 季博儒早就习惯母亲的偏爱,手肘轻推怀明墨,她笑道:“托你的福。” 季铎瑞揶揄笑说:“可不是,跟小明墨比,我这季家三爷就是一个跑腿的命。” 怀明墨双眸紧闭,脸色十分苍白,心乱如麻又说不出何故。叽喳不停的两人见状,赶忙禁声安静下来,好让怀明墨能好些休息。 离驿站大约五里路,车马慢驶也不过半刻就到,郑丰年把人在驿站门外放下,打算与独骑马的辛里去安顿车马。两人刚到马厩,辛里还没来得及卸下马鞍,就见怀明墨独自走来。 辛里心思细腻,又比别人更要了解怀明墨许多,所以猜测道:“楼主你是有事要吩咐?” 怀明墨颔首不多言,只说:“你立即策马去少林,明日午时前回来。” 辛里与郑丰年互换个眼色,环顾四周不见有人,仍是压低声道:“是无妄崖吗?凭妙僧本事,应该没人能为难他。” “是啊,阁主别太担心。”话说如此,郑丰年却没把辛里的坐骑绑关好,而是牵着缰绳等辛里出发。 “昨夜起我就一直心神不宁。”怀明墨难得固执道:“总之你立即前去,万不得打扰寺中高僧。他要遇到麻烦,你一定出手相助。如若是我多心,他要有所怪罪,你便说过些时日,我会亲自登门致歉。”凝语片刻,他又道:“你快去快回,自己小心。” “哎,你又何苦……”辛里话未完,已翻身上马,直道:“我会尽快回来,你放心。” 自己爱儿忽然行色匆匆离开,季音童岂有不担心的道理,所以暗地跟在身后而来,不料听到这番奇怪的对话。说来她之前已觉怀明墨对虚生态度怪异,思及数月来武林大事,忽有个怪诞的想法,心中不免一惊,悄声往回走。 总在闯荡江湖的人,压根不习惯清闲度日,午膳后没多久季博儒闲来无事便出了门,说是要去官道茶棚打探消息。女大管不住,再说季博儒做事甚有分寸,季先生从来随她所为。季铎瑞原也想出驿站调查莲心慧姬的踪迹,可又很是担心爱妻安危,只得作罢等回山庄在做打算。 难得清闲的午后,怀明墨浑身裹的严实,披着鹅绒大氅躺在廊下太师椅上,状似悠哉地闭目养神。郑丰年则护在一旁,趁无事的间隙打拳练剑。 季先生名扬武林,即使出门再有所变装掩饰,仍是会遇到一些对她熟识的人,不得已要与人寒暄应付几句。等到空下来时,竟快是晚膳时分,好在季博儒还没回来,她尚有时间能和怀明墨单独闲谈两句。 “母亲找我有事?”当怀明墨从马厩回到驿站,路过边门隐约闻到季先生的淡雅的脂粉味后,就已猜到季先生定会找自己问个明白。 季先生把怀明墨扶起,见他面色了然,温言道:“外面天寒地凉,我们到你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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