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其实我真的是直男 作者:静舟小妖
正文 第27节
其实我真的是直男 作者:静舟小妖
第27节
“……”魏汶咬紧牙根,不说话。
叶书文也不再废话,干脆用另外一只手去掰魏汶的手。魏汶手上再大的力气也抵不过叶书文用了全力,一根根的手指被掰开,魏汶眼睛红得几乎要流下血来。
身后有人不耐烦他们的拉拉扯扯,看了一眼时间后,一把拨开叶书文,准备绕到前面。
商场里通明的灯光闪了一下。
叶书文正好掰开了魏汶的最后一根手指头。
眨眼的功夫,叶书文失去平衡朝后摔了下去。
身后,是铁片沟壑的楼梯。
“叶书文!”
叶书文只听见一声惨叫,以及魏汶惊慌失措的脸,然后便是一阵剧痛。
世界一片黑暗。
……
“为什么又是你?”
……
“你就放过他了行不行!?”
……
“你害他害的还不够惨吗?”
……
“你想报仇就冲我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
……
“你走,求你了,你走吧,别再靠近他了。”
叶书文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听着屋外走廊母亲的咒骂声,眉心不自觉的蹙着。好几次他都想要起身,却做不到,他左腿骨折,才打上石膏,脑袋上还有一个血口子,从太阳穴一直横贯到后脑处,被迫剃了光头。
距离他发生意外,已经过了两天了,他的母亲最终找了过来。
这一次的咒骂,早就在预计中,但是真的亲耳听见了却远比自己的想象中难受。
那天叶书文并没有昏迷很久,救护车还没来,他就睁开了眼睛。
魏汶悲痛得几乎麻木的脸在那一刻骤然崩溃,宛如泉水般涌出的眼泪,几乎让他担心对方身体里的水分还够不够。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哭得这么伤心,更何况是魏汶。
救护车来了,他被小心的抬上救护车,魏汶亦步亦随坐在他的身边,医生将氧气罩戴在他的嘴上,用手电筒检查他的瞳孔情况,他眨了眨眼睛不舒服的避开,转眼就看见魏汶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魏汶的手上都是褐色的血迹,反倒重伤的自己双手干净,魏汶低着头,就像抓着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不停的在白皙的手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他担心的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的目光在魏汶的方向扫了一圈,平静的收回,低头开始飞速的记录着什么。
本来想让医生阻止魏汶的他,无奈下,只能再次看向了魏汶。这一次他们的视线对上,他看见了魏汶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惨白的脸色看起来自己更像是要去医院的那一个。
“我……”叶书文张开嘴,艰难的说,“没事,你……”
“脑袋晕吗?”医生像是绣花一样,飞快的在他脑袋上穿针引线。
叶书文停嘴,回答:“有点,嗯,疼。”
“那么大条血口子,肯定疼了,忍一忍,镇痛剂马上就生效。”
魏汶紧张的问:“医生,他没事吧?”
“暂时没生命危险,放心。”医生的态度还算不错。
听见这句话,叶书文和魏汶都松了一口气,叶书文扭头对魏汶说道:“我还行,你……”
“脚感觉怎么样?”医生问。
叶书文停嘴,疑惑:“脚?”
“你腿骨折了,没感觉吗?比起脑袋,腿的问题更严重,骨折,还有韧带受损,回去要及时做手术。”
魏汶紧张的问:“医生,他没事吧?”
“不好说,韧带不是小事,不过我们会尽力。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动手术需要亲属签字。”医生说。
魏汶想要问电话,但是叶书文却接话:“我自己签。”
“不行,必须亲属。”
“那就让我哥签。”
魏汶看向叶书文,然后点了头。不问为什么,既然叶书文希望这样,他就不会拒绝。
到了医院,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手术室。手术室都满着,也不是非常紧急的手术,于是叶书文先被安排进了病房,魏汶去办手续。
两人的病房,另外一张床暂时还空着,等人都走后,病房里一下空寂了下来。
叶书文动了动脚,钻心的疼痛,疼的他浑身颤抖,眼泪一瞬间都浮现在了眼眶里。
以后要当瘸子了吗?
好像也不是多难接受。
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被国家队开除。
自暴自弃的连一个小小的香港队都没办法出线。
以24岁的“高龄”就读大学一年级。
然后。
现在成了个瘸子。
这每况愈下的日子,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吗?
反正也不用游泳了,反正这辈子也不愁吃穿,就算瘫痪在床上也没什么,总是能活下去的。最多等上了岁数,回想这段日子的经历后,自嘲一笑,真是倒霉极了!
如此而已。
门被推开,魏汶拿着一大叠的纸走了进来。
叶书文看过去,目光沉得不像一个年轻人,染满了沧桑和颓然,黑沉沉的,将魏汶的脚步定在了床边不远。
“谢谢。”叶书文说。
“是我……”魏汶摇头,想要说是自己的错。
“你走吧。”叶书文开口,“一会我进了手术室你就走吧,我妈来了看见不好。”
“……”魏汶的身体晃了晃,他走向叶书文,小心翼翼的试探,然后蹲在了床边,努力将自己近一米九的身高蜷成一团,平视着躺在床上的人,“没事的,我会对阿姨道歉。”
“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等我妈来了又是没完没了的唠叨,这么多年,我烦死了。”
“阿姨骂我,没事的,让我陪着你,看着你没事。”
“不需要,你走了别让她看见,我就谢天谢地。”
“我等你手术出来。”
“我让你走啊!”叶书文突然一巴掌挥在了魏汶的脑袋上,魏汶措不及防坐在了地上,叶书文捶打着病床歇斯底里的大吼,“我特么叫你走啊!你没看见老子疼的眼泪都出来!好好跟你说听不懂啊!你非得欠骂!要是没有你,我现在特么至于现在这样吗!?你没看见我现在什么样啊!你看不到我恨你恨得要死啊!!见鬼的复合!!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你知不知道!!不想见你!!”
魏汶狼狈的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书文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受到了巨大伤害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魏汶艰难的站起身,扶着墙,一点点的往门外走,弯曲的后背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从未畏惧过任何困难的肩膀再也扛不住身后的哭声,如同一把巨刃将他捅了个对穿,疼得他无法呼吸。
叶书文平静下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姗姗来迟,他被推出了病房,前往手术室的路上没有再看见魏汶。
无法描述的失望。
却又是他亲口渴求的。
复杂的心思伴随了他的整个手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眼前的无影灯,他好似在回忆中沉浮,化身成了一粒尘埃,看着那些笑,那些哭,那些快乐和痛苦,那些个点点滴滴。
不知身在何处。
手术结束,医生的脸挡住了无影灯,本来想说什么的,却看见他满脸的眼泪,疑惑:“疼你怎么不说?”
“不疼。”叶书文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
医生扬眉。
“我今天分手了。”叶书文继续说。
医生笑了,很温暖的笑容,无影灯从他的脑后露出边缘,就像菩萨头上的光环:“旧的不去新的不了,这么帅一小伙子,还能没有女朋友?”
“我会不会瘸啊?”
“切口整齐,手术比较简单,完成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关键还是要坚持复健。”
“谢谢医生。对了,我还能游泳吗?”
“游泳?”
“算了……”
“只要不是剧烈的运动就行,适当的游泳反而有助于复健,你是学游泳的?”
“是啊,我还去过国家队呢,两千年的悉尼奥运会我还参加过呢。”
“哎呦,厉害啊。现在还游吗?”
“没了,退役了。”
“嗯,那就没事了,不是高强度的训练,你这脚完全没问题。”
“太好了,谢谢医生。”叶书文咧开嘴笑,露出了一排灿烂的牙齿。
护士推着他回了病房,护士小姐耐心热情说了一路的注意事项,叶书文边听边点头,认真的记下。
进了病房,魏汶迎了过来。
叶书文惊讶的瞪圆了眼。
魏汶没有说话,眼睛一圈还有些红肿,他沉默的接手了护士的工作,跟着医生一起将他抬上病床。
安顿好后,魏汶跟着医生又出去了,护士忙着挂吊瓶,然后嘱咐了一句:“你脸上都是血,一会喊你的哥帮你擦一下,干净了身上才舒服,舒服了心情才好,心情好了病病就飞飞了。”
叶书文哑然。
护士脸色涨红,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我前两天才从儿科调过来……”
面红耳赤的护士小姐离开了病房,魏汶前后脚的走了进来。两个隔着三五米的距离沉默的对视,久久,魏汶说道:“我等你家人来了再走。”
叶书文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哭的昏天暗地,忘记给家里人打电话了。
“我给你打水洗脸。”魏汶没有等来回答,也不追问,走到床下拿出面盆和毛巾,默默出了门。
等门关上,叶书文从床头柜里拿出手机,手指在按键上滑动……
魏汶很快回来,手里拿着装了温开水的面盆,浅蓝色的毛巾在上面浮动,他走的步伐很快,但是水却一直很平稳。
面盆被放在床头柜上,魏汶拧干毛巾,叶书文想要接过来,却听魏汶说:“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
叶书文想了想,点头。
魏汶将温热湿润的毛巾放在叶书文的脸上,先将干枯的血渍化开,然后再慢慢的擦拭,一点点的,温柔细致的不错过每一点的污渍。
红褐色的血水在印着红色十字的面盆里化开,魏汶来回走了五趟,才将叶书文身上清理干净,两个人由始至终没有交谈过一句,但是有些记忆正在脑海中苏醒。
……恍惚间,叶书文看见了那个为自己洗脚小师兄,温暖的大手握着自己的脚,小心的揉搓着又红又肿的小拇指,药酒的味道弥漫在简陋的房间里,相互对视时,怦然心动,于是一个缠绵至极的拥吻升高了屋内的温度……
脸擦干净了,叶书文的父母还没有到,魏汶又出去拎了两份快餐上来。
叶书文拿过快餐,囫囵吃下。火锅没吃成,腿断了,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过饭,魏汶收拾桌子,叶书文躺回床上,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临近晚饭。
魏汶还坐在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叶书文没有解释,自己根本没给父母打过电话。
这些年,他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陌生的环境更是让他缺少了发泄的途径,愤怒和悲痛在他心里不断累积,早就已经不堪重负。
魏汶的出现并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因为魏汶而引起的意外却绝对是压死叶书文的最后一个节点。一时间,疼痛消弱了他的意志,对未来的悲观摧毁了他的隐忍,他咒骂着魏汶,怒喊出了心中的愤怒,用哭声发泄了这些年遭遇的种种。
洪水疏导胜于堵。
这一哭,哭出了叶书文心中所有的悲鸣。
有些人天生乐观,即便因为某些事而被迫沉沦,也早晚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叶书文不是一个会让自己永远都痛苦的人。
手术台上的回忆,让他知道自己还惦记着魏汶。他告诉医生他分手了,可实际上他不想分手。他打算给父母打电话,但是最后他决定再给自己和魏汶最后一次机会。
不想继续后悔下去!
本来就已经很悲催的人生了,如果连最后一点的渴望都被自己亲手推开,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拯救他!
叶书文没有解释,心里承认了,面子还有些磨不开,只是淡淡了说了句:“医生说要吃清淡的。”
魏汶眼睛一亮,马上起身:“我去找找粥馆。”
离开病房的时候,魏汶嘴角含笑,脚下几乎不沾地,这种柳暗花明的结局,简直让他疯狂。
魏汶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至少迄今为止的蛛丝马迹足以让他有了准确的猜测,无论是什么改变了叶书文的想法,他只会感谢这从天而降的机会。
两个人平静的过了两天,叶书文没有回寝室,没有去上课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电话在手里响了两次,即便叶书文不想接电话,也清楚以母亲在成都的的能量,足以在短时间内找上自己。于是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叶妈妈匆匆赶来,看见魏汶的那一刻几乎崩溃,叶书文听着屋外走廊的骂声,一个想法在心里最终渐渐成形。
很快,叶妈妈抹着眼泪走进了病房,叶书文看见门外望着自己的魏汶那一脸的狼狈,他深呼吸一口气,对母亲说道:“妈,我和魏汶要在一起,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谁都拦不了我们。”
叶妈妈脚下发软,脱力般的坐在了床边。
魏汶还在门外探头探脑,然后见屋内气氛骤然转变,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世到这里结束,后面还有“惊喜”。
第74章 亲一口
我是【下一世】的分割线
叶书文睁开眼睛,回忆着脑海里的内容,这是他第二次没有等梦里的“自己”入睡,就从梦中醒来。
第一次是他在梦里被魏汶给上了,他像是做了最可怕的噩梦,惊醒过来。
这一次是他在梦中再次给了彼此一个机会,那种对未来幸福的渴望有如潮水般在他的胸口涌动,让他无法继续安然入睡。
叶书文擦掉了眼角的液体,在无人的夜晚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上一世,到底是叶书文辜负了魏汶,还是魏汶欠了叶书文,这都是一笔烂账,理不清楚。
如果没有魏汶先喜欢上了叶书文,就不会有叶书文的贪图享乐。没有两个人的浓情蜜意,就没有后来的痛彻心扉。没有魏汶的痴缠不放,就不会有叶书文的崩溃爆发。自然,没有叶书文的嚎啕大哭,他们也不会因为退一步的海阔天空而再在一起。
这一饮一啄都有迹可循,或许未必都是好事,但是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缠缠绕绕中越发的深。
叶书文对梦里的“自己”最后做出的决定是能够理解的。
不能因为“自己”人生的失败因为魏汶而起,就将错误都怪罪在对方的身上,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坚强的内心,即便给你一条通天大路也只敢走在路的边上。“自己”在香港时的自哀自怨自甘堕落怪不了任何人,但是幸好能够在最后一刻抓住幸福的尾巴,这也算是一件幸运。
只是细细回想品味,叶书文推心自问,也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和不安,仿佛阴影般在他心底盘亘,短时间内也找不到答案。只希望一切如他梦中所见一样,幸福美满直到永远。
临近清晨,叶书文又睡了一小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过两分,屏幕下角还提示有未读短信。
叶书文打开短信看了一眼,然后就睡意全无的坐起了身。
是魏汶昨天晚上十二点过发来的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上了飞机,明天早上就能到北京。
明天?明天是今天还是明天?一时间叶书文迷糊了一下,简单的中美时差都不会算了。
不过有一点很肯定,魏汶要回国了。
心情有点……嗯……激动。
飞快的起床梳洗,下楼吃饭的时候遇见了游明杰和文浩,叶书文对他们点头笑了笑。
游明杰疑惑:“你今天心情很好嘛。”
“还行吧。”叶书文矜持的说,见文浩躲在游明杰身后偷偷的看自己,于是对他露了一口的白牙,文浩措不及防,狼狈的移开目光。
有队员在,叶书文不想说太多,等到了食堂分开坐下后,叶书文才告诉游明杰,魏汶要回来的事情。
游明杰很高兴直说要请客吃饭。
叶书文一直嘿嘿的笑,上勾的嘴角就没有放下过。
游明杰不明所以的感慨:“你和他的关系真好啊。”
叶书文呵呵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和魏汶那不叫关系好或者坏,简直就是孽缘,剪不断理不清,兜兜绕绕了那么多年,哪怕是这一世的他都已经有了觉悟。
心情好,时间过的快,不知不觉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回屋里,熟练的做了一锅红酒焖牛肉,里面配菜有胡萝卜、西芹、土豆和洋葱,先将牛肉翻炒个三分钟,再放配菜,放红酒收汁,最后放牛肉汤烧开去油,最后文火炖煮一个小时,就可以出锅了。
文浩像是掐着点一样,拎着两盆饭和食堂的菜走进宿舍,喊了一声:“教练。”
“吃饭!”叶书文把围裙取下,随意的丢在一边,将做好的牛肉端上了桌子。红亮的牛肉汤醉人,每块牛肉都带着筋头,一块块的分量十足,足有鸽子蛋般大小,配上红、黄、绿的配菜,已经卖相极佳,上面还洒了一层香菜,光是看着就垂涎欲滴。
文浩不客气的直接用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软烂的牛肉和q弹的筋头咀嚼着很有口感,浓香的汤汁随着牙齿的每一下咬合都遍布口腔,盐味适宜,还有淡淡的辣味,很合他的口味。
“还行吧?”叶书文问着,语气里有难掩的炫耀。
文浩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好吃就坐下吃,都是你的。”
叶书文划拉了一下,文浩立马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将拎来的饭菜摆好,拿起筷子后又先夹了一块牛肉,包在嘴里模糊的说着:“教练,你真好。”
“呵呵。”
关于文浩和叶书文一起吃饭这事,说来话长。
眼看临近奥运会,队里的气氛空前紧张,教练员们的压力也很大,也就难免有了些取舍。游明杰手上有游乐和袁铮两员大将,别人一个都够辛苦的了,他手上两个,难免非常吃力,所以其余的几个队员就有些放羊吃草的意思。
按理来说,叶书文作为游明杰的助理,应该跟着教练员的意志走。但实际上他不过是在游明杰手里挂个单,想做什么还真没人能拦住他,所以他看文浩这二妈生的可怜样,就和游明杰沟通之后,又确认了文浩也有想法改变一下自己万年老二的命运,这才全力接手了文浩的训练。
当然,教练员不公平对待这件事不能说出来,未免寒了队员的心,叶书文也只能暗搓搓的照顾文浩。
自从国家队退役后,叶书文在国外待了六年,经过前后对比,对西式的教育方式较为推崇,所以和魏汶的关系一直维持在亦师亦友上,而且再加上他营养师的身份,给文浩补补营养也是理所当然的。
走得近了,难免感情深厚一点,文浩倒是个不讨厌的孩子,让他在当助教的这些日子也找了些快乐。
“对了,教练,你会去上海吗?”文浩指的是今年在上海举办的游泳世锦赛,也算是文浩的最后一搏,这一次的比赛成绩和奥运会的参赛资格息息相关,如果这里失败了,他基本就可以直接退役。他很希望叶助教会去看比赛,他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全心全意的照顾过了,完整细致的训练教案,泳池里巨细靡遗的指正,还有训练结束后开的小灶,亲手做出的美味菜肴,就是这份心思,他也想要用更好的成绩做出回报。
叶书文诧异的看他:“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不去的,我不去干什么?看着一池子的水发呆吗?”
文浩抿着嘴笑,白净的肌肤,俊逸的外貌,在白亮的灯光下显得英俊青春,很有当gay的资本,只是在叶书文看来,找个女人才是最正确的出路,不过这个好像是天生的,真是可惜了。
想到就问,叶书文身边的gay实在太多,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反而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是天生的吗?喜欢男人。”
文浩吃饭的动作一顿,面色极其的不自然了起来。
看他这么紧张,叶书文也就失去了兴趣,转口说道:“算了,不说这件事。”
“是。”文浩说。
“从小就知道?”
“初中知道的。”
“什么原因启蒙的?”
“……”文浩垂下眼帘,看着碗里的颗颗饭粒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说道,“可能我的语气和动作和别的男孩天生有些不太一样,那时候我自己都还不清楚呢,就被一个家伙看出来了。”文浩说起“那个家伙”的时候神情有些凄然,但是他很快将这份情绪掩饰干净,苦笑着长叹一声,“然后我就知道了呗。”
叶书文属猫的,别看外表装的像头狼,实际上心里这个时候已经长草了,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了句:“看出来?怎么看出来?他是直的还是弯的?你们是在一起了?”
“……”文浩啪的撂了筷子,不高兴的瞪圆了眼睛,也不说话。
叶书文把往前倾的身子缩了回来,连道抱歉。其实平时他绝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可天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做出这么个刨根问底戳人伤疤的事。
吃过饭,让文浩洗碗收拾屋子,眼见着屋子利索了,就将人撵走。自从叶书文自己开始做饭后,就发现一个真理,所有喜欢做饭的主妇都不喜欢洗碗。他不是主妇,可是他做饭了,就是不喜欢洗碗。这也是他每次吃小炒都会喊人过来的原因,有事弟子代其劳,舒坦。
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连着网,开了、微博和skype。刘阳的头像方才暗下去,叶书文刚刚又在勾搭刘阳回来国内发光发热,刘阳挤兑他没那么好命天天混吃等死都可以活下去他还得赚钱养家男人不省心日子不好过baba……。
不到八点,叶书文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里,他把“自己”母亲气得差点跳楼,总之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最终母亲也因为血压太高被医生强制的住进了医院。
自从母亲离开后,魏汶就一副要哭了的小模样拽着“自己”的手,说了好些话,几句不离我爱你,那肉麻的德行简直不要不要的了。
等到了夜深人静时,“自己”半梦半醒间就被魏汶给袭击了,唇舌交缠,天雷勾动地火,衣衫凌乱解开,魏汶简直温柔到了极点,几乎吻遍了“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就连重要部位都被那双大手抓在手心里呵护了半天后,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叶书文猛地睁开眼,看着自己高高举起的“帐篷”,又看了看明亮的灯管,最后长叹一声,认命的关了灯,重新躺倒在沙发上,将手滑进了裤腰里。
当最后一刻来临后,他脱力的摊在沙发上,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自己坚持到现在值得吗?梦里那么大的仇怨都解开了,自己还在因为一个“直男”的原因坚持到现在。那句话怎么说的?最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五指姑娘,这是多么想不开啊!
去洗手间洗过手,叶书文看了眼时间,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去接魏大爷去了。
魏汶的飞机将近十二点落地,一场春。梦让叶书文早到了一个多小时,他在候机室里和大洋彼岸的刘阳聊天。刘阳正在吃午餐,千篇一律的汉堡热狗,叶书文炫耀的告诉他自己晚上吃的红焖牛肉,那滋味,啧啧,不得了!
和刘阳的聊天,勉强驱逐了叶书文的困意,可惜生物钟是个难缠的小妖精,等飞机快落地的时候叶书文已经快睡过去了。7月份的北京正热,候机厅的空调开的足,叶书文又被冻醒,干脆起身到外面点了一支烟抽上。
叶书文不怎么抽烟,当运动员本来就要克制,只是在系统里面工作,随身带一包烟是礼貌,偶尔陪抽一下也没什么,在嘴里包一下就吐出来,根本不过肺。
烟抽完,候机厅响起接机通知,叶书文晃晃荡荡的走去了接机口。
没过一会,就看见魏汶了。
魏汶穿着简单宽松的运动服,许是怕晚上冷,手上还挂着个外套,另外一只手拎着个黑皮的工作包,一点看不出来这货原先是搞运动的,整个一“白骨精”,精英范儿是做足了。
四目对上,魏汶笑开颜,上前就给了叶书文一个拥抱,叶书文反手搂住他,顺带着在后背狠狠捶了几下。
拿了行李箱,往停车场走,叶书文问他回国几天,魏汶说一周吧。
叶书文又问这么晚了准备住哪儿,魏汶显得有些犹豫的看他。
叶书文也有些犹豫了。
说实在话,其实自己的底线这些年早就被魏汶给磨没了,要是最后这两年魏汶敢强上他,他说不定半推半就也就从了,可惜这两年魏汶太守本分,他也只能忍着。
什么!?让他先开口!!开玩笑的吧!?不知道这种事情心里默认是一回事,自己亲自迈出去是另外一回事吗!当这些年的直男是假的啊!?跟个男人搅基不是过家家好不好!!方方面面的事情可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啊!至少,他得做好把他母亲再气的住进医院的心里准备。
到了车边上,叶书文把车钥匙丢给了魏汶,自己上了副驾。
魏汶认命的打开门,拉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然后坐回到了驾驶位上,见叶书文困得揉眼睛,便柔声说了句:“你先睡一觉吧。”
“不一定睡得着。”叶书文打着哈欠摇头,“而且北京变得太快,估计你也不认识路。”
“回家的路还是认得的。”
“你要回家?”叶书文诧异,他还以为魏汶是死皮赖脸的住到自己那里去呢。
“嗯,我回家有事,也是我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
叶大爷一听自己被排在了后面,顿时不开心了,从鼻孔喷出了一个音。
魏汶已经把车开上了机场路,避开一个赶着回家睡觉的车,这才说道:“我打算跟家里出柜了。”
“什么!?”迎面车灯晃,叶书文惊讶的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
魏汶扭头,看着他笑了笑,月光洒落在那柔和的五官上,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用着标准好听的普通话,含着浅浅的笑意在叶书文的耳边说道:“小心了,我接下来要全力以赴了。”
“全,全……”叶书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魏汶点头:“是的,全力以赴。”
叶书文的耳朵迅速的红了,他完全理解了魏汶的意思,所以他不好意思,所以他心跳的很快,所以,他还挺开心。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魏汶这才再次开口问道:“我一直在犹豫,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够感觉到满足和快乐。我一直以为我还能继续等下去的,一年、两年、十年,我到底高估了自己,我现在就有点不行了,我很害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喜欢上别人。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愿意给你最大的自由,但是前提是你一直喜欢我。”
“……”
“怎么?”没等到回答,魏汶不得不转头去看叶书文。
叶书文一张冰山脸:“这词背了多久了?挺顺溜?”
魏汶噗嗤笑出了声,很认真的回答他:“上飞机就开始编,背了一路了。”
“……”
“虽然不是即兴的,可这也是我的诚意嘛。”
“没感觉。”叶书文继续冰山,简直要被那段话雷死了,关键那浓浓的言情味简直让他有种错觉,自己是个傲娇的小女生,然后被这货圈养了,还什么我给你自由,唯一的要求你是要喜欢我……草泥马都要成群结队了好不好!都要在玛拉戈壁的大草原上狂奔了好不好!
魏汶继续笑,胸口处的衣服一个劲的抖。
叶书文冷着长脸,吐槽到了天涯海角。
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魏汶说的是真的。
叶书文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设身处地的想,让他六年的时间去追一个人,他绝对做不到。如果不是真的爱着,真的舍不得放弃,谁会去白白浪费六年的时间在一个人的身上,等待的还是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这一次,魏汶对家里人出柜,看来也是破釜沉舟了。
那么自己呢?
能够对得起魏汶的付出吗?
魏汶先把叶书文送回宿舍,本来想自己找辆出租车回去的,叶书文没同意,让他在自己那里住一晚上再回去,魏汶也没坚持,就一起上了楼。
这个时候已经两点了,叶书文困得不行,进屋洗了个脸就上了床,头枕到枕头前警告了魏汶一句:“半夜不准偷袭我。”
魏汶抿嘴笑,肯定的说:“不会。”
叶书文闭上眼睛的瞬间,觉得有些失望。
这天晚上睡得很沉,可能因为之前睡觉梦见了上一世的原因,这天晚上没有梦。
魏汶倒时差,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后半夜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天一亮就醒了。
他坐在沙发上醒了醒神,然后走到叶书文的床边盯着人看了一会,最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打早餐去了。
等魏汶回来的时候叶书文已经醒了,梳洗之后一扫昨天晚上的颓废很精神,见到魏汶就笑开牙齿:“看你行李都在就知道没走,一会我送你回家。”
“好。”魏汶将手里的豆浆和煎饼果子摆在桌子上,“本来想买包子的,路过煎饼摊我脚就动不了了,好些年没吃这口,馋死了。”
“大妈摊的那家?味道不错,我正好想吃呢。”说完,叶书文已经抓起一个塞进了嘴里。
吃完早饭,叶书文把魏汶送回了家。魏汶父母从没搬过家,一直住在那个大院里,叶书文原先到过姚烨家,自然也来过这个院。因为梦里的原因,他对这个院的印象不好,可想而知对魏汶的父母就更加的不对付了。魏汶体谅他,没喊他上楼,自己拎着行李走了。
叶书文站在车门边上,抬头看着眼前的楼房,眉心微蹙。他可清楚记得魏汶这次回来干什么的,这一次,如果魏汶家里再想对自己动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战便战!
当天下午叶书文又把魏汶叫出来吃饭,徐韩、游明杰、罗新华,以及目前还在京城的队友们见了次面,一顿饭吃的很开心,酒也没有少喝。
叶书文开了车过来,没办法就叫的代驾,等代驾过来的时候他就和魏汶坐在车里闲聊。
其实叶书文有些好奇魏汶对家里摊牌了没有。
魏汶摇头,第一天父母都太热情了,他开不了口,打算临走前再说。
叶书文“哦”了一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说实在话他能够理解魏汶这样做的原因,只是魏汶那奇葩奶奶给他的感觉实在恶心,在心里暗搓搓的还是希望看看她这一次的反应。
魏汶作为今天的主角,酒喝得有些多,勉强坐稳了几分钟就东倒西歪的不行了,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
叶书文看着魏汶的侧脸出神,视线尤其停在那张微微张开的嘴唇上,酒醉和困倦让嘴唇的一角有些微微的翻翘,在车窗外路灯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叶书文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把那块皮子扯下来。
在碰上的瞬间,魏汶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的醉意在这一瞬间消散无踪,看着他的目光灼灼。
叶书文回过神来,急忙收回了手。可是却被更快的魏汶一把抓住了手腕。叶书文心跳如雷:“我,我我看你嘴上,就、就是……”
魏汶充耳不闻,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微微歪头看向被自己抓住的手。充满了力量的大手,一点都不秀气,甚至因为是游泳运动员的原因,比大部分人的手都要大,而且宽。可是能够握住这只手是他毕生最大的愿望,如今得偿所愿,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他低头看着这只手,就像在看一份财务明细表,一字一行的逐字逐句看过,专心致志,不错过分毫,直至终于得到了最终的答案——他低下头,在那个手背上亲了一口。
腾!
叶书文头上冒烟了。
第75章 得偿所愿
这时候的气氛很好。银河倒挂,凉风习习,云朵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嘈杂的声音在不觉间远去,天地间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手牵手,就连那呼吸都变得交织暧昧了起来。
叶书文吞了口口水,看着微醺的魏汶捧着自己的手如珠如宝的模样,心弦颤动,有种手上用力,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吻上去的冲动。
还没等他这么做,车窗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车内的气氛骤然一变,两人抓握在一起的手顿时分开了。
车窗边露出一张笑脸:“嗨,先生,请问是您叫代驾吗?”
可惜了。
当车开出去的时候,叶书文产生了这种惊悚的念头。
第二天叶书文没有见魏汶,魏汶这次回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不能老在他身边转悠。又过一天,他跟队去了上海,参加上海世界游泳锦标赛。
占着东道主的优势,他们提前一周到的上海适应场地。袁铮家是上海的,身价不菲,头一天负责招待他们吃喝玩,到上海的第三天才稍作调整,正式开始紧张的备战。
临到赛前,叶书文反倒没什么事了,游泳不是突击训练就可以提高成绩的,这个时候作为教练员的存在意义不算大,更多靠的是选手平时的累积和大赛时候的心理素质,按理来说就算不在队员身边陪着也没什么。当然了,作为一个好教练,是不能那么不负责任的。
叶书文陪着他们训练了两天,同进同出同吃同睡,第三天魏汶姗姗来迟,“好教练”叶书文立马溜号陪着魏汶逛上海去了。
他走的时候没特意交代,只和游明杰说了一声,然后就先去租车行租了一辆车,赶到了机场。
魏汶拎着行李从机场出来,打算在上海玩完最后两天后,就直接从上海回美国。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只剩下最后一项,陪着叶书文。那天晚上他虽然醉了,但是叶书文的反应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面对那显而易见的松动,他必须趁热打铁,如果能在出国前把事情定下来。
魏汶早在昨天就在市内的一家宾馆订了房间,世锦赛期间,国内外游客蜂拥至上海,市内房源紧张,魏汶订的套房一点折扣都没有打,价格不菲。
到前台交谈,付款,顺利的入住,叶书文在旁边听着是大床套间还有些紧张。这是晚上就要睡一张床的节奏?那不是睡着睡着就要滚一块了?话说自己需不需要继续矜持一下?虽说还蛮期待的,可是临到头上又有点想往后缩怎么办?一点都不爷们儿……靠,这怪谁,老子一点经验,这辈子和上辈子还没发芽呢就被魏汶这货给缠上了,就不允许老子羞涩一点啊!
叶书文脑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不知不觉的和魏汶进了房间。魏汶把行李丢在屋里,屁股都没挨到沙发一下就说:“走吧,吃饭去。”
“行。”被缓刑的叶书文松了一口气。
一路问路,吃了顿地道的本帮菜,然后叶书文表示晚上还是不要吃地道的了,上海菜注重原味,口味偏甜,叶书文在美国待了六年也没有改变他无辣不欢的口味,辣和甜在菜品上的冲突又很大,二选一下来,不言而喻。
吃完午餐,叶书文买了一瓶可乐喝下大半,然后看向魏汶:“下午怎么安排?”
“你不上班?”魏汶惊讶。
叶书文愣了下,突然发现自己要是说为了陪魏汶已经请了两天假,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
“也没什么事,任务安排下去就是了,这个时候没有队员会偷懒的。而且我就是个助教,有我没我差别不大。”叶书文轻描淡写的说。
魏汶听出潜在含义,也不点破,只是笑弯了眼睛看着叶书文:“那就去外滩走走吧。”
“行。”
其实两个男人去外滩实在没什么意思,大概看一眼,走一段路,叶书文就有些烦了,可是看魏汶兴致很高的模样,也就没有开口。
最后魏汶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江风吹乱了发丝,明媚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间隙洒落在他的身上,那分外柔和的侧脸几乎让叶书文的视线不敢过多的停留。魏汶一直是很耐看的,就像是一坛酒,时间越长越是香醇,这么多年过去,原本看似平淡的五官已经有了惊人的魅力,再加上工作的原因,那份温文尔雅的气质简直让人心醉。
不过被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自己也不差吧?
叶书文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他的自信足以让他不去仰视任何人,哪怕是在他心里位置越发重要的魏汶,他也只会觉得他们算是旗鼓相当。
也正是这种突然的想法,让他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挫折狼狈的“自己”与依旧灿烂好似阳光的魏汶在一起,就真的心甘情愿吗?
隐约有些不安。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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