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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声色 作者:御手洗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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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声色 作者:御手洗蘑菇
转机一次,落地是下午四点。北方的棉衣瞬间无用武之地,我脱的只剩一件毛衫,重量一轻,瞬间收获了一种久违的自由。然而毕竟是冬日,日光稀薄而绵软,我看见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落一地轻薄的淡色光斑,从行人脚底平添一股凉意。阔别南溪一年,今年提早回来看它的冬天。
见到家人之后,我才发现母亲实在是大惊小怪。
殡仪馆的丧葬一条龙服务周到,只要冤大头出钱,他们便尽力而为。两个舅舅更是操办了大事小事,想来他们也知指不上这个没出息的妹妹,交给她的任务仅仅是办完医院后续手续。
如果世间万物都有味道,那我想医院的每一块地砖、每一面墙壁都散发着弥留之际乃至死亡的腐朽气息。
建于半世纪以前的医院,本身也散发着幽幽死气。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无比老旧的走廊,墙皮在人不注意时静静地掉落,墙根总是积聚着一层薄薄青灰。走廊又暗又长,两边是一样老旧的木门,一样无言深闭。尽头有一扇朝西开的窗,黄昏时分,窗里透出金光万道,如同神启。
要说观察人生百态,医院比地铁站素材丰富多了。目睹这一番人间疾苦,人们在各自悲伤的空余感同身受,悲悯麻木,母亲终于也镇定下来。
外婆遗体已运往殡仪馆,在睹物思人之前,我的悲伤也像室外凉薄的冬日阳光,脆生生的,无从着力,轻飘飘悬在空中,始终踩不到地上。
若是今年暑假回来一趟就好了。
当夜我住在外婆家,白日奔波劳累,夜里睡着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全然无梦。
江子游又发来一个冗长的地名,没有情感,没有细节,隔着山长水阔,如同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问候。
次日,在殡仪馆开小型追悼会,一切有舅舅操办,不劳我们小辈操心。亲戚家各种年纪的小孩一时齐聚,有的几年不见,也在灵前象征性地落下几滴泪。真正的伤心人此时一般都面如死灰,或痴痴呆呆。比如我妈。我在他们眼里总归是有些不合群的,于是悄然离席,开始上街游荡。
从南走到北,从白走到黑,举行我自己的悼念。从外婆楼下出发,我心漫无目的,满眼却全是目的。
幼时常去理发的小店,不知何时换了主人,现在改为贩卖自制的简易西餐。路过店铺门口,里面飘来炸鸡与咖喱香气,扫一眼价格,比肯德基麦当劳便宜得多。门前立着一个音响,单曲循环着圣诞快乐歌,就在我进屋买可乐的片刻时光,已经被祝福了无数句“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傍晚我行至野球场,看见一度破碎的球网仿佛经过了整修,门柱上的白漆显得光洁一新。
走了一天,此时方觉出疲累,我脚底走得发疼,慢慢挪到梧桐树下休息。
我凝神仰望这棵二球悬铃木,梧桐是北方江城的行道树,在南溪则少见得多。
这棵梧桐颇有些来历,树龄大概要从民国算起。它的主干粗壮而略微倾斜,旁支向四面八方舒展,叶片硕大,大到可以挡住现在的我的整个头脸,细碎的日光透过叶片落在我的发上肩上,印作点点光斑,好似对游子温和的抚慰。天空被枝丫割的四分五裂,在我头顶呈现为湛蓝而发光的碎片,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从未离家、踢球累极便随意躺在树下看天看云的少年。
于是我开始上树。
这一行为或许于卡尔维诺和柯西莫具有象征意义,于我只是字面意思。至少上树的那一瞬如此。
我将背包扔在地下,手脚并用,不甚笔直又粗糙的树干使我并不费力就爬到一定高度。直至我坐稳枝头,任晚风拂面,才想起若不赋予这一行为一些意义,未免可惜。
“看,有人上树!”
一个穿c罗尤文球衣的小孩对一个穿c罗皇马球衣的小孩说道。
爱着一个偶像,是为同仇敌忾的幸福。
我静静坐在高处看他们轮流射门,两人站在点球点罚球,几次空门不进,脚下技术比我和江子游差远了。不过他们年纪更小,早些培养默契,刻苦练习,说不准日后也是一对双子星。
一个走到门柱边翻找背包,不一会儿取出瓶矿泉水来,另一个猛冲过去,劈手夺过,“我先喝!”
他们的球随意滚在地上,被风吹向梧桐树边。
我的小腿晃啊晃,心想在树上凌空抽射,不知滋味如何。
这时,裤兜里手机忽然震动,一声声如催命一般。
真个没有眼色,偏在这时打断我抒情。
我就着不甚潇洒的坐姿往屁股后摸了几次,被压得太紧,竟一时摸不出来。我一手抱住树干,另一手猛地一抽——
树下两个小c罗见证了宁一禾此生为数不多的黄油手时刻。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柯西莫的墓志铭。
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大地,升入天空。
垂垂老矣之时,跳上热气球随之飞走,真是浪漫的死法。
而我上树的重要性尚未找到,下树的必要性便迫在眉睫。
眼见我手里江子游的名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落——
树下一个c罗捡了起来,仰头看我,“啊,碎了。”
艹!
☆、第 7 章
用了三年的手机,多少有点感情,碎就碎了,换个屏接着用呗。
江子游的电话,我自然没接起来。花了点时间弄开机,只有他的一个未接来电,短信是没有的,社交软件也一片死寂。江子游上一条朋友圈,还是落地乌鲁木齐时,一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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