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西幻]雪之冠月之影 作者:在下宫羽
正文 第18节
[西幻]雪之冠月之影 作者:在下宫羽
第18节
林清淮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看你的年纪,应该不是从蓬莱搬过来的吧?”
“是、是的。”顾一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是遗民……我父亲是蓬莱人。”
林清淮爽快地指了指身后的商船:“上去吧,有行李就放在船舱里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顾一诺满脸掩饰不住的惊喜,折回来和等待着自己的好友们道别。
“我是短见的人。”她用力地握着塞勒涅的手,“看到真正的蓬莱出现在我面前,什么自由平等什么塔利斯,管它是不是最有可能成为蓬莱的国家。去他的,我不管了!”
“后会有期!”缓缓朝大海中行驶的商船上,顾一诺摘下自己的帽子,扔到了岸上,“等我看到了蓬莱是什么样子,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别回来了!”塞勒涅朝她喊道,“安心待在你的蓬莱吧!”
在道术鼓起的风帆带动下,蓬莱的商船开得实在太快,岸上的人已经听不清顾一诺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她还在用力地挥着手,朝这片她生长的土地告别。
“人的心,终究还是会回到故乡去。哪怕是素未谋面的故乡。”菲碧习惯性地为顾一诺画了一个五芒星,“愿光明照亮她的前路。”
“在你看来,你的故乡是光明神国吗?”
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会被带上调侃甚至嘲笑,但是赫卡特转过头看着菲碧,眼中满是真诚。
“是的。”菲碧慢慢地画完了五芒星的最后一笔,手又垂落在身侧。
菲碧的光明神国,就像是顾一诺的蓬莱。那个顾一诺从来都没有踏足过,却可以毫不犹豫抛弃一切前往的国度。
“信徒对于信仰的向往,也就是如此了。”塞勒涅小声和赫卡特开着玩笑,“你的神国要弄成什么样?我等着去呢。”
“我的神国?”赫卡特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我的神国,不就是你的诺德吗?”
56第五十五章 未来
“塞勒涅,塞勒涅!”
塞勒涅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这声音不是来自于地面上,而是来自于茫茫的白雪之下。
她在冬天即将结束的时候被迫离开了祖国,而现在还没过完一个春天的流亡生活,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没有错过一个祖国的寒冬。但塞勒涅觉得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诺德的雪,也很久没有呼吸过雪原上冰冷的空气了。
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几匹雪狼结伴跑过,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小时候,塞勒涅时常会幻想自己变成了一匹生活在诺德雪原上的狼,自由自在地在厚厚的雪中嬉闹,捕获猎物填饱肚子,与外敌作战来守卫自己的家族。
北地人所向往的,大概都是这样的生活。但是诺德王国必须学会和别的国家交流,必须融入到辛德雷大陆中,必须让其他国家的人听得懂北地人笨拙的友好,看得见北地人锋利的斧刃。
“塞勒涅!”那个声音又从雪下传来了,好像比上一次要更加靠近一些,塞勒涅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之后,眼前的雪地自下而上地被扒开一个空洞,赫卡特从里面爬了出来,抖了抖自己满身的雪花,不好意思地朝塞勒涅笑着,“我忘了往地上铺雪的时候先让自己躲开……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这里不是诺德的什么地方吗?”塞勒涅张望着四周,反应过来这的确不是诺德国土的一部分,看不见远处的山脉,没有树木岩石和地形的高低起伏,这是一片过于广阔的、过于平整的雪原。
“不是,这里是你的梦境。我的梦境有点太复杂了,所以就借用你这里,来试着做一下我的神国。”赫卡特在雪地上坐了下来,“我还没想好到底要做什么,就先堆了一层雪上来,其他部分如果再照搬诺德王国,是不是太无趣了?不过风格上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我很喜欢北地人造的城堡,塔利斯人的房子也不错,住起来很舒服,外表看久了也不错……顾一诺要是真回来看我们了,我得问问她蓬莱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赫卡特已经不用塞勒涅再为她引路,教给她如何在人间存活,相反地,她走到了塞勒涅看不见的地方,轻描淡写地说着做着塞勒涅身为人类无法理解与触碰的事情。
“你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赫卡特看上去总是很开心的,满足于自己的力量,满足于自己神明的身份,但塞勒涅总觉得自己心底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赫卡特似乎从来都没有自由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她被先祖选为要成为神明的人,被父亲选为送往敌国的质子,被侯赛因当成实验品和兵器,塞勒涅以为自己把她从被迫承受的这些命运里拯救了出来,却无意中给她强加了更多的身份与责任。
“有啊。”赫卡特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她苍白的脸颊在雪下被冻得发红,看上去像是个贪玩的孩子,“你站着别动。”
她根本不在塞勒涅面前试图掩饰她的想法,所以塞勒涅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不过塞勒涅还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未来要守护冰雪大地的神明,连拥抱与吻也是雪一样冰凉的。
可能是她刚从极深的雪下爬上来,也可能是因为来到塞勒涅梦境中的只是一个灵魂,自然没有人类躯体的温暖。
“你会去想,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愿不愿意接受,你会来询问我是不是在你这里感觉到了束缚。”赫卡特从斗篷的口袋里掏出银色的小酒壶,灌了一口蜂蜜酒,“正因为如此,我才决定要走你给我选好的路,听从你的命令。我偶尔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做点什么,但真正去思考我该做什么的时候,我又会觉得迷茫无措,我需要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做什么,这对我来说不是束缚,是指引。”
长夜中的旅人终究会走向有灯光亮起的地方,但那从来都不是束缚,是指引。
“我爱你,然后爱有你存在的世界,爱你生长的土地,爱你所爱的人民。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全部会消失。所以……所以无论如何……”
都请不要丢下我。
就算是在梦境中,要凭空造出那样的一片雪原,应该也是要耗费体力的吧。塞勒涅醒来的时候,从来是天还未亮就从床上爬起来的赫卡特依旧蜷在她的毛毯里,睡得很沉。
她没有叫醒赫卡特,轻手轻脚地穿衣洗漱,独自去了议会。
查尔斯毕竟要站在塔利斯联盟的角度上去考虑,他可以出兵帮助塞勒涅,从而让塔利斯获得诺德王国这个盟友,但他绝对不会在现阶段参与对纳格兰出兵,假如纳格兰和威尔顿还是盟友,对纳格兰出兵等于向威尔顿宣战,现在纳格兰和威尔顿公然撕破了脸皮,查尔斯就更没有要针对纳格兰的理由了。
只能由塞勒涅的近卫军团、塔利斯中央军团,加上菲碧能够调动的圣光军团援助,先夺回诺德王国的土地,然后再从诺德王国攻向纳格兰帝国。
这个等待的过程会很焦急,但菲碧也只能等。
对于塞勒涅来说,这则是更大的压力,也许有了塔利斯中央军团和圣光军团,要夺回领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紧接着,她就要把刚从敌人手中夺回来,尚未能休养生息的国家重新代入战争中。
遭受过重创的诺德军队,即使有圣光军团的帮助,能否顺利地攻入约达城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或者说胜算渺茫。
“感谢你为我们的国家消除了半兽族带来的侵扰,还让我们意识到了,我们的军队真正需要不是精良的装备,而是真正的实战训练。”会议一开始,查尔斯就站起来郑重地向塞勒涅道谢,“我个人也觉得这些客套话听上去有点假,但让我们先进行一下这些表面上的客套……然后再请你接受我们实质性的感谢。”
一张实实在在的,有议会全体议员签名的,能够让塞勒涅获得中央军团帮助的合约。
当然,议会会另外派遣一个指挥官,由这个指挥官来直接指挥军队,但这没什么,塞勒涅相信经过和半兽族的战斗,中央军团的士兵们都愿意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如果顾一诺选择了留在辛德雷大陆,那么这个指挥官的人选大概非她莫属了吧。其实塞勒涅有些向往顾一诺的潇洒,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没了顾一诺,塔利斯联盟的议会也会照样运作下去,但是如果没有了塞勒涅和赫卡特,那这片大陆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有能力、也想要让诺德王国从纳格兰的阴影之下解脱。
由于走得太匆忙,顾一诺没有处理她留在塔利斯联盟的一切,只是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塞勒涅,告诉她她们在塔利斯期间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个慷慨的决定让塞勒涅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不光要负担自己和赫卡特的食宿,还要添上约书亚和菲碧……那恐怕最后需要菲碧掏钱应付了。
“你总算回来了。”塞勒涅推开房门的时候,赫卡特正在桌前写着什么——这倒是很稀罕的事情——塞勒涅立刻就凑上去,看见了赫卡特正在画一张地图,“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她准确地勾勒出了塔利斯和诺德王国的形状,连一些小细节都很清楚,在她标上了地形之后,这完全可以当做一张军事地图而来使用。
“不错啊。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我照着你脑子里的画的啊。”赫卡特放下了羽毛笔,擦了擦自己沾到了墨水的手指,“现在我已经能看的很清楚了——你放心,我不会没事儿随便乱看的。而且你可以可以看到我的。”
塞勒涅意识到赫卡特所说的“看”,和她所理解的像某些神术一样的“读心”可能不太一样。赫卡特所谓的看就像是她成为赫卡特信徒的那天一样,对赫卡特的情绪感同身受,她只能感受到情绪和一些表层的想法,但赫卡特已经能“感受”到很详细的部分了。
在神明与信徒的关系中,毕竟还是神明站在主导地位上的。
“我拿到了。”塞勒涅从口袋里拿出被她小心收好的那张合约,在桌面上展开,“自从拿到和菲克共和国的贸易合约,我还没为了一张纸这么激动过。”
“中央军团,近卫军团,加上菲碧的圣光军团……我们有办法知道侯赛因在诺德的兵力部署吗?”赫卡特摸了摸下巴,“最好的情况是他没有在诺德加派任何人手,那我们简直可以一路被北地人组成的军队给迎接回覆霜城。”
“但这种最好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侯赛因知道我们两个还活着,不可能在诺德的防卫上如此松懈。”
“以前不是你总是信誓旦旦说你会赢的吗?”赫卡特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面上,抬起视线朝塞勒涅笑,“现在你真的会赢了。你有我呢。”
57第五十六章 埋伏
动物身上的保护色能让它们完美地融入周围地环境,更好地躲避天敌也更好地捕猎,但它们的保护色只会在适宜的地方生效,任何动物如果被丢进不属于它的环境中,就会立刻暴露在危险之下。
赫卡特走在街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匹被丢进了沙漠的雪豹。雪白的身躯在茫茫的黄沙中暴露无遗,厚重的皮毛和沙漠的烈日带来加倍的灼热,暴露在异类的视线之下,吃力地保持着“不能让人轻视”的高傲。
比起对赫卡特来说真的如同荒漠的约达城,西曼都市其实要好得多了。她在街头看不见同胞,但至少也看不见同胞被摆在奴隶市场上拍卖。
赫卡特的记性很好。她能凭着以前漫无目的乱逛时留下的印象还原出约达城的地图,能在几天之内摸清楚西曼都市街道的每一个细节,而她却不知道覆霜城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甚至不知道诺德王国许多城市的名字。
现在她有了塞勒涅,有了傲人的实力,有了一个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回去的家,但是时间终究过去了。
什么也没法让那漫长的十五年时光倒流。
“到头来,塔利斯议会在某些方面还真是难以改变。”赫卡特沉默地推开门走进客厅时,塞勒涅正在桌前和菲碧下棋,“又是他们无休无止的会议……”
“任何制度都是有好有坏的,我的朋友。”菲碧低头观察着棋盘上的形势,“世界上不会有完美的制度,因为人类本身就不是完美的。”
“那么神呢?神不也是在人的基础上诞生的吗?我想就是因为他们具有‘人性’,却在很多方面超越人类,所以才会受到崇拜吧。”
有人崇拜“良善、慈悲”的神,也有人崇拜“强横、野蛮”,被世人认为是“邪恶”的神——塞勒涅不得不承认赫卡特应该会被归类为第二种——信徒们崇拜神,因为他们从心底认可神的观点,希望世界能按照这套观点来运作,以他们的力量做不到改变世界,但是神却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至少据我所知,出生在神国的神本身其实是没有什么善良与邪恶之分的,他们从未来到过人间,人类的信仰会赋予他们与人类相似的外表,但那终归是外表。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善良邪恶,只是从诞生起,本能就驱使着他们去笼络信徒,在人间传播自己的名字——就像动物诞生起就知道要靠捕猎获取食物活下去一样,他们要靠信仰之力让自己活下去。”
“那……出生在人间的神呢?”赫卡特在她们两个旁边坐了下来,假装只是不经意地追问道。
“两个极端。一种是像侯赛因一样,真的用神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一种是成为旁观者。”菲碧扫了赫卡特一眼,“你八成是后者,就像你们北地神话里的那个赫卡特、塞勒涅和菲碧。”
“你应该不觉得这是巧合吧。”塞勒涅将手中的棋子往前挪了一步,“将军了。”
“不觉得。我是个孤儿,被带到光明教会作为候选人培养的时候,我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光明神赐予的,所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含义。比如……让我能够想到向你们求助。”
“光明神给自己在人间的代言人一个其他神明的名字?”赫卡特帮她们重排着棋子,“其他神官就没什么想法吗?”
“他们都是听着唯一神论长大的,哪里会知道这种冷僻的北地传说。我也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直到我继承光明圣女的位置,可以听到光明神的暗示,才在他的提示之下看到了那个传说。”
“这么说,光明圣女是真能听到光明神的命令的?”
“能。但据说他的声音在一天天变得微弱。教会内部也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只是神国与人间的联系变淡了,也有人认为是光明神的力量在减弱。”
“这种消息你也敢拿出来和我们说,真是谢谢你的信任。”赫卡特摆好了棋盘,朝她们摊摊手,“请吧。”
“对你没什么可隐瞒的。”菲碧满不在乎地回答她,“过几年等你去了神国,我还想请你去帮我们确认一下,光明神到底还在不在了。”
“如果他真不在了呢?”
“那我就假装他还在,然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下一任光明圣女,让她接着传下去,等哪天有个胆子大又不嫌麻烦的,就可以公布了。我是没有那个力气来折腾这件事。”
塞勒涅原本是计划在拿到了塔利斯的合约之后,马上动身前往边境线,在侯赛因可能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发起奇袭,然而中央议会在爽快地给予了塞勒涅援助之后,又开始了一次漫长的讨论。
那就是该由谁作为中央军团的指挥官,跟随塞勒涅一起作战。
“早知道就拽着顾一诺等打完了再放她走的,那这个人选就没有悬念了。海路一通,这几天的码头都要被蓬莱商船挤满了,她乘哪艘回去不行?”赫卡特几乎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重复一次这句话,“还真有不少遗民变卖手头的所有财产,要带着家人一起去蓬莱。”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塞勒涅又不好去催促中央议会。无论对于塞勒涅还是塔利斯联盟,这个人选都是草率不得的,要让这些之前完全没关心过军事的议员们迅速做出决定,确实是太难为他们了。
现在留在顾一诺房子里的四个人当中,赫卡特和菲碧在厨房里都算得上是危险分子,塞勒涅也只称得上勉强不会出岔子,做菜的工作被交到了约书亚手里——他在诺德怀念起家乡美食的时候,往往只能自己动手尝试。
“纳格兰人、威尔顿人、北地人,在各个方面都太不同了。但是好吃的东西,我们都觉得好吃。”赫卡特咬了一口塞勒涅沾上了奶油递过来的甜甜圈,“我讨厌纳格兰,但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自己讨厌甜甜圈。人类真好打发。”
“动物更好打发。如果我是神,我肯定希望人类能再笨一点,这样我也会很轻松。”塞勒涅帮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奶油,“或者要求再低一点,只要他们别得寸进尺就好,比如非要吃抹了奶油的甜甜圈。”
“反正顾一诺家里就有现成的,不吃白不吃。”赫卡特三两口就把手里的甜甜圈吞了下去,转而开始在桌上寻觅肉类的踪迹。
赫卡特伸向炖牛肉的叉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给桌上的其他三个人打着讯号。
菲碧的权杖就放在手边,她用生命探测术在墙壁内侧用红色的微光标示出了墙外人的位置,可以看出这栋房子几乎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并且可以肯定的是,来者绝非善类。
然后她用权杖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下,让房子的窗户玻璃后都升起了一层白色的光罩。
“现在这个房子就只有正门这一个入口了,不用担心他们破窗而入。”菲碧起身走到门边,塞勒涅跑去楼上取了佩剑,把□□和箭袋扔给了约书亚。
不用任何的讨论和部署,战斗的中心自然是赫卡特。
“数到三,我就开门。”塞勒涅抓住了门把手,“一,二……三!”
赫卡特、塞勒涅,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想到,门外伏击的人中,有不少是纳格兰的魔法师。自认为能在这个距离格挡住任何武器和空手攻击的赫卡特站在门的正后方,她没有穿盔甲,但就算是盔甲,对这个打在肩膀上的灼热火球恐怕也没多大的作用。
触目惊心的灼伤只让塞勒涅分心了。赫卡特没有因为疼痛而乱掉阵脚,受伤的左肩仍旧有足够的力气让她用左手按住这个已经冲到眼前的魔法师,用新月刃贯穿他的心脏。
放在平时,伤口会疼上一小会儿,然后快速愈合,但有菲碧在场,连这个过程也被省略了。赫卡特仅仅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成了一片平整的皮肤。
“多谢。”她咕哝了一声,微微俯身冲了出去。以那些火球和冰刃的速度来说,他们很难击中有了准备的赫卡特,与此同时,他们本身不可能躲开赫卡特的刀刃。
这些魔法师能熟练地使用魔法,但信仰之力和训练时间的限制让他们无法使用和侯赛因同等级别的魔法,就像光明神教的普通神官无法使用菲碧那样的神术。
在赫卡特看来,他们就只是一些傻乎乎冲到敌人眼前的□□手——只是手中□□的威力大了一些。况且大部分魔法师准备一个火球的时间比给□□上弦花的时间可长多了。
“走。”赫卡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尸体,“到边境线等中央军团赶上来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就走。”
58第五十七章 反抗
为了尽快抵达近卫军团的驻扎地,塞勒涅他们没有选择黄昏时就近在城镇中停留,而是在白天尽量赶路,天黑时就在野外露宿——比起不知底细的城镇内部,空无一人的野外反而要更加好防备。
尤其是有赫卡特在场的时候。
“睡吧,我醒着呢。”赫卡特叼着肉干从火堆边站了起来,从地上抓起上好了弦的弩?弓握在手里,“有情况我立刻叫你们。”
三个人就睡在火堆边,赫卡特也没有走远,在火堆旁的半截木头上坐着,保持清醒和警惕。无论有人试图从哪个方向接近,赫卡特都能注意到,唯一的盲区就是她自己身后。
而如果有人在赫卡特身后暴露出杀意,他才会是被杀死的那个。
赫卡特不敢分心做别的事情——例如去翻一翻塞勒涅还在继续给她完善的那本圣典——只好和脑海中的先祖们聊天。
现在已经不能用“先祖们”这个词来形容了,因为脑海中只余下一个声音,代表着北地的英雄君主们与赫卡特交流,等到赫卡特自己足够强大,连这个声音也会被彻底地同化。
在赫卡特的请求下,先祖低声地哼起了一支诺德的歌谣,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在脑海中告诉先祖:“你和塞勒涅唱的不一样。”
“这首歌已经流传几百年了。”先祖对她的语气十分不满,“当然会有不同。”
“那你还是别唱了吧。”赫卡特又继续坐在原地开始发呆,一会儿抬头数着星星,一会儿抽出新月刃放在火堆里,看自己能不能用新月刃来裆下魔法师们的火球。
新月刃确实不会在火中受到损伤,可是它的刀刃太窄,火球又不像具有实体的箭支,只要被打到就会落在地上或者改变方向。
但火球一旦脱离了魔法师的手,就成了被扔出来的石子,虽然无法用武器拨开,但可以躲开,可以用盾牌挡住。
“你居然也会考虑这些。以前这些不都是交给塞勒涅来想的吗?”脑海中的先祖问道。
“无聊而已。”赫卡特从包裹里取出了另一片肉干,小口地嚼着打发时间,“而且我想的也不是一整支军队要怎么对抗魔法师,我想的是我个人要怎么胜过他们。”
“这倒变得很像你的风格。但你根本不用去考虑这些,你完全可以避开,就算被击中了也可以愈合——”
“我要对付的不是现在的这些魔法师,是侯赛因。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一般的神官,但我无法保证自己能胜过菲碧。我可以战胜一般的魔法师,但我无法保证我可以应对侯赛因。”
“说得好像只要你想了就有用似的。”塞勒涅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你的情绪太强烈了,又离我这么近。”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赫卡特拧开手里的酒壶递给她,“我不能走远。”
“你可以停止胡思乱想。”塞勒涅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我们到时候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侯赛因的。只有你能真正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可是其他人也并非对他束手无策。”
赫卡特用深呼吸来调整着情绪,就在塞勒涅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准备躺下来继续睡的时候,焦虑又涌了上来。
“我开始担心你了。”赫卡特灌了一大口酒,“显然这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在有大批魔法师的情况下,我不会傻到硬要凑到前线去。”
“有哪次指挥的时候你不在前线吗?”
塞勒涅没有回答她,只是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木柴。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上一次受伤,还是因为你在巡逻的时候开小差——虽然那不是完全怪你。”塞勒涅拍去手掌上沾到的灰尘,盯着眼前又开始熊熊燃烧的火焰,“战场上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外行人看来,神官们生还的机率或许会比较大,但神术不是万能的,到了菲碧这个地位上,或许真的能救活只剩下一丝气息的人,普通的神官,至多也就是治疗一下皮外伤,而且在自己受伤的时候,神术的效果还会大打折扣。
在战场上,大部分神官也不被允许将神术大量使用在自己身上,更不允许用神术来逃跑。他们只能拼命地用信仰之力来为身边的士兵治疗,或者增强他们的能力,向光明神祈祷这些战友能够保护好自己。
“他们为什么不穿盔甲?就算他们只是普通人的体格,穿轻型的盔甲也没有问题吧?”赫卡特之前以为这是光明教会内部的什么禁忌,可是之前菲碧带来的圣光军团是隶属教会的军队,而他们却都穿着盔甲,有些还同时是神官和武者。
“没有资格而已。光明神教的等级和阶层非常复杂,光明教会约束教皇,教皇把控着宗教仲裁所,宗教仲裁所又可以对光明教会内部进行审判……任何逾矩的行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体系里面都是会付出代价的。”
让赫卡特感到安心的一点是,塞勒涅大可以把信仰之力全部花费在自己身上,现在她身边还有菲碧来帮她应付她的神术应付不了的状况。
菲碧和约书亚都在太阳升起之前就醒过来了,塞勒涅熄灭火堆,拎起了地上的行李:“按这个速度来算,我们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抵达边境线,那时候就不用担心侯赛因会派人来偷袭了。”
黄昏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塞勒涅看见了不远处的军帐,还有诺德王国的旗帜。
“塞勒涅。”负责殿后的赫卡特追上来拉住她,“那是不是生面孔?”
营地中站着不少与他们熟识的老兵,其中确实有几个塞勒涅完全没有印象的生面孔,他们好像也不太适应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显得畏缩和生涩。
近卫军团有一大半都牺牲在了陷落的覆霜城,事先潜藏在边境线上的这一半是塞勒涅为自己留下的底牌,在经过了和半兽族的战斗之后,他们的数量又有所减少,不说对每个人都熟识,塞勒涅至少是记得自己手底下有哪些士兵的。
“陛下!殿下!”队伍中的一位老兵注意到了塞勒涅和赫卡特的到来,迎上来向她们行礼,然后兴奋地指着营地中的生面孔们,“他们是从诺德境内逃出来的!”
诺德王国原本就相对封闭,在陷落之后,塞勒涅就几乎打听不到国内的消息,别说不知道覆霜城是什么状况,就连边境小城的消息也无法得知。
这些得以逃出来的人大部分是住在靠近边境的村镇,占领诺德王国有了一段时间之后,侯赛因放松了对诺德王国的高度警惕,边境线上禁止诺德国民出入的卫兵减少了很多,这让他们得以一拥而上,赤手空拳地打晕了那些卫兵,逃到了边境以外。
正当他们无所适从的时候,他们看见了近卫军团军营里升起的诺德国旗。
根据这些出逃者的说法,诺德的国民们可以说是让侯赛因焦头烂额。他当然不可能用全部的正规军来控制诺德,这些正规军他还要用来守在纳格兰领土的边境,防止自己在宣布了魔法的事情之后威尔顿直接攻上来,诺德境内的多是一些普通的守卫,没有战斗经验,只经过一些普通的训练,唯一唬得住人的就是精良的武器装备。
但这吓不住北地人。侯赛因不得不加派更多的守卫,不得不拨出一部分正规军来进行镇压,因为他发现北地平民不用人数的优势也能打败这些守卫。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守卫妄图欺压平民,但他们在店里买完东西想要赖账之后,柜台后其貌不扬的金发北地女孩冷着脸走出来,轻松地把两个守卫连人带盔甲全部扔了出去。
即使侯赛因想办法加派了正规军,也不能让北地人屈服。
平民再怎么说也只是没有接触过战斗的平民,没有正面反抗正规军的实力,但经常有正规军士兵在夜间巡逻时忽然失踪,天亮时只能看见地上一杆被折断了的长?枪。
没有标语和呐喊,没有人站出来带领大家,每个北地人都像是一匹沉默的狼,表面顺从安分,却从来不曾真的放弃过反抗。
他们反抗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杀死塔利斯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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