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等了三十年,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刻(
空留一人,心照一生 作者:上汤娃娃菜
正文 第86章 我等了三十年,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刻(二)
&/p&
上面的字不是很多。&/p&
用不了一分钟就能读完。&/p&
白雁翎坐在用翠竹编织而成的长椅上,捏着纸条的修长手指,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p&
狭长的眸中静流的海面掀起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下,万物都被海面倾覆,最后片甲不留。&/p&
安静的茶厢内,响起轻微的悉碎声。&/p&
那团纸已经不见,被他攥成团,紧握于手中。&/p&
四周太过安静了。&/p&
安静到他只能听见茶厢外的声音,瓷杯相碰的悦耳声,小二热情招呼来客的声音,客人谈笑风生间,微风在四处流动的声音。&/p&
良久。&/p&
茶厢内终于发出椅脚拉动地面的声响。&/p&
白雁翎起身,按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出去。&/p&
“先生,不等那位姑娘了吗?”&/p&
小二吆喝客人间瞧见他出来,还想问点什么,看见他的脸色,知趣地闭上了嘴。&/p&
这样出众的客人是少见的mdash;mdash;&/p&
小二没忍住,多朝着白雁翎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见他身形委顿,颇有些迷惑不解。&/p&
“雁去”间是一间上好的茶厢,这位先生走了,那位小姐也不在了,正逢店里热闹的时点,既然他们都走了,他就把里面好好收拾一下,继续招徕下一位客人吧。&/p&
他这么想着,抬脚刚走到雁去间的门口,门就被人打开,吓了他一大跳。&/p&
等他看清是谁,非常惊讶:“小姐,我和之前刚离开的那个客人在找你呢!你跑哪去了?”&/p&
他往里瞅了一眼,正好看见放在里面的屏风有一边离墙远了些,恍然大悟,“您这是……躲屏风里去了?这是做什么呀!”&/p&
面前的小姐面色灰沉,轻声问道:“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本地的,能借我用一下吗?”&/p&
“行。”&/p&
他把手机递给她,趁她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寻思:这位小姐和之前那位先生一前一后地出来,浑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死气,是分手了吧?&/p&
分手大吵大闹的他见过,平静无波的他自己也经过几段……就是这两位这么平静,还这么绝望,好像要历经生离死别的那种感觉的……&/p&
他还真没怎么见过。&/p&
“谢谢你。”&/p&
顾烟然把手机递还给店小二,脚步虚浮地往下走。&/p&
她出了门往外走,早上九十点钟的光景,外面很热闹,旁边的一处菜市,人挤人地往里走,她什么也没看见,眼底像是蒙了一层白翦,有些恍惚地走到公交站台,在供人休息的长凳上直接坐了下来。&/p&
她双手静静放在腿上,模样极为乖巧,早晨上班的男男女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p&
直到有人脚步急湍地来到她身边,掐着她的肩膀几乎将她摇起来,“顾烟然,你这两天跑哪去了?怎么才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我们都被你急死了!”&/p&
方小圆瞪着她,脸上又气又急。&/p&
“小圆……”&/p&
顾烟然望向她,眼底的白翦像是脱落了些,木然地道:“小圆,我要回趟家,我要回家拿点东西,这中间,你陪我去吧。”&/p&
“什么,雁翎出去了?”&/p&
时见深回公司和苏墨略微讨论,又确定了几个可能同白家交恶的商业对手,折回来想同他说,却听见佣人们这样回答。&/p&
“去哪你们都不知道?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倒是一个个心大地让他出去了。”&/p&
他不悦地皱眉,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白雁翎,有眼尖的佣人道:“时少爷,你不用打了,少爷开车回来了。”&/p&
他转头,果然看见白雁翎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立即大步上前,一直走到车门口,话还没说,看见白雁翎那副表情,脸上的笑意先消了一半。&/p&
他默不作声地绕到另一边,开了车门坐上去,打开车窗。&/p&
今天早点的时候,天气还不错,太阳都露头了,到了现在,乌云反而遮住了日光,天色灰下来,风吹在脸上都不复之前的燥热了。&/p&
“雁翎。”&/p&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p&
这是方小圆第一次来到顾烟然的家,确切地说,是她租住的地方。&/p&
只是到了门口,顾烟然才使劲地按了按脑袋,“我……我给忘了,之前被林思涵带走的时候,东西都被她收走了,钥匙也没有。”&/p&
“要么打给里面的同事,要么打给房东?”&/p&
方小圆说出口才意识到,顾烟然现在连手机都没有,即使存了那些人的号码,也不会记得那十一位数字是如何排序的。&/p&
得亏她还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不然,她都不知道顾烟然已经平安无事的事情。&/p&
反正现代人不都这样,存了你的号码就好像盖下了有某种关系的凭证,而当你失去作为手机的这个载体,你能记住的号码,能让你存在心里的人,又有多少呢?&/p&
“那、那就打给开锁的师傅吧。”&/p&
方小圆当机立断地打了个电话给自己认识的一个开锁师傅,两个人没法立即进去,干脆走到外面的安全通道,在楼梯口坐了下来。&/p&
“烟然。”&/p&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p&
这事……说起来有些荒诞。&/p&
白雁翎甚至不知该怎么说出口。&/p&
他向好友要了根烟,只望着它燃却未吸入一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很少抽烟了。&/p&
“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能见到她,我就去了。”&/p&
时见深激动了,“然后呢?见到了吗?”&/p&
“还没见之前,他让我先看一张字条,我就看了,看完之后……”&/p&
他猛地深吸了口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声音发出轻微的颤抖:“我看完这个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见她,或者说,该怎么面对她……”&/p&
“我就走了。”&/p&
“所以你见到百先生了?”方小圆激动地问。&/p&
顾烟然抬头能看见对面的窗户,轻声道:“见了……也没见。”&/p&
“这是什么意思?”&/p&
“我知道他来了,他不知道我来了,我全程……都躲在屏风里,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走了。”&/p&
方小圆猛地拍了下大腿,气地想骂娘:“都去了为什么躲屏风里啊,顾烟然,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p&
顾烟然垂下眼,“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p&
“什么怎么面对他?走出去见他不就行了?我有他电话,我现在就给他打给电话过去,你们不就……”&/p&
“别打给他!”&/p&
顾烟然忽然大声地喊了一下。空荡荡的楼道里因为她的声音不断反射虚妄的回声,吓了方小圆一跳。&/p&
方小圆叹气,把手机收了回去,“我的小姐姐,那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不敢面对他?”&/p&
顾烟然微微扯了扯唇角,面上依旧一片木然,“如果你的男朋友知道你曾经做过……做过类似妓女的那种职业……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p&
“走了?”&/p&
时见深无法理解,也更加迷惑不解,“所以你看到了什么?”&/p&
白雁翎回想曾经的事情,闭上眼睛:“你说,如果她知道我以前是一个嫖客……她会是什么想法?”&/p&
时见深张了张嘴,没说话。&/p&
半晌,他摇头,“兄弟,这事要搁我身上,我也许能做的出来,但是你……”&/p&
“五年前,我大学刚毕业,我妈也是那时候去的世,我跟我爸关系降到了冰点,和现在差不多的关系。”&/p&
“五年前,家里出事,我的养父养母想把我嫁给村里的一个鳏夫,想借着收到的彩礼度过难关,我不想,本来想找一个同学求助,结果她把这件事说了出去,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就被人骂成贱人,婊子……”&/p&
顾烟然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家里人也不知从哪听到的,骂我不自爱,是个白眼狼,说女娃就是不中用,这下,彩礼也要大打折扣,没人会稀罕我这样的破烂货色……所以我想,反正都这样了,都被骂成这个样子了,那就……”&/p&
她看了眼面色震惊的方小圆,耸了耸肩,“那就做吧,反正我做不做都被人当成妓女,那就做,坐实了,这样才不算吃亏,况且,我那时候是有点破罐破摔的想法了,所以我就找那个介绍我的人,去了夜场。”&/p&
“那时候大学同学有想去的,他们硬拉着我去,我正好和父亲在气头上,我想干脆这样好了,这样也好,让我爸一直以为很听话的儿子也出去做一做这种荒唐的事情,然后我就去了。”&/p&
他还记得那时候刚去,同学为了讨好他,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姑娘。&/p&
“是雏儿。”&/p&
那同学朝他挤眉弄眼,看他想走立即拉住他,“雁翎,处男多丢人啊!又不是不干不净的,给你挑了一个第一天刚来的,听说特别清纯,你试试呗,你不会怕你爸知道吧?”&/p&
他现在最受不得别人用父亲激他,一怒之下,应了。&/p&
“她不能看见我的脸。”&/p&
他要求,担心如果那个女孩子有一天从哪个报道上看见自己来找他,他还必须为这段冤孽纠缠不清。&/p&
“我说呢……”&/p&
时见深感慨:“难怪你总说你要找个姑娘,不知名不知姓儿,连音容相貌都不识,光留着一条她的红绳了,原来是在这里认识的。”&/p&
“后来呢?”&/p&
“第一天去。我被分到一个小组,那一组的女孩子都叫‘佳丽’,领班的姐姐看到我很高兴,说我走运了,刚来,就有人要点我,但她嘱咐我,不能开灯,不能看见那个人的脸,因为他不允许……”&/p&
顾烟然把头垂的更低了些,“我那晚特别害怕,但幸好,第一晚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做……”&/p&
方小圆拧着眉,轻轻拍她的肩头,“烟然,不想说,你就别说了吧。”&/p&
她不知道她原来有这样的过去。&/p&
她曾经对她好奇,被她身上所萦绕的那股淡淡忧伤的气息所吸引。而当她了解这背后的故事后,她才知道她身上曾经背负过什么。&/p&
而现在依然在背负着。&/p&
她把包里的纸巾拿出来递给她,顾烟然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想哭。”&/p&
“实际上,那些事情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我现在还记得的,就是我和那个客人不止相处了一个晚上……等我拿到了钱,我立即辞职没再做那件事情,可能是把钱给了养父母解决了当时的危机,还剩下的一部分钱给了我希望,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就算高考完又怎样,养父养母就不会算计我了吗?我要离开这里,走出江山市,去更大的世界看看,我不能输给这些看不起我的人,班主任,同班同学,教导主任。那个害我的女生,那些骂我是个婊子的人……我心里对我自己说,一个婊子都能比你们这些人考得好,这不就是最大的讽刺,这就是最大的复仇!所以我当时拼了命地学,拼了命也要离开这个地方!最后,我真的如愿以偿,去了北京,去了我想去的学校,能考到那个学校的,就算是我们学校的人也凤毛麟角,不过,那些耳闻过我的‘事迹’的人,每一个,我都用自己的方法让他们闭上嘴……大学四年,真是我过的相当安静的日子了。”&/p&
顾烟然慢慢把头抬起来,面上依旧漠然一片,“只是大学里,我经常想起过去的那段往事。想起在夜场里的那些经历,每次想起这些事情,我就觉得在这样的学校里,我太肮脏,根本配不上母校,后来没办法,我在一本书里读到一个方法,就是自我催眠,不愿想起来的事情,只要不去想就好了,我对自己这种催眠经过了一年之久,中间很痛苦,也曾经求助过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但是很成功,现在我能想起的回忆没有多少了。”&/p&
“那就好。”&/p&
方小圆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p&
对于那段回忆,其实顾烟然还记得一件事情。&/p&
高二的时候,韩青枫给她的手上牵了一条红绳。&/p&
“我听说,月老用红线来牵男女情缘。所以……我买了两条红绳,一条给你,一条系在我手上……”&/p&
韩青枫后面的话没说完,羞涩地笑了,拿眼瞅着她。&/p&
她红了脸,低下头也没说话。&/p&
心里却已经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欢欣鼓舞。&/p&
“你怎么会这么下贱!”&/p&
高三下学期的某一天,在走廊里,韩青枫当着围观者的面怒视她,痛心疾首地把红绳拆下来扔到她脸上,“你根本就不配我的喜欢!”&/p&
在夜场里,最后一次和那个客人相处。&/p&
黑暗中,他问:“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或者让我看看你?我……”&/p&
她取下腕上的红绳,随意地递给他,“有缘,自会相见,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能再相遇的。”&/p&
心里却想,太好了,她正不知把这孕育了痛苦的绳子怎么处理呢,送给他好了。&/p&
“后来,我主动要求想看见她的脸,想知道她的长相,她不愿意,却很珍重地送了我那条红绳,说是有缘再见……已经过去五年,我不知道她在哪,是不是已经嫁人,还是……还是继续在做那种工作……”&/p&
白雁翎摇摇头,“我不知道。”&/p&
“你却记了她五年,直到顾烟然走进你心里?”&/p&
他点头。&/p&
“我今天去茶馆,那个不知名的人给我留下的字条,一句话就说出我五年前做过的事情,还在字条里留言说,如果我想见到烟然,必须把这件事坦诚给她说,不只是我曾经是一个嫖客,还有我作为一个嫖客,爱上……”&/p&
他眉头紧紧地粗起来,说话艰难:“爱上一个小姐,并长达五年,在找她的事情。”&/p&
“我可以见到他,可是那张纸条上说出我曾经做过小姐的这段往事……还让我必须向他坦诚,否则,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他,即使能见到,也必须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p&
顾烟然摇了摇头,对着方小圆,“小圆,我不能……我不能在他知道我是个骗子,我不过是个代替林思涵来的代孕母亲的事情后,再告诉他,我曾经有一段这么龌龊的回忆。”&/p&
“我不能说,我不敢说!”&/p&
白雁翎重重地锤了下方向盘,“在她心目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她知道我这段过去后,她又会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想……”&/p&
时见深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一句话没说。&/p&
他想起沈今心曾经给他讲的一个童话故事:“两个贪心的人挖地下的财宝,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树,栽了花,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地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表面上没什么,谁也不再提,可是心里,总会想起地下的那句骸骨。”(注1)&/p&
“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心有芥蒂的。”顾烟然木然地说,“小圆,你也不用再劝我了。”&/p&
窗外忽地刮起一阵阴冷的风进来,外面的天色好像全然暗下来,两人听见动静,方小圆不得不整理着自己的情绪,“一定是开锁师傅来了!”&/p&
两人起身,回到门口。果然看见一名开锁师傅在那等她们。&/p&
开锁师傅三下五除二开了大门的锁,又为顾烟然开了房间的锁,就接到下一个业务的电话,匆匆地走了。&/p&
方小圆第一次知道顾烟然住在这样一个逼仄矮小,伸腿几乎不能的小房间里,倒吸了口凉气,“烟然……”&/p&
顾烟然快速地收拾东西,先把装着小提琴的琴盒放在手边,然后开始收拾衣服。&/p&
“烟然,你要去哪?”&/p&
“……我要去个地方,先去琴行再走。”&/p&
顾烟然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方小圆,抱了抱她,“谢谢你小圆,谢谢你陪我。”&/p&
“没事,这算什么呢?”&/p&
方小圆还想说什么,看见在桌上静静绽放的那盆蓝紫色的小花,“诶,这不是桔梗花吗?”&/p&
“桔梗?”&/p&
顾烟然放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这叫桔梗啊。”&/p&
“是啊,它的花语也很美。”&/p&
方小圆想了想,“桔梗的花语叫,‘至死不渝的爱’。”&/p&
至死不渝的爱。&/p&
至死不渝的,爱……&/p&
顾烟然想起那晚,他上山为她采花,“送给你的。”&/p&
他早就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的花语,蕴含了什么意思吧。&/p&
想到这一幕,她整个人忽然重重地跌到地上。&/p&
“烟然!”&/p&
顾烟然把头埋进胳膊里,终于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p&
为什么我会有那些过去呢?&/p&
为什么没能在恰好的时候遇见你呢?&/p&
为什么刚爱上你不久,所有的一切都要离我而去呢?&/p&
她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p&
“我不能这样下去。”&/p&
白雁翎手捂着脸,最后慢慢地把手放下来,“是我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错。”&/p&
他打开车门准备下去。&/p&
“雁翎,你要去哪?”&/p&
“去找以前那个女孩。我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破了心结,之后我才可以去面对烟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但现在,我得先去找之前的她。”&/p&
毫无预兆地,雨下了起来,一开始就那么猛,那么大。&/p&
“雁翎!”&/p&
时见深立即下车,拦住他,“你找她没有任何意义!”&/p&
白雁翎的头发被雨水一滴一滴淋湿,紧紧地贴在头皮上。&/p&
他对好友大吼:“我不能这样!我心里还想着那个女孩,我得找到她,不然我放不下!我必须得找到她!不然我怎么跟烟然说?我说我爱过的一个小姐,我不知道她的长相,不知道她的姓名?这样能向她交代吗?!”&/p&
“你没必要向她交代!没必要!”&/p&
时见深怒了,他狠狠地摇晃着好友的肩膀,“烟然不一定会问的啊!”&/p&
“那我就给我自己一个交代,我这样算什么呢?!”&/p&
白雁翎的眼睛红了。他近乎狂怒和悲伤的脸上,都是雨水。&/p&
&/p&
“亏你一直压着性子,在我们面前倒是温柔可爱极了,在雁翎那怎么就像被点燃了炸药包似的,你越这样,男人就把你推得越远了。”&/p&
林母陪着林思涵出来购物散心,“幸好那晚上的事情被公关下去了,不然现在呀,肯定是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所有人茶闲饭后的谈资了。”&/p&
林思涵随意地拿了件衣服看,“我之前不温柔吗?妈你不温柔吗?结果呢,爸之前不还是出去找了个女人?温柔是没用的,女人还是要强硬点,就算被叫成母老虎,能守住家里的那个男人不就行了。”&/p&
“你这孩子……你怎么老提你爸那事儿不放了?他那是有原因的……”&/p&
“有什么原因?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不都是这些原因?”&/p&
“你……”&/p&
林母有些生气,“这怎么出去玩了一趟,脾气越变越差?你现在成母老虎了,把雁翎管住了?还有那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p&
林思涵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没接母亲的话,自己走到一边,听见电话里的人说:“林小姐,我们听你的吩咐在外面溜达,还真看见那个小贱人了!”&/p&
“真的?她现在在哪?”&/p&
林思涵两条长眉竖起来,细细地听着他报了地址,立即往外走,“妈,我有事要处理一下。”&/p&
“涵涵,我跟着你!”&/p&
林母心里突突地跳,也不知道为什么,急急地跟了过去。&/p&
她最近对她这个女儿是越来越不放心了。&/p&
&/p&
顾烟然背着琴,拿着行李,打着伞,坐进了出租车里,和方小圆告别。&/p&
“烟然。”&/p&
方小圆担心地看着她:“我还会再看见你吧?”&/p&
“当然了,又不是生离死别。”&/p&
她笑了一下,和她招招手。便关上了车门。&/p&
出租车在雨中一路疾驰而去。&/p&
二十分钟左右后,车停在了“琴怀”门口。&/p&
顾烟然下了车,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这家店的店名。&/p&
有些可惜了。&/p&
她只是刚学会拿琴的姿势,连一首简单的谱子都没学会呢。&/p&
那位在琴房里弹琴的先生,只听过一次他弹的琴,也再也无缘听到了。&/p&
她轻轻叹了口气,撑着伞走了进去。&/p&
店主看到她,向她打招呼:“还没到下午的点呢,中午就过来了?”&/p&
视线下移到她的行李箱上,“这是?”&/p&
她笑了笑,“杜老师在琴室里休息吗?”&/p&
“在,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里面。”&/p&
顾烟然向他道谢,走到小提琴的琴室门口,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悠扬琴声,敲了敲门。&/p&
“进来吧。”&/p&
她走进去,看见杜老师依旧坐在轮椅上,胖胖的脸上像是浮上一层霜,她听方慕说过,杜老师患某种不治之症。因为热爱小提琴,终身未娶,已演奏半生有余。&/p&
杜老师翻过一面乐谱,抬头看见是她,倒并没惊讶,“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是来退课的吧。”&/p&
“不是的,杜老师,我是来向你告辞的。”&/p&
顾烟然对着杜老师笑了,真诚地说:“我知道杜老师您觉得,我们这些成年人心太浮躁,缺少一心一意的工匠精神,因为您这句话,我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琴学好,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可惜因为有事……我应该不能来了,可杜老师教的课,我一直都铭记在心。今天特地来向你道别的。”&/p&
杜老师凝视她,点了点头。&/p&
说完这句话就够了。&/p&
顾烟然转身准备走,忽然听见他说:“这一生……只要有值得为之追求的,是物是人,又有何关系?”&/p&
“我的前半生潦潦倒倒,而立之年忽然明白此生的追求就在小提琴的四根琴弦上面,从此日夜拉奏二十载。”&/p&
“什么时候都不晚,即使你七十岁,如果能活到九十岁,这二十年,足够你学有所成。”&/p&
顾烟然心口一震,眼睛迅速氤氲起无数热意,转身,向着杜老师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离开。&/p&
她没想到走的时候会遇见提前来的方慕和方小方。&/p&
“烟然!好久没看见你了!”&/p&
方小方跑过去,一下子扑在顾烟然身上。&/p&
她蹲下身,也紧紧地抱住了方小方。&/p&
“小方,不准对顾姐姐这么没礼貌。”&/p&
方慕走过来,笑着看向顾烟然,“烟然,小方说的对,我们的确很久没看见你了。”&/p&
“我这次来是道别的。”&/p&
顾烟然勉强地支起笑容,“我有事……我可能要离开江山市了。”&/p&
方慕:“怎么这么突然?”&/p&
方小方:“烟然,你要去哪呀?”&/p&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p&
但也许先离开这里,也能让我先平静下来。&/p&
“有点事,急事。”&/p&
她只能这么说。&/p&
“那拍张照片吧?”&/p&
方慕拿出手机,“我们拍一张照片,这么有缘分,没照片太可惜了……让店长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吧!”&/p&
方小方扯扯她的裤子,“烟然,那我以后怎么联系上你?”&/p&
顾烟然在方慕和店长说话时,蹲下来和方小方说:“我也不知道……你看,我是学琴的,以后如果我继续练琴,一定会找一个平台发动态的,你一定能找到我,好吗?”&/p&
“动态?是不是我妈经常刷的微博那样的?”方小方眨着大大的眼睛。&/p&
顾烟然笑了,“对。”&/p&
方小方也跟着笑了,可很快就耷拉下嘴角,“可是烟然,你为什么要走嘛?”&/p&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p&
最后只能轻轻地抱住她,轻轻地说:“因为你的烟然姐姐,是个胆小鬼。”&/p&
拍完照片,她和母女两人道别,也和店主道别,走出了琴怀。&/p&
外面的雨小了些。&/p&
她把琴盒放在行李箱上,拖着行李,撑着伞,有些漫无目的地往外走。&/p&
她现在还不想联系那个人,想留给自己一点独处的时间。&/p&
其实也就走了一会的功夫。&/p&
“小然?”&/p&
林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露出或许可以称之为欣喜的表情,“我有好久没看见你了。”&/p&
对于从没想象到的人出现在眼前,顾烟然面露意思愕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林阿姨……”&/p&
“小然。”&/p&
林母上前帮她拿了琴盒,“你要去哪啊,别在街上乱走,下雨天弄得琴湿了怎么办?”&/p&
她带着顾烟然往小巷口的方向走,顾烟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想把自己的琴盒重新拽回手里,后背猛地被人一推,直接栽倒在水地理,溅起的水花迷了她的眼。&/p&
“就你这样的,还想学小提琴?多可笑啊。”&/p&
林思涵看着下雨天,本就僻静的街上无人,恶向胆边生,直接就从藏着的地方走出来,一把将顾烟然推倒在地上。&/p&
林思涵面无表情地把琴盒打开,拿出那把崭新的小提琴。&/p&
顾烟然跌坐在地上,看着心爱的乐器这样被雨淋着,心痛不已,起身就要抢过来,“把它还给我!”&/p&
林思涵一脚揣向她的小肚子,疼得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雨中。&/p&
“我只是让你扮演我的样子和他在一起,只是让你好好待着。设法怀孕就行了,为什么要勾引他,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p&
林思涵怒叱着,两只手抓着小提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mdash;mdash;&/p&
“不!”&/p&
“碰!碰!碰!”&/p&
林思涵一脚一脚地踩着小提琴,在顾烟然面前,把小提琴踩成了稀巴烂。&/p&
“涵涵,差不多就行了……”林母在旁边看着,想劝说,却看见女儿这副愤怒的样子,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p&
“林思涵。”&/p&
顾烟然在地上捂着肚子,“你总觉得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追了他这么多年,他就是不喜欢你?你以前总跟我说,要装成温柔娴静的样子,因为白雁翎喜欢这样的,我只和他在一起五十六天,我都知道他不喜欢!他爸才喜欢那种温柔的。他和他爸有矛盾,所以他爸喜欢的,他一律都讨厌!这些事情,只要认真了解过,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喜欢的,是不是喜欢他时候的那种自以为是的自己呢!”&/p&
林思涵整个人僵在了原地。&/p&
她看着顾烟然,一动不动,忽然暴起,直直地朝她走过来。&/p&
“你真是不得了,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p&
她一脚往顾烟然的脸上踢,顾烟然鼻子里猩红的血立即飞了出来。&/p&
“我告诉你。”&/p&
林思涵扯着顾烟然的头发往上提,眼里只有疯狂的怒火,“我以前把我喜欢的小狗的眼睛取出来的时候,我都不会难过,它可是我喜欢的小狗啊……至于你,你不是最喜欢小提琴吗,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要是你的肩膀连小提琴都扛不住了,你还能做什么呢?”&/p&
话还没说完。她立即用她的高跟鞋的鞋尖朝顾烟然的肩头狠狠踩去。&/p&
顾烟然立即发出痛苦的尖叫声。&/p&
她在地上匍匐,想要躲过林思涵的攻击,可林思涵就像发了狂一样,用全身的重量往她全身跳,“去死,去死,去死!”&/p&
“林阿姨……”&/p&
顾烟然在地上,手出来想摸到林母的脚尖,她在地上,艰难地,“林阿姨……救救……救救我……”&/p&
林母后退好几步,“涵涵,够了,够了!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p&
她不敢看顾烟然的眼睛,把已经疯狂的林思涵牢牢攥住手腕,“你爸刚刚给我发了条消息,要我们现在立即去白家,走,别留在这了!”&/p&
她带着林思涵匆匆上了车。看见顾烟然还在地上躺着,心里难受的紧,管家在旁边安慰道:“夫人,对于这样的小贱人,就算她真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跟我们林家没有一点关系!”&/p&
“开车吧,开车吧!”&/p&
她已经忍受不了,“快点,去白家!”&/p&
一路风驰电掣,车里面死寂的可怕,直到到了白家,林母带着林思涵进去,见林父已经在里面等着,正和白夜傅说话,“孩他爸,你把我们叫到这来干什么?”&/p&
林父面露惊讶,“我也在这等你们,不是你们说的要我过来的吗?”&/p&
白夜傅也有些惊异。“奇怪,亲家公,我说你怎么突然来白家,难道不是有事来找我的?”&/p&
“白伯伯,我有话要跟你说……”&/p&
时见深此刻才匆匆从白雁翎那赶到白家老宅,才进门,还没说完,看见几人面面相觑站在这,“这……”&/p&
“是谁把我们叫来的?”&/p&
林父蹙紧眉头。&/p&
有佣人突然走进来,“白先生,外面有个人要进来,说是她把你们招到这来的。”&/p&
“让她进来。”&/p&
白夜傅觉得奇怪,也有些隐隐的不安,但还是让佣人先把来人叫进来。&/p&
时见深站在客厅中央,看见林思涵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兀自拧紧了眉,觉得现在白家既然这么多人,和白夜傅说话也不方便,直接起身准备走人,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呆了呆,“苏姨?你怎么来这了?”&/p&
被时见深唤作苏姨的人穿了件紫红色的旗袍,头上挽了支金镶玉的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日朴素的样子要华贵的多。&/p&
“我当然要来这了,毕竟,是我把你们叫到这来的啊。”&/p&
苏姨一笑,忽地轻纾了口气,看着白夜傅全然沉下来的脸色,笑道:“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快三十年了。”&/p&
正文 第86章 我等了三十年,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