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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快穿]逆神 作者:黎明尽头

    正文 第18节

    [快穿]逆神 作者:黎明尽头

    第18节

    乌诺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一个趁手的选民,更不是想要一个合作的神明。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只是余泽这个人而已。

    那么自己呢?那么他潘呢?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余泽对他而言,究竟是选民,是属神,是敌手,还是其他一些更加复杂的存在?

    潘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愈发暗沉的视线静静缠绕在余泽的脸上,对方似乎终于被他看烦了,就这么皱着眉抬头,带着疑惑地看了过来。

    当潘对上那双墨蓝色的瞳孔时,他攥住对方手腕的力度骤然加重了几分,心脏瞬间的失律像是在昭示着什么。这个人,这个人对他而言……

    “笑。”过了几秒,亦或者过了许久,潘哑着声音仿佛是被蛊惑般地开口,语气中仿佛还有着几分奢求,而之前还蔓延的杀意统统被他羁留在心底。

    “对着我笑。”潘见余泽没反应,再度重复着刚刚的话语,这次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抬手想要触碰余泽的面容。然而就在男人碰到余泽的前一秒,乌诺捏着他的手肘直接逼得潘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说,离我的人远点。老子忍你很久了。”乌诺炽热的躯体贴在余泽的背后,他低沉的声音慢慢回荡在房间内,男人看向潘的眼神中满是冷漠和杀意,就像是护着地盘的凶兽。

    哈?竟然让余泽对他笑?亏潘说的出口!他乌诺可是没忘记当初潘点燃他所有杀意的那句话语,在豪门的世界,在那间咖啡店里,潘曾对余泽说过:“——看到你笑时我才意识到,我是那样爱过你。”

    余泽终于反应过来,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妙起来。如果不是他太过自恋,那么潘对他……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们至始至终算不上有交集吧?生来便是仇敌的存在,永远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关系。

    “乌诺,你爱上了一个人,你爱上了余泽,爱上了一个耍嘴皮子的家伙?”阿瑞斯从地上撑着身体站起来,他低垂着头颅,沙哑的嗓音渐渐拔高,粗粝的声线刮过了屋内之人的耳畔,也打断了如今这诡异的氛围。

    “你为了他丧失原则、甚至放弃位立诸神之上的荣耀,你为了他抛却永生、甘愿向诸神公然开战?”

    “就为了可笑的爱情……就为了那种绵软的玩意儿?!”

    “你他妈哪里是神魂颠倒,你根本就是疯了!”阿瑞斯铁青着脸说道,原本直白的眼神越发晦暗起来。他感觉这件事太过荒谬。如果说乌诺是为了搅乱局面才选择和余泽合作,如果说乌诺是想借余泽来巩固自己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那么阿瑞斯还勉勉强强能够理解。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就是为余泽着魔了,一切的杀伐、主神接二连三的死去就只为了毫无意义的爱情?

    一向把战斗看得最为崇高的战神阿瑞斯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战争的理由可以卑劣、可以正义,亦可以狭小到只为了一己私欲。但若是仅仅是为了一种柔软而飘忽不定的情感,那么乌诺到底把赌上一切的战争看成了什么?看成追求余泽的手段之一?

    他是在侮辱这场神明之间的博弈,在侮辱数万年来这场无上的战争!

    “你才知道?我他妈早疯了,并且甘之如饴。”乌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完全没把阿瑞斯怒火冲天的眼神当回事。

    也许早在那间酒馆里他就被埋下了名为余泽的种子,这些年它狡猾地扎根在心底放肆疯长,等到乌诺回头时便发现它早已遮天蔽日。就算今日他想用火一把烧尽将其根除,最后的结果怕是连自己都跟着灰飞烟灭了。

    他和余泽,早已是骨血纠缠,无法分离。

    “乌诺,舌头。”阿瑞斯话语中潜藏的蔑视和批判没有让余泽有半分触动,他甚至冷静地垂着眼在思考什么。从阿瑞斯这气疯了的几句话里,他找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寻求的答案。

    “战神的弱点,在舌头!”余泽的话刚出口,阿瑞斯惊疑不定的视线瞬间投到了他的身上,余泽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如果说刚才他的猜测只有五分把握,那么现在阿瑞斯的反应将其加到了十分。

    乌诺闻言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度,他半点没有怀疑余泽的推测,甚至赌上了这副凡人之躯所能调动的全部神力卸了战神的下巴,一次性地制服了阿瑞斯。

    他的手里还握着细碎的酒杯碎片,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而阿瑞斯这具躯体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一旁被余泽一次次挡住去路的潘也放弃了救援的打算,那晦暗不明的视线再次落到余泽身上。还没等他说什么,刚送走阿瑞斯的乌诺便直接运转着残余的神力,默契地和余泽围攻起潘来。但死神潘却聪明地只守不攻,从容的气度仿佛在昭示着掌控局面的是他一般。

    “我知道你不会和我一起回去,我先走了。那两只老鼠已经碰到了你的本体。”半响之后,乌诺狂乱的攻击终于停了下来,他无奈地回头对余泽说道。

    如今乌诺也不清楚这场围攻到底消耗了潘多少的力量,也不知道余泽一个人能不能应付,但他必须回星际三万年了,再不回去余泽的本体就要被那两位主神给掳走了。或者他们会直接选择在他的神殿里一寸寸攻击余泽的躯体,若是恰好碾碎了这小子的咽喉,那余泽很可能因此真正死去。

    乌诺没办法忍受这样的可能,所以他必须回去挡住那两位神明。

    而想要离开这具附身的躯体,要么是被人攻击到致命弱点被迫离去,要么就是附身的原主再度死亡,乌诺选择了后者。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碎片嵌入自己的心脏,寂静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对峙的余泽和潘。

    余泽沉默地看着乌诺失去意识而倒下的躯体。不是他不想和乌诺一起回星际三万年,而是他不能。他们这次回去,面对的必定是其余五位主神的倾力围攻。若是他不趁此良机赌上一把,不再度捏碎潘的肋骨削弱他的力量,那他和乌诺没可能敌得过五位神明。

    “你怎么猜到的?”潘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擦着身上的血渍,明明万般狼狈,他却镇定地询问起阿瑞斯弱点暴露的前因后果来,像是全然没有把余泽放在眼里。

    “《诸神》图书馆里的书浩如烟海,其中不少记载过各位神明的往事,而有本书让我尤为映像深刻。”余泽盯着潘,他一边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一边想从男人随意的站姿中找出切入口。

    “我记得那是一区第三书架第十七列左数第七本,名为《那些你不知道的事》。”

    “那仅是一本八卦杂谈,上面偶然提到过——战神阿瑞斯看似直白爽朗,然而骨子里傲慢至极。他身侧情人无数,却从未与任何存在接过吻。我不仅对此有些疑惑。”

    “笔者言语间隐晦地猜测战神生来游离于爱情,压根不把任何情人放在心上。这个猜测或许没错,然而今日我却起了另外两种想法……”

    “第一种,战神阿瑞斯生平最厌恶别人口若悬河,他纵然能欣赏他人的狂妄猜想,却无法容忍喋喋不休之人。”

    “阿瑞斯信奉‘以战止战’,他或许恨不得世上之人都没有那副口舌,统统直接动手才好。”

    “结合他刚才说我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家伙,这个猜想倒也并非没有依据。”

    余泽说到这里潘不禁随之颔首,相处了几万年,他知道,阿瑞斯确实是那性格。

    “而第二种想法是,阿瑞斯厌恶腻歪缠人的爱情,这种东西在看来根本是凡人庸人自扰的累赘。他不与人接吻,一是厌恶这件事本身,二是不愿意将弱点送予他人口中,即使是对方是他柔弱无骨的情人。”

    “无论出于哪一种缘由,他的心里厌恶、他的不屑一顾证明了……”

    “他的弱点必定在舌头。”

    “……真是恐怖啊。”潘轻轻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几丝难懂的神色。

    神明们多少还是欢喜于凡人的赞颂的,他们十分愿意让自己的光辉事迹记载成册,将其流传于时间这条亘古长河之中。所以《诸神》图书馆里的书籍基本上都是半真半假,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让诸神的信徒们更加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他们脚下。

    真是没想到,没想到有人能从那种漫无边际的杂谈之中推演出主神的弱点。

    那间图书馆,竟成了神明死亡的敲门砖。

    第80章 诸神的黄昏(四)

    “我本来想,和你就这么闲聊下去……似乎也不错。”潘慢条斯理地垂下眼,盯着抓住时机侵袭而来的余泽。

    只见死神眉梢微挑,竟丝毫没有刚才应付围攻时的狼狈。男人不过是稍稍收力罢了,余泽在他的桎梏下便再也动不了分毫。

    “我刚刚可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你鼓掌,稍微有礼貌点,别选这个时候偷袭啊。”潘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简单的话语却让人听出了亡灵大军压线而来的高深气魄。

    余泽感受着手腕间传来的磅礴力度,紧抿的薄唇不禁下拉了半分。潘只是简单地做了一次阻拦,余泽却从他从容的做派中读懂了太多的东西。

    他失算了。

    潘的力量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强大,或许和乌诺有些差距,却足以凌驾在任何一个其他神明之上。即使他在上个世界被捏碎肋骨,即使他现在仍然神力受损带着伤,即使自己已经借着莱拉的五成神力重归主神神位,可潘仍然比他余泽要厉害的多。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挑衅到后来的只守不攻,统统都是算计好的。他至始至终都在伪装,至始至终都在忍耐乌诺的挑衅,怕是就在等自己落单的这一刻。潘瞒过了所有人啊,余泽感到了久违的恐怖忌惮。

    如今他余泽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完全任人宰割。

    想通之后的余泽瞬间爆发了所有的神力,他利落地抬脚踢开了潘禁锢他的手掌,下一秒直接将手指并成刀刃直直刺入自己的心脏。既然他注定对付不了潘,那么先行回归本体起码还能有微妙的胜算。

    然而余泽的指尖刚刚没入胸口肌肤时,潘就欺身而上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膝盖,两人同时身体前倾,死神顺势将人压在了地面上,余泽的手指再也动不了不了分毫。

    “对自己也这么狠?我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潘眯着眼居高临下地说道,头顶的灯光模糊了他现在的表情,那晦暗的神色危险十足。

    余泽感觉到对方宽大的手掌慢悠悠包裹住自己的手,这个男人明明挂着淡然的表情,却不容拒绝地一根根扳开了自己并拢的手指,随后男人粗粝的指腹强势地挤入自己的指缝之间,最终两只五指相扣的手砸落在身侧的地毯上。

    “你做不到的。死亡这种玩意儿自古便由我掌控。”死神潘随意地说道,平静地仿佛在陈述事实一般。

    他知道余泽的打算,余泽想自我了解回归本体。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事实上余泽很聪明,他知道如果还留在这里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结局就是,他潘根本不会允许余泽死亡,更不会让他因此得以脱离躯体。他会一寸寸地试探这小子的弱点,亦或者将人直接羁留在这个世界里,硬生生拖到他所附身的这副躯体老死为止。

    而那一段时间便足以让星际三万年的那群神明平复愚昧群众的躁动,足以让这小子辛苦营造的大势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子,在死神面前最好别想着死亡这种事。因为我……”

    “不允许啊。”

    余泽被迫贴紧了潘薄凉过头的躯体,他甚至能想象对方的诡谲眼神,余泽渐渐地觉得遍体生寒。

    这个男人并非在恐吓他,他说的皆是事实,在潘的面前自己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说到底最近几次的接连得手使他余泽膨胀了起来,虚无缥缈的成就感使他骄傲自满,他终究是狂妄过头了,他终究是小看了寿命悠久的神明!

    而死神潘,当真是主神中最恐怖的那个。

    潘观察着余泽神情的变化,知道这小子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他压制对方的力度便收敛了些许,男人一个用力将人拉起来坐到了沙发上。潘感觉着指腹相连的温度,皱紧的眉梢也慢慢松开了些许。

    “现在你有时间和我闲聊了?”几秒之后潘放开了对余泽的桎梏,他不急着探寻这位新任神明的弱点,毕竟来日方长。他有绝对自信能在余泽自杀之前止住这小子所有的举动。

    “聊什么?聊死亡之神潘什么时候看上了我这个凡人?”余泽桀骜不驯地呛了一句,不管是他自作多情还是确有其事,他清楚这句话绝对是最能扰乱死神心神的存在。余泽无法坐以待毙,他更无法接受任人宰割的可能,他必须脱离这个世界!

    “……你这话说的,倒有意思了。”然而潘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余泽的预料,只见潘的眼神几不可见地暗沉了一瞬,甚至男人连呼吸都不由放缓,像是在仔细回忆着什么。

    “看上你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我一直很欣赏你。”潘放松地倚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说起来星际三万年变成这样,归根究底是因为你。当年我可是很安稳地在深渊之下的棺木里沉眠,而将我唤醒的人,是你。”

    “一开始我对星际三万年没有半点兴趣,阿瑞斯他们选择降临此处也就是想要玩玩罢了,他们向来喜欢最先进的科技最奢华的享受。”

    “可是你唤醒了我,是你唤醒了我。从一开始你便不该对着我墓碑笑的。”

    “因为一旦我醒来之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我醒来后就代表诸神的一切行动有了真正的领头人,一个有头狼的狼群和没有的究竟有多大差距,不用我为你解释了吧?他们最终决定全面入侵瓜分信仰。”

    “乌诺他虽然位列诸神之首,但那是我一手捧上去的。在他横空出世之前,掌控主神的一直是我;即使他出世了,主神们顺服的也只是我。乌诺大概到现在还觉得我是用了什么手段、亦或是许了什么利益才使两位主神胆敢入侵他的宫殿?事实并非如此。”

    “我只是对他们说了三个字而已,他们便过去了。而我说的是——我命令。”

    潘低低地叙述着那掩埋在漫长光阴中的往事,余泽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

    “你是说……我的一个笑容,让真·诸神之首放弃了安逸的沉眠,让真·诸神之首带领诸神全面入侵星际三万年?”余泽说着说着便感觉到如坠深渊的荒谬感,他一向镇定自持的表情开始松动,甚至有一瞬间自我怀疑起来。

    他余泽,才是那罪孽的根源?

    “如果我说是呢?小子,要怪就怪你笑的实在是……”实在是太耀眼了。潘半阖着眼睛,掩藏住自己那快要流溢而出的复杂情感。当年这个人正面对巨龙的追逐、正面对如影随形的死亡,然而他对此的回应是放肆大笑。他笑得那样恣意,连深渊峡谷之上的阴沉天空似乎都愿意为这家伙一朝放晴。

    而因为世界寡淡无味选择永恒沉眠的自己更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一瞬间黑白的世界似乎被最伟大的画家抹上了色彩,等到潘回过神后便发现自己竟已鬼使神差地降临于世,帮着少年屠尽巨龙。

    是了,这小子的一个笑容,足以让神明沉沦。

    潘情不自禁地摩挲着余泽的唇角,似乎能从这孤傲的轮廓中看到眼前之人当年的影子。

    余泽听到此处终于笑了,这次露出的却是满含恶意的讥讽笑容。如今余泽心神不稳倍感压抑,他任由潘的手移到了自己的眼睛上,感受着他的手盖住自己锋芒毕露的眼神。

    “我记得你当初组过一个团队吧?我很喜欢你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吾等面前,绝无敌手。”

    “可惜你的团队里尽是些弱旅,配不上这句话。今日你若是愿意安安稳稳地位列八主神之一,那么我们的前方才无任何敌手。”

    “要不要考虑下?只要你屠个星球当做敲门砖,过往的恩怨便一笔勾销。相信我,没人敢有意见。”

    余泽听到潘诱惑意味十足的话语,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着他暴怒的心情。或许是眼睛被遮住而放大了感官或许是余泽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一个极致,他竟然听到了远处墙顶传来的“嗡嗡”声响。

    这里不该有蚊子,这里的智能不可能放进任何一只活物。这片星际似乎新出了一种仿真的蚊形监视器,能公然用这种小手段的必然不会是联邦帝国,那便只有戴蒙?

    陡然升起的可能性让余泽从暴怒的边缘瞬间平静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背对着潘,似乎被男人给逼急了在平复情绪。然而实际上余泽却是对准了蚊子的方向无声地开合着薄唇。

    他的唇形是——帮我。

    虽然将一切寄予在别人身上不是他的作风,但如今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这次他是真正的在赌那所谓的命运,赌一赌所谓幸运的垂青了。

    “潘,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是在转移话题?”本来潘还对余泽的背身之举存有几分怀疑,然而对方这句话一出口,男人瞳孔便渐渐暗沉下来。他的确是在转移话题,顺带击破这个人的心理防线。

    “我最初问的是,死神何时看上了我这个凡人?你该不会真不理解我所说的‘看上’是哪种意思吧?”余泽转过身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本不愿意将情感当做武器,因为这种东西太过脆弱,一不小心就伤人伤己。但今日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这是他余泽唯一翻盘的可能。

    “既然你听不懂,那我便换个更直白的说法。”

    “我问你,你……爱上我了?”

    第81章 诸神的黄昏(五)

    戴蒙隔着自己的光脑屏幕旁观着屋内发生的事,原本他是准备直接跟去的,但又想起了余泽认真的警告,最终他决定动用那只最新的蚊型监视器。那可是他在贪狼的检查下仅剩的私货了。

    反正无论如何,戴蒙都想知道余泽凭什么那般傲慢,他想见证一切的始末。

    然而当余泽走进屋内开始和卡洛斯……不,是和乌诺对话时,戴蒙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做法,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不是害怕,也不是兴奋,是对未知存在的好奇而渴望。

    他似乎一脚踩进了全然陌生的领域。

    无论是余泽俯身吞咽血液的暧昧惑人,还是乌诺绷紧身体狠狠压抑攻击本能的执着疯狂,即使只是透过屏幕,戴蒙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刻入骨髓缠绕在灵魂上的羁绊。

    他知道,这两个家伙绝对相识已久,也绝对都疯了!

    是了,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张口闭口提到神力?难不成他们以为杀了莱拉就能像游戏里一样升级?

    戴蒙一遍遍找着自己所能接受的理由,但紧接着阿瑞斯和潘的强势来袭,让戴蒙心里的怀疑和否定再度被狠狠冲击。

    连他们都在不断提到“神明”二字啊!死神,战神,荣耀之神……

    戴蒙听着这四个家伙荒诞的谈话,隐隐感觉到自己耳边狂风暴雨般的轰鸣声。今日之前他还是无神论者,他和星际绝大部分人一样崇尚科学和真理,但今日的一切几乎毁了他的世界观。

    戴蒙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这世上真有神明。因为乌诺和潘对战的速度力度绝非是人力所及,因为余泽和潘的唇枪舌战亦绝非是他那个年纪所能做出。而接受之后以往让戴蒙疑惑的种种也终于有了答案,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众人对余泽如此特别。

    原来他入不了那些头领的眼并非是自己太过无能,只因为这是一场独属神明的战役。

    这是一场神明的战役。

    余泽从蛛丝马迹中点明了战神的弱点,乌诺彪悍骁勇弄死了战神的躯体,潘极力忍耐营造出一对一的碾压局面。他们或机敏,或强大,或隐忍,或狂妄,交锋之中火花四溢。

    这是一场神明的战役。

    神明们拖延时间而又争分夺秒,上一秒优势的一方下个瞬间便会转为劣势,惊心动魄到让观者遗忘了呼吸。

    这是一场神明的战役。

    无论是哪位神明都因为余泽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语而动容,无论是激动亦或是喜悦,余泽无疑位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这片宇宙,生来便为我匍匐。”

    戴蒙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余泽那句让他颇为不服气的话语,可现在他觉得,余泽说的真的没错。

    余泽自信冷静地分析耍坏之时,实在是太耀眼了。他戴蒙也是学指挥谋略出身的,却从未想过这些死板的东西能在几句话间被玩的出神入化。

    他想今日之后,余泽在他心里怕是要取代自己曾最崇拜的指挥家的地位了。

    戴蒙发现自己在这位曾是凡人的神明身上,看到谋略的无数种可能。

    冷静分析一切的戴蒙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他一开始忽略的东西。他意识到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神明间的博弈,而是博弈下的暗潮汹涌。

    无论是乌诺的那句:“早在一开始,老子就为他神魂颠倒了啊。”

    还是潘的那句:“从一开始你便不该对着我墓碑笑的。”

    这在戴蒙听起来分明都是告白!戴蒙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系列相爱相杀的剧本,然后他就在思绪飘飞之时看到了余泽对着监视器所做的口型。

    余泽说——帮我。

    戴蒙觉得自己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被这一句话搅得更加复杂。其实早在潘翻盘之时戴蒙就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插手帮忙。但他是最善于权衡利弊的指挥家,余泽和他的交情也没有到让他冒着危险相助的地步。

    明明已经打算好冷眼旁观了,然而当余泽开口求助之时,戴蒙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去考虑什么该死的概率了,他就是想要施以援手。

    这不是为了私人感情,不是为了同学身份,只为了指挥官的疯狂,只为余泽递给他一个和神明同盘博弈的机会。

    他戴蒙,在博弈的最后终究是走上了棋盘,甚至成了决定性的棋手。

    “我问你,你……爱上我了?”画面上的余泽正坦然询问着潘。戴蒙顾不得八卦,他集中心神想要从余泽的话语里捕捉他透露的信息,借以配合对方完成逃离的举动。

    “爱?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字眼。那是一种人类的反常行为,是自欺欺人的无聊情感。”许久之后,潘声音嘶哑地说道。

    余泽听到潘那傲慢的话语,面上有片刻的愕然。这家伙……还真是清心寡欲啊。

    “你似乎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然而我虽然能控制死亡,却没本事将爱这种抽象的玩意儿具象化。”潘镇定自若地回答道,他还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残余的威士忌。

    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酒上,因为那醇厚的酒液已有些许溢出了酒杯。

    “将爱具象化啊……记得当初我和你跳的那场自由舞吗?一场舞蹈,恰好5分钟。我还记得晚上7点响起的钟鸣之声。”

    “不过比起晚上,我更喜欢凌晨三点雾气升腾的朦胧感。”

    “唔,好像有点扯远了。我是说,自由舞便是具现爱情的舞蹈。”

    “你这是……暗示我该向你邀舞?”潘放下了分毫未动的酒杯,喉咙间溢出了低沉的笑声,言语间皆是“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怀疑。

    他不是不知道余泽对自己忌惮,所以对方扯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小子又在设陷阱啊”。

    “我可不是乌诺那家伙,我的神魂迄今为止都安稳地留在躯壳里。”潘直接点出自己不会为余泽神魂颠倒,然而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整理着衬衫站起了身,那递出的手和弯腰的姿态摆明了是在邀舞。

    余泽盯着潘递出的手掌,眉头皱了一瞬便将手搭了上去。他之前根本就是在信口胡诹,他没想到潘会误解成这个意思,不过余泽倒也不打算点破。

    事实上他确实在暗示别人,但他暗示的是监视器那头的戴蒙。

    现在是凌晨两点五十三分,余泽暗示戴蒙配合自己凌晨三点动手。将有用的信息混杂在漫无边际的闲谈之中,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只是不知道戴蒙究竟能领悟多少。

    余泽至始至终都未怀疑过戴蒙会不会协助自己。那个孩子有野心有天赋,关键时刻更是魄力十足,能参与这个棋局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屏幕前的戴蒙凝神细听着余泽的每一句话语,他瞬间从余泽暧昧的言辞中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两则信息——“凌晨三点”,“雾气升腾”。

    如今这时代想在造雾太过简单,甚至连室内最普通的智能都能做到,这对戴蒙这个高材生来说真的毫无难度。但余泽真的只是想要一阵虚无缥缈的雾气扰乱视线吗?从潘表现出的力量来看,雾气反而会使他更加警觉吧?

    那么这个“雾气升腾”或许是别的意思?戴蒙大脑飞速运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感觉气氛不够啊,来点别的声音?跳舞果然还是要有音乐吧。”余泽和潘重复着那晚的舞蹈,两人对视片刻后,余泽随意地提议道。

    潘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没有拒绝。智能顿时识趣地放了一首星际最火的《liar(说谎者)》,低缓的男声渐渐在屋内响了起来。

    乐曲声让两位神明的气氛暂缓,也让戴蒙俊美的面容上浮起了一闪而过的兴奋之色。

    余泽刚刚说了什么?他说,气氛不够,来点别的声音?哈哈!余泽的计划他终于明白了!只有雾气是不够的,还需要“声音”啊!

    戴蒙修长的手飞速划过光脑,他冷静地下达着指令,那头余泽和潘手掌一触即退,凌晨三点的钟声就在三方心思各异之时悄然响起。

    而和钟声同时出现的还有雾气和迷雾中余泽飘忽不定的声音,余泽似乎在重复之前的问话,他吐出的话语是:“我问你,你……爱上我了?”

    潘被这句话再次搅乱了心神,他顾不得心底浮现的异常诡异的熟悉感,迅速抬起自己的右手。

    早在雾气出现的一刹那潘就反应过来这是余泽在放手一搏,他对着声音的来源运转神力,冷声勒令自己右手所指之处禁止死亡。

    这便是他死神的能力。他不让谁死,谁也不能死!

    然而在他右手所指的相反方向,隐隐约约的血气让男人陡然紧绷住身体。

    雾气很快消散了些许后,潘终于看清了,他刚刚右手所指之处唯有一只冒着电光的蚊型监视器。男人原本因为舞蹈而柔和的面容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怪不得他觉得雾气中余泽的那句问话很熟悉。那根本不是余泽在说话,而是监视器在播放余泽之前和他对话时的录音!

    真正的余泽早就……潘沉默地转过身,余泽附身的那具躯体静静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他胸口处蔓延的鲜血不断冲击着潘跳动的神经,潘反射性地按住了自己疯狂抽痛的心脏,仿佛被刺穿胸膛的是自己一般。

    原来即使是死神,也有控制不住死亡的时候。

    许久许久,潘挥手打碎了还在循环播放歌曲的智能,暴怒的杀气将四周的一切震得粉碎。他嘶哑而危险的声音混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他说的是:“余泽……”

    “liar(骗子)……”

    第82章 诸神的黄昏(六)

    乌诺不知道另一个位面里余泽和潘之间的暗潮汹涌,他正坐在余泽本体躺着的那张床上,而那把骇人的黑色宽剑被男人随意揽在怀中,剑刃边缘似乎还有血色划过。

    男人的身前站着两位面带忌惮的神明,一位是冒着冷汗的智慧之神塞吉,一位是没了半边手臂的预言之神普得。高高在上的神明们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而罪魁祸首自然便是散漫不羁的乌诺。

    乌诺右手握在凶剑剑柄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骇得两位主神反射性地退后两步。乌诺顿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视线再度回到了宽剑里内凹的血槽上。只见那暗沉的血液反重力地流淌在血槽之中,渐渐被宽剑吮吸殆尽。

    这柄宽剑仿佛是活着的一般,衬得此刻的乌诺异常魔魅危险。

    “喂,塞吉,该把我的匕首还我了吧。”乌诺无所谓地将凶器扔开,他双手后撑刚好搭在了余泽修长的手指上,微凉的触感让男人放松地眯起了眼。

    然而听到他话语的两位神明可没什么好心情了。乌诺对着他们表露的是显而易见的恶意,而他勾起的薄唇似乎在无声昭示着男人与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力量。

    面对两位并非以战力著称的主神,乌诺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猫戏老鼠的姿态。

    被直接点名的塞吉面容微微抽动了一下,俊逸沉稳的表象差点崩不住。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他们踏入这间神殿后,普得将乌诺放在余泽怀中的匕首给拿了起来直直刺入了余泽的心脏。而就在那时乌诺竟然瞬间回到了余泽的身侧,二话没说先砍掉了普得握住匕首的右臂。

    那把要命的匕首如今正悄然躺在殿内柔软的地毯上。塞吉感受着乌诺投来的侵略性视线,终究是叹了口气表示认命。他从怀中取出一条全新的白色手帕,弯下腰用手帕包裹着滴血的匕首,双手平托恭敬地捧给了乌诺。

    乌诺挑着眉梢看向眼前低调暗沉的匕首,神色竟颇为遗憾:“啧……果然智慧之神就是聪明。”

    乌诺低声嘲弄了一句,如果刚才塞吉也和普得一样碰到了匕首,他就能顺着心意将两位神明都宰了。

    “我倒是奇怪了。你既然这么聪明,就没想过闯入我神殿、威胁我生命的后果吗?”

    乌诺淡淡的话语着实是字字诛心,塞吉捧着匕首的双手陡然收紧了一瞬,他低垂的面容上不由露出苦笑。

    这个男人是在明明白白的找茬,他塞吉只是来对付余泽的,乌诺却直接给自己扣上“擅闯神殿、试图暗杀诸神之首”的帽子,这样男人就算直接对自己下死手也无神可置喙。

    “我们只是听闻被诸神通缉的余泽狡猾地藏到了您的神殿中,所以来将这罪人带走,免得打扰到您罢了。除此之外,属于您的东西我们绝未动过一分一毫。”

    塞吉言语间将乌诺包庇余泽的举动撇的干干净净,试图打消男人对他们的杀意,然而今日他漂亮的话语注定是对牛弹琴。

    因为乌诺闻言竟放肆地笑了起来,他右手插入漆黑的碎发间,高大的躯体倒在了床上。男人就这么侧过身凝视着余泽心脏处的伤口,许久之后乌诺执起余泽细腻完美的左手,轻轻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吻了吻,他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我是多么庆幸,我没有来晚。”

    “我是多么庆幸,你的弱点不在心脏。”

    乌诺呢喃般地说完了这两句话,这个仿佛钢铁铸就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后怕之色。谁都能听出,他所言之语发自肺腑深入灵魂,甚至还含着绝无仅有的颤音。他在害怕失去余泽啊。

    只听乌诺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哑声继续说道:“我有没有说过……”

    “这小子就是我唯一的珍宝?”

    “你们想弄死他,这不是在说笑吗。”

    说到最后乌诺的声音趋于冷凝,那猛然抬起的猩红色的瞳孔中满是勃发的杀意,他迅速起身对着惊骇欲绝的预言之神下了死手。

    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只有乌诺自己知道,当他回来后看到余泽心脏被普得刺穿的那个瞬间自己有多痛。他最初的反应根本不是什么怒火四溢,也不是什么杀意蔓延,那一刻乌诺只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了意识,他全然忘记了如何去呼吸。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像是在无尽深渊中不断坠落,呼啸的风声也触动不了他麻木的情感。他的世界随着余泽一起褪色,此生第一次,乌诺甚至开始憎恶起了永恒的光阴。

    如果不是他恍然间意识到余泽已是神明,如果不是他意识到余泽的弱点并不在心脏,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想那一瞬间对命运的怨恨和对自己无能的悔恨,已经足以逼疯了他。

    乌诺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普得,神色无喜无悲。现在的乌诺完全解开了压抑自己暴虐的那道枷锁,如今无论是谁看到他,每个细胞只会叫嚣着必须要逃离。

    就是这家伙啊。拿着他的匕首却刺进了余泽的心脏。

    就是这家伙啊。接连确认了余泽穿越的方位,让潘步步紧逼。

    乌诺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他缓缓勾起唇,拿起匕首就对着普得划了过去。

    僵在一旁的塞吉早在看到乌诺亲吻余泽手指的那一幕就暗道不好,他发现自己简直是蠢透了。他早该想到的,乌诺将贴身的武器送给余泽,摆明了是心慕对方、性命都愿交于人手啊!

    他怎么会因为乌诺以往的性格就忽略这家伙爱上余泽的可能呢?

    这个男人之前看到普得的举止后怕是已经处在疯狂边缘了吧?如今的乌诺根本就是一只勉强披着人皮的野兽!

    “啊啊啊啊!塞吉!!!”

    普得接连发出的哀嚎之声不断刺激着塞吉的神经,乌诺竟当着他的面公然重演着当年弄死谎言之神的场面,光是看着塞吉都觉得自己快失去了声音。

    这个男人实在太恐怖了!他猩红色的瞳孔仿佛是鲜血凝固而成,溢着暴虐色彩的双眼只消一瞥便足以让任何存在颤抖。塞吉觉得自己甚至连上前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他是智慧之神,最善权衡利弊,本就不以力量见长,乌诺这种粗暴而全凭本能的家伙天生就是他的克星。所以面对普得的求救,塞吉妥协地选择了沉默。

    乌诺半蹲在地毯上随意握住匕首,这预言之神似乎比以前那个谎言之神有骨气些,一直没肯说出自己的弱点。无所谓。仅凭他伤了余泽的那份罪,就算服软自曝弱点乌诺也不会给他一个痛快。

    阴寒的匕尖最终停留在预言之神的左眼上,乌诺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如死灰的普得,神色皆是玩味。那一瞬间乌诺似乎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意,显得张狂而桀骜。

    “乌诺,停手。”突如其来的声音穿插在寂静的神殿里,为首的是面色阴鸷的潘,他的身后还跟着异常沉默的阿瑞斯和财富女神希露。

    乌诺听见潘说话的瞬间就转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余泽,然而余泽那双惑人的眼仍然紧闭着,安逸的宛若在深深沉睡一般。

    “……这小子人呢?”乌诺从喉咙间挤出了一句话。潘如今的姿态完全不像是被余泽捏碎肋骨的模样,也就是说余泽失败了?就算失败了他也该回来啊,为什么还不醒!

    “他死了。”潘短短的话语差点让乌诺再度心神失守,然而万年的定力使得乌诺右手将匕首稳稳刺入普得的左眼,男人的左手同时抬起挡住了潘的突袭。

    “别跟我说谎,老子可是还顶着谎言之神的名头。”乌诺慢悠悠的语调里掺入了几分沙哑几分警告。要不是他身为谎言之神有分辨谎言的天赋,刚才差点就被潘算计让对方救走普得了。

    “拿这小子开玩笑,老子会忍不住发疯的啊。”乌诺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猩红色的瞳孔扫视着在场的诸神,意外发现连一向不问是非的财富女神竟然都来到了他的神殿之中。

    “乌诺,我们是来和谈的。”希露顺势出来打着圆场。乌诺这凶残的家伙本来就能一打三一打四,现在主神这一方除了乌诺余泽就剩下四位存在,怎么想都不能和他硬拼。

    “我们打起来注定两败俱伤,况且正主都不在,以命相搏又有什么意思呢?”希露向来秉持着中立的态度,她的话语倒是同时缓和了两方的神经。

    “既然幸运之神已死,但我们就赌一赌所谓的幸运如何?”

    “余泽显然是穿到其他世界继续搜集信仰提升神力了,在他归来之前,若是我们主神还未平定这星际三万年,我们愿意直接撤出这颗星球,并且发誓永不归来。”

    “当然,若是余泽归来之前,星际三万年却已再无逆神之声,那么乌诺你便要袖手旁观我们和余泽的恩怨。你看这场交易如何?”

    乌诺闻言只是定定地看了希露半响,最终嗤笑一声:“啊,这话是潘教你的吧?”

    希露脸色瞬间尴尬起来,因为这确实是潘想好的交易。说实话希露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潘对这鬼地方这么执着,她自己不想再待在这个世界了。

    财富这玩意儿哪个地方没有?她待在这儿却必须要承受随时死亡的风险,还要忍耐乌诺时不时发疯的攻击。

    希露甚至恨不得余泽赶紧拉着乌诺定居才好,她实在不想再遇到这两个煞星了。

    “是我说的。”潘接过了乌诺的话茬,那暗金色的眸子和那猩红色的对上,内里是如出一辙的深沉杀意。

    “你若接受这个提议,我们不会再动余泽的本体。”潘说着看了一眼床上的余泽,瞥到对方胸口染着的血迹之时,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沸腾的情感。

    “纵然你能屠尽诸神,但我若拼劲全力未必不能毁掉余泽的本体,到那时你做的一切便没了意义。”

    乌诺的目光也不断徘徊在余泽沉眠的面容上,他的神色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而等到男人再度转头之时,嘶哑的话语中却是满满的笃定。

    “老子和你赌了。”

    “别误会。我答应这个赌约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护不住余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算神魂俱灭也不会再让你们伤到他一根头发。”

    “我这么做只是相信余泽会及时归来罢了。这是他的战役,我这个打手可当不了王。”

    乌诺说着说着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亲眼见证了余泽荣耀归来的场景。

    “我只是相信啊,这小子的存在,就是这亘古星空所孕育的……”

    “最伟大的奇迹啊!”

    第83章 诸神的黄昏(七)

    乌诺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主神们顿时面色不自然起来。他们虽然看出了乌诺对余泽的情感,但真正亲耳听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即使这个男人并未直言,可那段发言任谁听来都会觉得是在公然告白。他乌诺早已霸占了巅峰王座万年之久,而今竟心甘情愿转奉他人为王?

    爱情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是可怕。

    “疯子。”

    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的阿瑞斯终于忍不住嘲弄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便走。这个空旷无聊的神殿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多待,这荒唐的情感纠葛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多看。

    “啧,都给老子赶紧滚蛋。”乌诺半倚在床上压根不去理会这些神明或复杂或估量的目光,他挥挥手就开始粗暴地赶人。

    主神们见此便识趣地跟着阿瑞斯离开神殿,然而潘临走之前突然止步,他侧身回头看了一眼殿内。只见乌诺正低垂着头颅附在余泽耳边说些什么,男人和缓下来的面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之色。

    似乎感觉到了潘的视线,乌诺懒懒地挑起眉梢,对着潘不耐烦地比了一个“滚”的口型。

    潘阴鸷犹疑的目光瞬间暗沉下来,他盯着余泽心口的血液半响,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去了。潘想的是,阿瑞斯说的没错,爱情这种东西只有乌诺这种疯子才会碰。曾经比风还狂野浪荡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什么样?为一个人牵动所有感情实在太过冒险也太过艰难。

    潘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准备亲自插手整顿这星际三万年,因为这个赌约他不想输。

    等到神殿里终于回归寂静之后,乌诺凝视着沉眠的余泽继续发表着自己刚才的未竟之言。

    “老子都快成为妒夫了。”

    “阿瑞斯说我是疯子,无非是觉得我对你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我看战神那家伙什么都不懂。他的脑子里永远塞满了肌肉,根本不会去思考你没有和潘一起回归代表了什么,这代表我今天收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喜。”

    “余泽,这代表你信了我,你相信我能护住你的本体。”

    “这个认知让我如此喜悦……”

    乌诺凝视着紧闭双眼的余泽,原本温柔的神色又转而带上了少见的苦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他一发现自己力量不足之后就又开始玩命的穿越,乌诺甚至能想象这小子会选择什么样的世界。

    他会选择那些还未跨入星际的古老年代,他会选择成名迅速却费心费力的玄幻世界,因为这样的位面没有乐趣无神选择,还过于落后和星际三万年的时间流速相差甚大。也许那里过了一年,星际三万年才过了一天。

    而这一次余泽穿越的时候他与对方不在一个时空,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踪迹;这一次余泽穿越的时候他的匕首被普得拿了开来,他也无法用它定位,如今乌诺根本不知道余泽到底去了哪个位面。

    他纵然有再高的武力,唯一能做的竟只有等待。

    “小鬼,早点回来啊。”

    “难不成你打算学那个什么童话里的睡美人,要我吻醒你?”

    乌诺无聊地自言自语道,许是觉得“余泽”和“睡美人”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太过滑稽,他低低地闷笑出声来。男人说着说着反而真的俯下身想要亲吻上去,然而在他碰到余泽薄唇的那一刻,慵懒沙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睡美人?看不出来啊,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本该神魂脱壳的余泽在乌诺茫然的目光中慢慢睁开了眼,他的尾音轻轻上扬,裹挟着几分微不可闻的逗弄之意。

    乌诺罕见地僵住了面容,他听见沉寂的心脏骤然狂跳了一下,几秒后男人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家伙……”乌诺哑着声音说了半句,已经完全理清了前因后果。

    显然余泽故意当着潘的面穿到了其他世界,在主神们都觉得这小子受了刺激要在别的位面拼命提升实力时,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归来了!

    这小子用了简单的障眼法,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所有神明的盲点!这哪里是什么需要被吻醒的睡美人?分明是一条从冬眠中苏醒的毒蛇啊。

    虽然大脑里已经拉响了忌惮的警报,乌诺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狠狠吻上了余泽的薄唇。眼前的小鬼永远让他又爱又恨,每次当乌诺以为已经看到对方的极限之时,他总能再度扼住自己的灵魂。

    “你竟然回来了……你竟然真的回来了!”乌诺捧着余泽的脸平复呼吸,直到现在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就连他都没发现余泽是何时回归本体的,就连他之前也相信余泽是真的憋着一口气在其他位面提升实力。

    “逃避可不是我的风格,偶尔我也会想不自量力一次。”余泽掀开薄毯走下了床,他随意地活动着睡久了有些不协调的身体,吐出的话语带着他独有的任性张狂。

    事实上余泽确实想过要不断穿越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武力,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下一秒便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且不提潘比他多活了几万年的光阴,自己这速成的神力想要飞速反超对方根本是天方夜谭,光是他的傲骨也不容许他在这大战将至之时选择抽身而退、盲目地将所有烂摊子扔给乌诺。

    这么做说的好听点是在磨刀不误砍柴工,说的难听点不过是在逃避现实罢了。他余泽还真干不出这种事来。

    “我听见了你和潘的对话,我的归来代表着那场赌约是潘赢了。”

    余泽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自己心脏的伤口,虽然这伤口不致命但身体的痛觉还是在的,一阵阵的抽痛敢太过折磨人。余泽没有自虐的倾向,他缓缓运转着神力让心脏处的伤口消失殆尽。

    “你这话是在暗示我接下来袖手旁观?”

    乌诺听懂了余泽话语中的弯弯道道,顿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当然知道余泽为什么这么说,这小子想将他撇在大战之外,不愿再牵连麻烦他。

    “小鬼,我可是谎言之神。失信说谎这种事才是我的本职。”

    “和谎言之神做约定,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余泽闻言神色微妙地变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乌诺说的轻巧,可余泽知道这男人有多不容易。自己之前的资料也不是白搜集的,乌诺虽然顶着谎言之神的头衔,可他天生却是一诺千金之人,这个男人从不许诺,但一旦是许诺便是天荒地老也不会反悔。

    谁能想到这家伙能为他堂而皇之地做到这地步呢?打破原则破坏赌约也就算了,还故意当场嘲讽诸神的智商,只为了让他不要在意这一点。

    这个男人啊……还真会抓自己的软肋。

    余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乌诺多争辩什么,乌诺固执蛮横,他纵是巧舌如簧也改不了对方所做的决定。余泽干脆做了些许伪装后直接来到了华尔的别墅中。

    他会用事实告诉乌诺,自己一个人足以应付诸神。

    余泽悄无声息地来到华尔房间内时,这位旧友正倚在沙发上拨弄着光脑,而浮在空中的皆是当年他们寝室在军校在《诸神》中所留下的影像。

    照片上的家伙或意气风发或默契十足,然而这段羁绊早已被他余泽亲手弄得支离破碎。

    这是他洗不尽的罪。

    余泽强自移开了缠绕在影像上的视线,转而凝视着略显颓废的华尔,并没有急着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华尔终于感觉到了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他沉着脸地回头看去,而看清余泽的一瞬间,华尔面上的表情终于波动起来。

    “余泽……不,主神。”华尔眉头反射性地皱起,神色有些不自然。

    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余泽公然闹翻决赛的用意,越想越觉得恐怖。他醒悟到这位昔日的友人原来并非臣服在神明脚下,他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与那群高高在上的存在厮杀博弈。

    想来自己之前质问的做派实在太过可笑,他除了迁怒怨恨又做了什么呢?连余泽的妹妹都能选择信仰复仇之神一步步努力着,只有他还活在过去欺骗自己。

    甚至连他的命都是当初和余泽接吻的那位神明所救。华尔后来知道对方叫乌诺,是星际最神秘的诸神之主,也不清楚余泽和他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余泽看到华尔复杂的神色,多少知道这位友人在想些什么。他干脆上前两步一拳打在了华尔的脸上,这粗暴的力度让华尔愣在了原地。

    半响之后,华尔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连神色都轻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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