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圣经]再见该隐 作者:井上瓷鱼
正文 第9节
[圣经]再见该隐 作者:井上瓷鱼
第9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该隐靠在我手掌上的脸似乎僵了僵。
“你说的红色食物是什么?”该隐抬起头看着我,眸色有些幽深。
“各种肉类,动物的内脏,还有血液。”我想了想,其实红枣木耳都不错,但是这里好像都没有,至少我目前常见的只有我说的那几种。
“吃动物的内脏和血液你不觉得太恶心了么?”
“确实有一点哈。”我被该隐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毛,干笑了两声,“那你吃肉就好了。
这些鱼唇的外国人(此处特指该隐),真是不识货,毛血旺啊牛肚神马的明明都是人间美味好么,看看该隐那一脸嫌弃噢,真是活该他贫血!
☆、盗贼惩戒会
“我们回去吧。”该隐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
“回去干嘛?”外面阳光正好。
“睡觉。”该隐神色恹恹。
我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该隐,觉得这人脸皮好厚。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反正已经打算跟他睡了,今天睡和明年睡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帐篷里,我感觉该隐应该使了隐身一类的魔法,因为我们回来路上遇到的人都跟没看见我们似的。进了帐篷,该隐就开始脱衣服。
我也开始脱,速度比他快多了。该隐穿的衣服好像层数比较多。
该隐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脱衣服干嘛?”
“不是要睡觉吗。”我扯过被子裹在身上,兴奋地看着该隐。虽然我也练出了小小的肌肉,但是和该隐匀称的肌肉和美到没朋友的人鱼线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要睡觉就躺着。”该隐开口道。
天呐,我高贵冷艳的小该隐到哪里去了,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噢,绕是我这样的开放的现代人,老脸都不由得红一红。
我期期艾艾躺了下来,继续隔着被子偷瞄该隐。
“欸?”该隐怎么不见了。地上只剩了一堆他的衣服。
这难道是什么高级的隐身术?我心里正犯嘀咕,地上隆起的衣服动了起来,里面爬出一个光溜溜的大卫。
他发现我在看他,迅速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裹在腰上。
不过我还是已经看见了小小的,可爱的小小卫,我不由大惊失色道:“你怎么突然变成小孩子模样啦?!”
“不行吗?”该隐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不行。”我很为难地拒绝了该隐。我喜欢该隐没错,但是对于小孩子模样的该隐我还是下不去手的,我可不是弥赛亚那个猥琐怪大叔。
该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你还是变成大人的模样吧?”在三观这种事情上我还是很坚持的。
“我变身时间并不稳定。”该隐有些恼怒地翻出衣服穿上,“今天解决那些人费了些力气,可能时间就会比往日短上一些。”
“啊?”那这样以后的幸福还能保障吗。滚着滚着对面的人突然变成小孩子什么的会吓到不举好吗!
该隐很快掀开自己的被窝,躺了下来:“所以我需要休息一下。”
之前我只是该隐这里借宿的人,我们自然是分开睡的。
“你不是也要睡吗?快点睡吧。”该隐回过头关怀道。
这是他睡着之前讲的最后一句话,我盯着他的后脑勺却久久不能成眠。原来真的是睡觉啊。
睡醒了差不多就是晚饭时间了,我和该隐稍微洗漱了一下准备去吃晚饭。不过等我们到平时吃饭的地方,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抓一个过路的问了才知道今天晚饭要去广场上吃。
“为啥?”我有点纳闷,难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可惜,这个问题路人甲也回答不了,我只好闭嘴,和他一起往广场方向去。
“也许是和我今天抓的那些人有关?”该隐落后两步,悄声在我耳边说道。
“他们还活着吗?”我有点吃惊,当时和该隐一起出去,除了血迹什么也没看见,我以为该隐直接把他们都杀了,害得我都没敢问。
“死无对证还怎么让人相信他们是要偷施达夫的秘卷呢?”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该隐说的有道理。
“是要开惩罚大会么?”现在也没法庭,所以要定这些人的罪估计得大家一块合计合计。
“我不会也要被捉起来吧?”我有点担心地问道。我当时也想混进去偷东西来着,虽然不是想偷羊皮卷,。
“不会。他们不会说出你来。”该隐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
该隐的语气很是笃定,我立刻就安心了,也不再管这件事。
我和该隐到达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原来比较重要的人的帐篷里都有大师们制作的传音石,他们得到通知以后就通知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这会都结伴赶来了。
大家虽然都还没吃晚饭,但是人人都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不得了。这就体现了平时娱乐生活单调的坏处了,不过是个人多点的场面而已,大家简直比过节还嗨皮。
这里的领导并不喜欢废话,出场就吩咐人把那些人拎了出来。这些人都被绳子绑着,赤身裸体跪在高台上。大家顿时议论纷纷,好在领导抬手示意了一下以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施达夫和鲁西西两人也去到了高台上,他们各自在一个方向上站定,很快有人抬着两面等人高的石壁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一个对着石壁念念有词,一个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不上瓶瓶罐罐在石壁上涂涂抹抹。
“他们在干嘛?”我有点奇怪,不是要审判这些人么,怎么把人丟在一边,自己跟神棍似的在旁边跳大神。
“那两面石壁是叫做示真石,可以回溯一个人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所做的事情。不过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只有魔法力量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可以唤醒这块石头。”
这不就是一个监控么,还是卫星探测可以跟踪个体水平的,作为一个公元前多少年的文明,科技水平这样发达真的好么?
施达夫和鲁西西两个人性格虽然都有些古怪,但是在魔法或者炼金术这片领悟中,确实是非常优秀的。两人基本不分先后开启了示真石。鲁西西开启的是该隐到了的那一段,大家看到该隐高大的身形都发出一阵惊呼。待看到该隐一个人干净利落地干翻二十几个拿着武器的盗卷人时,更是神色激动议论纷纷。不过画面里该隐披着大斗篷,头脸都被黑色的帷帽所遮挡,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当时就在现场,我根本认不出来这人到底是谁。不过那天该隐穿的是披风么,我怎么没有印象。
施达夫开启的则是我在帐篷里的那一段。我正在和他们对峙斗法,不过貌似我一直在箱子后面。而最后我是被该隐抱着离开的,脸埋在他胸膛前,身体大半被遮在该隐的斗篷里。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的镜头。因为缺掉了我之前鬼鬼祟祟进帐篷那一幕,现在这两个镜头组合起来看的话就像是我和该隐一个里一个外将这些入室行窃的家伙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做好事不留名,双双离去,深藏功与名。
我有点奇怪地看了该隐一眼,如果事先没有问该隐,我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幸运的巧合,但是当时该隐的态度就那么笃定,这示真石恐怕是有什么玄机了。
但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示真石的影像播放完毕以后,领导同志终于开始讲话了。大意和该隐所说的差不多,这群人为了破坏造塔的进程,准备毁书杀人。下面简直群情激奋,已经有冲动的家伙往高台上扔石头了。
“杀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周围的人竟然都开始呼和起来,那位领导并没有出声反对,看来竟然是同意的。
那些人毁书杀人自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到底是未遂不是吗?我有点圣父地觉得未必一定要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只诛首恶也是好的,毕竟是几十条人命,我终究还是不习惯杀人。
不过我一个人的意见显然并不重要,那位领导手中的权杖一挥,原本还在高台上跪着的人都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哀嚎滚动,久久不息。下面的人沉默了一阵,就兴奋地欢呼起来。
我不想再看下去,推开拥挤的人群一路往帐篷的方向去,该隐跟在我的身后。不过人太多,而我现在也并不想面对他,所以走得飞快。我仗着身高在人群里来往还算自由,该隐很快落在我的身后,我听到了他叫我的名字,不过我没有回头。
人群突然再度骚动起来。我听到远处的高台传来痛苦的嚎叫,我心中一震,猛地回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看台上人都被杀了,不知道是被施了什么法术,那些人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一般,头和四肢都断裂开来。月光下,看台那里像是笼罩了一层血雾,血腥的味道随着夜风传了过来,让人几欲作呕。
这里的人却像疯了一般朝着看台涌去,他们拿着空碗,开始有专门的人给他们分食亡人的血和肉。我看着月色下这些猩红的嘴唇和满足的笑意,我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苦地呕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我吧,收藏我吧,收藏我吧,不收藏我我会一直碎碎念哒,很烦人是吧,所以收藏我吧……
☆、翻脸不比翻书快
“你怎么了,亚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发现亚瑟正站在我的身边。我跪趴在地上,已经不再呕吐,亚瑟仍然安抚地轻轻拍着我的脊背。
“谢谢,我没事——”我视线掠过亚瑟手中的碗,又是一阵干呕。
“你不喜欢这些血肉?”亚瑟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惊讶道。
没有等到我的回答,亚瑟乖觉地把碗移到了我看不见的角落:“你应该吃上一些,因为吃下这些血肉会让你的身体变得十分强健。”
亚瑟的语气诚恳而又真挚,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惋惜和遗憾,如果不是已经吐无可吐,我想我大概又会吐起来吧。
”你们相信这样的说法?”我的心情有点复杂。远古的时候,人们好像确实相信人的力量存在于人的血肉当中,吃下一个人的血肉,就可以继承这个人血肉中的力量。这大概是一种由于食物贫乏和对力量的渴望造就的宗教信仰,并不是由于天性残忍而嗜杀。这样想多少让我饱受折磨的胃好过了一些。
“本来是不信的,不过之前有有翅族人喝醉酒从高空中跌落下来,摔死了,大家觉得非常难过和惋惜。因为他是以为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施达夫大师说只要有人吃掉他的血肉,就可以继承他的力量。有人就这样做了,结果他们的力气真的变大了许多,伤口也更加容易愈合,其中有一个吃了他血肉的普通人,竟然获得了飞行的能力。从那以后,再有年轻人死掉,大家都会吃掉他们。”
“那你以前吃过吗?”亚瑟的话在我听来当然是很荒谬的,但是这本来就是一个科学无法解释的世界。我相信亚瑟不会对我说谎。
“年轻人死亡并不是寻常的事情,他们的血肉通常是分给部族里年轻有为的勇士,我之前一直是普通的搬砖人,那些血肉是轮不上我享用的。这次是人多,才轮上我的。”
这次死的都是精壮的年轻人,几十个,也许人人有份也说不定。我心里又是一阵恶心,但是到底忍住了。
“你现在是我们这里最高壮的人,今天的肉你应该也有份,你要不要试试看。”亚瑟脸上露出鼓励的神色。
要不要试一试?我对于获取力量并没有什么野心,我只是对于从血肉中获取力量这件事感到十分好奇。大概就算听别人说上一万遍,也比不上自己试上一次来得让人信服吧。
我正犹豫,该隐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只陶罐,罐口用树叶封住了。
“这是你的那份,我给你带过来了。”该隐触到我疑问的目光解释道。
“那我先走了。”亚瑟冲该隐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碗离开了。
“那个示真石是怎么回事?”确定我们俩的帐篷外面没有其他人,我压低声音问道。
“如你所想,我在示真石上做了一点手脚。”该隐坦然地承认了。
我之前想说的话就堵在了嘴边。该隐掀开陶罐上的树叶,把罐子推到我的面前,“亚瑟应该同你说过了,吃这些人的血肉对你来说有好处。”罐子里装着还没有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在空气里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腥味。
“你不觉得恶心?”我盯着该隐的脸,期望从上面看出些许端倪。
“只要能获得力量,恶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该隐垂下眼睑,微微笑道,“快喝吧,等得越久,里面蕴含的力量就会越弱。”
我轻轻摩挲了下罐子光滑的外壁:“你说大家为什么会要杀死所有的人呢?书其实并没有被偷走,大师也没有事,关起来让他们不得自由或者杀死他们的头目也可以达到惩戒的目地不是吗?”
该隐冷冷地弯了弯嘴角:“如果书被毁了呢?如果施达夫又不巧被他们杀死了呢?巴别塔还能再造下去吗?得不到智慧果,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再长大,种族不再延续,人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绝望中等待寿命终结肉体消亡!这才是真的残忍。”
“而且,这群盗贼都是上帝忠实的走狗,一向认为造塔是对神的亵渎。如果只杀死其中一个绝对不会让他们改变初衷的,他们只要活着,一定会再次借机生事的。”该隐冷酷道。
“所以,你要一劳永逸,一了百了?”我跪坐着,望着该隐没有血色的脸,第一次觉得这张大卫的脸有些陌生,“该隐,我可以理解为他们并不是因为偷盗而死,也不是因为想要谋害施达夫的性命而死,而是因为信奉上帝才会要死的吗?”
“没错。”该隐放在膝盖上的手蓦然收紧,眼色也因为充血而变得有些赤红,“信奉弥赛亚那群神的人都该死!”
帐篷里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喝了吧。”该隐望着陶罐道。
“你确定吗,该隐?”我忍不住想要再向他确认一次。
该隐没有说话。不过,有时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我捧起地上的陶罐,狠狠地掼在地上。陶罐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出去,在该隐脸上划出小小的血痕。但是这血痕只存在该隐的脸上存在了一瞬,就立刻消失不见了。倒是罐子里的那些血,溅得到处都是,帐篷里看上去简直像个凶案现场。
“你知道了?”该隐舔了舔嘴角的血,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已经是吸血鬼了吗?”我看着该隐平静的脸,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施达夫给我的血酒有问题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怀疑过该隐的身份,但是我并不在乎他到底是人还是吸血鬼,我以为他只是我的该隐而已。他那样恰到好处地来到施达夫的帐篷救了我,抓住了贼人,我也感动居多,只说服自己这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后来听说他把贼人交给了这里的首领来处置,也觉得这可能是最稳妥的做法。但是,他明明是对这群人厌恶至极啊,又怎么会把他们交给别人处置呢?我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这样做唯一的可能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们在首领的手里会有怎么样的结局,或者说他一定会操控一切以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就像他,一定要把我变作吸血鬼一样。施达夫给我的血酒我用得太少,似乎不够效力,现在又借着这样一个机会给我劝我饮下这罐鲜血。
“吸血鬼,这名字倒也切合。”该隐轻轻动了动嘴角,整个人已经由大卫的模样变作了我之前见的那副模样。只是唇更红,脸更白,连眼珠也是赤红的。
“施达夫,亚瑟,还有谁?”我从来都知道,该隐是一个隐忍而聪明的人,我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可以不动声色到这样的地步。
“不要用这副厌恶的眼光看着我!”该隐突然咆哮道,“你不是不讨厌食用鲜血么,为什么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来,难道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该隐倏地一下从原地消失,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刚刚他恐怕不是真的消失,而是速度已经快过了人眼的反应速度了。
他虚虚环住了我的脖子,哄劝道:“成为吸血鬼不好么?俊美的外表,永生不死的肉体和灵魂,还有不逊色于神的力量,如果不是你,我绝对不要把这样的血脉让其他人继承!”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我忍不住笑道,“感谢你让我以后只能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活着——”
我话音刚落,感觉扼住我喉咙的手蓦地收紧:“既然你不愿和我一起永生,那你现在就去死好了!”该隐目眦尽裂,唇角渐渐现出尖牙。
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害怕了。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我有些浑浑噩噩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叫拔diao无情的,感觉太不小清新了,于是只想出个翻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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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二代
该隐低下头,我感觉我的脖子被尖牙刺穿,但是那疼痛只有一刹那,就被一种酥麻地快感所代替。该隐有些暴烈地吮吸着那处的肌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失的声音。
我渐渐开始头晕目眩,四肢也瘫软下来,这应该是失血带来的效应。但是我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不过好在不疼,我有些庆幸地闭着眼,我还是蛮怕疼的。
该隐放开了我的脖子,冰凉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摩挲着,似乎有无限的温柔。然而我的内心是奔溃的,没想到我的幻觉已经这样严重了,是要死了吧,是真的要死了吧。
良久,我突然听到该隐的声音,那声音平静得好像秋日的湖面,再不复之前的冷漠和暴烈。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脸埋在我的手掌里,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哀求:“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哪怕讨厌我,仇视我,也不要再让我一个人。”
我躺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失血太多,脑子里乱哄哄地闪现出很久以前的片段。我被亚当夏娃抱着,穿过贫瘠的麦田回家,路旁草丛里有一闪而过的白色人影;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火堆旁吃饭,该隐坐在专属于自己的石桌上优雅地喝汤;华丽的十字架上,伴随着鞭打,该隐因为不肯痛呼而咬破的唇角。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倔强而又孤独的。
是因为没有人可以倚靠,所以不得不作出这样坚强的样子吧。因为如果连自己都脆弱下去,又还有谁能拯救自己呢?
我突然有些鼻酸,我想握住该隐的手,告诉他他从很久以前就不再是一个人。可是我的眼皮像是挂了铅,怎么也睁不开。喉咙也无法发声,因为有腥甜的液体不断涌入我的喉管里,似乎是血,又似乎不大像。我的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贪婪地欢快地接收着这些液体,身体陷入一种无法言喻的极乐之中。我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渐渐剥离,接下来的事情的就像一场梦境,我在梦里沉沉浮浮,最后陷入一片白光笼罩的世界里。
“你醒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语。我想睁开眼,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艰难,我很轻易就做到了。
“亚伯。”该隐跪坐在我旁边,轻轻叫我的名字,脸上有种晦暗的苍白。
我看着他似平静又似酝酿着风暴的眼睛,犹豫要怎么跟该隐诉衷肠,没错,我正打算给该隐来一次热烈的表白。我觉得他行事这样激烈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缘故,我要用我男子汉宽广的胸怀和火一样炙热的情感来包容他,治愈他。
“你已经经过初拥,成为了我的后代。”该隐突然有些木然地开口道。
啊嘞?!
我花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理解了这句话以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变成吸血鬼嘛,我懂的,什么后代不后代的,吓得我以为同居男友一夕之间变亲爹好么。
“你要是不舒服大可以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该隐有些冷硬道,只眼角眉梢泄露了主人此刻苦涩的心情。
我被该隐这种台言偶像剧的标准表情包煞到了,诉衷情的心顿时熄了大半。山无棱天地合神马的还是交给年轻人去说吧,我这种鼻孔不够大的老家伙还是深沉一些比较好。
“给我端盆水过来?”我暗自感叹了一番,想到自己吸血鬼的身份,连忙向该隐索要镜子(这里用的)。
该隐二话没说,穿着他华丽的三件套外加斗篷就给我把水端来了,看着他热切的目光,我顿时觉得脸有点抽。
“可是要洗漱?”该隐问道。
我胡乱点了点头,赶紧抢过盆,陶醉地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皮肤比之前好了很多,白得跟玉石似的,之前一直困扰我的青春痘也一颗都没有了,还自带烟熏妆和美瞳。简直不是美颜,胜似美颜。
“写轮眼!”我结出一个忍者的手势对着盆里的人大叫道,里面的人自然也对我做出了同样的表情。乌黑的眸子,外面一圈赤红,看上去有些妖异。不过好可惜,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欸。
我放弃了我不同寻常的眼睛,开始龇牙咧嘴研究我的牙齿。齿如编贝也可以用在我身上了,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先洗漱吧?”该隐把盆从我手中移开,“就算生气也等吃过东西以后,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如果不问的话我今天可能会吃不下饭。”
该隐一脸赴死的表情看着我。身后的虚空里仿佛闪烁着爱过两个金光大字。
我被我自己的脑补囧到了,连忙晃了晃头,龇着牙道,“我的尖牙呢,为什么我没有尖牙?”
“你想要这个?”该隐有些震惊地问道。
“当然!”没有尖牙谁还好意思在吸血鬼界混呢!
“你需要想象,它才会出来。”该隐的神色温和了许多,耐心地指导我道。
“想象?”
“没错,你击中精神,像你念咒语一样在心里召唤它们出来。”
我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完全没有动静。
“不用太刻意,想要它出现的片刻集中精神就好了。”该隐一边说,一边示范性地露出了自己的尖牙,眼睛弯弯的,像一只可爱的大猫。
“以后一定要做一对猫耳朵。”我看着他让人晕陶陶的微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
“什么耳朵?”该隐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嘿嘿干笑两声,“我说我想吃猪耳朵。”
“现在恐怕还不行。”该隐脸上的笑意更浓,“你接下来的两天都只能饮用我的鲜血。”
“为什么?”我既不想喝血,也不想喝该隐的血。
“初拥其实是一个血质交换的过程,我把你原本不含有力量的血液抽取出来,注入带有我力量的鲜血,这些血液会逐步取代你原本的血液存在于你的身体里,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就像播种,并非每一颗洒在土壤里的种子都会生根发芽,为了保证有收获,最开始的时候就要多撒种子。”
“你把血给我不会影响你自己的身体吧?”人总共才那么两三升血,我觉得吸血鬼估计也多不到哪里去,看之前该隐往外吸我血的架势,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有一半以上的鲜血与该隐发生了交换。
“你现在并不需要饮用很多鲜血了,顶多一次半杯吧。”该隐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小的杯子和我比划了一下,“而且我自身的血液可以通过休眠得到补充。”
“我不行吗?”我睁着我无知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着该隐。
该隐宠溺地摸了摸我的狗头:“你还不行,等你属于吸血鬼的这部分血液纯度超过百分之八十以后才可以。”
果然是因为不是原装货么。
“那你是纯血么?”我继续眨巴眼睛,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他这一身纯血是从哪里来的。我接受他的初拥,所以变成了吸血鬼,那他呢,他之前也是人类,他是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该隐望着我,点了点头,面上显出些犹豫的神色:“其实我早应该和你说的,但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没说话,立刻用充满爱与包容的目光看着他。
“你之前伤重,在月见草地里治疗以后被撒旦带走,而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别开玩笑了,你现在明明活得好好的。”但是我心里清楚,该隐说的应该就是事实。弥撒亚那种人怎么会放过他呢。
“撒旦把我交给了一个女人,她带我去了红海,红海传说是血海之源,在那里那个女人帮我置换了全身的血液,于是我又活了过来,变成了吸血鬼。”该隐看着我黑着脸有些惶急地解释道,“我大半个月才需要饮用一次鲜血,每次很少,一个酒杯就足够了,而且我从来没有因为要吸食鲜血就杀害无辜者的性命。”
我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情,枕着手臂倒在了床上。
“阻止造塔,所以就不无辜是么?”苏醒之前,我已经决意要原谅该隐。但是他此刻看似真诚的话语还是有些避重就轻。我原本可以含混着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自发就说出了压在心底的那些话。
该隐抿了抿嘴,有些哀求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该隐,你为什么仇恨神呢?”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吵架,这让我多了一些信心,忙打叠精神继续问道,“是因为他们的恶行对不对?”
“没错。人遵从神的意旨艰难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善行律己活得好像蝼蚁,神高高在上,恶行累累却受人膜拜崇敬,我绝不服气。”
“你觉得神为什么可以恶行累累,却依然高高在上,受人膜拜呢?”
“因为他们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力量?”该隐想了想,有些迟疑道。
我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他们之所以能一直高高在上,是因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一个人的声音。我们从出生起就眼里耳里就是神的光辉事迹,我们被教导要敬神爱神,凡是神所做的必是好的,凡是神所厌恶的必是恶的。所以,神即便为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们必不会信,如果亲眼所见,也未必敢认定神在为恶。”
该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说那些不该受到惩罚,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因为所信奉的与你们不同,你就对他们痛下杀手。你以后力量肯定会越来越强大,我希望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听听不一样的声音。不然,你即便有一天高高再上,也只是另外一个弥赛亚而已!”
☆、算账
“我不会。”该隐垂在身旁的手缓缓握紧,眼睛里似乎有幽暗的火焰在闪动。
“哦。”我望着他,到底只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我犹豫要不要相信,但是犹豫其实就是不信吧。
“大卫,施达夫大师被鲁西西大师打死了!”帐篷的布帘粗暴地被人掀起,一个小个子有些惶急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陌生人的进入打乱了我和该隐之间那种凝滞的气氛,我原本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听明白他说话的内容,我那口还没完全放下去的气又一下提到了半空中。
“怎么回事?”该隐比我镇定,惊愕的神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就消散无踪。他淡然地问着事件的经过,仿佛跟这个比起来,死个人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鲁西西大师说示真石被施达夫做了手脚,那些死去的人是无辜的。施达夫大师则说鲁西西大师是污蔑他。两人争论了半天就打了起来,施达夫大师被鲁西西大师的魔法击中胸口,就倒地不起了。”
“我们去看看?”我和该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眼里似乎也有着疑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施达夫应该是一个吸血鬼,作为一个合格的血族,他所拥有的自愈能力足以让他成为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个魔法攻击就让一个吸血鬼一命呜呼,这听上去实在有些荒谬。以我有限的见识,这事恐怕只有上帝才能做到。
我跟着大卫他们到了斗殴现场,老远就能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我略略一看,就分辨出那人真是施达夫。成为血族以后,我的视力似乎也强上了不少。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我心里一个咯噔,快步跑了过去。
施达夫的胸口被奇怪的石头洞穿,周围有大片的血迹,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缘故,这些血液都凝固了。这个伤口显然是致命的,但是没有任何自愈的倾向。我心下一沉,把耳朵靠近施达夫的胸口,已经没有了心跳,再转至耳边,也没有呼吸的气流。
我下意识地看向该隐,希望他能够反驳我,毕竟我对血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不是很了解,指不定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呢,譬如没有人类的心跳和呼吸。
“他死了。”该隐面色十分难看。
我下意识只觉得有些荒谬,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
“鲁西西在哪里?”该隐扫视人群,沉怒道。对于该隐的愤怒,大家并不惊讶。施达夫名义上是大卫的师傅,师傅如今被人杀死,无论起因如何,徒弟愤怒一下自然是理所应当。
“大卫,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要冲动!”立即有人出来劝阻道。
无论动机如何,这话还算有道理。施达夫的法术并不弱,鲁西西还是杀死了他,作为他的徒弟,大卫又能强到那里去呢,去找他报仇只会白白送命而已。而且施达夫和鲁西西同为造塔的核心人物,如今已经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无论是长老们还是造塔的其他人都不可能再让他出事。是不是鲁西西也认定了这一点,所以出手才这样没有顾忌呢?我忍不住恶意地在心里揣测。
“正是事情没有弄清楚,我才要找鲁西西大师问个明白。”该隐丝毫不领情,抬脚就往鲁西西大师平日所在的工坊去了。
围观的大部分人担心殃及自身,都摇摇头退散了。但是古今中外用生命热爱着八卦的人也从来不缺,所以随着我一同去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们到了鲁西西平日里呆的地上,他正在帐篷里炮制药材。鲁西西大师向来地位尊崇,八卦的人也不敢直接闯他的营帐,所以最后只有我和该隐掀帘入内。看到我和该隐来了,他头也没抬一下,依然专心致志地翻炒着石锅里的药材。
“是你杀死了施达夫?”该隐问道。
我有些错愕,我以为该隐至少会先理论下是非曲非的,虽然他确实是在示真石上做了手脚,但是现在提都不提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没错。”鲁西西有些轻蔑地看了该隐一眼,把石锅端了下来,放在了一边,“没想到你还有勇气过来。”
话音刚落,鲁西西就率先发动了攻击,该隐闪避不及,斗篷一角立刻变作了碎片。该隐一边抵挡鲁西西的攻势,一边迅速化作成年人大小。施术范围立刻变大不少,不过没等我喘口气,鲁西西也变成了同样大小。
“你——”我望着一个干瘪的老头变作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一时间惊骇莫名。
“你们这些肮脏的吸血鬼,根本不配站在这块土地上。”鲁西西很快扭转了局面,还隐隐占着上风,所以法的间隙还有余力说话,“你们这些造物简直是对神的亵渎,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你们这群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不然绝不对等到今天!”
一道法术突然在我身边炸开,我顾不上发呆,立刻也投入了战斗。二对一什么的,我一点也没觉得羞耻。能打群架的时候单挑才是傻b呢。
但是鲁西西不愧是大师,以一敌二也丝毫不落下风。手上的那根法杖简直要舞出幻影,一个个法术凝结成的光球在我们身边炸开,有几个险险落在我们的脚边,立刻在腿上留下了不能愈合的伤口。怪不得施达夫会死,鲁西西法术竟然如此了得。
“夺下他的权杖!”该隐突然大声道。
我心下一惊,突然意识到鲁西西法术威力那么大,可能并不是法术本身的功效,而是因为他手中魔法杖的加持。
“你自己呢,还不是弥撒亚的走狗,我们是吸血鬼又怎么样,耶和华都没发话轮得上你在这里替天行道!”我怀疑那权杖与弥撒亚有关,于是我一边试探,一边发动法术攻击鲁西西的下盘,我发现该隐的法术多数是朝着鲁西西的上半身而去,我这样正好与他配合。
鲁西西听了弥赛亚的名字,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但是我正盯着她,这个表情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看来他即便不是弥赛亚的人,也绝对与弥赛亚干系颇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迷上了看,完全无心码字~造业( ⊙ o ⊙ )!
☆、啊,女人
想到鲁西西突然变作成年人的身形,我心下巨震:“你吃了智慧果实?”
鲁西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没想到你们这些只会用邪法催生身体的怪物,还有这样的见识!”
鲁西西的话无疑是默认了我的猜测。怪不得该隐说鲁西西是弥撒亚的走狗,智慧果实长在上帝的伊甸园之中,只有上帝和代上帝行使权力的弥赛亚才能进入其中。这果实如果真的是上帝或者弥赛亚奖励鲁西西对于神的虔诚所赐,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再联想施达夫突然被鲁西西所杀,不难猜到这极有可能是弥赛亚和鲁西西之间的一场交易。只是智慧果实是伊甸园中的圣物,弥赛亚私自盗用难道不担心上帝的惩罚么?
我心念电转,手下的攻击越发凌厉。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吸血鬼的缘故,我感觉我使出的魔法也比之前强上了许多。不仅速度更快,攻击范围也变得更大了,还有一直让我头疼的持续时间也大大增长。我一边用藤蔓佯攻鲁西西拿着权杖的手,一边暗暗鲁西西右下方的角落里布置玫瑰矩阵。该隐的攻势也变得凌厉起来,鲁西西左支右绌无暇他顾,玫瑰矩阵渐渐有了一定的规模。
房间里弥漫起玫瑰的花香时,鲁西西手中的权杖被该隐突然放出的大片蝙蝠叼走。该隐一个瞬移跃至鲁西西跟前,素白的手利刃一般插入了鲁西西的胸口。浓稠的血顺着该隐的手臂慢慢渗了出来,鲁西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那只手,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我站在旁边,可以听到鲁西西胸腔里心脏剧烈鼓动的声音,该隐的手正在收紧,接下来的某个刹那,这颗心就会被捏成肉泥在鲁西西的胸腔里炸开。鲁西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中恐惧的神色一点一点变浓。杀人并非正义,但是这一次我想选择沉默。
不过意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有人匆匆赶来,不由分说阻止了这场杀戮。
“大卫,不知道还可不可以这样称呼你,我很抱歉你还不能杀死鲁西西。”说话的人是首领,他带着几个大长老一起过来,轻而易举就从该隐手中抢走了濒死的鲁西西。
“我们还在造塔,融合了秘术的方砖目前只有他会做了,我不得不为了大家暂时留下他的性命,希望你能够谅解。”首领语气十分谦和,还带着满满的歉意。他明明可以凭实力说话的,但是他还是把态度放得这样低,大概确实是为鲁西西的死而对该隐感到抱歉吧。
我控制着的藤蔓并没有收回,尽管我和该隐加起来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如果该隐的意愿,我还是会为他战斗到底。
“如果我们可以造成封印了秘术的方砖,鲁西西的性命是不是就可以由我们处置?”该隐并没有出手,而是问了首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显然有点出乎首领以及大长老们的意料之外。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由首领继续开口道:“如果你可以造出造塔所用的方砖,鲁西西的性命就由你来处置。但是我们也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在十日之内做到这一点。造塔的时间很紧迫,我们不希望耽搁太久。”
“成交。”该隐很干脆地答应了,掀开帐篷的布帘率先出去了。我自然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不过出去之前还是多事地和这几位小矮人大叔嘱咐道:“千万别让人跑了!”
该隐一口答应的砖石还影子都没有一个,十日之内做好可并不是一个多么轻易的任务。我们为了这个约定大概要去玩命,我自然也不希望事情最后出现什么神转折。比如我们累死累活做出了所有的砖,最后鲁西西跑走了。
我和该隐出了大帐以后不约而同地往施达夫住的地方去了。我们都想起他那堆成小山一样的笔记了。造砖术能和鲁西西媲美的就只有施达夫了,十天想要自学成才自然要和最好的老师学。
“造塔要用到的砖石有一百零八种,根据功用大致可以分为防风,承重,粘合,照明,供气,避寒六种。每种下面又有很多小类,虽然具体造法各有不同,但是每一种原理是差不多的。其中承重和防风这两类我已经会造了,我们这十天要掌握的就是剩下四种。”
该隐一边走一边和我说,我这才想起来这货以前也在造砖的工坊当过学徒的。没想到该隐不仅是为了掩饰身份,还真学起了怎么做个砖匠。不过这学徒都要从搬砖做起啊,真的无法想象高贵优雅如该隐是怎么混迹在一帮子糙汉子之间光着膀子汗如雨下去搬砖的。我只是稍稍起了这个念头就感觉眼睛要瞎了。
施达夫的帐篷有人把守,一是为了今天闹出了命案的原因,二来恐怕也是因为施达夫造砖的秘术是部族宝贵的财富。
我们以为要和把守的兄弟好好墨迹一番的,没想到人家看到我们就自动放行了。
“长老们已经传信过来打过招呼了。”门口的兄弟热心地解释道。
我有点惊讶他们的办事效率,而且更有趣的是我和该隐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说我们要去哪里,他们竟然都猜出来了。我是应该夸他们姜还是老的辣呢还是应该骂他们老狐狸?
施达夫和鲁西西因为魔法力高深的缘故,在这个组织里一直是超然于首领和长老们的存在。这对于任何一个当权者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有这样的机会不用他们出手就可以除掉这两人,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吧?
该隐轻车熟路地开了施达夫上锁的箱子,我看着一箱一箱的书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临考抱佛脚的紧迫感和焦虑感扑面而来,我有点头晕目眩,为什么我连穿越了都无法摆脱考试的厄运呢?神啊,饶恕我!
“你负责照明和供气,我负责粘合和避寒。”该隐指着房间里三分之一的书对我说道,又指了指剩下的三分之二,示意这些归他所有。
“臣妾做不到啊!”我抱着头,把头发揉成了鸟窝。这不是考试,六十分就万岁,即便真的挂科,还有补考的机会。这是建造高塔,材料掺不得一点假,小小的瑕疵等来的可能是大厦倾倒。而且我们还有时限,十天,我可能连这里的一本书也无法看完,更不用说凭借这些书本就造出完美的砖来。
“臣妾?”该隐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啊,我是说我做不到。”我干笑了两声,深深地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耻。
“还没有做为什么说自己做不到呢?”该隐一脸不解。并非是处于鼓励的反问,而是认真地求教。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大概就像跟过目不忘的人讨论背书的辛苦,他们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做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并没有一定要现在杀掉鲁西西的必要。”该隐看着我好一阵,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什么时候杀死他都算是给施达夫报仇,而且,施达夫其实并不算是真的死了。”
该隐难得说出这样极度疑似安慰的话来,我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正想应景流下激动的泪水,却被该隐一句施达夫不算真死的话给噎了回去。
“他只是受重伤休眠了,只要带他回红海,有了她的照顾,他又能活过来。”
我注意到该隐很含糊地提起了一个女人,她。该隐提起她的时候语气有些别扭,但是毫无恶意,似乎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愫掺杂在里头。她是谁,为什么可以复活施达夫,该隐当初也是她复活的么?为什么从来不对女人侧目的该隐会用这样暧昧含糊的语气提起一个女人?我有限的大脑里难得地涌起千头万绪。
人们常说女人善妒,我头一次发现男人吃起醋来也是不遑多让的。我突然发现该隐生命中举足轻重的女性角色其实少得可怜,除了夏娃,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但是夏娃作为母亲,显然并不喜欢该隐,一个本该在他认知女性世界的时候扮演重要角色的人缺失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糊里糊涂的以为他是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想到他有一天可能会觉得和一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女孩子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让他快乐,我的心简直像浇了五月天的杨梅汁,酸得都皱成一团了。
☆、化悲愤为动力的才是男人啊
“我给你讲讲造砖的基本原理。”该隐用最拉风的隔空取物方式从书堆里拿出一本书,开始进入老师模式。
我开始认真听讲,并在空着的羊皮卷上用碳笔开始做笔记。什么,你说我怎么不神思不属借酒浇愁为情所困?你想多了啦,一个真正的男人怎么可以以痛苦作为借口,放纵自己,自我堕落呢?化悲愤为动力才是男子汉的本色啊。而不巧,区区在下就是这样一个男子汉。
这里,请允许我特别鸣谢一下我老妈!我以前要是敢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叽叽不去放羊,我妈会用老爸的鞋帮子让我明白人的屁股到底可以有多厚!于是在无数次屁股肿得太高只好趴着睡觉的不眠夜里,我默默地含着枕巾成长成了如今男子汉的模样!
该隐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一个天才把自己理解到的最本质的东西嚼烂了喂给你吃,真的不好也得好了。而且我的身体因为换上了吸血鬼的血液,除了感官变得敏锐以外,思维好像也变得敏捷了不少。总之,该隐教的那些东西我轻而易举地就理解了。
我们时间紧迫,该隐和我只花了两个小时疏通这些知识,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看书了。我们并不是在施达夫的帐篷里自习,而是直接去了造砖的工坊。如今这里没有大师坐镇,人少了有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人也都是在造之前没有完成的砖。也就是说,如果该隐和我没有摸索出制砖的法子,这些人完成了他们手头最后的工作以后,这个砖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无法再生产新的可以用于造塔的砖石。
该隐带我来这里,自然是希望我可以一边看书就一边动手学习造砖。毕竟,这说起来还是一门以实践为主的科学,书本知识领悟得再透彻,手上功夫不到家那也是白搭。我们来的是施达夫坐镇的工坊,我们现在看的是他留下的资料,而且该隐之前也是在他的手下学习,复制他的手法显然会比复制鲁西西的手法更有把握一些。
施达夫作为大师,在工坊里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室。现在他人“没了”,我和该隐就不客气地占据了他的屋子。该隐之前去找鲁西西算账报仇的事并没有瞒着众人,工坊里施达夫的弟子对于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也都有耳闻,所以现在不仅没有人出来阻挠,反而有不少人自告奋勇要帮我们打下手。
该隐挑了几个熟手帮忙做取土,和泥,制砖胚之类的基本工作,至于如何让这些普通的砖具有一定的魔法特性,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了。施达夫吸血鬼出生,按理说天生可能就具有法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采取最简单的做法,把魔法的效力直接封印在砖石之中,而是选用了更为麻烦的炼金术士更青睐的办法——在砖石上绘制法阵。在砖石上绘制魔法阵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是,首先,砖石的面积有限,阵图的面积虽然和它的威力不是正相关的关系,但是同一个阵图,如果绘制水平一样的话,自然是面积越大,威力越强;其次,砖石上面的阵图并不是一次性的,它需要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内都保持一个很不错的性能,不然,一个塔建好没几天就不行了大概也不会有人想要来建它了。所以,它需要阵法蕴含足够多的能量。如何让足够小的阵法发挥足够大的威力就成了炼金术士们首要考虑的问题了。
我唯一看过的鲁西西的魔法作品就是明石。作为他的代表作之一,我觉得这大概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他制造魔法砖石的思路——借助大阵,不断地将魔法力量进行压缩,再压缩,最后将魔法蕴含的力量封印到砖石里。这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是施达夫制造魔法砖石的房间里并没有对于魔法能量压缩的大阵,而且我也感觉不到他制造出来的砖石上有魔法封印。我看了看他目前造出来的作品,魔法力量自然外放,有种浑然天成的流畅感。鲁西西的作品和他比起来,似乎显得生硬了一些。
我把施达夫造的砖石仔细看了看,看上去实在和普通的砖石没什么两样。
“你发现什么了么?”该隐一边翻书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砖。其实我隐隐觉得这砖上应该是有什么蹊跷的,但是我又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
我打开了施达夫的留下的羊皮卷,开始研习他留下的造砖资料。还好施达夫是个爱做笔记的人,里面基本详细列出了每一种砖从和泥到制成砖胚到最后烧制的所有步骤。每个步骤旁边都有详细的注释和说明,还有一些自己造砖过程中的心得体会。我觉得把这个给外面那些熟悉造砖的人看的话,应该完全可以复制出这些砖。
“你可以让他们试试。”对于我这个想法,该隐虽然没有嗤之以鼻,但是也完全不置可否的样子。
我有点犹豫,该隐的话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拿出其中的一张手稿给外面负责的人看,那人才看一眼就摇了摇头:“这个图纸我们也有,不过只能造出普通的砖。”
纳尼?可是这就是该隐让我钻研的手稿啊!我要是最后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也只能造出普通的砖。那我费这劲干嘛呀!
我冲回房间里,把图纸扔在了桌子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不能因为我笨就耍我玩啊?”我有点生气地瞪了该隐一眼,“这根本不是可以造出魔法砖石的图纸。”
“谁说这不是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哦,所以你就信了。而我说的,就是骗人的。”该隐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羊皮卷放在了一边,又拿起了一卷新的。
“我信你,信你。”我蹲在该隐的脚边,一把抱住了该隐的腿。我信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惹该隐生气,虽然我完全不知道该隐在气什么。我明明是抱着科学的精神过来探讨问题的嘛,干嘛生我的气。被耍的明明是我好么?
“你为什么说这不是造魔法砖石的图纸?”该隐完全不为所动,但是这回好歹赏了我一个眼神。
我知道自己还有救,连忙可怜兮兮道:“他们说这图纸他们都有。”魔法砖石应该算是部落里的不传之秘吧,如果人手一份,这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都有的便是假的么?”该隐轻轻摸了摸我的脸,“你怎么这么天真?”
“这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照着那图做出具有魔法力量的砖石呢?”我努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继续求知道
该隐起身出去,拿进来一块做好的砖石泥胚。泥胚已经晾干了,只等着最后进炉子烧制。该隐拿起一把小小的刻刀,专注地在泥胚上雕琢花纹。我看不懂那是什么纹路,
☆、我能想到最浪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造砖
但是不妨碍我觉得那些纹路非常美。它们连绵不绝地排布在小小的方砖之上,使得原本平平无奇的砖石似乎具有了一种神秘的生命之力。方砖不大,该隐很快就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再有人拿走它之前,那块砖就静静地被搁置在屋子中间的桌面上。
“看出什么来了么?”该隐用洁白的丝帕擦了擦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其实不大清楚,但是猫腻应该就在那花纹之上:“那砖上的花纹是法阵么?”
“法阵?”该隐沉吟了片刻,“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它不是鲁西西的那种压缩法术能量的法阵,而是一种能让能量附着和转化的法阵。”
“附着和转化?”我隐隐有点猜到了施达夫的意图,不过我还不太确定。
“魔法的力量来源是自然之力,而魔法之力反过来又可以产生风霜雨雪光热等等这些自然之力,所以两者理论上是完全可以互相转化的。自然之力无处不在,但是砖石并不像我们一样具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我们需要创造一个契机让它可以主动吸收这些自然之力,然后通过转化的法阵,变成我们砖石所需要的魔法能量。”
这说起来就是一个能量转化器嘛。
“这个过程里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循环,自然之力转化为魔法之力,魔法之力通过光热这些自然之力的形式散发出来。循环没有阻碍,砖石才算制成了。”该隐翻开一个羊皮卷,指了指上面图案道,“所以汇出流畅的阵图并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设计出合适的能量转化的阵图。”
这个我懂的嘛,就像太阳能理论上肯定可以转化为电能,因为理论上任一两种能量之前应该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但是再没有设计出太阳能蓄电板之前,这恐怕也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而且转化也涉及到一个效率的问题,好的蓄电板可以把大部分的太阳能都转化为光能,而设计不合理的蓄电板转化效率则非常低。
所以我们的工作其实是要设计能量转化阵图么?仿佛间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也许是目标明确的原因,我不仅没有畏难的情绪,反而游戏跃跃欲试。
我也找来施达夫留下的资料翻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在外头送来的泥胚上试验新的阵法。发现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就是磨掉,继续绘制新的。就这样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我匆匆吃了点已经凉掉的食物,就又继续准备挑灯夜战。我今天其实已经完成了五种设计,但是离目标十种显然还有差距。
“我今天已经完成了十五种。”该隐把我刻好的泥胚堆放在房间的一角,又帮我搬来新的没有绘制过的泥胚。
“你好厉害!”我由衷地赞叹道。虽然该隐之前学过一些制砖的知识,但是设计阵图并不是一件学习时间长就会更加擅长的事情。它需要冷静的头脑,反复的试验以及一闪而逝的灵感。要做好,辛苦和天分缺一不可。
该隐有些莫名地瞪了我一眼,我也有点莫名其妙,难道我夸奖的语气不够真诚么,怎么该隐一副不大满意的样子。
“你比我聪明多了,我一整天也才设计出了五个有用的阵图。”我连忙开始举例子作比较,该隐这下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真诚了吧。
其实我还设计出了一些失败的副产品,毕竟不可能每一次试验都会成功。譬如设计供暖的方砖的时候造出会时不时胡乱喷火的方砖,设计供气方砖的时候造出了一有超过脚步声的声音就会排出大量雾气的“声控气砖”。这些方砖显然不能用来造塔,被我和之前刻废的砖放在一起,堆在房间的另外一边。
该隐理也没理我,上来把我手上的羊皮卷夺了下来,扔在桌上,拉着我往外走。
“我说的是真的呀,真的呀——”我一边身不由己地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解释道。
走离了工坊的范围,周围渐渐暗了下来。劳作了一天的人早就各自入睡了,天上没有星光,帐篷围成的部落里一片安静。
意识到我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有些突兀,我有些不甘心地闭了嘴。但是几乎与此同时,该隐握着我手腕的手突然用力,没有防备的,我就跌进了他的怀抱里。有冰凉但是柔软的触感从我唇边掠过,一触即分。
“我知道。”黑暗中人的听觉似乎变得更为敏锐,我感觉该隐的声音有些紧绷,“你不用那么辛苦。”
“为什么?”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我其实已经明白过来了,他之前说自己设计了十五种,并不是想要和我炫耀或者简单汇报情况,而是只是为了告诉我,有他在,我不用太过辛苦。因为他会连我的那份辛苦一起扛起来。
该隐转头,一本正经道:“因为你本来就很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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