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灾后 作者:报纸糊墙
正文 第45节
灾后 作者:报纸糊墙
第45节
“那你等等，我家里也有一点东西。”陈婶子说着就回家搬东西去了，今天初春，他们刚从临时基地出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搜集了一些物资。
陈婶子跟小区里的人都熟，她这一搬，就有不少人跟着有样学样，等邱成他们出发的时候，卡车后面车厢里都已经快要被塞满了。
他们开着车子出了嘉园小区，刚到新南大学校门口，天空中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和几天前不同，现在新南大学校门口的保安室，除了原来那几个保安，还多了两名士兵。还好邱成他们和那些保安都认识，事先也打过招呼，很顺利就进去了。
将车子开到对方指定的那栋教学楼前面，邱成抬头一看，就看到楼上那一排排的玻璃窗内都站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辆车子上，邱成的心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那一双双眼睛，那一个个晦暗不明的人影……
110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的车子一停下来,教学楼里面就走出来几个当兵的,另外还有六七个逃荒过来的汉子,邱成看到这几个汉子，虽然面有饥色，但也都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壮汉。
“你把东西交给我们吧,到时候统一分配。”邱成打开车门下去,领头的一个士兵对他说道。
“行。”邱成没有意义，人这么多，肯定要小心管理维持秩序,万一出现什么混乱对谁都没好处。
邱成把后车厢打开，那个当兵的一挥手，其他几个士兵就带着那些汉子搬起了东西，邱成这次拿过来的，基本上都是生活用品，只在车厢的最里面，堆了五大袋子的玉米面。
“班长。”一个当兵的发现了那几袋玉米面，当下就喊了他们班长过去查看。
“多的没有，就这些了，天气冷，煮些玉米面糊糊一人给大家分一碗吧。”邱成也跟着走了过去，站在车厢外面，对他们说道。
那班长深深看了邱成一眼，然后一挥手：“搬走！”
班长发令，那当兵的高高兴兴就扛着玉米面往教学楼里面跑，另外几个汉子这时候也折出来了，探头往车厢里看了看：“还有要搬的吗？”
“把这几袋搬完就没有了。”车上的人回答道。
“老板，你那里还要干活的吗？我是二级劳动力，力气大着呢，什么苦活脏活都能干，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行。”另外几人都被那几袋子玉米面吸引了注意力，有一个汉子却往邱成旁边凑。
“不要。”邱成摇摇头，这段时间他已经在市里寻摸了不少人，无论是嘉园小区这边还是养鱼工厂那边，都已经不缺人手了。
“老板你行行好，再要一个吧，我闺女今年才六岁，这都好些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那人见邱成拒绝，连忙哀求道。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离开故乡长维市，如今来到新南市，看这情形，也不比他们那边好多少，那些当兵的把他们往这所大学里一关就算完了，以后会怎么样还难说呢。
眼前这个年轻人既然能给他们送东西，还送了这么大几袋子玉米面过来，显然是个过得下去的，成不成，可就只有眼下这么一个机会了。
“嘿！嘿！干什么呢？”一个当兵的看到了，马上出声喝止。
“求求你了，你就当做回好事吧！”那汉子一看，更着急了，就差给邱成跪下来。
“退后！”旁边另一个士兵这时候已经把步枪抬起来了，用枪口对准那个汉子，让他退后。不是他们不讲情面，实在是楼上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这回要是叫他给求成了，楼上那些人不乱才怪呢，到时候他们这些当兵的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别急，你先回去。”邱成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劝道。
那汉子看了看邱成，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黑黝黝的枪口，只好垂着头往教学楼里面走。
“我们到那边说说话？”等他们都走了，邱成对最后一个离开的那个班长说道。
“跟我来。”那班长先是怔了怔，然后便把邱成往旁边的走廊上引。
“这里总共有多少小孩？”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蒙蒙雨雾，邱成问道。
“十岁以下的，大概五六十个。”班长说道。
“能组织起来吗？先安排他们去孤儿院住一段时间，粮食我来想办法。”新南市这么大，邱成势单力薄，在眼下这种时候，他也做不了什么事，但若只是几十个孩子的口粮，他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我要先向上级打个报告。”班长言简意赅。
“那我明天再来？”邱成问道。
“不用，你等我几分钟。”那班长说完，一路小跑进了教学楼，没几分钟，就又出来了。
“我们这边没有问题，孤儿院那边能同意吗？”他问。
“应该没问题，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邱成说着，就拿出手机往孤儿院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这几个月，邱成隔段时间就要往孤儿院送一些玉米面，有时候还有土豆白菜之类的东西。这时候他打电话过去，跟院长说明情况，并且保证这些孩子的口粮他会想办法，对方很爽快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事情邱成不用管，只要让这些当兵的出面就行了，邱成回到他们的小卡车上，和阿常一起坐在车里等着。
因为今天下着雨，从这里到孤儿院又有点远，一会儿邱成还得开车把那些小孩送过去，另外，据说临时基地那边也会派遣一个小队的武装力量到孤儿院那边，以确保孩子们和粮食的安全。
邱成给周泉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和阿常有事会晚点回去，省得他担心，毕竟是和军队跟灾民打交道，像他们小区里那些人，根本就不敢过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嘉园小区那边有周泉在，邱成也比较放心。这些日子他在十楼以上的楼梯口和电梯口都装了铁门，加上被他安排在十楼到十三楼的那几个人，一般人只要不带热武器，根本别想在短时间内把他们那栋楼打下来。
短时间内要是打不下来，军队就该过来了，除非整座城市彻底失控，要不然政府和军方绝对不会坐视这种大规模暴力事件发生。
这些当兵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把人组织起来了，因为其中有些小孩岁数太小，他们就允许小孩的父母跟出来，把小孩送上车再回去。
邱成见他们出来，就从驾驶座上下去了。他这辆卡车的车厢很小，坐不下很多人，好在这些当兵的还有一辆东方解放车。
“老板，这么多孩子，孤儿院肯定忙不过来，你让我们母女两个跟过去照顾吧。”
邱成正安排那些小孩一个个上车的时候，旁边又有人拉住他说话了，这回是两个女人，一个四五十岁的样子，另一个才二十五六。
“不用。”邱成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摇头拒绝了。
“我女儿有幼师证，她最会带孩子了，要不你就要她一个就好！”那女人连连求道。
“那边不缺人。”就算缺人，邱成也有的是人选，这几个月他透过“天罗地眼”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其中很多人，都是他想帮助却又无从下手的。
“怎么会不缺人呢？一下子过去这么多孩子，万一有个闪失，到时候他们的父母发起疯来，还不得找你的麻烦。”那女人不肯善罢甘休。
邱成看了她一眼，说道：“哪一个是你的孩子，要是不放心，趁早带回去。”
邱成对眼前这两个人很没好感，年老的这一个，一看都不是什么善茬，年轻那个，看起来倒是整整齐齐的，人长得也甜美，但是邱成并不觉得她是个敦厚良善的。
这些日子他透过“天罗地眼”看得多了，看人的眼力多少也练出来了，就这两个人，真把她们弄到孤儿院去，别说照顾孩子了，到时候不从那些孩子手里抢吃的就算是不错了。
“闹什么呢？协议书都签了，现在又要反悔啊？行了行了，不放心的话趁现在，赶紧的，带走带走。”那个班长是个急性子，说话也不客气。刚刚他在另一辆车上正安排那些孩子上车呢，见邱成又被人缠上了，几步走过来，刚好就听到了这个妇人的话。
“不是，领导，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问问，孤儿院那边还招不招人。”那妇人解释道。
“孤儿院有我们呢，放心吧！而且你们也要弄清楚，这个事归我们负责，协议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人家那只是好心，负责解决一下粮食问题，有什么事来找我，明白吗？”那班长态度不善地说道。
“知道知道，我们这就走了。”见这大兵态度强硬，那两个女人不敢继续纠缠。
那班长见所有小孩都上了车，便又安排两个士兵坐到邱成他们这辆卡车的车厢里，关上车厢门，让邱成先开车，在前面带路。
把这些孩子载到孤儿院，又将他们安顿好，天色也已经晚了，邱成跟孤儿院院子打了招呼，说自己明天再送粮食过来，今天先让她弄点东西给孩子们垫垫肚子，孤儿院院长也答应了。
第二天邱成送粮食过去的时候，听驻扎在孤儿院的士兵说，新南大学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又来了不少小孩，他们有意想要把那边的孩子也组织到这边来，但是又怕邱成这边的粮食供应不上。
“我个人力量有限，临时基地那边不能帮忙出出力吗？”若只是加上今天这批小孩，邱成也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可明天呢，后天呢？
“唉，哥们，跟你交个底吧，这回我们领导一听说孤儿院这边可能需要守卫力量，就急赤白脸地把我们这些人给安排过来了，你当是为啥？”那当兵地无奈道：“也是为了给临时基地那边减减压啊，我们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么严重？”邱成诧异，军方可一直都掌握着不少粮食的。
“原本是没那么严重的，前阵子被长维市那边的部队借走了一批粮食，不然现在那边早都乱了。”这消息也不算什么机密了，市里边很多人都知道。
“我知道了。”难怪这回沈定军的那几个粮仓一曝光，临时基地那边反应那么快，马上就派了人马过去把那几个粮仓给围了。
最终，邱成还是答应再想想办法，让他们把灾民的小孩继续往孤儿院这边安排。就是要注意把关，别让有些人浑水摸鱼，自己明明有能力，还把小孩往孤儿院送，让邱成帮忙养活。
这样一来，邱成的负担就骤然加重了，还好养鱼工厂那边不需要他担心，沈星最近正在卖鱼，收回来的玉米面，也足够那边支撑个把月的了。
为了解决这些小孩的口粮问题，邱成把十五楼能种庄稼的地方都给种上了，连十四楼的几个药园也被种着土豆的木筐挤得满满当当。
接下来的日子，邱成整个人总是绷得紧紧的，每天都要干大量的农活，要往孤儿院那边送吃的，生怕自己稍稍松懈一下，就有几个小孩要饿死了。
这么过了几天，邱成整个人的看起来就有些憔悴了。
这一天他又跟阿常一起，骑着三轮车往孤儿院送吃的，车上有土豆有大白菜，还有一筐翠绿的小葱。车后面，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大兵跑步跟随，因为邱成他们每天都要往孤儿院那边送东西，目前新南市的局势又十分紧张，那些驻扎在孤儿院里的士兵，每天都会安排两个人护送邱成他们送粮食。
这一天邱成等人刚进孤儿院，就看到大院里停着一辆商务车，几个人正从商务车的后车厢一袋一袋往外面搬玉米面。
邱成一看站在商务车旁边那个穿着高调的富婆，里面就认出来了，她就是自己上回卖玉给她的那个丁总。再看她带过来的玉米面，数量可真不少，有了这些玉米面，他多少就能轻松几天了。
“丁总！”邱成笑着上前打了个招呼，他这时候只觉得眼前这个高胖女人看着十分地顺眼，原本普通的面容，也楞是被他发掘出几分美感来。
111夜半枪声
“呦，这不是邱总吗？”因为和别人在私底下谈论过不止一回,这丁总对邱成的印象就比较深刻。
“您叫我小邱就行了。”邱成笑道。
“小邱啊,你也来这里送东西呢？”丁总从善如流。
“是啊,没想到会碰到您。”邱成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多少送点东西过来,意思意思,好东西没有,好歹让这些小崽子们别在过年这几天饿了肚子。”丁总笑眯眯地。
她倒是真没想到,邱成在维持养鱼工厂那边的运作之余,竟然还有能力往孤儿院送东西，刚刚孤儿院的院长也已经告诉她了，邱成往这边送东西已经不是一两天,最近更是天天都来。
“是得让大家都过个上一个好年才行。”邱成说着,伸手往大院的一个角落里比了比，示意丁总跟他到一旁去说话。
丁总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抬脚就跟邱成往一旁的墙根下走去。对于邱成这个人，她的了解并不太多，之前也只打过一回交道而已，但是却颇有些好印象，这一回邱成引她到一旁说话，她也不疑有他。
“什么事啊？还得避着别人说。”到了一旁，丁总就问了。
邱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那里养了两头猪，今日见丁总高义，有心要分你一头。”
“这事确实得避着别人说，要不然叫他们都知道了，到时候我老丁怕是没有几块猪肉好吃。”丁总哈哈笑了两声，就揽了邱成的肩膀，又往墙边走了几步，小声问他：“怎么样，这猪能有多大，你打算要我多少玉米面？”
“这猪养了大半年了，少说也有二百多斤，丁总要的话，我给你挑一头大的，粮食的话，你按一斤猪十斤玉米面算给我就好，要是卖给别人，我最少也得要十二斤。”邱成报价。
丁总沉吟了半响，现在偌大一个新南市，也就艾文海那里能有几头猪了，听说也是要在过年那几天宰杀，到时候凭自己跟他的交情，弄一两块猪肉吃吃问题不大，想要一整头的，那是别想。
她可有一大家子人呢，手底下干活的人也不少，这些年也没少为自己卖命，今年过年要是能给他们都发一两块猪肉作为福利，那该有多美？估计在整个新南市，她丁总也是头一份了。
“你小子手里头可不止两头猪吧？我这里一头不够，你得给我两头。”物以稀为贵，丁总这一回也不还价了。
“两头？那可不能按十斤玉米面算了，我也不说十二斤，就按十一斤算吧？”邱成也想过个好年，多卖点玉米面回来，他和阿常也能清闲几天。
“还真有，你到底有多少猪啊？多卖给我几头嘛，五头有没有？”丁总一看他还真有猪，胃口顿时又大了起来。
“您把我拉过去宰了吧。”邱成苦笑，总共就五头猪，还多卖给她几头呢。一时见她来孤儿院送粮食，就把她这生意精的本质给忘了，真给她那么多猪，还不知道这老丁到时候要在新南市捞多少好处才肯罢休呢。
这老丁也是个性急的，当天傍晚，就带人拉了一车粮食去了嘉园小区，邱成果然让人从楼上赶了两头大肥猪下来，老丁一看到这两头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大肥猪，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家伙也不是一个低调的，之后那几天，就没少跟人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从邱成手里买到的两头大肥猪，每次都要把自己到孤儿院送粮食的善举也顺便宣传一遍。
弄得接下来一段时间，来找邱成买猪的人络绎不绝，价格也从十一斤玉米面抬高到了十六七斤玉米面，但是邱成却始终没有松口。
剩下来的那三头大肥猪，邱成另有他用。自家留一头过年那是必须的，阿常跟着自己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他临过年了，连口猪肉都吃不上，还有周泉也是一样。
最后两头猪，邱成已经决定要把它们交给沈星去处理。为了她老子娘的离婚案，沈星最近没少在市里奔走，既然要跑关系，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怎么行，这两头猪杀一杀，猪肉就都给沈星，让她自己看着安排吧。
另外，一头羊是放，两头羊也是放，横竖在新南市说得上话的就那么几个人，邱成已经跟沈星说好了，让她在跟市里边那些人拉关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阿常的身份证顺便也给办了。
这两头猪是在养鱼工厂那边杀的，事后，沈星给邱成送了一条猪腿一个猪肚过来，说是他们这边这头猪还没杀，先拿这些东西尝尝鲜。
邱成把这条猪腿和这个猪肚一起，又加了些剥了壳的熟鸡蛋，还有不少豆腐干笋干，煮了一大锅卤味出来，阿常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往米饭上浇一勺热乎乎的卤味汤，就能吃得喷香，再夹几口青菜，一顿能吃三大碗。
腊月二十六这一天，邱成用卡车往孤儿院送了最后一批蔬菜粮食以及鸡蛋，然后就不再去了，他跟孤儿院院长说好，要是不出意外，自己会在正月初八再来一趟。
有那些军人看守这座孤儿院，邱成并不十分担心这些人的安危，但他还是跟院长说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对方给自己打电话，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一定会帮忙。
不用给孤儿院送东西以后，邱成他们就很少再出门了，阿常最近似乎也不太喜欢出门，这有点不寻常。
邱成观察了几天，才终于发现了原因，外面的人过得太艰难了，他们家的生活又有点太好了，阿常看向那些人的目光中常常会流露出怜悯和不忍，但是他又不愿意把自己的食物送给那些人，于是他就选择待在家里，不和外面的人照面。
不得不说，这一个学期的时间，阿常变了不少，他不再局限于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不错的现象，说明他正在慢慢融入这个社会。
其实在邱成的心里，也藏着一个小小的，充满着自私和邪恶的念头。他想让这个男人只属于自己，只信赖自己一个；想让他是世界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想让他的身边，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
邱成把这个念头深埋在自己的心底，不让它有任何发芽生长的机会。
“砰！砰砰砰！”午夜，邱成被一连串的枪声陡然惊醒。
“嘘！没事。”阿常这时候正盘身睡在他的枕侧，他伸出一条胳膊将邱成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发际，留下一片湿热的触感。
邱成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抬头看向他的眼眸，从那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睡意。这段时间，他也感到很不安吧？
“我去露台看看。”邱成抓了床头的睡袍披在身上，起身往露台走去。
透过蒙着薄薄水雾的玻璃，邱成看到新南大学那边好几栋教学楼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隐约还可以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喧嚣。
他只要打开“天罗地眼”就能看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他并不想看。
“回去吧，冷。”阿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无声无息地。
“嗯。”邱成应了一声，不再在露台上驻留。
再一次回到床上，阿常依旧盘身在邱成身边，一下一下地梳理着他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舔舐他的鬓角……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屋子，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让这一切再次变得风雨飘摇起来。不过没有关系，无论将来他将流落到什么地方，无论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只要这个人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
112分明
第二天早上,邱成就听人说，新南大学里面死了人。
近期,市政府和军方之所以会出面把那些从别的地方涌入新南市的灾民管制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大量的灾民流入市区,让这一座原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城市陷入混乱。
那些被安排在新南大学里面的灾民并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有人若是想要离开新南市,只要向看管他们的士兵提出口头申请，在订购好火车票之后，就会有专人负责带他们去火车站。
也就是说，他们要么离开新南市，要么安安分分地待在新南大学,根本别想到外面的新南市市区去晃荡。
这些逃荒而来的灾民,有些是为了一口吃的背井离乡,有些则是因为他们家乡所在的城市眼看着就要乱了，为了躲避混乱才暂时离开的，对后面这种人来说，暂时停留在新南大学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不管怎么说，把那么多人关在新南大学，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又没有充足的食物，出乱子也是迟早的事，据说昨天晚上就是有人向别人的食物出手，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混乱，然后又有别的人跟着起哄浑水摸鱼，最终导致事情的扩大化。
嘉园小区就挨着新南大学，新南大学那边万一失控，嘉园小区这边就是首当其冲。
沈星给邱成打来电话，说最近形势太紧张，她不放心让家人继续住在老街那边，要把她们接到养鱼工厂的宿舍去暂住，问邱成要不要也一起搬过去，邱成拒绝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离开自己的房子。
这两天新南市的气氛很紧张，邱成知道，有些人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在他们嘉园小区，很多人都在想办法往市中心搬，或借住在熟人家里，或用粮食临时租个屋子。
腊月二十九这天，邱成把家里仅剩的一头猪也给杀了，杀了这头猪，他们家就没有大牲口了，之前养的那三头羊，在养鱼工厂那边养上山羊以后，就拉到那边交给沈星去管理了。
沈星说要在年三十早上把那一老一少两头公羊给杀了，到时候给邱成送一扇羊肉，再煮上几大锅羊杂汤，让厂里的工人们也沾沾油星，上回杀猪的时候，她就没怎么舍得给工人们吃，猪心猪肚猪大肠，全都被她物尽其用了。
这么些东西送出去，效果也很明显，离婚案没那么快有结果，阿常身份证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对方给了一个身份信息，让阿常在年后派出所开始上班的时候过去，直接说补办身份证就行了。
这天下午，邱成在陈婶子等一众帮工的帮忙下杀了猪，又给每个帮工分了些猪肉猪骨头猪下水，让他们拿回去好好过个年。
然后，邱成便拎了一条猪腿一个猪心，和阿常一起去了一趟王家。
王家现在已经不做豆腐了，原本囤在院子里的一些豆子和做好的霉豆腐也都被王家兄弟搬到了邱成那里。
如今他们就守着一个空院子和一点口粮小心翼翼地过活，乡下的老人已经被他们接了过来，家里的小孩子也不让他们每天在外面疯跑了，整日地拘在家里。
“邱叔叔！阿常！”那些毛孩子整天被大人们关在家里，闷得很，看到邱成和阿常过去，高兴坏了。
“怎么还拿东西？”王老大出来迎他们，见邱成手里拎着东西，左看右看，连忙把他俩拉进院子里，又反身去把院门关上。
“还剩下一头猪，今天给杀了。”邱成笑着把手里的布口袋递过去，他也没敢大喇喇地拎着一条猪腿过来，里面装了塑料袋，外面又套了一个布口袋。
“呀！有猪肉吃了！”几个小孩呼啦啦就聚了过来。
“嘘！嘘！大呼小叫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呢？”王大嫂连忙喝住那几个小孩。
“邱成啊，里面坐，咱家今天做了些豆腐，打算过年吃的，一会儿你也拿一点回去，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好东西了，这年成你说。”
王老大招呼邱成进屋坐，这么大一条猪腿，他接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可让他推了，却又着实舍不得，多少年没吃到过猪肉了，家里这些娃娃们一听说猪肉，那眼睛都发光，别说娃娃了，他自己都馋得慌。
“又从你们家拿豆腐，这几个月，家里的豆腐就没断过。”邱成笑道。王家现在虽然不卖豆腐了，但偶尔还会做一点豆腐自家吃，每回做豆腐，都没把邱成他们落下，所以邱成他们这几个月真不差豆腐吃。
“一点豆腐，值当啥？”王老汉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不太平，你们也小心一点。”邱成在屋子里坐下，对他们说道。
“知道，旁边那条巷子就出事了。”王老汉说。
“出了什么事？”邱成问道。
“男人出门去采药，女人孩子待在家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给抢了，母子俩一个被放倒在屋里，一个被放倒在院子里，到处都是血，等那男人回来的时候，老婆已经断气了，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醒得过来。”王老汉叹了一口气，说道。
“左邻右舍都没听到什么声响，现在大家都猜是熟人干的。”王成良在一旁补充说。他那个卖炉子的摊子，现在也已经不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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