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遗落之魅 作者:南臨
正文 第24节
遗落之魅 作者:南臨
第24节
孟应明眉一挑,瞄了钱继光和贺桐一眼,二人会意马上站起来告退。 「你支开他们,想说什么?」 尉迟迥身为千户的确不能随意晋见皇上,然而他同时也是冥众所职权最高的人,在紧急时候是可以要求见皇上一面,当然这事只有孟应明知道。 「孙烈知道皇上想要什么,他一日不低头,皇上一日不会放人。」尉迟迥一听到那狐狸没有喝醉就猜到了,「而官员十成九以为皇上是在跟他们算帐,只敢关不敢动徐钦,未去到那么尽,孙烈不会和皇上撕破脸。」 「他很看重徐钦,所以皇上才拿他下手。」孟应明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道:「我们不过是他们俩夹在中间的棋子。」 尉迟迥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沙哑:「皇上还是太子时……好像沉迷过男色。据闻,那些人……都有几分相似,甚至有人说过当今皇后也是……」 「尉迟迥,慎言!这话传了出去谁也救不了你!」 尉迟迥看了看孟应明严厉的神色,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小心了。」 两日后,三司会审。 刑部派出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代表大理寺、都察院以都御使作代表,然而三人的脸色都好不了哪里去,毕竟他们背后坐了沉公公和尉迟迥。他们二人还是皇上下旨要他们来现场,待会儿还要进宫汇报。若单是沉公公还好,可一站出来就摆出跟百官不和姿态的尉迟迥,三人都不知他打算跟皇上说什么。 只能见步行步了。 「宣,犯人徐钦。」 刑部尚书才一开口,就听到尉迟迥在背后恶声恶气的道:「沉公公,本千户怎么不知徐总旗已是钉板上的犯人了?」 沉公公配合道:「咱家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尚书大人顺口叫错而已。」 刑部尚书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摆出一副听不到的神色,而大理寺卿和都御使则是看了他一眼,目光满是同情。 徐钦很快便带了上来,脸色冷淡的他在见到尉迟迥朝自己挤眉弄眼时,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因着之前的经验,都御使连开场白也省了,直接道:「徐钦,你在魏修撰自缢前曾与他共膳,可有此事?」 徐钦回道:「确有此事。」 都御使追问道:「哦?徐总旗和魏修撰素来不认识,绣衣之身怎会和翰林院修撰吃饭?」 徐钦木着脸回答:「大人想的话,北镇抚司上下也很乐意跟你吃饭。」 都御使眼睛闪过恼意,而尉迟迥烦人的声音也从背后响后:「择日不如撞日,都御使待会肯赏面跟本千户跟个饭吗?相信也是不乐意了,都察院官员之身怎会和绣衣吃饭?」 空气中传来沉公公的一声轻笑,都御使再气也不敢说话了。 大理寺卿见二人都吃了亏,不得不出声:「徐总旗,你可知道魏修撰的厨娘王氏,指控你谋害魏修撰?」 徐钦看了刑部尚书一眼才道: 「魏修撰自尽一事,北镇抚司将事件转至刑部处理,相信他们也有检验尸体,难不成魏修撰是自尽还是他杀,刑部查不出来,只能依靠一名老妇的片面之词? 」 刑部尚书瞪了徐钦一眼,他还好意思这样说!这些绣衣老早把现场翻得乱七八糟,最后才通知刑部去善后,怎知绣衣动了什么手脚! 见大理寺卿和都御使看着自己,刑部尚书不甘开口:「报告说确是自缢。」 大理寺卿沉默了一会,既然是自缢那还查什么,刑部当时是脑抽才会受理这案子,现在被皇上拿来借题发挥,叫他如何审下去? 「把王氏带上来,和徐总旗当面对质。」大理寺卿吩咐下去。 王嫂很快便带到上来,和徐钦冷淡如水的样子相反,她惊恐的情神反而使她更像个犯人,而非证人。 「王氏,你仔细看清楚,身边的男子是否你证词中,和魏修撰吃饭那位?」刑部尚书眼神闪过满意,这才是刑堂上应有的样子,徐钦那副高傲的神态是搞什么? 王嫂瞄了徐钦几眼,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便对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御使拼命磕头,道:「没错是他!那天我家大人突然跑了出来,老身追了上去后就见着此人,硬是要缠着魏大人讨饭吃。魏大人当时都被气咳了,只能顺着意把人带回去。好不容易此人满意肯离开了,老身瞧着魏大人垂泪的样子,便上前问候,怎知魏大人却说以后都不用来了……之后老身就听闻魏大人身亡了,大人,分明是此人逼死了我家大人,大人明察呀!」 徐钦一边听着,一听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孔,不过是坐了几天牢,自己的样子已经恐布得其他人见了要尖叫吗? 「徐总旗,你对此可有话说?」刑部尚书问得好像要徐钦认罪似的。 「卑职对王嫂倒四颠三的能力甘拜下风。」徐钦点头道:「同时,卑职有理由怀疑,既然王嫂是最后一个见着魏修撰的人,她才是逼死魏修撰的凶手。」 「没有!老身没有谋害魏大人!魏大人是朝庭命官,老身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而且老身根本就没有杀害魏大人的理由!」王嫂再次发出尖叫,仿佛只有高音才可证明她的清白。 徐钦依旧是那般的冷淡,和王嫂激动成极大对比:「魏修撰不是解雇你吗?没有了收入你如何养儿子?单凭这点你就已经起了杀意。」 儿子?尉迟迥敏锐的发现沉公公听到了这二字,眉毛动了一下,而王嫂则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昏个去了。 大理寺卿嗅到了不对劲,对徐钦道:「她有儿子?」 徐钦遂把当日之事说了一遍,却只字不提非山魂石,只说魏简掉了东西找不着,意外撞上了自己,因此二人不撞不相识:「……后来王嫂是追了出来,说她儿子可以给魏修撰当跑腿。」 刑部尚书脸色一沉,对另外二人道:「为安全起见,王氏这几天是直接住在刑部没有回去,她可没有提过儿子。」 一是徐钦在说谎,一是王嫂儿子落在不知名人士手中,逼她出来指证徐钦。但单看她昏倒一事,应是后者没跑。三人最担心的是儿子就在皇上手中,怎样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沉公公咳了声,道:「咱家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御使马上侧身,道:「沉公公请讲。」 「此事牵涉甚广,咱家浅见认为需有确实证据才可行下一步。既然王嫂儿子下落有疑点,应先追查此事真相再审理。」沉公公此话一出,在座各人心中各有不同想法。 刑部尚书听出了皇上批准他们找人。 大理寺卿听出了人可能已经处理,他们不会找到人,所以皇上批准他们找人。 都御使听出了皇上不想把此案这么快就了结,想要再拖上几天。 尉迟迥听出了皇上的目标果然是国师,不然拖来干什么。 众人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和应沉公公,口中说了些恭维说话,便吩咐部下先把徐钦继续关在牢房,而王嫂也要关押在刑部。 此时,徐钦忽然开口道:「卑职有一言想请教尚书大人。」 第37章 刑部(四) 刑部尚书眼皮一跳,直觉徐钦没什么好事,但在众目睽睽下不能叫他闭嘴,只能道:「说吧。」 果不期然,徐钦不会说什么好话:「卑职曾在南镇抚司坐了小半个月牢,虽是阶下囚但至少也是三餐温饱,反之卑职在刑部这三天除了一个馒头和一杯水,什么也没有了,必须省着来吃,才勉强在今天ji,ng神地回话。卑职孤陋寡闻,若苛待坐牢之人是刑部向来的规举,那在这里先向尚书大人赔罪了。」 刑部尚书脸色一白,此话若在刑部里头说,他还可以压下来。狱卒欺压犯人之事屡见不鲜,基本也是官场默许的,问题是这小子居然当着大理寺、都察院,甚至是沉公公面说这些风凉话,这叫他老脸往哪里摆? 他不是说过不要动徐钦的吗! 部下都是聋的吗! 「即使是南镇抚司也不会饿着阶下囚,刑部居然这么大的胆子,啧啧啧。」尉迟迥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落井下石,而且事关徐钦,他更不会留手——他猜到刑部不会善待徐钦,没想到连食物也不给! 「这只是误会。」刑部尚书马上反驳,但到底是误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刑部是想借机把徐总旗饿死,好来个死无对证?」 「你别含血喷人!」 「是不是你心中有数,尚书大人。不打紧,刑部觉得绣衣配不起自家牢饭,连个包子也懒得给,那刚好北镇使司有伙房,那就叫他们一并负责徐总旗的三餐。」尉迟迥知道对方一定不同意,便把沉公公拖下水:「沉公公你意下如何?」 沉公公想了想,低调的同意了:「送进去的饭还是让刑部检查一下比较好。」 尉迟迥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是本千户提议,自当一力承担。」也就是说徐钦一日不放出来,他一日每到饭点都会出现在刑部门口,不把你们吓到胃痛不罢休。 刑部尚书见沉公公同意此荒唐之举,不禁心惊皇上是否也想整治一下牢狱情况,当下就不禁多言,只能灰溜溜用无声以示默许。 尉迟迥j,i,an计得逞,心里高兴得快要上天,便趁众人不为意时,朝徐钦做了个「哥想季海」的口型。徐钦目不斜视地低头,看似没有理会,然而耳朵早已一片飞红。 徐钦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若非刑部太过份他也不会出声,屈指一算,他被关在刑部已有六天,自三天前的三司会审后,他就好像被遗忘了似的。然而徐钦不着急,毕竟现在有尉迟迥送饭,三餐中至少一餐有ji,伙食甚至比在外头更好。 可他不急,其他人就急了。 尉迟迥有意逼孙烈屈服,闭嘴不谈徐钦,因此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徐钦在牢中ji,ng神不错的事。他们见着尉迟迥每天跑刑部,都暗暗觉得徐钦情况可能比想像中差。而这段时间孙烈在宫中被盯得更紧,连偷偷弄个□□出宫也做不到,每天靠着沉公公有意无意传过来的消息,焦急得如火上蚁蚂。 徐钦被关第七天,孙烈听说尉迟迥在刑部待了超过两个时辰,以为徐钦出事了,整个人从位子上弹起,视线却突然变暗,居然是吓得直接昏倒了。 当孙烈醒过来时,他早已躺回那特制的舒适大床上,一道黄色的身影坐在旁边,心不在焉的翻着房间的书。孙烈没有作声,就这样看着对方的俊目修眉,即是侧脸也难掩他的器宇轩昂。 他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他了? 自从他开始回应自己的感情,自己就把他当成恶鬼般避之不及,什么事都是经童子和太监传话。 先祖明明是个风流成性的好玩之人,怎么后代居然出了个情种呢? 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他们不能在一起,这人怎么还是不听呢? 皇上见孙烈醒来,连忙放下书把头探过来,柔声道:「太医说你气急攻心,好点了吗?」 孙烈依旧躺在床上,收起了心中的思绪,目光无神往上看,道:「皇上不是想要臣吗?正好皇上来了,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还真的翻看被子,大有把衣服全脱的气势。 皇上想也不想把他的手按重,对于他才刚醒来就乱动的行为不满,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想干什么!还不给朕躺好!」 孙烈闻言却笑了:「想干什么?不是给皇上你|干吗?」 皇上脸皮微微一抽,又叹了一口气,道:「烈儿,让你服个软有这么难吗?」 孙烈没有抬眸,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子,仿佛那里有什么好看似的:「皇上为了自己私欲,随意把百姓关押,然后要臣服软?」 「徐总旗他没事,只是尉迟千户把他领出去大牢,在刑部下下棋而已。」皇上快速道出实情。 这的确是尉迟迥做得出的事。孙烈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题拉回『重点』上:「皇上,臣已经服软了,你想怎么办就怎样吧。」 皇上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陷进掌手,但对上孙烈依然不敢大声,只能放慢语速让自己不那么激动:「你说朕要娶妻生子……朕听你话……娶了皇后、有了太子……这样还不够吗?十二年了,烈儿,你已经躲了朕十二年,还不够吗!明明最初是你开始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皇上经已在低吼,声音中的痛苦,别说是孙烈,旁人听了都心酸。 孙烈硬生生无视了胸口的苦涩,闭上眸不让一丝情绪透露出来:「佑熙,你已经是一国之君,怎能这般不懂事?」 敢直呼当今皇上名字,放眼大梁也没有几个,遍遍孙烈敢,还敢说对方不懂事。 「钟情于你不是不懂事,烈儿,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再拿这个借口逃避我。」梁佑熙低声道,手抚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不肯离去,低声劝道:「凤仪宫那位要的从来只是权位,我让她的儿子当太子,光这一点那她就不会再出声,烈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俩了。 」 宫中向来只有一秘闻是只有皇上才知道,就是为何身为妖物的孙烈会坐到国师之位,保大梁国泰民安。 约在三百年前,才刚化成人型的狐狸ji,ng孙烈来到人界,钟情于当时的靖王爷、后来的梁穆宗,也即是梁佑熙的祖宗。梁穆宗喜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孙烈也不过是他宠幸过一次的男宠。 谁年轻时没喜欢过渣男,当梁穆宗死前躺在床上,请求孙烈替自己保佑大梁。天真的小狐狸马上答应了,还立下了五百年之誓言,说自己定必会守护这人界江山,国师之位,孙烈就这么一坐就坐了三百年,直至梁佑熙出生。 拿梁佑熙和梁穆宗的画像比较,众人皆道他酷似穆宗,然而只有孙烈才知道,梁佑熙有多像当年风流潇洒的靖王爷。他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梁氏子孙坐上了皇帝之位,每一个的性子都和梁穆宗差不多——惹草沾花的本领无师自通,真心从不落在一人上。孙烈心想着梁佑熙新鲜劲一过就会忘了自己,刚好自己闷了三百年,当作打发一下时间也好,便勾搭上梁佑熙,怎知不小心玩大了。 当还是太子的梁佑熙情深款款地跟自己说,此生只娶一人而那人就是自己时,孙烈想也不想就把自己封死在放勋阁,并禁止皇室进入,说会冲撞了对国运的预示。梁佑熙不肯放弃,千方百计找人送来口条、书信,然而孙烈却不领情,只回了四个大字「人妖殊途」,之后甚至设计梁佑熙娶下当今皇后,企图要对方忘了自己。 梁穆宗渣了孙烈,三百年后,孙烈渣了他的后代,可谓报应。 梁佑熙曾有一段时间对孙烈灰了心,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全是孙烈的身影。他开始忍不住对放勋阁动手脚,开始收买童子、太监,要他们把孙烈的行踪一五一十报上来,终于在有一天,他探到了屈莫敖的茶坊。 他私下出宫见了屈莫敖,不为什么,只是对孙烈的朋友好奇,怎知这只妖物却跟他了句:「若不是把心栽了,孙烈又怎会整天想着把自己灌醉?人妖殊途,他怕是悔得连肠子也青了。」 当时梁佑熙欣喜若狂,但嘴上却忍不住反驳:「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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