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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正文 第2节

    [穿越]凰天不负 作者:埃熵

    第2节

    赵应天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这个男人还对他投怀送抱。低头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装在大裤衩里面的小伙伴,赵应天龇牙咧嘴地伴了个鬼脸,十分苦恼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直的啊?

    似乎是赵应天的动作太奇怪了,鸟人先生抬头看了赵应天一眼。

    只见赵应天面色有些红润,嘴唇微微张开,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个样子——鸟人先生偏了偏头,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睛盯着赵应天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在赵应天开口说话之前,鸟人先生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在赵应天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冰凉却温润。

    赵应天却一瞬间大脑锅炉温度过高直接从耳朵里面喷出热气了,他的脸立刻红得能挤出红颜料来,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主动吻了他的、漂亮的鸟人先生。

    ??!

    赵应天对这个吻有反应,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有反应。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吻过小姑娘,初吻就这样献给了一位不明物种的……雄性?

    看了看大裤衩里面的小伙伴,赵应天有些飘飘然、却又有点悲愤欲绝地想:他心中的那个straight似乎应该打上了问号了。a i straight?我到底是不是直的啊?难不成这么二十一年没泡着个女票是因为他有点弯?

    没有等赵应天对自己的性取向认知障碍结束,那位举止惊人的鸟人先生就自己主动放开了赵应天,后退一步到了火堆后面:

    “你似乎已经暖和起来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赵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鸟人先生:他、他难道当真把这些所有动作,这些极具暗示性的动作——全部、全部都当做是取、取暖来着?!

    “半、半途而废,不、不是男人所为啊。你、你这样不厚道!”

    赵应天尴尬地闹了个大红脸,他现在是不冷了,真的不冷了,而且浑身都是邪火没地方释放。

    要他当着这位漂亮的鸟人先生撸一发,他怕自己的小虫子就这样被鸟人先生给叼走了。

    可是小伙伴那么闹腾着,赵应天也不舒服,于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想几个数学公式自主降温好了。

    “不厚道?”鸟人先生听清楚了赵应天的抱怨,扬了扬下巴,“你的体温已经很高了。”

    他又是用的陈述句,陈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赵应天败给这位鸟人先生了,虽然他漂亮——但是会不会是空有一副外表,脑子是坏的吧?

    被鸟人先生这么专心致志地一问,赵应天也不管自己的小伙伴了,抬头认真地对着鸟人先生提问:

    “对、对、对,没错,我现在体温是很高,这么个‘好’办法你怎么想到的啊?”

    “不是我想到的,”鸟人先生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是曾经有人教过我,说如果一个人真的很冷,就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的身子暖起来。”

    赵应天目瞪口呆。

    在他发愣的当口,鸟人先生自己结印,变出了一套衣衫给自己套上。那是一套很繁复的白色长袍:胸前是对襟白色质地,广袖上有一圈红色的褶皱,腰间腰带也是红色,上面的纹饰繁复,那长袍的尾摆很长,当真有些像是孔雀垂在身后的长尾。

    鸟人先生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掩盖在了长长的袖子之中。

    “你会法术怎么不早说!”赵应天从恍惚中回神,“来来来,帮忙把我的衣服变干如何?”

    鸟人先生看了看赵应天手中的衣物,摇了摇头。

    “我不会操纵火。”

    “呃……”好家伙,赵应天收回自己的衣物,原来这还是个元素的世界,“那、那能给我变一身穿穿吗?”

    这一次鸟人先生没有摇头,赵应天看着自己身上凭空出现的一套古装剧里面书生一样的长袍,心想完了,自己肯定是穿越来到古代异世界了。

    长袍的袖子太长,赵应天一边卷袖子,一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对了,鸟人,你那个取暖的方法啊,我觉得当初教你的人啊,一定是爱慕你的人,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啊——你、你、你做什么?”

    “疼!疼!疼!”

    赵应天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就让眼前看起来还算斯文的鸟人动了真火。

    鸟人先生立刻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鸟儿不说,还直接用尖利的爪子将赵应天整个人按在了地上,一双冰冷的瞳孔盯着赵应天,爪子的指甲全部掐进了赵应天的肌肤之中。

    尖锐的鸟喙正对赵应天的脖子,只需轻轻一下,赵应天这条小命,就又要归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能别作死吗?

    赵应天:我就是这样的爱作死体质,咋地?!

    ☆、为我孵蛋

    “你、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赵应天颤颤巍巍地看着那只鸟,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脖子,他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巨大的鸟儿看了赵应天一会儿,松了松爪子、放开了赵应天。

    可是还没有等赵应天松一口气,这只鸟就立刻用两只爪子将他打横抓起来,双翅一展就从海边飞了起来。

    赵应天在两眼一翻昏过去之前,只想到以前高中还是初中背过的一篇古文课文——《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怒而飞……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当真到了九万里的高空,自己大概会因为空气太稀薄而死吧。赵应天不嫌事儿大地想。

    不过很可惜,

    当赵应天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飞得太高空气稀薄缺氧而死,也没有被鸟人喂给雏鸟当做食物吃了而死。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树洞之中,身下垫着软和的干草,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树桩,上面放着一尾新鲜的芭蕉叶,叶子上沾有不少露珠。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赵应天蹭着下了干草,摸过去端起芭蕉叶来,将上面的露水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赵应天四下看了看,这个树洞里面除了他自己就没有旁人了,旁鸟也没有。

    他去了哪里?不怕自己逃跑吗?

    赵应天现在已经打从心眼儿里觉得鸟人先生是要把他当成口粮吃了,只是现在,他这个口粮难道不需要一个看守吗?比如那位鸟人先生的伴侣或者孩子。

    怀着好奇心,赵应天从树洞走了出去,他才踏出树洞,就小小地“啊”了一声。看着眼前一片又一片茂密的丛林,高低不一的梧桐树林,远处飞在天空中的鸟儿,赵应天总算是明白了——

    为啥那位鸟人先生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赵应天现在所在的大树也是一株老梧桐树,只是这棵梧桐明显是这片森林之中最大最高的那棵。

    赵应天很少看见这种参天的梧桐,家乡的y大学里面倒是有一株上百年的老梧桐树,树干需要三五个人手拉手才能抱过来。那棵树的树冠巨大,分支众多,能遮挡小半个足球场的阴凉。

    可是,眼前他所在的这棵,远比那棵还要巨大。

    树冠舒展开来几乎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从树洞这里往上的枝干还有那么三五米,往下却是半天看不到树根,赵应天只能看见一片的雾霭和低矮丛林的树冠。

    这么高的树,跳下去肯定摔成肉泥了。

    赵应天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往树洞里面走。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鸟人先生变出来给他的,扯了扯那真实的布料,赵应天耸了耸肩膀,懂法术还真是方便。

    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赵应天在树洞之中转了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有些郁闷的赵应天,将自己的头发挠成了一个鸡窝,开始有些烦躁地在树洞里面走来走去。

    就算是储备粮也是有人权的好吗!难道那个鸟人打算先饿死他?

    “还是逃命吧!”

    赵应天想了想,将身上的衣衫全部脱下来,用腰带和衣衫交结着捆成了一根稍微长一些的绳子,虽然不足以让赵应天直接从树洞上顺着绳子滑下去,却足够让赵应天将自己捆住,然后通过这条“不怎么牢靠”的绳索,顺着树干慢慢往下滑下去。

    就是再一次回到了只穿大裤衩的样子,让赵应天有些尴尬。

    “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我是为何要作死去探什么险、找什么禁地啊!”一边往下滑一边担惊受怕的赵应天自己嘀咕,真是沦落至此、活该倒霉。

    抱怨着、抱怨着,赵应天就已经从树洞滑下来那么三五米了,鸟人先生变给他的衣物都是不错的布料,可是禁不起梧桐树干这么磨蹭折腾,加上赵应天偌大一个汉子,没折腾几下,布料就已经开始抽丝。

    赵应天光顾着看下面,可没有注意自己手上的“劣质绳索”已经开始呈现断裂趋势。不多久,没等他高兴终于能够看到树根和地面时,赵应天只觉得双手一松,力道过大,裂帛之声传来,赵应天连“啊”都没有喊出来,就觉得自己开始飞速往下坠落。

    要完!

    赵应天脑海之中只闪过这么一个词,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粉身碎骨、摔成一块软乎乎的肉饼的时候,突然腰部被一个圆不隆冬的东西给顶了一下,赵应天“嗷”了一嗓子以为自己撞在石头上——腰要断了。

    可是,

    就在被顶了那么一下之后,赵应天就发现自己下落的力道渐渐变缓了,就连极速靠近自己的地面也开始渐渐远离自己。

    赵应天吓得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自己被、被一个巨大的……蛋给顶住,正在缓慢地往梧桐树的顶端飞。

    蛋、蛋、蛋会飞?

    这一连串的惊讶可不简单,赵应天呆呆的看着自己又一次平安地回到了自己方才所在的树洞,而那一颗半人高的巨蛋在放下了赵应天之后,却围着赵应天欢快地跳了起来。

    “你、你好?”赵应天冲着那只在蹦跶的蛋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他听着那蛋蛋砸在地上“咚”、“咚”的声音,又看着蛋蛋外表白色的蛋壳,有点担心地靠过去,摸了摸那个蛋。

    叮——

    在被赵应天碰到的当口,那颗蛋竟然闪了闪红光,然后就拼命旋转着往赵应天身边凑。赵应天这辈子没有见过——“表情和动作”这么丰富的蛋。

    那蛋蛋围着赵应天,赵应天实在是怕这颗蛋碎了,于是伸出了双手将蛋蛋抱起来:喝!还挺沉!然后赵应天盘腿坐下,将蛋蛋放在自己的怀中,他们两个一人一蛋就这么坐在了树洞中。

    “你……”赵应天摸了摸蛋蛋光溜溜的脑袋,“你是他的孩子吗?”

    蛋蛋左右晃了晃,然后又前后晃了晃。

    赵应天皱了皱眉头,又举起双手做了个“飞”的动作,将自己的双手比作翅膀扑棱了两下:

    “你是他,嗯就是那只、那只鸟——会飞的——的小宝宝吗?”

    蛋蛋这一次看着赵应天上下拍打着双手,忽然不倒翁一样摇晃起来,还在赵应天怀中一跳一跳的。

    呆呆的看着这颗蛋,赵应天突然有点挫败:它这到底是说是,还是不是?

    算了,这梧桐树那么高大,也没有看见别的鸟,赵应天就干脆自作主张将这枚蛋当做是那只鸟人先生的好了。

    “唉……”赵应天戳了戳蛋蛋的脑袋,“可惜你只是一颗蛋,不能说话。”

    蛋蛋这次停下来,往右稍微偏了偏,动作像及了小孩子偏着头、满脸好奇看人的样子。赵应天看着蛋蛋这样,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蛋蛋看着赵应天笑,它竟然也左摇右晃地跟着晃悠起来。

    于是,

    当鸟人先生带着棕榈叶、水和一些食物重新出现在树洞当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的赵应天,怀中抱着一颗巨大的蛋。这俩一人一蛋,一个不知道傻乎乎地在乐什么,一个不知道笨头笨脑地跟着跳什么。

    “嗨!你回来啦!这是你家娃儿吗?还真逗——唉哟我去!你这是去给我找吃的了吗!”赵应天抬头看见鸟人先生,热情万分地和他打招呼。看见了鸟人先生手上的东西,赵应天两眼放光,就想要站起来过去迎接。

    可是怀里有颗蛋,虽然这颗蛋看上去非比寻常,可是赵应天还是怕自己突然起来把蛋蛋给砸碎了。

    “喂,蛋蛋,你能不能起来一会儿?”赵应天有些尴尬地冲着蛋商量。

    蛋蛋听了赵应天的话,自个转了一个圈,左右晃了晃脑袋。

    “呃……那个,”赵应天知道蛋蛋这是不高兴了,“我、我饿了,我吃完饭再陪你玩,成吗?”

    鸟人先生站在树洞门口,看着这边一人一蛋的互动,挑了挑眉。最终只是走到了小树桩旁边,放下了怀里的东西。

    赵应天小心翼翼地偷看了鸟人先生一眼:真好,现在的鸟人先生是人形,衣着还是昨日那一套白的,看上去十分高贵不容侵犯。

    “鸑鷟,别胡闹了。”鸟人先生看着赵应天怀里的那颗蛋,轻轻地说道。

    这一定是他的娃!

    赵应天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蛋蛋听了鸟人先生的话便停下了跳跃和摇摆,慢慢地从赵应天怀里磨蹭出来,一挪一挪、用极其慢的速度缓缓地离开了这个树洞,到了洞门口,竟然一跃而下!

    赵应天吓得立刻站了起来,追出去两步,却想起来那颗蛋蛋会飞,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转身过来凑近鸟人先生。

    鸟人先生冷冷地看了赵应天一眼。

    赵应天身上只有一条大裤衩,被鸟人先生凌冽的眼神吓到,赵应天啧了啧舌道:

    “对、对不住啊,衣服被我弄没了……”

    他可不敢告诉鸟人先生他是想逃跑才会把衣衫都搞丢了,要是让鸟人先生知道他满脑子想着逃……赵应天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被大鸟喙给啄死。

    “鸑鷟救了你,”鸟人先生却不甚在意地点破,挥了挥手给赵应天再变了一身行头,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继续说道,“没想到你当真还有点用处。”

    “嘿嘿——”鸟人先生这是夸他呢,赵应天一边吃着木桩上的东西,一边傻乐。

    只是,

    鸟人先生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让赵应天吃进嘴里的东西,全部“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为我孵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孵、孵蛋?什么鬼?!作者你出来我要和你谈人生!

    埃熵:哦呵呵呵呵呵,你要是会念蛋蛋的名字你就不用孵蛋,怎么样、这交易公平合理吧?

    赵应天:……

    ☆、就叫你“球球”吧

    赵应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不、不对,厚颜无耻的鸟。

    他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男孩子吗!大男的孵什么蛋啊?!没见过你这样的,比杜鹃还不如!

    赵应天一副吃到了蟑螂、丧了全家的表情,擦了擦嘴边的食物残渣,他刚想要开口对鸟人先生提出抗议,却听见了鸟人先生又开口说话了。

    鸟人先生说:

    “除了孵蛋,你还需要跟着我学跳舞。”

    “跳、跳舞?!”赵应天一跃而起,慌忙摇头摆手后退了好几步,义正言辞地拒绝,“大男的跳什么舞?!我不是鸟我不求偶!我不跳!”

    鸟人皱了皱眉。

    “而且我告你,我就算真的是在fudan大学读书,你也不能逼着我孵蛋啊!首先我不是鸟,其次我是一男的!你见过男的孵蛋吗?!我不孵!”赵应天态度坚决,做人要有底限!

    鸟人先生这一次却没有皱眉了,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盯着赵应天,非常缓慢地说了一个陈述句:

    “你会的。”

    “我才不……啊啊啊啊啊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怎么真动粗啊!你、你、你不讲道理!”

    ——片刻之后,被巨大的鸟爪狠狠地按在树洞壁上的赵应天,泪流满面地看着面前半人半鸟的鸟人先生,这个时候赵应天才知道什么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赵应天低头看了看尖锐的鸟瓜子,身体抖了抖。

    “孵不孵?”鸟人先生冷冷地问。

    赵应天吞了吞唾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上尖锐的鸟爪推开:

    “服、服、服!我孵、我跳还不成吗……”

    听到赵应天答应,鸟人先生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爪子,转瞬之后恢复了人形,还是那样的白衣长发、面无表情。他看了看赵应天和一片狼藉的树洞,后退几步,淡淡地说:

    “我再去帮你找些吃的东西来。”

    “不、不用了……”赵应天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答应鸟人先生的孵蛋和跳舞两件事,他一把拽住鸟人先生的袖子问道,“我、我能问问为啥吗?”

    鸟人停下脚步,看着赵应天。

    “就是……”赵应天摸了摸脑袋,松开了鸟人的袖子,雪白的衣袖上立刻印上了赵应天两个黑乎乎的爪子印儿,“你为啥要我跳舞和孵、孵、孵蛋啊?”

    鸟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黑爪印,又看了看赵应天,皱了皱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往外走:

    “我去去就回。”

    外头的太阳渐渐西沉,站在树洞口正好可以看见海面上的落日。夕阳西下,岛上的丛林都被洒满了金光,有一群一群的小鸟儿飞过。

    可是,看着鸟人先生真的变成了那种半人半鸟的形态飞出去的时候,赵应天还是可耻地赞叹了一句“真美”,全然把刚才鸟人先生仗势欺人的恶劣态度抛在了脑后。

    待等到太阳完全下山,树洞里面一片漆黑的时候,鸟人先生才再次出现在赵应天的面前。

    此刻,

    赵应天正好在想办法找些火来照明,可是钻木取火真的很难,他无论试了多少次,总是没有办法成功。看见鸟人先生回来,赵应天没精打采地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皱眉看着赵应天,鸟人先生将手中的食物放下,随手一动,树洞里面就出现了两个漂浮在空中的发光体,赵应天一看发现是两朵花——动物会发光他知道,植物发光赵应天只在《阿凡达》这部电影里面看过。

    好奇了一会儿,赵应天借着洞中的光亮,拿起鸟人先生带回来的食物,一些看上去很好吃的果子,还有像是先前放在枇杷叶上的露水。

    虽然有点少,可是赵应天也不敢抱怨,只能照样吃起来。吃了两个果子,赵应天才想起来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的鸟人先生,于是他立刻拿起了一个果子,递过去:

    “你不吃吗?”

    鸟人先生摇了摇头,慢慢地坐了下来,赵应天发现——鸟人先生是盘腿而坐的。

    他那种坐姿,加上他如今保持的人形和他的白色外衫,倒是有几分像是一个古代的王公贵胄,不,或许他的气质更超凡脱俗一些,赵应天想了半天,才找到了“仙风道骨、出尘不染”这么八个有些恶俗的字来形容。

    “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赵应天吃完了那几个果子,把叶子上的露水喝干净之后,坐在树洞里面有些无聊,便开口和身边的鸟人先生搭话。

    鸟人先生从回来坐下以后就没有动过,简直和入了禅定一样。赵应天觉着自己不能一辈子叫人家鸟人先生,既然看样子要相处很久,先问问名字总没有什么错。

    “……”鸟人先生睁开眼睛,看了看赵应天,沉默。

    “咳……”赵应天有点尴尬,挠了挠头,“你、你不愿说就算了……”

    此时,

    赵应天只顾着自己兴奋,全然忘记了对方和自己不一样。动物之间有没有互相称呼的名字是个问题,而眼前这位鸟人有没有名字也都还是未知数。

    忽然,鸟人先生淡淡地开了口:

    “宁一霜。”

    “嗯?”赵应天眼睛一亮,“你说啥?你叫什么名字?!宁、宁一双吗?”

    不知道为何赵应天如此激动,宁一霜抬眼奇怪地看了看赵应天。这个时候,在树洞之中的光亮下,赵应天才发现对方的睫毛很长,怪不得显得五官好看。

    “我以前背过一首词,里面有你的名字,”赵应天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说给你听哈。”

    “词?”宁一霜愣了愣,瞳孔一缩,有些惊讶地盯着赵应天看,“你竟然知道——?”

    “咳咳,”赵应天清了清嗓子、点点头,难得装一回文化人,“这词叫《画堂春》,你听好了啊: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

    “你错了,”宁一霜在听见赵应天的话之后,面色恢复如常,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我的的名字,是霜色的霜,并非成双成对的意思。”

    不知为何,

    虽然这句话,是打从赵应天和这位鸟人先生认识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个句子,可是在赵应天听来,却总有些辛酸和落寞。

    况且,宁一霜的神情看上去也似乎更忧伤一些。

    赵应天吐了吐舌头,怪他没有选好一个好话题,明明自己就是个学混子,就不该在看上去很懂的人面前拽文:

    “咳咳,那个我叫赵应天,很高兴认识你嘿。”

    宁一霜没回应,只静静地听着。

    “这是哪?”赵应天又问,两个人枯燥地坐在这里反正也没事做。

    “东岛。”

    “东岛?东岛是什么地方?!”赵应天惊讶地一跃而起,“我、我怎么没听说过?”

    宁一霜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也跟着起身来,向着赵应天走了一步:

    “你已用完了晚饭,也该休息够了,夜里天凉,你好好照顾鸑鷟。”

    “月、月、月啥?”

    宁一霜没有理会赵应天的追问,只是往树洞口走过去,他冲着外面说了一些赵应天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不一会儿那颗巨大的蛋蛋就飞了过来,直接“扑”入赵应天的怀里。

    “它、它就是你说的那个要我照顾的家伙?”赵应天抱着怀中的蛋蛋,冲着宁一霜举了举。

    宁一霜点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站在树洞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漫天的星斗,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几百年了,鸑鷟从来没有亲近过我以外的任何人,它既然选择了你,我也没办法左右。”

    “几、几百年?!”

    宁一霜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低下头去抚摸了抚摸他胸前挂着的精致挂坠——赵应天想起来,当时他们两个在冰冷的海底就是这个东西突然发亮,让他得了机会救了宁一霜。

    有些好奇地也看向了那个挂坠:那是一个用细细的皮绳子拴住的吊坠,挂着的是一块深蓝色的六棱锥形石块。

    “而且,”宁一霜突然开口,“祀天石也选择了你……”

    “祀天石?”赵应天看着那块石头,听上去名字很酷炫啊!

    可惜,

    宁一霜似乎没有听见赵应天的问话,而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块小石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就算是他,也不能……”

    “谁啊?”赵应天看着宁一霜那表情,心想一定是你喜欢的妹子!不是你妹子也是你身边亲近之人。

    想到了亲近之人,赵应天忽然想到了怀中的蛋:

    “对了!你媳妇儿呢?!呃……我是说、它,它的娘呢?”

    “媳妇?娘?”宁一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赵应天。

    “哎呀,”赵应天抓了抓头发,“就是你的伴侣啊!”

    对“伴侣”这个词有了反应,宁一霜别开头去,神色黯然地看着外面今天日落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诉说了另外一件事:

    “凰族之中,只有男子、没有女子。”

    “嗯?”

    “东岛夜里风冷,鸑鷟需要你的体温孵化,”宁一霜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转过头平静地叙述,“但是白天,天气会热起来,鸑鷟就不需要你了。所以,明天一早,我会来教你跳舞。”

    “哎?!”

    宁一霜却不管赵应天的惊讶,还有满腹的疑问,他立刻化为一只大鸟从树洞飞走了。赵应天看着怀里有些冰冷的蛋蛋,一边抱紧了蛋一边有些郁闷地开口:

    “月……呃,那个……月……”

    把头发抓成了鸡窝,赵应天还是不记得蛋蛋那个复杂的名字。鬼使神差地,赵应天拍了拍蛋蛋光亮的小脑壳:

    “算了,反正以后都是我要来孵你,你的名字太复杂了,我就叫你‘球球’好了!”

    蛋蛋亮了亮,然后又把自己埋进了赵应天怀里。

    “唉……”赵应天长叹一声,抱着球球,卧倒在干草上,“球球啊,你说,你爹咋这么暴力又不讲道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动物界确实有雄性孵蛋的,企鹅是大家知道比较多的——嗯,恐龙大部分也都是让雌性出去找食物,雄性来孵蛋的。因为找到了充足的食物,雌性能够产下更为健康的宝宝,更适合族群发展哦呵呵呵。

    啥,你问宁一霜为何不自己孵,嗯,这个问题我们下回分解~

    ☆、跳不好,要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赵应天的脸上的时候,他不再能像是平常在大学宿舍之中,翻个身、扣上眼罩再睡上那么一两个小时。不仅没有了温软的床褥和被子,赵应天想要从平躺这个姿势翻个身、将自己卷成一团都做不到。

    赵应天感觉到有东西在压着他,而且压得很大力。

    “小四子,你给我下来!大早上别和我开玩笑!”赵应天嘟哝了一句,寝室老四是他的对床,有事没事总喜欢和他开些没品的玩笑。

    “……”

    赵应天没有等到老四的回复,却是感觉自己肚子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痛得大叫一声:

    “唉哟我的妈!”

    睁开眼睛、手脚并用,赵应天就想要将把他肚子打痛的罪魁祸首给狠狠地揍一顿,可是摸到的却是圆不隆冬的一个东西。赵应天一愣,昨天还有在校园被仨鬼追的记忆浮上心头。

    赵应天一拍脑门,看着怀中摇晃跳跃的巨蛋,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嗐,球球,对不起啊,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蛋蛋在赵应天怀里转了个圈,然后就跳下了赵应天睡觉的草铺,从树洞飞了出去。这时候赵应天才发现宁一霜站在树洞门口,他斜倚着枝干,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梧桐树林。

    他的长发披在身后,雪白色的长袍散在身后,晨曦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圈阳光。

    “咳,”赵应天清了清嗓子,“早、早上好啊。”

    宁一霜回头看了赵应天一眼,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冲着赵应天走过来,赵应天比他高那么一些,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人在气势上的差距:

    宁一霜还没有走近,赵应天就自己先退了两步:

    “干、干嘛?”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的样子,挑了挑眉,突然来到了赵应天的身后,“跟我来。”

    说完这句话,宁一霜的双手就从赵应天的手臂下面穿过,紧紧地搂着赵应天的腰,赵应天看见羽翼从宁一霜的后背上舒展开来,上面的羽毛很是漂亮。

    之后,

    宁一霜抱着赵应天从树洞口一跃而起,翅膀舒展开来足有一米多长,而且身后极长的覆羽,羽尖有一些能够发出虹光的翠线纹。有些像是孔雀开屏的时候能够看见的那些眼圈儿,可是颜色却并非五色,由红、蓝、白三色组成。

    地面上一片一片的梧桐林向后迅速退去,在高空之中正好能将东岛的全貌尽收眼底。

    东岛北面被群山环绕,有的山还蛮高、到了冬天大约会下雪;东面、南面和西面都是一片一片低矮的灌木林,还有沙滩;岛屿的中部全部都是高低不齐的梧桐树林。

    而宁一霜栖息的那一颗,竟然处于东岛的正中心。

    从梧桐树林的上空飞过,宁一霜去往的方向竟然是北面的群山。直到飞得很近了,赵应天才看清楚那山上怪石嶙峋、鲜有植物生长,看样子在东岛上是荒芜之地。

    半个时辰之后,

    宁一霜降落在了东岛三座高山的中间一座上,而且也正好是最高的那一座。这里除了岩石就只有低矮的针叶木,赵应天站定脚步,动了动身子才问:

    “我们……”

    “会跳舞么?”宁一霜打断了赵应天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个,我……”

    “会,还是不会。”

    “……不会。”

    宁一霜听见赵应天的回答,皱了皱眉,很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长叹一口气问道: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赵应天不敢造次,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可不想再一次被鸟爪能死在地上。

    宁一霜又一次长叹了一口气。

    “……”嫌弃我老还是咋地?!赵应天内心崩溃了。

    “我从头开始教你,”宁一霜叹气之后非常迅速地恢复了本来的面无表情,“三年前我遇见一个和你一样没有任何功底的人,后来……”

    说道这里宁一霜顿了顿,看了一眼山崖那边,便再也没有开口说下去。

    “后来?后来怎么了?!”赵应天也看着山崖那边,“他、他不会被你扔下去了吧?”

    宁一霜看着赵应天。

    “什么?你还真的把他扔下去了啊?!”赵应天跳起来,“你怎么这么残忍呢你!活生生的人啊!跳舞这个东西需要天赋,跳不好你不能硬来啊你、你、你……”

    赵应天急了,他慌慌张张地往山崖那边跑,可是那里是断崖,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你……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站在断崖旁边,赵应天的声音都快变成哀嚎了。

    沉默了片刻,

    宁一霜走到了赵应天的身后,淡淡地开口道: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哈?!为啥啊?”赵应天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宁一霜。

    “一百年来,我找过很多人,”宁一霜静静地看着断崖下面深不可测的谷底,“他们有的人无法跳出《神弦歌》,有的人吃不起苦逃跑摔死了,有的人逃出去被林子里的野兽吃了。”

    苦笑着摇摇头,宁一霜继续说:

    “一百年了,没有一个人能跳出这舞蹈,哪怕最后跳出来了,祀天石也毫无反应……”

    “祀天石?”赵应天记得那是宁一霜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锥形石头。

    宁一霜点点头说:

    “对,祀天石,你比他们有优势。”

    “啥、啥优势?”

    “祀天石碰上你有反应,它既然选择保护你,那么你就是被选定的人。”宁一霜碰了碰那块石头,目光缱绻,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赵应天似乎还想要问,可是宁一霜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发问:

    “我先教你学基本功,之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赵应天点点头,心里却有点郁闷。无精打采地跟着宁一霜来到了远离悬崖的一块平地上,宁一霜那一身雪白色的衣衫站在这种荒山野岭、怪石嶙峋的地方还真的有些违和。

    比起那些教你跳健身操的紧身衣老师,赵应天觉得宁一霜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繁杂了。不过跳舞的基本功赵应天也知道一些,什么下腰、压腿、压肩什么的。

    “天下跳舞,一求倾心、长相守,二求天赐福缘、神灵顾,”宁一霜淡淡地开了口,“我凰族也是一样,祀天石既然选中了你,说明你有本事让神灵降临。”

    原来这是一种祭祀舞蹈啊。赵应天点点头,继续听着宁一霜说。

    “你不懂跳舞,也没有任何功底,如今没办法直接学《神弦歌》的舞步,今日天气很好,你就从压腿开始连起吧。”

    “怎、怎么压?”赵应天有点傻愣,若是在装有大镜子的练舞教室里面,他倒是知道找一根杠把腿压上去,然后就那么瞎折腾自己。

    这里是山地,啥都没有啊!

    听见他这么问,宁一霜偏了偏头,眯起眼睛看了赵应天一会儿。最后发现赵应天疑惑的样子当真不是装出来的,于是他无奈地走过去,一把拉住赵应天的右脚就往上提。

    “唉哟!我滴妈!”

    这一下来得突然,赵应天直接站不稳就仰面倒了下去。后背着地虽然不是很伤,可是赵应天心有余悸。

    然而,

    宁一霜只是放开赵应天的腿,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起来。”

    赵应天立刻站起来,可是他才站直,宁一霜再一次用同样的方法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还是拉着他的一只腿。

    这下,

    赵应天摔狠了,心里老大不愿意:“我说你怎么这么残暴啊!我是人,你直接这样提我、我肯定会摔死的!”

    “你不会。”

    “我……!”赵应天仰躺在地上,一腔怒火在看见了宁一霜那张真的冷若冰霜的脸之后,也终于变得没脾气了,只能灰头土脸地晃了晃自己的腿,“放开,我自己起来。”

    “站稳。”宁一霜依旧很吝啬用词。

    这一次,

    赵应天也倔脾气上来了,站定之后大起胆子来、在宁一霜弯腰抬他的腿的时候,赵应天用手撑住了宁一霜的后背——

    “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这一回赵应天没摔倒,可是惨叫一声以后,他觉得他右腿的韧带断了。

    带着泪眼看着身边死人脸一般的宁一霜,赵应天咬了咬牙,开口:“断了。”

    “没断。”

    “真断了!”

    “断了我能帮你治好,”宁一霜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恶魔一样,“这是基本功,《神弦歌》连我们凰族中最优秀的舞者都不一定能跳出来,你还差得很远。”

    “……”

    听完宁一霜的叙述,赵应天真的泪奔了,这位鸟人先生不仅仅是冷血,还很残忍!他到底知不知道人类的构造不能这么折腾啊?!

    “你们凰族中最优秀的舞者都跳不出来!那你能跳出来吗?!”赵应天苦着脸追问,“你既然教我跳这支舞,你应该会跳吧?”

    宁一霜神色明显一黯,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曾经能跳。”

    “曾经?”

    “继续。”宁一霜却不给赵应天任何追问的机会,手中一动,就传来了赵应天杀猪一般的惨呼。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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