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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重生未来]弃儿 作者:寂寞也要笑

    正文 第5节

    [重生未来]弃儿 作者:寂寞也要笑

    第5节

    “当然不是,不要想当然。”赵承骏缓缓用手指敲着桌子,发出“得得得”的声响。

    “……”邱予宁觉得有点乱。

    “小家伙,别嫌赵叔说话打击你,你学的‘意念炎影’,价值与这本古书相比只算是萤火与日月争辉,上不得台面。你能用精神力加持子弹,除了证明你精神力天赋卓绝,实际价值也算不得什么,甚至没有与这本古书秘法相比的资格。”赵承骏英俊的面庞满是深沉,有种迫人的压力。

    邱予宁一言不发,神情凝重,盯着赵承骏,总觉得这不太像赵承骏之前的说话风格,或许是赵承骏以前和他不够熟悉,现在熟悉了,才终于对他露出来本来面目?怎么就觉得这么欠揍哩?

    第18章

    “那你也听说过‘茅山派’吧,降妖镇鬼,控制僵尸的那种。”

    赵承骏敲着食指又问。

    邱予宁不再吱声,只点点头。不用说,这肯定也不是茅山古书。

    “修行一途,分有‘内’、‘外’。末世开始后,各种异能出现,各种秘法现世。那些将实力凝聚到自己本身,不用假于外物的,比如内家拳法,五行异能,还有修身气功等等,都是‘内’。”

    赵承骏看着他,教导似的说,“现在偶尔听说有得到茅山秘籍传承的人修炼成了道士,不提他们的自身功夫,只说他们控制僵尸和鬼物克敌的手段,这就是‘外’。神话传说中依靠‘魅惑术’控制异性作为臂膀助力的邪魔,那也算是‘外’。这本《意念衍生问心法》更是标准的‘外’。”

    邱予宁认真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听了两段话,邱予宁忽然感觉,怎么赵承骏举了那么多例子,好像就是为了打消他的某种顾虑和排斥心理似的?

    “你先拿去看看。”赵承骏又翻了下古书,一抬手,大大方方的扔了过去。

    邱予宁稳稳的接过古书,精神力并没有贸然黏上去。

    赵承骏察觉到他那点凝重,找话说道:“如果那蠢货有储物之宝存放这本古书,我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轻易拿到这本书。储物之宝的开启法门有两个,一个是在上面留下了血脉精神双重烙印的拥有者往其中灌注本身的异能气息,另一个则是将它重新炼制……”

    邱予宁道:“赵叔放心,我没有夺您戒指的念头。就算得了您那戒指我也保不住不是?”

    赵承骏浓眉一挑,低沉的笑出声来:“你小子,插科打诨。”

    邱予宁呵呵的笑,却还是安稳平静的看着他,并不去感应古书。

    赵承骏指着古书解释,“说了它叫《意念衍生问心法》,算不上修行法门,你可以把它看作古时某种傀儡门派的高阶秘法。掌握这门秘法之后,施展出来缓缓侵蚀敌人头脑和思维,依照敌人的意志力和异能实力的强弱而需要不同程度不同次数的侵蚀。最后有可能把敌人炼成忠心无二、战力不减,但思想略显呆滞的傀儡型属下……”

    啥?邱予宁听得暗暗一怔,打了个激灵,从脚底心往头顶上冒凉气,难怪,忒邪恶忒凶残了。

    赵承骏黑眸深沉的看着他,“也不是没有限制。据我所知,首先,修习这门秘法的精神力异能者,必须有精纯、凝炼、掌控高的精神力,这是大前提。施展这门秘法时也需要沉心凝神,全力而为,不宜在战斗中进行。其次,尽管这门秘法侵蚀敌人头脑时十分隐秘,但也必须极为谨慎才能不被察觉。倘若敌人意志力太强,实力也远远高于你,那就趁早死心,否则……当初那蠢货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赵承骏没说他从那几个可怜悲催的、被那蠢货弄成性奴的异能者身上研究出来的内容。

    被炼成傀儡属下的异能者,不止有绝对的愚忠,更重要的是,他们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坚韧纯粹得可怕,这就导致他们比正常异能者更能承受地狱式磨炼和药物等刺激。如果不考虑他们的寿命是否会被损害缩短,那么,完全可以在数年内秘密培养出一支凶悍且忠诚的异能战队!

    这才是赵承骏花大力气挑选适合条件的“特殊心腹”的原因。

    虽说以后那个“特殊心腹”才是那支悍不畏死、忠诚无二的异能战队实打实的主人,但只要他有法子把这个所谓的“主人”给完全控制在手,那么所有战队还不全都是他赵承骏的所有物?

    至今,赵承骏已准备五六年了。几年间,他偶尔会亲自隐藏身份,暗地里寻觅和捉来那些罪大恶极、无可饶恕,甚至丧尽天良的异能者。他的行为还被不知情者赞为“无名真侠客”。

    那些罪徒都被他秘密关押和磨炼着,都是他为即将选出来的“特殊心腹”而准备的预备傀儡属下——他不喜伤害无辜,但对那些手上不知残害过多少无辜的罪徒却没有半点内疚。谁要是秉持圣佛心肠去问问那些受害者家属,这样对待罪徒会不会太残忍太不人道,保证被喷一脸老血。

    倘若“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德”?所以应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赵承骏认为,这句话放在这里也是行得通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堂而皇之的替天行道,雷厉风行,果断准备用特殊手段将那些罪徒的“邪恶力量”霸道的掌握在自己这个“正义人士”手中。他做得问心无愧,从容不迫,意志刚硬得犹如金刚,而且内心坦荡得不得了!

    不过,异能战队成立的前提,是他必须能压制和掌控那名“特殊心腹”而不致于养虎为患。

    第一,他本身的实力是最重要的威慑,他如果能突破到九层之上的真人阶,还怕什么背叛?

    第二,他恩威并施,提携栽培,放身边培养调教个几年,莫非还不能让那特殊心腹驯服?

    第三,他还有最保底的魂印古符。前两者都是遥远以后的,虚的,这条才是实打实的手段。

    “魂印古符”——只能在对方配合不可抗的情况下给对方设下禁制,一旦发动,痛不欲生。

    赵承骏当初从石匣中得到了两枚成品古符,但因年代久远,两枚古符都灵效衰败,只能对灵魂尚未真正凝实的少年人动用,而且目标的年龄越小越好。赵承骏之前也曾千挑万选,最后从忠仆里选出一名十八岁的精神力异能少年,并未解释,直接吩咐配合,那少年也无抵制,但在设禁时,还是因为那名少年的灵魂太过凝实,根本无法设禁成功,白白浪费了一枚魂印古符。

    现在,古符只剩一枚,炼制古符的方法石匣中有,但他还没研究透。这古符炼制方法绝不能外传,赵承骏只自己一个人慢慢研究着,也不知要研究到猴年马月。而《意念衍生问心法》这傀儡秘法也邪门得厉害,明确说明只有秉性坚毅的男子才可修炼,女子即便坚毅,也阴柔难成。

    所以,最后这枚古符必须选择一名能够满足各个苛刻条件的精神力少年异能者来设禁。

    赵承骏巧合得到石匣古符后,有了控制手段,就开始暗中收养觉醒了精神力异能的男童孤儿,派专人对他们悉心培养和教导。但是培养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称得上可堪大用的。直到他发现了邱予宁,才知道自己险些错过了这么个完美符合他那些苛刻要求的小家伙。还好不晚。

    “你赵叔不是精神力异能者,不知道里面的秘法正文,能感应出书名和第一页描述已经非常勉强。”赵承骏缓缓敲着食指,“你也别急,这种层次的秘法,你至少得研究那么两三年才有可能练出点儿成果来。到那时候,就要你将某些罪无可赦之徒炼成傀儡,我要编制个秘密战队。”

    邱予宁听完,彻底明白了赵承骏要他做什么,心道厉害,又是在沧源湖和鬼柳林扩建中柏市,又是要编制傀儡战队,鼎世商行的老董是你,赵家家主也是你,您老也不怕野心太大撑死……

    有感应竹简的经验在前,邱予宁熟练并小心的把精神力漫延到手中的古书上。瞬间就明白赵承骏没有骗他。不同于竹简,手中这本古书,只需用精神力异能者特有的异能精神去感应,压根儿不需要什么领悟,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开始流淌出一段段同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奇口诀。

    不过,这本名为《意念衍生问心法》的古书中,除了赵承骏已经提过的那点对秘法功效的描述,还说到内容分有上中下三篇。但在他手中的这本古书明显只有上篇,怪不得刚才拿到手中时感觉封皮有点过大了,原来不是封皮过大,而是赵承骏事先把中篇和下篇取下来扣留了。

    十多分钟后,邱予宁暂停感应,睁开眼睛,收发自如的从古书中收回精神力。

    “怎样?”

    “很神奇,玄玄乎乎的,读起来跟做梦似的。难怪那‘蠢货’冲动得敢对赵叔动心思。”

    “呵,你是明白道理的。”赵承骏轻笑,敲着食指道,“赵叔也不拿假话蒙你,我给你的这本古书秘法干系太大,人心怎样变化谁也不好预料,所以,必须事先对你设下一道‘禁制’。”

    禁制?

    邱予宁微微一怔,想起关于禁制的描述。连这东西都现世了?他感应第二根竹简多年,领悟到的功法只有一篇,但零零碎碎的知识却感悟不少,对禁制也略有了解,知道禁制的难得。不过,他能被竹简护佑着灵魂重生,灵魂都实打实出现了,禁制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承骏语气舒缓却明明白白的对他说道:“这禁制听来更玄乎,涉及到‘灵魂’之说。但秘法现世后,神奇事件多不胜数,禁制也算不上匪夷所思。设禁时,禁制会直接附着到你的‘灵魂’上面。以后除我之外,别人无法可解。”又道,“而且,只要不发动,它就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那,要是发动呢?”邱予宁沉声问道。

    “会很痛苦。”赵承骏看着他。

    “有多痛苦?”邱予宁愣了愣,“会有寒症那么疼不?”

    赵承骏一顿,看着他貌似镇定实则紧张的样子,突然不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下,赵承骏紧紧抱着臂膀,有些答非所问的道:“正因这禁制厉害,以后你我叔侄,或者主从之间,才能省掉许多不必要的猜忌,可以相处得自在些,甚至更亲近些……小家伙,赵叔很喜欢你,不是哄你,除了我儿子,还从没哪个孩子能像你这样讨我喜欢。”

    赵承骏声音低沉有力,他极少跟人这样推心置腹的讲话。他凝眸看着邱予宁,“赵叔知道你明白事理。但你还小,不明白‘人心难测’这四字其真正含义并非说别人的心思不好猜,而是指,有时候你连自己什么时候变了心思,自己都不能察觉。这才是最需要禁制来防范的。”

    第19章

    赵承骏说完,安静的等邱予宁作出决定。邱予宁却迟迟没有出声。

    邱予宁可不是被吓住了迷茫了无措了,他心里十分非常极其的不爽!

    “妄想给我设下禁制,老家伙您吃多了脑门儿被糊住了吧您呐。别那么狂拽行不?”邱予宁没看赵承骏,默默在心里发狠,“还是恨不得照他那张酷脸打几拳,再扒光了吊起来抽几鞭子,翻来覆去的。难怪那‘蠢货’想把他弄成什么奴,事先被他气到了吧,气疯了才失去理智的吧?”

    老家伙赵承骏三十一岁,比他现在的年龄大了一倍还拐个长弯儿,这样称呼似乎也没差。不过,赵承骏正在旁边虎视眈眈呢,邱予宁不得不收起脑中的化身鬼畜狂想曲,理智的迅速思量。

    “有竹简坐镇和护佑脑海,除非竹简被毁或者我自己配合,否则没人能对我设禁。然而事到如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已经知道了,被扯上贼船还想跳水?不淹死也得被砍死。情势逼人,看来今天想不被设禁是不可能的了。幸好,赵承骏聪明反被聪明误,选别的手段我还可能干瞪眼,偏偏他只选了设禁,那么我还有点手段可以试试……”

    邱予宁是灵魂重生而来,脑海里深深藏着竹简。现在,他的精神力已经可以与竹简初步沟通,他能在不伤及灵魂根本的前提下,借助竹简的保护,把脑海里的灵魂外围气团挤出一小缕来。

    “禁制事关灵魂,赵承骏多半看我年纪小,以为我灵魂不够凝实,绝对能成功设下禁制。但我到底活了两个十几岁,灵魂可一点儿都不弱小,必须用这一点点灵魂气团当替身,他才能设禁成功。否则他失败后再把其它厉害手段施加在我身上,我只怕就束手无策了。”

    邱予宁又迅速把自己对“禁制”的了解反反复复认真思量好几遍。

    首先,他能确定脑海深处的竹简绝无被察觉的可能,除非赵承骏修炼到竹简中说的那种羽化神仙的程度,再对他来个搜魂大法之类的邪恶仙法。否则即便是邪门如古书中的傀儡秘法,也需要多次缓缓侵蚀敌人,才能在敌人没能察觉的情况下,从其脑海外围慢慢渗透。但也要小心。

    其次,他能确定糊弄过去的成功率很大。真能成功的话,就相当于“你要网住我整个人,我却只让你网住一小截手指头,还让你自以为把我全都网住了”!

    总而言之,他极可能只需要花费“手指肚”那么点儿的小代价,就能既摆脱掉眼前的困境,又让赵承骏以后任劳任怨、辛辛苦苦的帮他弄出一个忠心不二的傀儡战队出来。那还不赚翻天了?自作孽,不可活,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他人作嫁衣裳……说的莫非就是这一脸深沉的赵家主?

    赵承骏沉眸等了半晌,再次开口道:“小家伙,禁制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如果觉得赵叔有心欺你,可以在设禁过程中用精神力抵抗。没有你的精神力敞开配合,魂印古符是没可能成功对你设禁的。不过,设禁时情况如何,到时候你我都会清清楚楚,这一点也不可能是你故意抵抗的理由。不怕告诉你,小家伙,你赵叔就只这一枚魂印古符了,这枚要是也坏了……赵叔真能吃了你。”

    见邱予宁仍是垂头一动不动,赵承骏抱起膀子倚着椅背,“放心,你赵叔不是虐待狂,对你设个禁制,你我都能坦然放心,事关古书秘法和傀儡战队,希望你能明白赵叔的顾忌。以后,除非你真有背叛行为,否则赵叔保证不因猜疑而发动禁制让你吃苦。你有什么条件,现在也可以提。”

    邱予宁依然没反应,他还在预演呢。

    过去良久,直到赵承骏脸色微微有些沉沉的时候,邱予宁才抬头说道:“我有两个条件。”

    “说。”赵承骏不动声色。

    邱予宁平静的看着他:“第一,公事之外,请你不要干扰我的私人生活,我有我的活法;第二,我喜欢炼丹,寒症也没除尽,需要耗费许多珍贵药材来研究更加对症的丹药,这点请你帮忙。”

    赵承骏点头,等了片刻见邱予宁示意已经说完了,他浓眉微挑,轻声问道:“就这些?”

    邱予宁低头摩挲了下古书,沉默了下才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还能提什么。”心里却缓缓响起神的声音,“无知又自负的凡人,任尔嚣张霸道拽,却不知道吾已在脑海里预演成功了”。

    不过,预演终归只是预演,只是点到为止,并没动真格的,必须全力并谨慎的面对现实。

    赵承骏看了他两眼,英俊的面庞又温和许多,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扁平石匣子,起身走过来,边走边道:“小家伙你记住,与古书相关的事情绝对不能外泄,不管对方是谁。古书事关重大,仍由我来保存,你还是每天过来陪我在重力室磨炼,然后在我身边修习《意念衍生问心法》。”

    “我明白,会按时过来。”邱予宁镇定自若。

    赵承骏站在他身前,俯视着他挺拔沉稳毫无挫折气馁的小模样,打开石匣,低沉道:“日后你可以暗中为我做事,平时在外自由,我会派人保护你。不过,小家伙,你最好能选择留在赵叔身边,咱们的关系必须更亲近一些,或是义父子,或是其它形式。这一点不急,等你再长大一点。”

    邱予宁觉得这话有点古怪。

    紧接着,他看到赵承骏从石匣里捏出一枚铜钱大小、灰白石片似的古符,用食指指腹在其圆润的边缘碰了碰,一滴浓郁发紫的精血就从他指腹上滴到古符中心,被古符完全吸收,把整个古符浸透成了灰紫色。赵承骏又念了句短促的音节,将古符贴到宽阔的额头,似乎在用意念激发,没几个呼吸,古符突然微微放出紫光。

    邱予宁看得心里发毛。

    赵承骏将紫光微闪的古符从眉心取下,贴到邱予宁额头,沉声道:“收敛心神,不要抵抗。”

    邱予宁紧张却镇定,闭上眼睛,迅速依照之前预演的流程见机行事。

    仅仅小片刻,邱予宁浑身发抖,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动真格的把那么一丁点的灵魂气团完全割裂出去,竟然会这么疼,他早知会有痛苦,但没料到会疼到这种地步!脑袋像被切成两半似的,他竭尽全力才忍住想要抱头大吼大叫的冲动。可同时他没有半点迟疑,狠狠的把自己那一小缕灵魂气团彻底割裂出去,用作毫无抵抗的替身,完全承受住赵承骏那枚魂印古符的紫光禁制!

    整个过程,邱予宁疼得手也抖,腿也抖,全身都抖得像是筛糠,分不清是惨白还是蜡黄的俊朗面庞布满虚汗,浓密的短发和浓黑的双眉上也挂满冷汗。但他紧闭的眼睛以及双唇轮廓都始终冷硬如铁,身体更是始终坐得端正笔直,没有半点逃避躲闪的意向。

    赵承骏分出些心神注意他的状态,黑眸沉沉的盯着他,一语不发。手指贴紧他的额头,隐约能从他的颤抖中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痛苦似的,一种断断续续的奇异恍惚感,使得胸膛里居然闷得厉害。这种牵连感应似的触动莫名其妙,赵承骏根本没能细想。见邱予宁还能坚持住,赵承骏凝神继续不疾不徐的设禁,急不来,慢不来,稍有差错都极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但他额头也冒出汗来,身体绷得紧如雕塑,成熟英挺的面庞轮廓因为极度的理性而显得冷峻严酷。

    时间嘀嗒,一秒一秒的爬。

    当魂印古符中的紫光成功的、半点不留的渗透到邱予宁眉心中后,赵承骏心中突然生出一点模糊却微妙的感应——就算闭上眼睛,彼此远隔数十里,他也肯定能知道邱予宁在什么方向;倘若邱予宁背叛,他也只需心念一动,就能发动禁制将邱予宁制服。他眼中精光一闪,设禁成功!

    赵承骏松了口气,摸了摸邱予宁的额头,低声问:“很疼?大概是你年龄太小……”

    邱予宁蓦地睁眼,狠狠抬手将他手臂打到一边,受伤凶兽似的阴森的盯了他一眼。同时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勉强侧过身狼狈的瘫躺到沙发上,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也成功了,割裂出一小缕灵魂气团成功替代自己承受了禁制。

    但不知怎么的,他现在不仅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反而心里莫名的难受。

    这么短短的五六分钟,比他前世躺在床上等死的那段日子都要漫长难熬。

    他不理解是不是真有命运那种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没想过占谁便宜,只是想一个人好好的活着。赚一点钱,能吃饱,不冷。不会被谁动辄喝骂责罚,也不会被谁用禁制掌控。安分守己的活下去,尽可能活长一点。

    可是好像两次都很难。

    “还头疼?”赵承骏在旁边沉眸看着他。

    邱予宁怔怔出神,听他问话有些恍惚:“你说,我够努力了吧,怎么就这么难呢?”

    赵承骏没提防心头突地揪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胸中沉闷得厉害,与本应是设禁成功的喜悦不沾边儿。他敏锐的察觉到邱予宁此刻的压抑和难过,有一瞬间,他以为这小孩儿会哭出来,但他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料想。邱予宁盯着天花板出神,双眼始终黑亮如常。

    赵承骏俯身想把他抱起来,低沉有力的道:“别躺着,叔带你去泡药浴,你再换身干净衣服。”

    “不用。”邱予宁抬手推开他的胳膊,摇摇头轻声道,“刚才,对不起啊赵叔。”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没忍住冲动了,看着赵承骏道,“是我糊涂没回过神来,不是有意冒犯您。”

    赵承骏缓缓直起身来,低头看着他,眼眸幽黑深邃,没有往日那种凌厉,点头道:“赵叔理解。”顿了顿,转身到桌前倒了杯热水,再走过来坐到他旁边,轻声道,“喝点水,额头里还疼?”

    “不疼了,谢赵叔关心。”邱予宁说着,撑住胳膊勉强坐起来,胳膊一使劲儿,还有点抖,像刚刚磨炼了五六个小时似的。邱予宁想,少了的那点灵魂气团虽然极小,但只怕有些日子恢复不到最佳状态了。接过水杯时他也沉稳的道了声谢,把水杯捧在手心里,热水的温度让他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就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赵承骏看着他,心头微微有些发紧,抱着膀子坐在他旁边,陪着他一起沉默无声。想的是刚才设禁的情形,尤其邱予宁痛如刀割还必须忍耐的模样,以及他自己那种恍惚心有灵犀似的感觉。

    邱予宁刚喝了口热水,突然,体内有一股寒气猛地漫延开来,骨头里都疼得厉害!他用力闭上眼,操!他狠狠的咬牙想,都来欺负人是不是?我就这么好欺负啊!

    转头看向赵承骏,一扬眉,明朗如常似的笑道:“赵叔要是不嫌我浑身冷汗,能借我抱一下不?寒症又犯了,没带药。”有现成的几乎比回春丸还有效果的活人暖气,不用白不用,何况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么高,不信赵承骏真能愚蠢的拿他当普通小厮看待。这点要求就不过分吧。

    赵承骏立即掐住念头,放下胳膊:“应该的。”又温和道,“放心吧小家伙。赵叔没对你灵魂造成什么伤害。你之所以头疼,想必是年龄太小,灵魂稚嫩,初次受到禁制的刺激才有些过激反应,休养一段时日自行恢复即可,最好别靠药物。如果你不放心,赵叔马上派人来给你做全面检查。”

    “我明白,没有胡思乱想。”邱予宁放下水杯,打了个寒战,“冒犯了啊赵叔。”立即脱掉湿冷的夹克,里面新换的黑色t恤已经湿透了,但他总不好脱光。当即像抱住庞大抱枕似的,侧身一用力,毫不客气的把旁边的赵承骏死死的抱住,整个人都压迫式的趴到赵承骏身上。

    赵承骏不是磨练后散发热量的状态,但他衣服单薄,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邱予宁紧贴在他身上,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匀称厚实的胸膛和温热宽阔的脊背。顿时仿佛抱住固体温泉一般,一圈儿热流从怀中的结实肌体上往身体里渗透过来,给了体内那正在揭竿起义的寒症一个迎头痛击。

    赵承骏修长的身体十分劲实,远比看上去英武精壮得多,上身微微后仰,稳稳的靠着沙发半躺着,轻松撑住浑身冰冷的邱予宁,两条臂膀也把邱予宁环抱住。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但赵承骏还是低声道:“要不要赵叔派人给你送来治疗寒症的丹药?最好还是先泡泡药浴。”

    赵承骏往日里心够硬,对自家儿子也从没这么温和过,但此时却明明白白觉得理应如此。

    邱予宁趴在他宽厚的肩头深吸口气:“没事儿。这样就很好。”邱予宁力气大得出奇,与其说是抱着赵承骏,不如说是死死的勒着他。手尤其感觉冷,邱予宁想了想,把双手从赵承骏后背伸到他胳膊底下,狠狠抓住赵承骏的胸肌两侧,平静道,“赵叔你不怕痒吧,这儿更暖活点儿。”

    “不怕痒,你抱你的。”赵承骏声音显得低沉醇厚,感觉着胸膛两侧那双冰冷僵硬的手,脑中又想起那句话来,“早熟,很喜欢摸”。不过,赵承骏并没觉得邱予宁在占他便宜,邱予宁虽然年少,却硬气得很,现在抱住他,结实的小身板上力量大得仿佛恨不得把他勒死抓碎。

    赵承骏不以为意,他能理解这小孩儿有怒不敢言的心情。刚才邱予宁从头脑剧痛中睁眼时看他的那两道目光,阴冷,森寒,狠厉,甚至嗜血,与往日里沉静黑澈的明朗模样截然相反。

    独自在泥沼荆棘中步履蹒跚的成长到现在地步,怎么可能会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淳朴无害?

    这是条狼崽子。惹急了,他拼死也会咬你一口。

    第20章

    邱予宁还是头一次将一个人抱得这么紧。赵承骏是仰靠着沙发放松着任由他抱住的姿态,劲实的肌肉并没有紧绷起来,所以抱着时能清晰感觉出一种坚韧成熟的男人弹性,硬朗饱满,沉稳有力,抱起来很舒服,气息闻着也阳刚清冽得很。尤其还能把他的寒症暖得逐渐消散。

    邱予宁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了许多,发狠似的紧紧抓着赵承骏胸肌两侧的手也松开了些。

    赵承骏察觉出他气息的舒缓,这才低声找话说道:“我记得,你修炼的是大众普通功法吧,赵叔手里有一门对精神力异能者来说还算珍奇的功法,明天拿来给你,你现在改修……”

    “不是。”邱予宁平静的打断他的话,“我修炼的是流浪时得来的法门,呼吸吐纳修身养性。我不知道这法门的名字,但一直修炼到现在都挺好,不需要中途再改修别的……多谢赵叔好意。”

    要真改修别的功法,他势必要得到赵承骏的提点,也势必要练出点成果,甚至以后还必须继续练下去才能说得过去。那可就太浪费他时间了,甚至可能还会和竹简功法产生冲突。

    赵承骏浓眉微皱,环抱着他沉吟着轻轻点头道:“也好,你体格底子打得很不错,精神力方面更是不用说,赵叔也相信你有明辨是非好坏的能力。或许你能有现在的成就,与那门无名功法不无关系。你知道珍惜奇遇,没有贪多心理,这点很不错。”顿了顿又道,“你还年小,某些食补材料对你的成长大有价值,以后赵叔给……”

    邱予宁微微摇头:“也不用的。赵叔,我有回春水就够了。”

    赵承骏沉默了下,想了想,低声笑道:“你是小炼丹师,赵叔倒忘了这一茬。”

    室内随后就安静了回去。

    邱予宁知道赵承骏是想给他些好处作为补偿,或是想像哄小孩儿那样引他放松下来,再或是真的单纯为了栽培他。他想现在必须得把某些事情先讲明白了,睁开眼看着沙发和墙壁,缓缓道:“赵叔,我有些想法,觉得有说出来的必要,请您能正耳听一听。”

    赵承骏不动声色:“你说,赵叔听着。”

    邱予宁静静的抵着他宽厚的肩膀,垂眸勉强咧了下嘴角:“赵叔您别嫌我话多。我跟您说实话,原本我没想来鼎世商行应试。我和昆哥商量着,把回春水稀释一下,多找几个不引人注目的名头掩饰着一点点卖出去,那样赚钱是慢了些,却不会有什么风险,总体来说钱也不会少赚。昆哥人缘儿很不错,贺广两兄弟他都能解决,等中柏市开始扩建,我们小队只需要领取任务,再掩饰着售卖回春水,就能继续安安稳稳的过活。不冒尖儿也不落后,更不需要靠谁来庇护……”

    邱予宁笑了下,“我这样说,可之前昆哥却突然允许齐哥大张旗鼓的售卖回春水,又堂而皇之的扯出‘马董’名头来作挡箭牌,您听着肯定好笑。我也是迟了些才明白他的意思。昆哥必是看出来了,我根本不像跟他说的那样只是在接受鼎世商行的培养,但他能明白,我不说显然是因为被迫不能说。然后他就突然借着回春水,用您的名头扯虎皮扛大旗了,怕也就是想仔细看看鼎世商行拿我当个什么。赵叔您听来或许觉得不屑,可他既没势力也没实力,又想护着我,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什么?我们兄弟俩没想过占您便宜,况且,昆哥男子气概大着呢,您别笑话他。”

    赵承骏黑眸深沉:“没笑他,王昆的确不错。”

    邱予宁嘿的一声笑得与有荣焉:“那是,他是我哥。”

    赵承骏没笑,也没有出声。

    邱予宁顿了顿才继续说,“对您鼎世商行这种富可敌国却仇敌林立的复杂环境,我其实一直都有很浓重的警戒心和排斥心理。我小时候过得太糟心,受过的欺凌把手指脚趾都算上也数不过来,被昆哥收留后,我觉得我有功法,有异能,会炼丹,还能赚钱,又有昆哥护着,我真是时来运转,什么都不缺了,所以每天都能笑得欢,我也相信我能过得好。可后来赵叔您当头一棒,告诉我您是赵家家主,马军和马小军都是您自个儿的掩饰。我听着就蒙了。再然后,沈哥说鼎世商行里面竞争太复杂,您也有老多仇敌,我得天天被人保护监视着,还得天天做特务似的偷偷坐车来鼎世商行。您别怪我不识抬举,可我真没稀罕来这里磨炼,也不喜欢从早到晚做什么都让人盯着。我胸无大志,胆子也小,梦寐以求的只是吃饱穿暖,不被呵斥打骂,尽量过得自在些。就是那宝贝古书,我看着是觉得新奇,但让我选的话,我不可能拿自由来换它……”

    他的第二根竹简里,古老文字多如繁星,以后还能缺少正经功法和厉害秘法?

    他是真心没太稀罕那本邪门古书,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脑子坏了才花大代价换它。

    邱予宁深吸一口气,“说着就又说多了,我不是想跟赵叔您诉苦抱怨,就是想尽量说得详细点儿实在点儿,让您能清楚的弄明白我一直以来的处境和想法。我虽然吃过不少苦,可我没贪求过谁给我荣华富贵,我习惯住我那小屋,也习惯跟齐哥他们打闹,我不缺什么,赵叔您不用再给我好处,只请您看看我先前提的俩条件,放我点自由,给我点药材,这样就好。还有就是,我这样的活法儿,您不用想也能明白,我肯定是搞不懂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赵叔您以后要是需要我去做什么,还请多提点提点,多教教我,省得我懵懵懂懂的不小心把事情搞砸了,还得受罚。”

    赵承骏吸了口气,声音低缓:“放心,赵叔不会罚你,你不懂的,赵叔都慢慢的教。”

    邱予宁不再多说,闭上眼睛平静的笑:“多谢赵叔您能理解,以后,还请您多担待。”

    接着,邱予宁没一个劲儿的抱住赵承骏不放,他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借口泡热水澡去了浴室,又借助密码背包的掩饰,从储物竹简里取了一颗回春丸服下。

    他泡进热水里,心道:以后的生活,势必不会再这样舒心了。

    要得到什么,必须得花费同等的代价。不管那“要得到”的东西是不是他真想要的。

    又想,不管怎样,真实想法已经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了,以后赵承骏要再塞给他什么好处,难道他还能贞洁烈女似的拼死不收?他没太多选择的余地。再说,给你好处你还嘴歪鼻子斜的,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呐!以前那记载了十个初阶秘法的白皮书不都收了么,多说这些,没的矫情。

    邱予宁抹了把脸。事已至此,回不去了,他就必须强迫自己习惯,同时拼命的勇往直前。

    ……

    那天之后,赵承骏偶尔会教邱予宁一些为人处事的非常手段,而邱予宁再次见到赵承骏时,态度一如既往的好,平时认真专注的看书,沉静守礼却又朝气蓬勃,被问话时会明朗的笑着回话。

    知道分寸才能活得长,就算自己的利用价值比较大,也不能失去分寸,否则就是自取死路。邱予宁这样想。更何况,他只有一小缕割裂隔绝、废弃无用的灵魂气团受到赵承骏的制约罢了,却得到赵承骏的信任和栽培,已经赚到了,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那可不是聪明人所为。

    低调,低调闷声大发财。而最低调的态度是什么样子?答曰:跟往常一样。

    但赵承骏对他的态度却跟往常有些不一样。

    最初见面时,赵承骏对他是那种高不可攀的俯视审视;后来熟悉了些,赵承骏对他就多了点随心所欲的低笑闲聊;现在设禁后,几乎自然而然的,赵承骏对他又多了几分信任却深沉的探究。

    只不过,从头至尾,赵承骏的态度变化都完全是顺理成章,仔细想想都是人之常情。

    邱予宁谨慎的思考过,但是没想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也没有从赵承骏身上发现过暧昧或猥琐的意向,毕竟他还年小,恋童癖也没那么多,多想那些自己都臊得慌,不带这样自作多情的啊。再说,赵承骏已经“设禁”“制住”他了,想做什么哪还需要阴谋?直接说明不就成了?

    最终,邱予宁只能将这种变化归类于赵承骏秉性中,一种与欠揍属性并驾齐驱的装逼属性。

    ……

    过了一段时间,赵承骏送了他两把快枪,附赠两大帆布袋的密封子弹。两把快枪,左手枪是苍蓝颜色,配套子弹是深潭似的湛蓝;右手枪是紫黑颜色,配套子弹是火焰似的紫红。都是宝物级别。

    “异能阶三层的实力动用起来可能会有些费力,这两把枪适合你四层和五层期间使用。”

    “哦。”邱予宁黑眸锃亮,稳稳拿起枪,仔细审视枪身和子弹。他喜欢枪,尤其喜欢快枪。

    赵承骏抱起膀子,看着他道:“枪身和子弹都是用特殊材料专为你订制,很适合你用精神力加持穿透力。除此之外,射击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枪身也足够结实,危机时候能用来挡住一次致命攻击,不会有炸膛风险。左手枪和右手枪对枪膛里的子弹各能加持水火两种异能。相应配套的子弹也分别是水火属性。使用普通子弹射击时,也能凝聚一些水火异能,但威力会弱去不少。”

    “真牛!用配套子弹射击相当于什么层次的普通秘术?用寻常子弹射击又是什么层次?”

    “不给子弹加持穿透力的话,前者相当于异能阶四层中流,后者能比普通三层略强一点。不过,无论什么子弹,每开一枪,你都需要用精神力催使一次枪身内绘刻的符文阵法,连续开枪对精神力的消耗比较大,所以你记住,”赵承骏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屈指自然而然的轻轻弹了下他额头,“用它们射击时,你必须心里有数,不能再像使用普通快枪那样没有压力的连射不停了。”

    邱予宁只顾看着两把枪,既没有躲开也没有皱眉,让他弹弹额头,换来两把宝物,值!这买卖太划算了。当下毫不客气的把腰间两把普通快枪扔了,喜新厌旧的把两把水火快枪插在腰间。

    “赵叔,那我先回去了啊。跟昆哥他们显摆显摆。”因为两大帆布袋太大,装不到他的密码背包中,邱予宁打算立即回去,然后借助掩饰,将所有子弹全都收进储物竹简里。这样一来,以后就算他轻身简行,对敌时也能射完就装,击尽就换,完全是子弹无限呐。

    赵承骏点头应允,又低声问:“精神完全恢复了吧。”

    邱予宁割裂的那点灵魂气团极小,又有竹简护佑,更日日修行竹简功法疗养,但也要个把月才能弥补回去。不过这个不能说,邱予宁沉静却明朗的笑道:“恢复了,劳赵叔关心。”又向沈西威招招手,笑得更灿烂亲热,“牛大哥,您力气大,帮忙提一下帆布袋。”

    沈西威迅速瞪他一眼,但被赵承骏淡淡扫了一眼后,立即老老实实走过来提起两只大布袋。

    看着邱予宁大步流星的离开,等目光被房门隔绝,赵承骏才浓眉舒展的抬手一招,一股寒流将地上两把被其主人抛弃的普通快枪卷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低声一笑,扔到桌上。

    次日,邱予宁双手把一张药单交给赵承骏,略有过意不去似的说:“赵叔,刚得了两把宝枪,这又来讨珍贵药材了。抱歉,外边儿实在是有钱也没地儿去买。”其实这是设禁前说好的。

    赵承骏接过药单,扫了一眼,微觉意外。

    邱予宁很诚实:“其实我是想研究点儿能够淬炼精神力的丹药,材料远比治疗寒症的难找。”

    赵承骏点头,直接按下单向通讯器,一句句认真念着药单,让张昭魁去寻来优质药材。然后放下药单,仰身靠着椅背,黑眸带着隐约的笑意,抱着膀子跟他闲聊:“赵叔给的那两把枪用着还顺手吧,头一次用这种依靠精神力辅助催使的快枪,有什么感觉?”

    “用着很顺手,感觉也很有意思。”邱予宁沉声赞道,“赵叔那枪看上去就威风得很,把玩起来也新奇别致,尤其真正开枪时射得真远,非常有劲儿!呵,我昨天回去就玩,爱不释手了都。”

    赵承骏默了下,垂眸瞥了眼自己裤裆,低低的笑了声,异常赞同的淡淡点了点头。

    邱予宁听他笑得怪异,又看他眼神,瞬即明白过来,面色一沉。胡乱联想个什么呐!

    第21章

    天气一天天转寒。瞅啊瞅,回过神儿时,秋天早就没了,四处都是冬天。

    这几天,天空阴沉了一阵子,预报有雪,但还没下太阳就又蹦跶了出来。

    邱予宁穿着看似不厚但其实很暖的黑色外套在院中溜达溜达的晒太阳,同时垂眸想着事情。

    他决定不再炼制和服用“补气丸”了。补气丸对他的效果一直在迅速降低。最先吃那几颗,每颗都相当于他把身体和精神力苦修淬炼了两个月,紧接着没吃几颗这功效就降到一个月火候,再吃吃竟只剩十天半个月的功效了。到现在,再吃下去后根本感觉不到太明显的效果。

    邱予宁仔细想想也就明白,补气丸毕竟不是揠苗助长的快捷虎狼之药,只是辅佐竹简基础口诀来强化他的身体,洗练他的精神,意在“弥补”他身体急缺的灵气,而不是凭空给他修为功力。

    但即使这样,短短几个月,他一个刚刚突破到异能阶三层的少年郎,居然快能突破到异能阶四层了,未免太匪夷所思。他以前仅是精神力纯粹,还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但要真的突破到异能阶四层,他再拿什么当借口?梦到神仙传法?误服奇怪果子?其实我以前在隐瞒实力?别闹了。

    “既然精神力的凝实程度才是我修行的重要根基,对以后突破瓶颈大有帮助……”

    邱予宁抬头看看太阳,深吸一口气,理智镇定的决定,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都尽量忍着压着不突破,而去狠狠的淬炼精神力的凝实程度。没有最凝实,只有更凝实。这才是最好的打基础。

    但怎么狠狠的淬炼精神力?

    别怕头疼头晕,疯狂炼丹炼药,并且不分昼夜的感应和领悟第二根竹简吧!

    提到第二根竹简就眼花缭乱,那漫天流转的星辰啊,太有挑战力了。他这接近异能阶四层的精神力,只比两个多月前多领悟到了一部分更深层次的功法,是竹简基础口诀的后续。除此之外,他期待已久的类似于“轻身灵甲术”的秘法竟是一个都没有。

    第三根竹简不必说,显然要他实打实突破到异能阶四层才能激发。

    第一根竹简的储物空间已有十立方米左右,很好,那两袋水火子弹放在里头压根儿不起眼。

    除此之外,他修习《意念衍生问心法》终于有了点小收获,但也只能算是正式开始打基础。

    事情真多,但有盼头,有期待,就能活得更充实。

    ……

    这天,沈西威来接他,开车后说:“家主的儿子被接来了。”

    邱予宁第一反应是奇怪,怎么不叫“小主子”或“小少爷”啥的?但他没问这个,想必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想了想,问道:“那这段日子是不是不用过去也行?正好,中柏市的扩建要开始了,鬼柳林和沧源湖那里时常有人受伤回来,我们小队的回春堂忙得很。”

    沈西威皱眉瞥他一眼,略显抑郁的沉声道:“家主说他忙时让我盯着你,陪你磨炼。”

    邱予宁哈的笑出来,他记得沈西威特别不喜欢重力室那种地方。他副驾驶座上侧身拍拍沈西威的肩膀:“牛大哥,你承认你就是暗中监视和保护我的那个人,我就免去你进入重力室陪我磨炼,咋样?”沈西威压根儿没理他,茶色墨镜戴在脸上显得高深莫测。

    到了赵承骏的私人地盘,沈西威平静沉稳的走向重力室,走到门口却又停住。重力室没有特别加装隔音设备,邱予宁跟上去,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砰砰砰”剧烈的熟悉声音,讶然看向沈西威,不是说他儿子来了吗?沈西威淡定的看他,我咋知道,赶紧进去,别拖累我。

    进入重力室的时候,邱予宁发现赵承骏已经在那里磨炼许久了,背心裤子都是汗答答的。

    “赵叔。”邱予宁放下密码背包,打了声招呼,并不开口多问,见赵承骏如常的向他点了点头,他便自顾自开始活动手脚。然后突见重力室内的更衣室房门打开,走出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儿。

    “你好。你叫邱予宁是吧,我是赵阳,昨晚刚到。”

    赵阳早知邱予宁要来,所以一出来就向邱予宁点头说话,嘴角带着淡淡的不惹人讨厌的微笑。他的面庞已经开始摆脱青涩,身体也修长挺拔,显得十分英武帅气,看去与赵承骏只有三分像。

    很有范儿,不愧是赵承骏的儿子。邱予宁停住手脚,也微笑回应:“你好,我是邱予宁。”

    赵阳走过来几步,还要再说什么。

    赵承骏拳脚不停,挥汗如雨的猛攻木桩,浓眉却微微皱起,略显严厉的扫了眼赵阳。什么都不用说,赵阳立马神情一正,迅速转身,低吼一声,向另一个庞然大物似的钢皮木桩攻去。凌厉凶悍的拳脚功夫极有杀伤力,把木桩打得砰砰作响,依稀有几分赵承骏的拳脚痕迹。

    赵承骏对此恍若不见,但是磨炼得比平日更猛,神情也比往日里严肃几分。

    看得出来,赵承骏是一位非常合格的严父,对儿子的教导十足十是身体力行的。

    无论是身怀哪种异能,对身体的磨炼都是最基本的功课,毕竟身体是一切修行的依仗,哪怕是清修道士也需要舞剑之类的锻炼,何况他们异能者?磨练项目也不需要太别出心裁。

    邱予宁极快的驱散心底那点类似羡慕的淡淡情绪,依照自己定的磨炼计划不疾不徐的活动身体,然后稳步走到大重力跑道上,开始慢跑、快跑、冲刺跑等多项训练。跑完步开始打拳,他的拳脚功夫都是向王昆、林双立他们学的,远远没有赵承骏父子的家传功法那么高明,但他仍然打得认真。

    他的优势不在近战拳脚,他只需要有个耐力超强的体格,足够他冲得猛也撑得长就行了。

    打拳时,精纯强大的精神力让邱予宁敏感的察觉到赵阳的审视目光,随后那目光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邱予宁暗觉荒谬:别是怕你爹把你家功夫教给我吧?那老家伙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磨炼两个多小时,邱予宁只偶尔回应赵承骏一两句话,其余都在埋头苦练。对于赵阳,他暗中感慨:服了,您洁癖得多严重啊。

    赵阳每隔二十来分钟就会去更衣室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运动装出来。

    最后,赵承骏率先停下拳脚,沉声道:“阳阳予宁,你们也停下,随便说说话。”自那天之后,赵承骏就逐渐开始直呼邱予宁的名字,只不过他总是省略掉邱予宁的姓氏,听起来似乎亲近了些,但又似乎平常得很。说完,赵承骏步伐稳健的进了浴室,关了门。

    赵阳见父亲离开才松了口气,停下拳脚,拿起毛巾擦汗,问邱予宁:“我爸对你也很严厉吧。”

    邱予宁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摇摇头道:“还好。赵叔是上位者,对待下属恩威并施。”

    赵阳看他一眼,点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又解释一句,“我有点洁癖。”

    邱予宁理解的笑笑,他上辈子也有点洁癖来着。不过,这辈子他打小就四处钻啊钻的,有时滚得跟泥猴似的,那点子洁癖早不知枯死到哪旮旯里去了。他走到躺椅旁,坐上去,疲惫的搬起两只脚盘膝坐好,打坐静心修行竹简基础口诀。很快就听到更衣室开门,他睁开眼来。

    赵阳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半敞着结实的胸怀走过来,看向邱予宁时目光很平静沉着,带着一种似乎出于本能的俯视观察的意味。走到邱予宁身前一米半左右他就停了,半靠在器械上和邱予宁闲聊。

    他的靠近并没有像他爹赵承骏一样给邱予宁那种阳光温暖感。

    邱予宁按捺下猜测,想着看赵承骏的意思,古书的事情似乎只有沈西威等极少几个心腹知晓,其他人就连他的家人也是被瞒得半点风声不露,那么待会儿如果赵阳问起他爹为什么让自己来重力室磨炼,自己可要想好怎么说。

    然后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没聊多大会儿,邱予宁已经心里透亮——赵承骏提起他时多半是把他的资料往赵阳身前一扔,当作一个拥有“悲惨、坚强、刻苦”等标签,可以直接拿来教导儿子的“值得培养”的活标本来介绍。莫非赵阳以为他出现在这里,就是赵承骏用来激励他这儿子的?

    邱予宁心里有点不太舒坦,不过想想自己那点伪造出来的经历本也不算隐私,现在被赵阳询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不想陪他浪费时间。还好,他虽然不宜摆出被狗仔队采访追问的明星大腕儿的高贵范儿来,不过端起被人问及隐私时的疏离淡定、平和从容的架子还是可以的。

    他这样的态度表现出来,赵阳非常赵承骏味道的淡淡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转身走开了。

    邱予宁闭目修行,心道,盲目崇拜和模仿父亲的小屁孩儿,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可不知怎的,心里刚才就莫名涌现的淡淡羡慕情绪,陡然间变本加厉似的强烈,几乎不受他控制的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微微皱眉,纳闷儿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父子亲情,咋滴今天就特别敏感了?他对赵承骏那家伙可没啥好印象,总不至于刚因赵承骏而不得不割裂一小缕灵魂气团,再看到赵承骏对自家儿子谆谆教导的态度就嫉妒了吧?

    这哪儿扯哪儿啊?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邱予宁仍然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这辈子那个爹。

    七岁那年,因为当时太晕,电话也隔得远,他只能顺着风勉强分辨出电话中表达出来的冰冷含义,至于电话里说话者的声音是醇厚还是尖锐,他根本没有印象。但他每次回想,都能明确的想出一个大致轮廓来,他觉得那种能毫不犹豫的抛弃亲儿子的渣爹应该是个冷血的中年,五官端正,却是个闪亮的秃顶,而且阴险刻薄,看人时会像毒蛇,大腹便便,满肚子坏水咣当……

    人比人得死,爹比爹得扔,瞧瞧别人家的爹,再想想自己那个,啧,还是别想了,省得来气。

    幸亏服用了太多太多回春丸,不仅打压了寒症,也淬炼改善了体质,连他这相貌都有点儿前世的痕迹。可惜不可能和前世真的一样,毕竟身体是这辈子的。但也知足吧,要不是眉毛眼睛等重要外貌的改变,以他被渣爹抛弃,渣爹偏又有很多仇家的情形来看,他想活下去只怕更难。

    邱予宁想得开,所以才活得乐观,才能从黑得一塌糊涂的环境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亮和方向。

    但是这种“敏感”偏偏不受他控制,在之后的几天里,更宛如被抹了催化剂似的迎风见长。

    每天被沈西威接来,因为赵承骏和赵阳父子俩说话始终没有避着他,他也需要时不时回答几句赵承骏的问话,赵承骏偶尔还冷不丁提点他几句怎么处理某事某事之类的话,所以他不好走开,也就不可避免的看到——

    赵承骏以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威严凛然、严肃苛求,却耐心十足的态度跟赵阳说话,赵阳则或诚恳点头,或低头闷笑,或沉着脸很有脾气胆量的任性回话,甚至看到赵阳跟赵承骏顶撞得面红耳赤,而赵承骏面现怒色却只是在厉斥赵阳之后更加严苛和细致的教导……

    或许不算个好人吧,但绝对是个严厉的好爹,比自家那位精子供应爹强了何止一亿倍。

    邱予宁垂眸想着。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怪异,偶尔看着赵承骏和赵阳就不自禁的发怔,或是不知不觉就自我保护似的低下头不再去看,也不再去听,甚至偶尔会有种微妙却强烈的嫉妒……唉!精神力纯粹凝炼的确很不错,但这种敏感程度是不是太过份了点儿?

    他只能皱眉闭眼,心想愁死我了,别人父子俩怎么滴关我屁事儿!

    一天又一天,邱予宁搞不清自己略显混乱的状态,多次沉思都没头绪。

    直到某天,不知怎的赵承骏又被赵阳顶撞,英挺的俊脸满是狠厉颜色,威严迫人的又一次指着坐在角落沙发里安静看书的邱予宁,冲着赵阳沉声训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别人……”

    邱予宁蓦地一口气往上涌,别人?别人咋啦?老子招你惹你了!

    猛地抬头几乎怒不可遏的脱口而出:“别他妈再提老子行不?我操!”凶恶响亮的粗口被总是明朗笑脸的少年吼出来,效果出奇得好,把那俩父子惊了一愣,都闭嘴转头看来。

    赵承骏凝眸看着他,不仅没有凌厉斥责,反而似是若有所觉。

    赵阳则不敢置信的沉着脸盯着他,眼神森冷得很。

    邱予宁自己吼完也是一呆,随即沉默,平静的合上崭新的异能基础知识大全,起身淡淡道:“抱歉,这几天情绪和精神力都有点不对。我先回去找找原因,你们继续。”

    没等赵承骏发话,一手拎起密码背包甩到肩上,一手插在兜里,大步走出了门。

    第22章

    邱予宁大步离开,沙发上安静坐着的沈西威没有犹豫,起身平静的跟了上去。

    赵承骏则沉默无声,一动不动,看着邱予宁带着密码背包走出门又拐了弯再消失不见,他才微微皱起浓眉,食指用力敲了下桌子,蓦地回头看向赵阳,眼神比刚才多了分真正的冷厉,声音却平缓下来,带着淡漠的味道:“收起你那点叛逆,别让我说第二遍。现在,先去重力室磨炼。”

    赵阳猛然回神,惊疑的看着自家父亲,然后迅速低头,按捺下所有的不服和异议,低声应是。

    转身走出时心头已经完全提了起来,却没盲目暴躁,只是眯起眼睛咬紧牙关握着双拳,强自冷静的想:这个邱予宁,到底是什么来路,出言不逊还走得嚣张,却反而让老爸对我动了真火?

    突然一个激灵,想起父亲正在寻找的第二个儿子。但随即又暗暗摇头,理智的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父亲第二个儿子从娘胎里就中了他母亲派人投的异毒,从根本上彻底断绝了觉醒异能的可能,就算还活着,这辈子也只能是个普通人……再说,如果他真的是,父亲不可能不认他……

    另一边。邱予宁走下楼后就从里到外都理智沉静下来。刚才很不对,这不应该是他的态度。他正思考着,突然感觉沈西威隔着茶色墨镜看他,当即一顿,学他不耐烦的模样转头瞪眼:“看什么看!”

    沈西威撇了撇嘴,淡定的反瞪他一眼,不屑道:“学我干什么?”

    邱予宁忍不住一乐,笑得眼睛黑亮黑亮的。

    沈西威皱眉看着他,想了想,决定回去之后再找本育儿经之类的心理书籍研究研究。

    ……

    当晚,已经开张一个多月的回春堂里人来人往,顾客频繁,来买回春水的人仍旧不在少数。后院则相较安静。王昆雇佣队在回春堂开张之前就已经正式搬到这里了,还是一人一间屋。

    这里是中柏市城东区一个靠近东南边沿的位置,城外东南方二十里处就是那片广阔得连绵到东山深处的鬼柳林。中柏市在鬼柳林那里的扩建说是正式开始,但对雇佣队依然没有系统的安排,只以发放任务的形式,把各类扩建准备和前期工作发放给签下长期合约的雇佣队们自行接取。

    回春堂是雇佣队们从鬼柳林回来后能迅速靠近的疗伤地方之一,伤药买卖做得还算不错。

    王昆雇来了几个炼丹师和医药师,各种丹药和中药都有卖,不过,回春水依然是顶梁柱。王昆不允许任何人向邱予宁学习炼制回春水的法子,哪怕队员也不行。而邱予宁炼制回春水时,也以熟能生巧为名,更加放开了手脚,以极其精纯的精神力施展出摄物术,大批量的炼制回春水。

    尤其现在,邱予宁的精神力份量接近于异能阶四层,精神力凝实程度更加不用说了!

    而他已经决定花费两年时间来狠狠淬炼精神力的凝实程度,所以之前天天可劲儿的炼药,把回春水炼到根本卖不完的地步。什么苹果味、葡萄味、雪梨味、核桃味的他早就研究出来了,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效果奇妙,鲜美可口。

    原本他还听了陈翔的建议,研究出一种牛肉汤味的,但是炼出来后药剂黑乎乎的直冒油泡。那油泡还一碰就爆,跟爆竹似的潜力巨大,谁敢喝啊,一低头就炸满脸油花。果断放弃。

    今天吼了那一嗓子,再回来后,邱予宁一天都没炼药。

    晚饭洗漱后,邱予宁在床头坐着,从沉思中回神,第一次拨通了赵承骏给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予宁?”赵承骏的声音低沉有力,从电话里低声传来,有种微妙的磁感。

    邱予宁却没注意那些,“是我,赵叔,现在有空吗?”

    “有空。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不方便说。关于那本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稍等,我去接你。挂上吧。”

    邱予宁挂上电话,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他本以为赵承骏会直接让沈西威再把他接过去的。也不需要多想,跟王昆说了声就出门等人。没多大会儿,一辆并不太起眼的黑色改装车开到回春堂后门。赵承骏以“马小军”的身份半拉下车窗,看他两眼才低声道:“上车说话。”

    邱予宁时常在鼎世商行见到他用这个身份出现,确定是他,便点头开门上车。

    赵承骏则突然偏头,凌厉的扫了眼街角某个位置,随后没有理睬,收回目光,升起车窗。

    “车里说话方便吗?”邱予宁见赵承骏把车窗升紧才问。

    “方便。”赵承骏看着他,然后回头开动车子,拐弯驶进大道,却不是鼎世商行的方向。

    邱予宁在副驾驶座老老实实的系上安全带,又把密码背包放在腿上,然后为了不被野心庞大、性格深沉的顶头上司记恨,转头郑重的说道:“赵叔,我先给您道歉,今天白天是我……”

    “不必。”赵承骏淡淡的笑,“是赵叔先冒犯了你,不过,少见你发脾气的模样,还不错。”

    “但我感觉很错。”邱予宁见他没在意,也松了口气,随即认真说道,“赵叔,今天我脱口而出的话很不符合我往日的性格。”说着更加郑重起来,“我今晚静坐凝神,扪心自省,查找源头。再加上前些天的苦思冥想,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是《意念衍生问心法》在加重我的负面情绪。”

    赵承骏眼眸一凝:“说详细点。”

    邱予宁便详细说明自己修炼《意念衍生问心法》后的感受和看法。

    而等车开走很远,之前被赵承骏扫了一眼的街角才鬼鬼祟祟的溜走一个人。这人戴着连衣帽,个头不高,显得瘦削精明,却一脑门儿的冷汗,疾走一段路又匆匆进个小门才松了口气。屋里一光头壮汉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喝酒,见他脸白擦汗,惊讶的嘲笑道:“见到脱衣女鬼了吓成这样?”

    瘦削男子哼了声,没理他,拿起电话拨动,接通后不敢啰嗦,立即挑重点的汇报结果。

    光头汉一看,连忙也闭嘴不吱声了,端着酒杯支着耳朵听。

    瘦削男子言简意赅的汇报了片刻,最后说:“胡少,小的我改头换面守了这么久,也是今天才见到正主,确定是马少,对,就是鼎世商行那位……是的,马少亲自开车来接的,没的错!”

    光头汉听得一瞪眼,又听到电话那头问:“……还有谁想对他图谋不轨,你都盯清楚了?”

    “清楚着呢!小的我‘钻地鼠’名号可不是叫着玩儿的。”瘦削男子回答得斩钉截铁,却又带着一点谄笑,“不过回春堂明面上有鼎世商行的沈先生罩着,那王昆也厉害得很,先前几个不长眼的又被胡少您给暗中打发了,然后就没有谁了……嘿,胡少您对那小兄弟可真是没得说。”

    电话那端声音微沉:“没有谁?”

    光头汉听得身体绷紧,瞪着眼睛看瘦削男子嘴皮子等他说话。

    瘦削男子也听出话中冷意,眼珠子一转,立即道:“哎对了,何家小姐前阵子大概因为又被您扫了面子,倒是派过身边几人来晃悠着,不知是不是想把那小兄弟绑走。可后来还没等那几家伙动手,王昆就带人反偷袭,也不知把那几人追杀到哪里去了,小的我当时离得远,也没……”

    电话砰的挂断。

    屋里静默了一下。

    光头汉放下酒杯,咂舌道:“耗子,上回何小姐派人来那事儿,你没跟胡少说?”

    瘦削男子放下电话,眯眼道:“我怎么说?何小姐追求胡少不是一天两天了,胡少争权拉伙的正忙,也没明摆着要甩开她,谁知道他俩以后能不能成一家子?我要是说了,日后难保不被吹枕头风!豪门家的破事儿不是争权就是联姻,总之在这两头里边忙活,咱们小人物可凑不起热闹。”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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