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风起千年 作者:廊子
正文 第11节
风起千年 作者:廊子
第11节
王的守护
青嗥人的战斗没有华丽的灵术,却也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只见周身灵压暴涨的两人驾马上前斗在一起。巨刀和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只见一层血雾喷出,两人身下的马已纷纷倒地。而弃马的两人速度却越来越快。
古达尔堪堪接下对方的一个飞踢,心下暗暗吃惊殊阙的实力。看来以前在八骑对方隐藏了不少。
借着反作用力,殊阙一下跃到空中浮着的锁链上,冲地上的古达尔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出全力吗?”
“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一定还有其他解决的方法。”
“够了!”殊阙狠狠打断古达尔:“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我抱有任何期待。即使我喜欢你,这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古达尔突然有些欲哭无泪。被告白是在喜欢的人要杀你的时候,谁有他这么苦逼啊。可还没等他自我哀叹完,便见数条锁链直直向他身后的队伍袭去。连忙用刀架住,道:“你干什么?”
“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战场!这里可不是过家家的比武场!”说完,殊阙伸手一挥,他身后的军队便直直朝那只队伍攻去:“我要让你后悔这么早和我对上!”
一个人的气势是会变的。在多次过招中,殊阙明显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气势带上了杀气,这是刚刚所没有的。而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便被一脚踢中下腹,向后退了好几米才稳住身形。一双染了几分血色的金瞳在空中一闪而过,殊阙的肩膀便多了几道伤口。那伤口酷似野兽的抓痕,难道……
殊阙抬头,只见此时的古达尔头上长出了一双橙黑相间的虎耳,一条同样的虎尾在他身后甩着,连原本的手也变成了虎爪。这明显是半兽化!
青嗥一族以血系羁绊为基础修炼的兽化不像其他的修灵和御灵有严格的名称和划分,按照自身的变化大致能分为六个阶段。第一阶:以自身魂灵为中心分离出另一个魂魄;第二阶:分化出的魂魄以本人的血统和资质幻化为不同的兽形;第三阶:本体出现兽瞳,力量、速度等各方面体能大增;第四阶:身体出现野兽的特征,长出兽耳、兽尾和兽爪,力量进一步提升。此时为半兽化形态;第五阶:兽形魂魄能够分离体外进行实体化战斗;第六阶:人兽魂魄结合,人彻底兽化变成兽人。在此过程中,每进一阶,本体的能力都会大幅度增长。修行这种兽化的能力要比修炼别的灵力困难得多,大多数青嗥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在第三阶左右徘徊。而像古达尔这种如此年轻便能突破第四阶,可见其天赋之高。
“呵~我就说你的实力不止这么一点。”看到此景,殊阙不但不惊恐反而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你都这样了,作为尊重,也让你看看我的全部实力好了。”
说话间,他的身体泛起了银白色的光。那光越来越亮,亮到最顶点时一个光团脱离了殊阙的身体并渐渐幻化成一只银白色的巨浪。在场的人无一不惊叹,他竟然达到了第五阶!
“我早说过,我们乌兰达鲁才是最接近狼王的一族!”被剥离了一半灵魂,殊阙看上去有些虚脱,但他脸上的战意却极其浓重,大有拼死一搏的气势。只见他摸了摸身边实体化的巨浪,大吼一声:“上!”
这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整整半天,当嘶吼声终于归于平静时,原本绿色的草地已经血红一片,横尸无数。几只循着血腥味而来的秃鹰在天空中盘旋着,死亡之气弥漫。
“同一阶的初末还隔着一座山呢,更别说我们俩隔着整整一阶。看见我的实力了吗,古达尔?”殊阙看着地上被撕扯掉半边胳膊整个人都浸在血水中眼神恍惚的古达尔,表情却有些凄然:“这次是我赢了,而且这整场战争我也会赢!”明明说着这样的话,身体却不自觉地跪倒在男人的身边。
古达尔皱了皱眉,勉强找回了一些神智。他看着明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还硬撑着的殊阙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满了宠溺。实体化的兽魂受到伤害本体也会受到创伤,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绝对会被反噬。这个人啊,永远都那么爱逞强。
“是啊,你赢了,一切都结束了。”也许是快死了,古达尔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面前这个人啊,其实早就重要到骨子里去了。即使再不承认也没用。重要到再怎么伤害痛的还是自己;重要到看见他独自承担起那么重的担子就恨不得自己替他去扛;重要到知道他的梦想后连爱都不敢说出口,生怕自己拖住了他的步伐。有很多东西,他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明白了。可就是因为太在乎,才舍不得,放不下。因为太重要,才不能自私的把对方绑到自己身边。
“一切都结束了。”古达尔艰难的抬起仅剩的那条胳膊抚上殊阙的脸:“所以,现在让我好好看看你。”
一手的鲜血把殊阙的一张脸衬得更为苍白。然后那血被眼角溢出的液体慢慢冲开,融为一体。仿佛血泪一样,滴落在古达尔脸上。
“别哭啊。”男人笑得一脸无奈:“被自己的部下看去以后怎么树立王威?”
“谁哭了,那是你快死了眼花!”殊阙瞪他一眼,泪却更大滴的落了下来。
“是是,你没哭。泪在我脸上,是我哭了。”
如果可以,古达尔真的希望这一刻能变成永恒。因为在此时他才第一次有种面前这个人真正属于自己的错觉。不是一族之长,不是军队统领,不是狼王后裔。独属于自己一个人,为自己心痛,为自己流泪。可惜,美好的事物总是最容易被破坏。只听远处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看来,本王来的刚刚好啊。”
不知何时,他们不远处一只黑压压的军队包围过来。而领军者一身金甲,十分的引人瞩目。
“你是谁?”殊阙死死地皱了皱眉。对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来者不善。
“哦。我忘了。本王这还是第一次到北越,你们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轩辕玄荒笑得狂妄:“不过你们以后只用记得我是你们青嗥新一任的统治者——玄暝大帝!”
闻言,不止殊阙,青嗥的其他人也都被惊到了。这个人就是灭了夜月族,打击了阴阳家,逼得青嗥不得不建立青嗥八骑的人!
“哼,也不过是个口出狂言的匹夫。”冷哼一声,殊阙从地上站起身。一时灵压迸发,杀气四溢,王者的威信和气场显露无疑。冷声道:“敢动我族者,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一句话,荡气回肠,掷地有声。听得刚刚还进行过一场激烈战斗的青嗥族人个个热血沸腾。这样的殊阙在他们眼中宛如救世的神明。但只有离这人最近的古达尔才明白殊阙完全就是在硬撑。刚刚起身时双腿都在抖,更别说这人背后已渗出了一大片血。
这,便是王吗?最不能放弃,最不能认输,最不能示弱的存在。
罢了,即使不是王,这人天生便也是这个性子。古达尔闭了闭眼,玄暝大帝和铁骑大军的强大,即使是全盛时期的青嗥都不敢挑战一二,更何况自损羽翼的现在。不过,反正都要死了还纠结那么多干什么。
古达尔睁开眼,抬手拽了拽殊阙的一角,待对方转过头来时露出一个笑容道:“大敌当前,借把手把我扶起来好不好?”
殊阙翻了个白眼,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把手伸了过去。双手相握,就好像他们刚相见时的那样。
【我是古达尔,很高兴认识你。】一人笑颜明朗。
【殊阙。】一人冷淡倔强。
有些东西从未变过,即使他们刚刚才兵戎相向,恨不得把对方杀死。
几乎是一瞬间,以巨大的石柱开路,大军呼啸而来,仿若吞噬一切的洪水。青嗥的军队在它面前可怜的宛如受伤的小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胜负已定,可那洪水却在半路被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硬生生挡住。
“青嗥族人,只可杀,不可降。”不知何时,周围已弥漫起浓重的雾气。低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震荡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敢动本王族人,想必你已经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了吧?”
那声音不温不火,偏偏使听的人遍体生寒,心生恐惧。而雾中也不时传来低吼声。那如野兽一般的吼叫声后,是不断的惨叫声。一些铁骑大军已经被袭击了!
只见轩辕玄荒击出去的石柱被一道黑影击成粉末,雾气之中,一只苍灰色的巨狼立于阵前。而它身后,不同的野兽正呲着牙吼叫着,一副随时会冲过来用利齿和爪子把人撕碎的样子。
“苍狼王?!”
两方人马同时惊讶出声,只不过一喜一惊。
“啧,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轩辕玄荒皱了皱眉,随后反而笑了起来:“也好,这场战争终于有点意思不无聊了。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实力!”说完,轩辕玄荒抽出腰间的剑,灌注灵力在剑身,直接朝着巨狼冲了过去。
这是倾注了绝对实力的一记杀招,就算轩辕玄荒再自傲,他也不会小瞧这个至少活了一千年的传说。
这一击虽然被稳稳接住,但还是逼得巨狼往后退了几步。一人一狼心中俱是一惊。人惊的是他这全力一击竟连皮肉都没划开,狼惊的是这人的力量竟如此熟悉。
“本王明白了。”苍狼王再次开口,一双金瞳直直盯着还在和自己僵持不下的人:“中原之王,洪荒之力。你不守着自己的领土为何进犯本王领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轩辕玄荒向后跃开几米,把剑横于身前:“我只知道,把你打倒这一切就结束了。”
狼王看着他眯了眯眼:“也好,本王就和你打一场。”话音刚落,就见巨狼的身体逐渐减小,慢慢变成人的轮廓。同时周身属于他的灵力也越来越强烈,直到巨大的狼变成一个苍灰色头发麦色皮肤的男人,这周围的灵力也爆棚到极致。而随着空气中灵力的增强,轩辕玄荒眼中的战意也越来越浓,浓重到全身都忍不住打起了颤,那是因为遇到强大对手太过兴奋而产生颤抖。全身上下乃至每一滴血液都叫嚣着战斗的欲望。
高手对决往往只在瞬间。只见战场正中,两个身影不断冲撞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徒留几道残影。以土灵为长的轩辕玄荒每每发起的灵术却在半路被对方单单用体术便轻松拦截。坚硬的石土对上苍狼王强悍的身躯,犹如不堪一击的豆腐,对方甚至连一个灵术都没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应该说不愧是近乎神的存在吗?
“潜龙勿用!!”一声嘶吼,巨大的土龙冲开草皮拔地而起,直冲苍狼王而去。而后者只是纵身一跃,一脚踏上龙头,沿着龙脊背一路向上。每一步都把脚下的石土踩出几道裂纹。那人的速度太快,快到下一秒他就一下逼到施术者身前,一把捏碎轩辕玄荒所执之剑。
“回去,从此不要再踏入北越半步。”把人猛地按到地上,直砸出一个巨坑。苍狼王面无表情地说道。
轩辕玄荒半个身子陷入地下,沉默不语。半响之后,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那声音太过尖利,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苍狼王皱眉,刚觉得哪里不对,就见坑中弥漫出一股黑气,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飞了出去。
再回头之时,只见坑中的轩辕玄荒已经站了起来。男人原本一头浅褐泛金的头发一时之间尽数变白,而那一双红瞳更是鲜红的能滴出血来。
这是……入魔?!
“本王就说哪里不对。”苍狼王死死地皱了皱眉:“你并不是单纯的全灵体。”
“怎么说呢。”轩辕玄荒挑了挑下巴,白发的他看上去更加的妖艳冷酷:“我现在毕竟还姓轩辕。”
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冲到了苍狼王身前。只听嘶啦一声,苍狼王虽然退得极快,但还是被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并没有血流出来。轩辕玄荒看了看手中银灰色的灵,嘴角笑意更盛:“果然,像你这种天生的全灵体,不逼到散灵根本死不了呢。”
全灵体
“常怀知道什么是吗?”
“师父从来没教过我,当然不知道。”
“也是,别说是你,现在全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些古籍估计也早就失传了。”
话音一落,男人便没再说些什么。楚常怀侧着身子等了半天,总算明白他师父也不过就是感叹一下,根本没想给他解释。可他听了后,心里反而有些痒了。
“师父你倒是说说啊,全灵体是什么?”楚常怀边说边向声音发源地移了移身子,下一秒便被一双手护着又移了回去。还附带一个带些责备的声音:“别乱动,把药膏蹭掉怎么办?”
楚常怀不情愿的哼了一声道:“眼珠都被整个抠掉了,又不会再长出来。抹再多药都是白费。”
完颜淼似乎是叹了口气,看楚常怀又往自己这边蹭,赶紧道:“好啦,为师给你讲全灵体是什么,不许再动了!”
“好!”楚常怀立马把身体摆正,绷得直直的。
看着他这样,完颜淼轻笑一声,似是回想着什么沉吟了一阵才道:“其实这世间的长生者,除了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御灵者外,还有一种被后来人成为全灵体的人。不,他们并不能用人来称呼。”
“其实每个蕴含有灵力的生命都可以称之为灵力体。一个人的体质若用灵力体来分的话,非灵者应称为低灵体,而通灵者只能称为半灵体,与他们的半灵体相互弥补的是其附带的血系羁绊。还有一种,由单纯的灵构成的灵力体称为全灵体。又因为灵没有依附不能聚合,所以全灵体是由单纯的灵依附在某种东西上形成的生命。他们的身体都是由灵构成,没有肉身,不会流血受伤,这也是为什么全灵体不能称为人的原因。但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体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灵力源,更能够自由不受限制的使用周围灵力。御灵中修炼的灵体便是向他们靠拢,最终抛弃肉身成为近似全灵体的存在以达到长生。”
“全灵体早在通灵者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了,可以说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原神。全灵体的寿命十分长久,天生便具有强大的灵力,但也正因为太过强大,他们的诞生又需要太多的灵和适当的契机,这世上的全灵体一只手便可数过来,再加上有几个已经消失……”说到这里男人顿了一下:“让全灵体死亡是很难的。除非他们长时间损耗自己的灵力,这灵力耗竭之时便是他们死亡之时。或者是两个相克的全灵体对上,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下来,总会一死一伤。他们的死亡又称为散灵,也有活得太长不想活了自愿散灵的情况。”
“把自己的灵力释放到自然万物中,或许对于通灵者来说不过是修行尽废,但对于全灵体来说是彻底消失。他们没有灵魂,更是连轮回都没有。”
“所以说……”楚常怀小心翼翼道:“小苍是全灵体?”
“嗯。”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完颜淼还是点了点头:“北越的金灵聚集到一只雾狼身上的结果。”说到这里完颜淼叹了口气:“身为全灵体,没有魂魄自然也没有七情六欲。他比其他全灵体还要幸运一些,至少拥有那只狼的记忆。说是苍狼王,也不过仅凭着他还是一只雾狼时对他身为王的主人的一抹执念存活至今。继承了保护青嗥的信念,固执地把每一届王的魂灵幻化为珠,陪在他身边。”
言毕,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半响后,楚常怀像是明白了什么道:“所以他保护青嗥族的决心比谁都强烈。那么这一次……”话说了一半便再说不下去。他师父不会平白无故告诉他这么多,也不会发出这样带着伤感的感叹。他师父定是,又预料到了什么……
入魔后的轩辕玄荒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了数倍。除此之外,那双血瞳中的疯狂和嗜血也更胜从前。苍狼王刚刚的攻击显然已经没有了效果。但他是全灵体,即使被攻击了也造不成身体上的伤害。一时间,两人的战斗竟陷入了僵局。
不知多久之后,竟是轩辕玄荒率先收手。苍狼王受不到实质伤害,可他不一样。此时的他已经半身是血了。即使全灵体的力量会被削弱,但他可等不了,在他的体力灵力皆耗尽之前,必须速战速决。
“虽然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法子,但能让整个北越和你这个全灵体给我陪葬,也算值了。”这样说着,轩辕玄荒双手迅速结印。
在反应过来对方想干什么后,一向面瘫的苍狼王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神色,吼道:“你疯了吗?!你的军队还在这里!!”
“你不说我还忘了。”轩辕玄荒眯着眼歪了歪头,看上却一点苦恼为难的样子都没有:“鸢那家伙把重兵留城,估计也是想到了这种情况吧。”
话音刚落,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地面上甚至还裂出了数道巨大的口子。
“洪荒之力一出,这整个州都会变成地狱,快停下!”苍狼王又吼道,见对方仍然无动于衷,咬牙把脖上的魂珠取了下来往天上一抛,那串珠子顿时四散开来。一共十九颗珠子,除去楚常怀拿走的那颗还有十八颗。每一颗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些魂珠围绕在轩辕玄荒周围,压制着男人的力量。与此同时,地面的震动也开始减小。
轩辕玄荒瞪着头顶的珠子,心口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于是加快结印。他脚下的地面开始裂出细小的裂纹,到最后那裂纹相互连接竟形成了一个大型的灵阵。灵阵形成的那一刻,他头顶的魂珠已有几个啪的碎裂开来。地面原本减小的震动突然加剧,不远处的几座山峰竟开始慢慢沉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苍狼王却冷静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双手也快速的结起了印,但随着结印他的身体反而越来越透明。不知不觉中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如有形一般把他身后的青嗥族人慢慢笼罩起来。一些野兽像是感应到什么竟不约而同的低声哼叫起来,宛如低泣。
殊阙隐约觉得不对,冲远处的人影喊道:“您这是要干什么?!”
苍狼王没有回头,只是道:“乌兰达鲁殊阙,本王承认你身为青嗥之王的身份,在本王消失之后,由你来保全此族。”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增大:“我青嗥一族的族人们听着!从今往后,以雾为界,外族不得踏入北越伤我族民,你们也不得擅自离开北越之地!”
说完,苍狼王的身体便幻化成一颗银白色的珠子飞向轩辕玄荒的头顶,和那几颗魂珠形成一个光阵。被光阵笼罩的轩辕玄荒像是被抽走了意识一般,双眼一空重重的倒了下去。他脚下的灵阵也一瞬间变成沙土,把男人整个包裹起来沉入地底。地面的震动也停止了下来。
所有事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转瞬即逝。两方的人马愣愣的看着这些的发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铁骑大军的首领。眼看雾气越来越浓,立于阵前的将领大喊一声:“放——箭——!”
铁骑大军之所以能扬名九州,除了从无败绩,还有一个别的军队所没有的重要优势,便是即使失了领军者也能不乱分毫。也就是那么一会儿,数千架弓箭架起。一时间,燃了火的箭矢如暴雨一般向青嗥的军队飞去。那是完全用木做成的箭,箭头尖利,上面有小型的聚火符咒。火克金,擅用金灵的青嗥族不但控制不了还很难阻挡,一看就是针对他们提前备下的。
“你听着,古达尔。”面对此景,殊阙突然转头道:“我以王的身份命令你,不管统一以后的王姓是什么,你都不许辱没了我的族人!”他这话说的格外认真:“统一青嗥是我的梦想,但这条路我是走不下去了。所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走到路的终点,让青嗥强盛起来。就当,我求你。”
如果一个倔强到死的人放下了他的骄傲和自尊去示弱,这才是最恐怖的。
“你想干什么?!”古达尔伸手想抓住面前的人,那人却已经迈步向前走去。他用力向前扑去,却也只抓到一片染血的衣角。
只见那个黑色的身影迎着满天的箭矢缓步向前。抬起双手,用尽全部力量一般吼道:“天罗地网——!!”
无数的铁链飞起,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天空。在飞箭和铁链的撞击声中,雾气浓到了极点,也抹去了那人的身影。
这片草原的战争和杀戮终于在这片雾气中结束。浓雾隐藏了鲜血和尸体,却掩盖不住悲伤。最后的最后,只听从浓雾中传来一声仿若失去伴侣的野兽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殊阙——!!”
短短三天,浓重的雾气覆盖了整个北越,铁骑大军不得不撤退回城。
开原国皇宫内,得知轩辕玄荒的消息后,轩辕暝荒一拳打到旁边的石柱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玄儿并没有死。”一边的鸢执起男人砸伤的手,一边催动灵力一边开口道:“苍狼王只是封印了他。当一千年后北越的封印削弱,他自会醒来。”
手上还在滴血的伤口在对方的灵术下一点点愈合,轩辕暝荒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最终,他开口道:“您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对不对?”
“要成大事,注定会有所牺牲。身为帝国运转的齿轮,我们都一样。”鸢放下男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管是玄儿还是你,我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望着那双异瞳,轩辕暝荒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最终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为了这句话,即使是被利用,也会心甘情愿的接受。相信玄荒也是这么想的吧。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边,青年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经此一役,估计千年之内北越是进不去外人了。如此巨大的云雾阵,九州之中独此一个啊。”
“话说回来,常怀为什么会回来呢?”完颜溪望向躺椅上一脸悠然的人。
此时的楚常怀眼上仍蒙着一层纱布,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但气场上总觉得比起先前带上了那么股狠戾劲儿。
“本来是想报复的来着,但某人既然已经那么惨了也就算了。”楚常怀晃了晃身子,身下的躺椅吱呀吱呀的响着:“我啊,来帮师父找个人。”说着,他一跃而起,直直的朝门外走去。那样子,哪里像一个盲了眼的人。
开原国的皇宫并不大,这个国家几乎把所有的资源都投入到了军队和民区建设上。但即使是这样,皇宫也不是能随便闯的地方。潜伏在暗处的根厂杀手就像皇宫这张网中带有毒液的蜘蛛一样,随时准备着把擅闯者杀于毒牙之下。
楚常怀一路走着,遇到了守卫或根厂的人,能躲就躲,躲不了的就装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毕竟一个瞎子找不到路是很正常的,他根本就看不到路。就这样,经历了千辛万苦后,楚常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很偏很偏的院子里仍然很偏的一座假山。楚常怀围着那山到处敲了敲,终于找到一个暗门。一个直通地下的暗门,看上去既诡异又阴森。
楚常怀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挑了挑眉走了下去。暗道中点有燃灯,一路向下并没有交叉口。向下的石阶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建了没多久。走到最底部,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那是一个半大的石室,除了最中间的人别的什么都没放。
一头金发直垂到地上,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格外耀眼。那是一个少年,一个精致到雌雄莫辨的少年。他跪坐在地上,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衣平铺开来,如盛开的百合。他闭着眼,脸上表情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精工细作的人偶。
看着这个如此熟悉的场景,楚常怀抽了抽嘴角。这不就是他当初遇见竹墨时的场景吗?!别以为你坐得端正我就不知道你是个熊孩子!
“喂!别装了,你腿不麻我看着还累呢!”
“你是谁?”一双金瞳望过来,眼神冷冽异常。
楚常怀对那眼神视而不见,只道:“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叫晄羽?”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少年高傲的仰起脖子。
宿命之战
“哦。”楚常怀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若是的话我就把你弄出去,不是的话我就走了。”说完,他果真转身往出口处走去。
“等等!”少年急忙伸出一只手:“本、本尊就是晄羽。”
“真的?”背着身的楚常怀露出一个坏笑:“可我听说堂堂天尊晄羽可是天灵山第一人,怎么会困在这种地方呢?”
“本尊只是……”少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开口道:“本尊被困在这儿自然是受到了高手的偷袭。倒是你,区区一个非灵者,凭什么救本尊出去?!”
师父为什么会和这种性格恶劣的人认识啊?楚常怀默默在心中吐着槽,开口道:“反正跟个猴子一样被困在灵阵里的又不是我,你随意。”
“你看得见周围有灵阵?”晄羽瞪大眼。
“我不光能看见压抑你灵力的灵阵。”楚常怀慢慢蹲了下来与少年平视,虽然他眼睛仍还蒙着纱布,却莫名有一种威压感:“我还能看见阵眼在哪儿。”
灵阵分为聚灵攻击和抑灵封印两种。其中又分小型符咒和大型阵印,聚灵时的结印也算是其中的一种。灵阵也分等级,级数随着布阵者灵阶的提高和阵的繁杂程度而提高,等级越高威力越大。布阵时手上配合结印或是嘴中念咒的灵阵为速成式。没有强大的灵力为支撑,速成式的威力并不长久。这种速成式的阵一般只起辅助和加强的作用,多用于战斗。而真正威力强大的灵阵需要配合灵器、灵石或阵符才能布成,布阵者往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在九州中,唯有天灵山、完颜家和阴阳家才有系统的灵阵使用传统和方法。而这三者也各有偏向。天灵山偏向大型灵阵,完颜家偏向封印术,阴阳家偏向攻击用的符咒。其中单挑封印术来说,这种术就是建立在可大可小的灵阵上,可以向被施术的人或是东西施下禁制。这种禁制可以是双向的也可以是单向的,根据施术者的意愿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种类,是灵阵中最为灵活多变的一种。举个简单的例子:仙灵轴就是由完颜淼用一种封印术施下了禁制,所以不符合条件的人根本看不到上面的东西。而阵眼则是破阵的关键。
事实上,天灵山的天尊晄羽也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全灵体之一,由天灵聚集而成。可想而知,能封印住他的灵阵有多么厉害。但奇怪的是,只要找到阵眼这样的灵阵却能够从外部轻易破坏,即使是楚常怀这样的非灵者。
看着这明显出自鸢的手笔的灵阵,楚常怀不得不思考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当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拿出一个匕首直直插入离晄羽三步远的地面。刹那间,一抹蓝光闪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出现一个灵阵,然后那灵阵迅速裂开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面前的少年身上泛起金光,金光消退后,刚刚的少年已变成了一个俊美无双的男人。
简直闪、瞎、眼!有了多次教训的楚常怀决定不深入思考这些全灵体形态变化后引起的性格变化。
“本尊的灵力真的回来了。”晄羽看着自己的双手惊奇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楚常怀的声音有点冷,他一把扯下自己眼上的纱布道:“这些都是用我的小啾的命换来的!”
只见那纱布之下,一双金黄竖瞳的鹰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浅浅的冷光。
在最开始救下那只小苍鹰的时候,楚常怀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如今他只能说他竟然被一只飞禽给算计了,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小啾那几天对他的黏糊劲儿,师父对他那双眼的小心翼翼,现在怎么看怎么可疑。但当时的他竟然沉溺于难得的温暖而什么都没察觉到。被挖了眼珠的眼睛怎么救?当然是拿另一对眼珠去换!而对于一只鹰来说,失去了眼睛就和折断了羽翼一样,是非死不可的伤害。
“这是……天灵珀?!”晄羽惊讶的看着那双眼,突然情绪激动的抓住楚常怀:“你和淼是什么关系?!”
天灵珀,由天灵聚集成的琥珀,和水灵晶以及魂珠是一个性质。都是由极纯的单属性灵聚合而成的灵物,十分稀有。这些灵物可以由自然合成也可以人为合成,只不过人炼制出的不但纯度不够而且困难重重。这些灵物对同属性修灵者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天灵在天灵山最为充足,所以天灵珀也只能在天灵山形成。当初完颜淼还在天灵山时在山脉深处发现了一颗纯天然的天灵珀,从此再无人找到过第二颗。
可是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些灵物不但可以用来辅助修炼,还可以与人体结合。以灵物为内核就像御灵者以灵体为本身一样,因为是纯灵构成,可以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只不过成功率十分的低,一旦失败必死无疑。楚常怀他师父对他说:一开始是天灵珀选择了小啾,而小啾又选择了他。越是心无杂念的生命与灵物的结合度就越高,又因为小啾对楚常怀的感情,这双眼便毫无排斥的融入了他的身体。
在御灵的过程中,一旦达到洞虚期,便可拥有灵眼。灵眼能看透世间万物,洞悉世态万象。说通俗一点就是能看到万物的构成和本质,看到灵的流动和走向。而天灵珀融入了楚常怀的身体,恰恰让他拥有了灵眼。按完颜淼的话说,他的灵眼因为是纯天然的天灵,甚至比其他御灵者的灵眼能够看到的更多。所以他才能看见灵阵的存在并找到阵眼。也许这就是命定的吧,就像完颜溪偶然获得了能看得见未来的天眼,而上天让他用这双眼睛去看清世间万物。可他却没有能看清一切的自信,因为人心,是用什么都看不清的。
抓在胳膊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楚常怀皱着眉刚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连地面都震动了一下。巨大的灵压一瞬间袭来。
“这股灵压好熟悉。”晄羽皱了皱眉,拉过楚常怀道:“走吧小子,本尊先带你出去。”
楚常怀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疾风吹过,他就已经在天上了。御灵者的御空术,你下次用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先打声招呼啊喂?!
即使是很多年后,见识过无数战斗和比试的楚常怀仍忘不了那两人之间的对决。爆炸过后的余烟还久久萦绕不散,巨大的冲击波使得大理石的地面整个碎开,露出下面浅褐色的石土来。周围的树木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外倾斜着,有些甚至连根拔起被吹出老远。影影倬倬,两个身影在废墟上对立而站。仅仅是这样,也让人莫名有一种震撼的感觉。
那两人楚常怀都认识,一个是他师父完颜淼,另一个则是只见过一次的轩辕枭。只那么一会儿他便明白过来,师父这是遇上宿敌了。
通灵者的发展从古至今都是十分缓慢的。不像非灵者,这些种族不管是文化发展还是风俗习惯似乎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直到千年前,第一次通灵者混战的发生,这个种族开始建立各种新的制度,然后又是一个一千年从未改变。总而言之,通灵者历史的大事件大都发生在千年前完颜淼那个时代。而在那个时代,提起完颜淼这个人就不得不提起轩辕枭。两个不世出的天才,代表了当时灵力修行的巅峰。即使是在现在,也无人能望其项背。只不过败者为寇,轩辕枭自千年前那一战战败后就渐渐被人淡忘了。当初听到这个名字并真正见到这个人后,楚常怀还诧异了很长时间。
不过那俩人也就算了,领着自己的这人为什么还抖起来了?喂,你好歹是个天尊,被吓傻了真的可以吗?楚常怀抬头之时,便对上一双眼神复杂的眸子。该怎么形容呢?那里面的情感就好像从长期干涸的土地上疯长出的杂草,急于冲破堤坝的洪水。似乎下一秒就会化为实质,浓稠到几乎马上就要从那双眼中溢出。而最终那些情感只是化为一片灼人的炽热。那份炽热似乎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时间积淀,灼伤人的同时,也使人心酸到抽疼的地步。不禁让人去想,这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淼……”
那张嘴开开合合也不过只逼出一个字来。但这个字似乎花费了男人所有的力气。几乎是轻哼出来的一般,声音小的可怜,却也引起了所唤之人的注意。当一双蓝眸望过来时,楚常怀觉得身边这人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对这个全灵体倒是在意的很。”似乎是不满对方的跑神,轩辕枭冷哼道:“不过也对,没有他的天灵,你也修不成这具身子。”
完颜淼转过头,望了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的鸢,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道:“看来你养的孩子送了你一份大礼。”先是抓天尊,后是让楚常怀去北越。想必那人早就知道他人在哪里,也确信他放不下自家徒弟必会跟来。先是救人,后是引人。没了苍狼王,他也就没了退路,再回不到那隐世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还真是煞费苦心。
虽然不明显,但完颜淼还是看出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色。而后又带上一副嘲讽表情冲他道:“真没想到,你竟然隐了气息躲了一千年。连完颜家被灭门都没把你逼出来。逍境啊,你还当真让孤找的好苦。”
完颜淼轻叹口气道:“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天下走势,又如何会掌握在我们手中。命运使然,还不如就此隐去。”
“命运使然?!”轩辕枭冷哼一声:“孤的命怎么会掌握在那种东西手上!没想到吧逍境,孤从鬼门关里又杀了回来,还站到了你面前!完颜家的灭门,通灵种族的惨死,苍狼王的消失,这都是孤给你的报复!”
“即便如此,你又想怎样呢?”
不知是不是楚常怀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一瞬间他师父一向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轩辕枭明显也看到了那一丝冷意,而他却笑了起来:“呵,这才是你啊逍境。完颜家的人天生就高傲、冷血、目中无人,你又何必披上那层温和的假皮。对,就是这个眼神。一千年了,还真是久违啊!”
看着那一脸愉悦到扭曲的表情,楚常怀森森觉得轩辕玄荒不愧是他的儿子。
“孤现在别无所求,但求一战!”
这一声洪亮的呐喊,似乎喊出了男人这一千年来的孤独和寂寞。处于最顶端的强者,一生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痛快一战旗鼓相当的对手。高处不胜寒,这世上也只有完颜淼有资格与他一战!他们是宿命中的对手,而这宿命中的一战,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好吧。”完颜淼妥协:“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破坏这里的一切。”
“这个好说。”言毕,轩辕枭伸手一挥,一阵强光闪过,场上的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楚常怀感到身边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狂乱了起来,急忙拉住道:“他们还在原地,只不过进到了灵质空间。”他才不信堂堂天尊看不出这一点,只不过关心则乱。
另一边,鸢慢慢走了过来,对脸色难看的晄羽拱手道:“前一段时间的无礼处,还望天尊见谅。”
楚常怀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丰国之战后,鸢与玄莫瑛战斗之前就受的伤估计就是晄羽弄的。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作风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他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晄羽的视线在鸢的脸上扫了一下迅速离开,表情有些纠结。小声嘀咕了一句,刚好被失去视力那几天把听力练得很好又离得近的完楚常怀听了个正清。
“如果不是你长得像淼,我才不会被抓呢。”
技不如人就直说啊,天尊大人你的脸呢?全灵体的脸皮都这么厚吗?
而鸢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伸出食指在空中缓缓的画了个圈。一个水镜渐渐成形。而水镜中间,正是缠斗在一起的完颜淼和轩辕枭两人。
替代品
巨大的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灵术相撞而迸发的光束一个接着一个。如若不是在灵界内,估计整个大地都会震上一震,四周早已是一片废墟了。
“就和千年前一样。”晄羽突然叹口气道:“这两人一旦打来不分出个胜负根本停不下来。总是打得惊天动地,非要改变一下地貌才罢休。”
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夸张。这两人此时正处于灵质空间内,使用不了外界灵力,用的都是自身的。即使这样都能弄得如此大动静。试想千年前两人那场拼了命的厮杀会有多恐怖。手上用的统统都是毁灭性的高阶灵术,一牵连就是一大片。
在千年前的战争年代,体术和灵术对于通灵者来说都是同等重要的,更何况是对两个不世出的天才。完颜家主速度,轩辕家主力量,但很显然千年以来两人在自己弱势的地方都修补了不少,再加上对灵力运用的熟练程度,交战时几乎就是一瞬间便发出一个复杂的高阶灵术。在普通人看来也不过是相碰了短短几秒,实际上却已经来往了好几招,并且招招直逼死穴。楚常怀即使用这双眼能一点不差的看清楚,但也感觉自己快花了。
不知何时,两人手上已多了件兵器。那把楚常怀一直以为是他师父用来装饰的扇子刹那间变成一杆青绿色的长戟,隐隐泛着水汽。而轩辕玄荒手上也多了把金色花纹的巨剑。光看上面附着着的灵力,便知这两件灵器有多名贵。一般的灵器是帮助聚灵和导出自身灵力的工具,而高阶的灵器自身就富含着强大的灵。更是能够自选主人,产生共鸣。
“所以说这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吗?”楚常怀揉了揉眼睛,各种各样的灵力波动看得他眼疼。
“不,还没有。”晄羽一口否决。
“他们还没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鸢的话代表了附议。
“所以刚刚那只算热身?!”楚常怀感觉自己要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轩辕枭的头发突然变成白色,一双眸子泛着灼人的红色。下一瞬便逼至完颜淼身前,一剑挥了过去。
完颜淼堪堪接下一击,虎口顿时被震出了血。他勾了勾嘴角对面前人道:“终于忍不住了吗?”
“少废话。做孤的对手还不出全力那就是找死。”此刻男人的眼中全是不满,眼神十分的凶狠:“完颜淼,你以为这是游戏吗?!”
“也对,即使是你,作为对手也应该给予尊重才是。”完颜淼的笑容越来越大,而那眼神高傲的仿佛在看一只笼中的老鼠。此时的他和平常相差甚远,一双眼仿佛暴风雨中的深海,掀起能毁灭一切的滔天巨浪。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仿佛不堪一击。睥睨万物,傲视苍穹,真正如神祗一般的眼神。楚常怀突然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此时的完颜淼陌生得可怕,却也美丽得惊人。
完颜淼话音刚落,他的头发便快速变蓝,连皮肤上也浮现出蓝色的鳞片,并且身上的灵力开始暴涨。完颜淼的灵体已经修炼到完全形态,即使没有舍去肉身,涅盘期后也已经是近乎神的存在了。楚常怀甚至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只成年的海龙。
两人身边的灵力都开始具象化,蓝色和褐色的灵交织在一起,随着拥有者的意愿变换成不同的形态,互相碰撞厮杀着。这样的局面僵持了有一会儿,然后两人又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发动进攻。兵器相交,周身的灵压几乎要冲破灵质空间爆发出来。原本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相互胶着,僵持不下,这样华丽的战斗似乎永远都结束不了。但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这个平衡总会被一方打破。
高手相交,再小的破绽都是致命的,更别说是这么逆天的高手。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几毫米的距离,完颜淼的戟尖擦着轩辕枭的脸侧划了过去。削掉一缕头发的同时被对方死死抓住戟身,弃了被完颜淼挡住的巨剑,一掌就拍了过去。凝聚了充足灵力的一掌,直中胸口。除此之外还不够,又飞快的凝土成刺,几根利刺直直贯穿了完颜淼的双手,血一下子就溅了出来。而下一秒巨剑已逼至面门。
这一刻,似乎输赢已成定局。但拥有灵眼的楚常怀却能清楚的看见地面之上溅出的血正以飞快的速度流动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与此同时,灵质空间被一下子撕裂开,一个身影冲了进去,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朝轩辕枭毫无防备的后身袭去。这个人,竟是鸢!
在感受到杀气的那一瞬,轩辕枭下意识转身,却还是被刺中了心口。原本可以反手砍伤偷袭者的巨剑在对上那双异瞳时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要知道他这一剑下去,可不仅仅是休养半个月的事。
“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轩辕枭真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出手:“真是完颜家一只养不熟的狗。”语气和内容极尽刻薄,心中却忍不住抽疼了一下。最终,插在心口的那把剑是被硬生生折断的,他被一股力量震了出去,全身脱力的倒在地上。
“这算是反水?”晄羽表示被人抢了英雄救美很不爽。
“不是。”楚常怀脸色沉了下来:“他想杀了轩辕枭我可以理解,但是不应该挑到这个时候。我看他是想……”
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师父吼了一声:“快出去!”但为时已晚,只见地上红光突现,巨大的光阵迅速转动了起来。血色的咒符呈锁链状飞起缠绕了鸢的全身,越缠越紧,直到最后融到了他的身体里。那双眸子刹时转为灰暗,而人也重重的倒了下去。
楚常怀闭上眼咬了咬牙道:“血祭九符阵,会锁定除布阵者外离阵最近的人进行攻击。被攻击者神识魂魄俱封,从此长睡不起。他哪是去杀人的,这明明是以命换命。”鸢向来是灵阵上的高手,又得完颜家真传,他才不信这人没看出来这是什么阵。
那一瞬间,轩辕枭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身影跌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却连腿都迈不开。直到他看见艰难起身想去查看鸢的情况的完颜淼。
“别碰他!”男人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把人拉到怀里。伸手抚上鸢的脸,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死呢?你不是还有梦想要去实现吗?你不是还要创造出一个没有种族差异的世界吗?!你怎么甘心,你怎么甘心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白发尽褪,但那双红瞳却淌下两道血痕。这个男人没有泪,要流,流的也只有血。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轩辕枭无力地把头抵在毫无知觉的身体上,周身的气息突然一下子□□开来。
离他最近的完颜淼心下一惊,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皮肤上迅速布满金黄色的咒文,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
“你竟然有灵体……”完颜淼向后退了几步:“这灵体是……上古之神?!你这一千年都发生了什么?!”不行,如果不快一点安抚他,这整个中原地区都会陷落!!可是……
完颜淼皱着眉看向空洞了一双眼的鸢。血祭九符阵是死阵,能够封死中阵者的灵魂。这个阵对于轩辕枭来说也不过再让人睡个一千年,但这个孩子……
“他还有救!!”同样感受到大地震动的楚常怀拼了老命的往这里吼了一嗓子,生怕这个人听不到。不行啊,这死了一个人就要让天下人陪葬的节奏,让他们这些天下人怎么活。
果然,此话一出,地面上的震动便停止了下来。轩辕枭抬起头,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睛直直望了过来。
为了不让自家徒弟先被这股威压弄死,完颜淼挡着这股目光冲楚常怀开口道:“常怀,你看见了什么?”
“他的灵魂确实中了死咒,但在他中阵之前还受到过另外一个咒。”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轩辕枭:“在心脏上,用来控制人心的咒。这个咒在某些方面抵抗了血祭九符阵的咒,再加上鸢身上一部分的血和师父您的相同……”在完颜家,为了避免同族相杀,很多死咒特别是用血构成的咒对同族之人是不构成生命威胁的。
“我明白了。”完颜淼点了点头。
“你能救他?”轩辕枭看向他。
“我能救他。”完颜淼表情严肃道:“但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再干涉这世上的任何事,并且立马离开中原之地。”说出这句话时,完颜淼心中是有些不安的。他了解轩辕枭这个人,这个男人向来任性妄为,从来没有东西能牵制住他,更何况威胁。而他只是在赌,赌这个孩子在轩辕枭心中的重要性。
“逍境,孤了解你。”轩辕枭瞪着他:“他是你的族人,即使孤不答应你,你也会救人。”
“轩辕枭,你好好想想,我完颜淼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会让你觉得我心软?”完颜淼口气渐冷:“完颜家被灭门我都不在乎,更何况这个叛徒?!心软的向来不是我。一千年了,你到底是把他当成了我,还是把我当成了他?”
这句话犹如一声炸雷,把轩辕枭整个震到了原地。就像心底最阴暗的东西被扔到了阳光下,一瞬间无所遁形、原形毕露。一千年来各种画面从脑中闪过,最终也只剩下那个原名为完颜洸的孩子映着阳光的眸子。犹记当初,他刚遇见这个人时,这人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无知又弱小,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但唯有那双溢着流光的眸子,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水面荡漾的波光。好像无论经历了什么,那双眼永远看得见希望。可如今那双眼却再也照不进半点光亮。轩辕枭想培养出第二个完颜淼,可如今本尊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男人一千年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后,只听空中传来干涩的一声:“孤答应你。”
通灵者联军
青青草百长,暖暖雪初融。沣州的春天永远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只是今年的春天却吹起一股蠢蠢欲动的不祥之风。
静谧多年的完颜家大宅近来又活络了起来,几声凡世的喧嚣时不时从高墙那头传过来,惊飞了枝头的雀鸟。
清幽阁前,两个青年一蹲一站。站着的那个一身白色纱衣上绣青蓝底纹,长身玉立,墨发散肩,一个碧绿的簪子松松挽成个髻在脑后。这人肤色偏白,脸如素月,眼如圆杏。端的是清洁淡雅,气质如兰。而蹲着的那个一身青衣,处于一丛青绿色兰草之中仿若与那草融为一体。一头乌发垂于腰际,额前的发堪堪过眉,并随着青年的动作微微摆动。而那之下一双金瞳分外惹眼,无端为这青年添上几分凌厉,但那上挑的眼角又为其加了点媚色。整个人浑身上下几分邪气、几分痞气、几分沉稳、几分淡然、几分潇洒。
“都多少年了,这兰草竟然还没死。”青年的语气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无聊的想找茬。
“完颜家的植物长期受灵力浇灌,即使成不了灵草,也没那么容易死。”站着的青年淡然回话。
“梅、兰、竹,你们家倒是清雅。明明都成死宅了,却一点死气都没有。”
“完颜家大宅建于灵脉之地,水灵旺盛,自然不会有死气。况且,整个宅子都被舅舅净化过了。”
“我就说,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灰,一回来就能住人。”楚常怀站起身,手上还捧着一束带着露水的兰草,歪了歪头开口道:“他派人回来打扫的?”
“应该不是。”完颜溪轻轻摸了摸兰草柔韧的叶片道:“我问过舅舅,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只可能是……”
“他的姘头做的!”楚常怀打了个响指断言道。
“怎么说话呢。”完颜溪无奈的笑了笑。从某些方面来讲,虽然可笑,这人倒还真说中了事实。
从开原国回来转眼已过了一个秋冬。那之后轩辕枭倒也真的离开了开原国。虽然这个人本身就行踪不定,但完颜淼却异常的相信这个男人。若说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说宿命中的对手也好,说仇人也勉强算得上,知己的话也带着一点。反正纠纠缠缠了一千年,最后一场架也算不清谁赢了。而回不了北越群山的完颜家先祖干脆回到了故乡。云雾阵进不去是不太可能,估计是怕睹物思狼。
“反正那里现在也没人住,再说了一千年前我就住在哪儿了,回自己家总归没错不是?”
楚常怀他师父当时是笑着对他说这句话的,可楚常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总归师父去那儿他去哪儿就行了。
“你知道吗常怀?其实这几天好好看看这座宅子,我才发现这里很多房间的名字和天灵山的楼阁名一模一样。”
“因为你们天尊想把我师父留在天灵山呗。”楚常怀语气中满满的不爽。话说那什么狗屁天尊啊,属狗皮膏药的吧?!这几天整天缠着他师父看得他简直眼疼!先有见色忘友的竹墨,再是仗着自己像条狗把人家的怀当窝钻的小苍,现在又来个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占便宜的晄羽!你们这些全灵体不粘着别人活不下去是吧?!
“千年前天灵山建立,天灵被世人所知。而第一次通灵者混战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小规模的战争,但真正爆发却是在这之后。随后洪荒之力爆发,煞气泄露,地火烧遍整个大陆。先祖引来南海之水才将其浇灭,也因此他的种族之论才被众通灵者接受。而天灵山也在此之后招收没有种族或险些被灭族的通灵者孤儿成为御灵者。但当天灵山壮大后,先祖却莫名消失。看尊上的样子,他这一千年估计是连先祖一面都没见过。”
“别扯历史了,你想说什么?”楚常怀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我觉的先祖是发现了什么才离开天灵山的。而这件事必定让他很惊恐。他离开一方面是为了躲一些人,另一方面则是去寻找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之所以用了一千年,是因为解决这件事的条件在当时并不具备。”
“换句话说,只有一千年后的现在,那些条件才会出现?”楚常怀接过话头,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大事的确很快就发生了。几天后,这件大事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亲自到访,而这个人楚常怀还恰好认识。
“我这才到沣州几天啊你就来了,族长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
没管楚常怀字字带刺的反话和充分表达了不满的语气,刁拓城直接道:“我今天来,就是请楚兄出师的。”
“请我出师?”楚常怀挑了挑眉:“就你那一个巫毒族有你这个族长还不够,请我做什么?搞土木工程吗?”
“呵,楚兄真是说笑了。在下一个区区族长怎么敢屈先生的才。我是代表南鸿和西漠一带所有通灵者来请楚兄出师的。”
楚常怀原本真的很想来一句“好好说话我们还是朋友”,结果听了后半句他就调侃不出来了:“你什么意思?”
“通灵者联盟,准备移平开原国。楚兄可曾考虑加入我们?”
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大义做掩饰,直接把所有人□□裸的野心和目的暴露出来。刁拓城不是说话不会拐弯,也不是不会说得好听些劝诱别人,他只是知道,在这个人面前,粉饰再多都是白费。多说多错,指不定还会被嘲讽,还不如一针见血。
从当初完颜家被灭门开始,夜月族被灭,阴阳家受创,丰国灭国,玄莫族灭族,青嗥一族又被逼到不得不封印两州的地步。如今还处于世上的通灵大族除了沣州以南和岷州一带,灭族的灭族,伤残的伤残,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开原国的打压。终于,剩余的通灵者感受到了威胁,决定连成一线铲平这个祸患。
完颜淼曾经对楚常怀说过,千年前的那场通灵者之间的大战若没有受到煞气的威胁,是不会那么快结束的。在更大的威胁面前,那些相互内斗的人们才能放下分歧连成一线。就像如今,只有在面对越来越强大的开原国时,这些高傲的通灵者们才会暂时抛下种族的偏见,低下他们高高的头颅,来寻找他这个非灵者的帮助。呵,多么讽刺。
“好,我答应你。”
在听见自己声音的同时,楚常怀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那种几乎要从胸腔中迸裂而出的强烈情感,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孤身一人闯进巫毒族驻扎领地的时候。若一个人酷爱冒险,当他正值青春年华之时,又怎会轻易停下脚步?特别是他的对手还是那样一个存在的时候。
对于出常怀来说,鸢之于他,非敌即友,非友即敌。若他们成为不了知己,那便成为敌人。只要那个男人还存于尘世的一天,楚常怀势必要和他对上。无论是智谋,思考方式还是处世之法,他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终于,他终于有一次堂堂正正不受控于人的和那个人比试一番的机会了。在前半生被那个男人算计的仇,楚常怀绝对会报回来。
如今的形势,以雍沣两州相交处一大片荒原为界。北方开原国,南方通灵者联军。说实话,联军的规模根本比不上铁骑大军,人数太少,但是优势就在于通灵者多。虽然其中像刁拓城那样高灵阶的并不多,如果好好编排编排,战斗力也是十分惊人的。
“你们啊,也只能依靠通灵者能使用灵术这一项优势了。”在军中大会时,楚常怀当着好几个头领的面这样说道。顿时便收到了好几个来自不同方向的恶意目光。
这感觉真是太熟悉了,楚常怀表示自己已经麻木了。当初的青嗥八骑,后来的铁骑大军,他无论是作为发起者还是军师,都会受到这些或质疑或不屑或恼怒的目光,而此时的联军相比前两者甚至更多了些恶意。更别说在游走各个地区之时他遭受的更另类的目光了。
“我说的是实话。”楚常怀无视掉周身来者不善的灵压的压迫感,一一扫视着面前的人道:“长久以来,每个通灵种族之间都相对独立,互不往来。强硬的把他们捏成一支军队只会发生不必要的摩擦,更何况在此之前你们连一点作战经验都没有。”
“就在下看来,联军每个人的能力都要比铁骑高上太多,这些根本无需担心。”一个头领站了起来,目光直指楚常怀道:“事实上,我们并不认为联军需要军师,如果不是刁首领一定要请你来的话。”
闻言,楚常怀挑了挑眉,瞥了旁边的刁拓城一眼,意思就是“你刚开始可不是这么给我说的。”
“如果你们真的以为是这样的话,那么请随意。”楚常怀耸了耸肩。下一秒,刁拓城以为他会转身离开,谁想这人只是重新坐了下来,眼中尽是看一场闹剧的戏谑。
这不是他认识的楚常怀。刁拓城顿时有些懵逼。想当初他也这么嘲讽过楚常怀,甚至比这更狠。结果对方当下便以字字珠心的话又嘲讽回来,满眼都是“你这个愚蠢的渣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狂的非灵者。本以为这一次也会和以前一样,他也顺便看场别人的好戏,结果这天下第一谋士竟然突然转性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这话放到哪里都是适用的。从一开始楚常怀就没想过会有通灵者联军这一说。青嗥可以有八骑,因为他们虽然姓不同却从根本上是本源一族,又是天生的战斗一族。而南方的通灵者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又怎会知道战争的残酷。灵术再厉害,也从未用到过实际地方上。于是第一战,联军惨败。
这一战,是非灵者狠狠扇到通灵者脸上的一巴掌。并告诉世界,通灵者们再不能凭着血缘而骑在他们头上。也因为这一战,楚常怀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鸢说的那个世界究竟要怎样实现。想要创造新世界,就必须先摧毁旧世界。那个男人之前所做的那么多,甚至冒着全军覆灭的危险和牺牲掉轩辕玄荒的代价只派那么点兵力去攻打青嗥。所有的所有,为的也不过是这最后的一战。这一个打压所有通灵者的机会。
“既然你都孤注一掷了,我必奉陪到底!”
记忆深处
“若想打败非灵者,就要站在他们的角度想一想。非灵者能做什么,做到何种程度。”
楚常怀从前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对着一群通灵者说出这种话。在整个时代背景下,高高在上的通灵者根本无需低下眼去看非灵者,他们的一切都更为优秀,更为正确。这一认知也曾经深深的驻扎在楚常怀的心中,直到完颜淼对他说出另一种观点。
“一个人的价值不是靠血统来决定的,是靠他们付出的东西。”
而这些,正是楚常怀即使遭到再多质疑也依旧自信的来源。也是他能够平等的面对任何一个人的筹码。
第一次大战之后,让人奇怪的是铁骑大军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安安静静的处在警戒线后,一点都没有处在战争中的样子。错失战机这种错误楚常怀相信鸢是绝对不会犯的。可这种仿佛故意让他们喘口气顺便纠正一下致命错误的做法虽然诡异,但并没有让他看出半点儿有阴谋的样子。这一战此时的形势意外的和丰国那一战重合了起来。可如今他们这边是联盟,没有统一的王,错杀功臣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而对方的这种行为在和刁拓城的一次谈话中终于让百思不得其解的楚常怀抓住了一点苗头。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来找你。”
男人说这话时,楚常怀正在遛马,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在找自己谈心。
“我也没想到你会帮我们。”刁拓城继续道,脸上是少有的真诚。
“哇哦。”楚常怀突然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某个姓苏的假扮的了:“那么,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
“是苏缨。”刁拓城回答得很干脆,眼神直白,不像是假话。
“啥?!”楚常怀这次是真震惊了:“怎么可能?那家伙会推荐人来和开原国对着干?!”话说连他也知道只凭你们赢不了你们是那啥到什么程度啊?
“其实刚开始我也不信,自从他回到我身边我就一直担心若有一天我和开原国开战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刁拓城的眼神带着欣慰:“虽然经过那件事后我就不再期望他会恨那个人,但也没有不自量力到自信他会选我。但至少,他让我来找你,就说明他并不打算让我输,也没有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说到这里,男人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下来。
楚常怀撇了撇嘴,爱情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怀疑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知足了?”
刁拓城知道楚常怀指的是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其实只要人还活着我就应该知足。”
“你不怕他仍在骗你?”此话一出,楚常怀立马感觉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他没理由再骗我。”话虽这么说,像刁拓城这种天生多疑的人自然也是有动摇的,生怕这一切又是临场做戏。
“你肯定觉得之前他能骗过你并获得你的信任,一定是个心机极高的间谍吧。”肯定的语气,楚常怀敢确定他一定说中了对方的心思。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一丁点儿裂痕就再也弥补不了。
果然,男人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全身僵硬。
楚常怀刚想叹口气,便听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若刁族长如此在意,不如看看那位的记忆好了。”
伴着那个声音,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月华之下,一身清冷的男人仿佛是从月光中走出来一般。一身鹅黄的长衫,手上一根深紫的水晶法杖分外惹眼。
“你是”楚常怀盯着这个人皱起了眉。
“我们好久不见。”男人说着一口标准的中原语,虽然说着这样的话表情却丝毫未变的冲楚常怀点了点头。
这样一看就让人不爽的家伙,在楚常怀个人的排行榜上仅次轩辕玄荒排第二的就只有那谁了:“江霁月。”
“这么多年先生还记得在下,是在下的荣幸。”虽然说着谦卑的话,这人却没有一点放下身段的样子,反而好像能受到这样的对待是楚常怀的荣幸似的。
“你认识阴阳家家主?”刁拓城转头,他总觉得楚常怀周身的气场一下从亲和变成敌视,完全不像见到旧交的样子。
“啊,认识。”而且恰好在这家伙性格最恶劣的时候。但不得不说,此时的江霁月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少爷脾气,虽然还是那副清高带点目中无人的样子,但相对的也圆滑了很多。至少对楚常怀这个非灵者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可见,身为阴阳家家主的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让他成长了不少。
“江家主刚才说的话是何意?”刁拓城问道。
“阴阳家有一种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记忆。”江霁月淡淡道:“表象可以骗人,但记忆总是真实的。若想得到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那便看看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就行了。”
“你只是想看情报吧?”楚常怀语气不善的开口,他还没追究这人偷听他们说话呢。
“各取所需。”江霁月淡然地看他一眼,也没否认,又把目光转向刁拓城:“刁族长觉得怎样?”
“可以。”虽然声音很轻,但这确实是一个肯定答案。
“兄弟。”楚常怀突然很同情地拍了拍刁拓城的肩膀:“你已经做好了苏缨知道后不让你上床的准备了吧?这回你再怎么惨我真的都不会帮你了。”
“”
这个术其实很简单,只要配合往生花的效力,并把人脑中见到的景象显现出来就行了,人醒后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只不过往生花的效力是让人想起最难忘的、给人精神刺激最大的事。为了得到有用情报,楚常怀敢肯定江霁月还加了点别的东西。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