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正文 第17节
[综漫]穿越是为了征服世界 作者:尼兹
第17节
“听说你之前变成人形的时候全身裸露。”冈格尼尔冷冷地说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就别怪有人揍你。”
“好了好了,别闹了。”
安提诺米有点头疼地打断了他们越聊越偏题的对话,这么继续争下去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正题。于是他制止了洛基与冈格尼尔的争论,单刀直入地对洛基问道:“极道魔女与非道巫女都已经殒命,阻止我们前往世界树之冠的三重结界应该只剩下由外道圣女所构筑的最后一重了吧?”
“就是这样喵!虽说守护世界树之冠的结界是由恶念执念善念三人一起所共同建造,但实际上也是层层重叠各不相干的三重结界,哪怕已经在打败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之后已经三去其二,但是如果不能干掉由依格莉切构筑的最里一层结界的话,依然还是没办法见到那家伙的喵!”
突然多出了奇怪口癖的洛基自顾自解说完一大通之后,突然朝着安提诺米眨眼着问:“话说这么久不见……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人家的喵?”
“我应该问你什么吗?”安提诺米表情诧异地反问道。
“不是应该不应该……就是那啥啥啊,我之前不是没跟着你们一起去妖精尾巴世界么,理由你们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于是就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洛基烦躁地晃了晃,一脸『我有个大秘密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的便秘表情,“比如为什么我的人形和那个洛基长得那么像?还有我为什么到底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一点想问的都没有吗?”
“不,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你口中的‘那个洛基’到底是谁来着……还有来自哪里为啥变成这样什么的,为什么你认为我应该产生这些疑问?”
安提诺米斟酌了下,一个可能性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你是觉得,我们在妖精的尾巴世界里,应该碰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洛基’,进而产生这些疑惑?这也是你之前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原因所在?”
在安提诺米做出『你觉得我们应该碰到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洛基’』这一猜测之时,鸡蛋菌瞬间秒懂了自己一直挠着心窝子担忧的事情根本没发生,瞪大眼睛惊道:“原来你们没有碰到吗?!”
“我们确实没有碰到跟你长得一样欠揍的洛基,直到我们又见到比以前更欠揍的你。”冈格尼尔语调冰冷得像是在掉冰渣子。
骤然意识到想太多的自己闹出乌龙以后,之前一直让安提诺米感到惊异的凝重神色从洛基脸上瞬间散去,马上又恢复成了符合他记忆里那个滑稽鸡蛋的嘻哈样子,“哈哈哈哈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没见到最好啦,既然没见到那就什么多余的都不需要说了!”
有种心中重担终于松懈了感觉的洛基长吁出了一口气,然后主动放弃掉这个意义不明的话题回到了正题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出现的那家伙身上啦,话回原题话回原题……说起外道圣女,你知道她是那个人三位分身之中最强的一个这一设定吗?”
“知道,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都或多或少表现过这样的倾向,哪怕口上并未承认,却也默认了自己不如她的事实。”安提诺米十分干脆地如此回答。
洛基眨了眨眼,颇有几分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外道圣女在三位分身之中是最强的……那么,你知道她为什么最强吗?”
为什么,最强?
总觉得洛基话中蕴含着更深意味的安提诺米皱起了眉,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
极道魔女依格莉丝是最先被击杀也是最容易击杀的那一个,她身体上的先天缺陷决定了她无法进行长时间的战斗,这一无可扭转的劣势促使魔女养成了爱把自己隐藏在幕后的习惯。也正是因此,当安替努哟吗揪出伪装成黑猫的魔女真身之时,依格莉丝的败亡就已经成为了定局。
至于非道巫女依格莉切……倒不好评判擅长近身搏斗作战的她与擅长远距离魔法作战的依格莉丝究竟孰强孰弱,虽说在体能上依格莉切有着远胜过依格莉丝的优势,但近身战斗导致圣枪威胁极度增加这一点也足以消弭掉她体能上的优势。
光以个体战斗力来看,再不召唤眷族帮忙的情况下无论魔女还是巫女都并非手持圣枪的安提诺米对手,但考虑进魔女那些猫形态侍从与巫女手下金属龙仆从的战斗力差别,大概依格莉切总体实力还是能够高过魔女一筹,更何况她还有神炎皇乌利亚这个友情外援。
如果按照非道巫女比极道魔女略强几分的这个思维套路来想的话,位于上层世界的外道圣女大概要比中层世界的非道巫女再强上几分。不过即使又强上了几分,也决计无法战胜手执圣枪之利的安提诺米……
但是,既然外道圣女的‘最强’值得洛基专门提出来,那么她真的只是比巫女强上那么‘几分’吗?
安提诺米也有点不确定了。
哈拉克特的三幻神有着严格的阶级划分,奥西里斯的天空龙略强于欧贝里斯克的巨神兵,但象征着太阳之神的‘拉的翼神龙’却远在天空龙与巨神兵之上,即使同为三幻神也身处不同阶级。若是按照三幻神之卡与三位分身一一对应这一点来考虑的话,也许外道圣女的实力远不止是比巫女强上‘几分’而已?
“……依格莉娅很强大?”已经有所猜测了的安提诺米蹙着眉峰,向洛基问道,“而且是让依格莉丝依格莉切望尘莫及的强大?不过她真的能有这样厉害么……身为善念之化身,她现在正在执行的毁灭之事与她根源就是相悖相冲突的吧?”
而且,倘若在善恶执之中善念强大到了足以盖过其他二者的程度,那阿尔法杰洛会走上如今的毁灭之王道路也说不通啊!善念这么强不是应该走上拯救世界的圣父之路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圣女的强大,就像我根本描述不出那个人现在拥有的力量一样喵。”洛基说道,“还记得魔女曾经自称过她是最接近那个人的存在么?如果以感性角度来说也许她没有说错,但从理性角度的话,最接近那个人的永远都只有圣女一人哦。”
“魔女依格莉丝先天体弱哮喘,无法久战。巫女依格莉切头疼难愈,日益癫狂。只有圣女依格莉娅,从诞生之时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缺陷的迹象,即使只是灵魂不完整的分身,也像是有着完整灵魂的正常人一样。既不受到羸弱身体的限制也没有精神上的缺憾,光这一点她就比前两者强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那个人陷入沉睡的时间里……据说圣典『虚假的真实』就是由依格莉娅在代管呢。”
此话一出,连一直抱有‘分身再强又能强到那里去、终究只是一个分身’这样不屑想法的冈格尼尔也为之动容,不觉间拧紧了眉头,“你这话是真的?但是怎么可能将圣典借给他人代管……就算持有者愿意圣典也不会承认吧?!”
起码从冈格尼尔自己的立场上来说,就算安提诺米主动让出了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安提诺米的任何人使用自己。同为源数三神器,冈格尼尔实在难以想象圣典在侍奉阿尔法杰洛为主之后还会让其他人使用的场景。
要是谁想用都能用的话,那与寻常的武器又有何区别?想想都觉得被主人以外之人使用过的神器简直肮脏!
“不是随随便便的他人,同样也是『阿尔法杰洛』哦。”
洛基这次到底出乎意料地成功说出了那个以往说不出口的名字,不过在此语境中的‘阿尔法杰洛’显然并非指代着他无法说出名字的那个人,而是指的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别忘记了,她们本来就是分裂自那个人的意念分身,继承了与那个人相差无几的名字与完全相同的姓氏。所以从广义上来说她们也可以是圣典的使用者啦,当然狭义上的圣典之主必须只有一个,那就是you know who。”
依格莉丝、依格莉切、依格莉娅……这三个名字几乎都只有在尾音上做过变调的一点点区别,即使并未听到过那个人真正的名字,安提诺米完全可以猜测出他必然有着egni开头与三位分身如出一辙的名字。再配合上完全一样的姓氏与意念分身的身份,认真想想的话其实圣典会被外道圣女代管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呢。
冈格尼尔似乎还对此耿耿于怀难以接受,但安提诺米已经很好地消化掉了洛基得出的圣典被外道圣女代管的猜测,继续追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既然都是他的分身,为何圣典唯独交给依格莉娅保管,而非魔女与巫女两人?”
“可靠不可靠我不敢保证,但外道巫女手上一直抱着一本紧锁着的典籍这件事情是被许多目击者都证实了的喵。”洛基说道,“世界树之冠已经被她们的三重结界完全封锁与世隔绝了,如果不是三人同时许可的话,甚至连她们自身都无法进入……如果圣典还在结界里面的话,之前魔女与巫女也不大可能能借用到圣典的力量了吧?”
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都借调圣典的力量玩弄过颠倒生死拨乱虚实的把戏,搞得本该必中的圣枪两次无功而返。基于她们还能从圣典那里得到力量支援这点来想,神器陪伴在阿尔法杰洛身畔一起陷入长眠的可能性确实很低,像圣典这样仅有三件的稀世之宝也不可能被随随便便放在什么地方,最大的可能的确就是被阿尔法杰洛的分身贴身保管了。
安提诺米已经连续打败了极道魔女与非道巫女,皆未有在她们身上发现圣典的踪迹。而且考虑到无论魔女还是巫女都没有什么一直拿在手上的伴生武器,经过数次目击已经证实长期被圣女持有的那本典籍就是圣典的可能性,已经接近于百分之百了。
一个最强的分身,加上持有圣典『虚假的真实』,所能发挥出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理论上完全可以达到那个人的程度呢,本来分身就能借用主体的力量,再有真正的圣典在手,大概对付起依格莉娅来不会比对付那个人轻松多少……呀,还真是艰苦的战斗对象啊,果然这次我也还是不跟着你们一起去好了!”
洛基毫无节操的如是说道。
多亏了这鸡蛋一直在努力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搞得现在连安提诺米自己都有点心里发毛,不知道能否战胜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了。在如何面对持有圣典的阿尔法杰洛这一点上他考虑过无数次,从最好的能坐下来和谐谈判握手言和、到坏一点的苦战之后将其打败、再到最坏的同归于尽都想过……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能打到最终boss面前,就有据说战斗力与最终boss相差无几的高等boss来挡路了。
无论是握手言和还是苦战告捷还是同归于尽,前提条件都是要能够突破三重结界的封锁见到阿尔法杰洛啊!好不容易把魔女和巫女都撸翻了就剩下圣女一个人,洛基就跑来让他看这个?!
被坑出一脸血的滋味不断在心中蔓延,安提诺米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这也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也许圣典并不在依格莉娅手上,也许她根本发挥不出圣典的权力……总之结果不一定全都由最糟糕的可能性堆砌而成啊。”
“但是,你也无法否决掉这样最坏的可能性哦?——圣典就在依格莉娅手上,经由那个人的认可她能够发挥出圣典的全力,并且全力以赴要用圣典之力埋葬掉企图挑战那个人的你……”
洛基跟诅咒无异的无情念叨戛然而止,第二发友情破颜拳结结实实揍在他的菊花脸上,让洛基的所有念叨都只得憋回肚子里。
“……胡思乱想这么多干什么,简直都不像你了。”一拳把洛基揍到不发声频道以后,走到安提诺米身边的冈格尼尔终于趁着这家伙陷入迷茫的大好时机伸出爪子,仗着身高优势在对方看起来就很松软的浅蓝毛发上揉搓了一把,终于了却了自己多年想做又不敢的心愿。
顺滑温暖的绝佳手感让闷骚的心也跟着一起幸福得直冒泡泡了,但是为了防止被安提诺米看出破绽来,因终于成功伺机磨毛而乐开花了的冈格尼尔还得绷着严肃脸,义正言辞地训斥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又有何意义?若圣女没能掌握圣典,那你现在徒增再多困扰也是自找麻烦,若圣女真执掌圣典并且能够运用自如,那你就算愁白了头也改变不了这糟糕的现状,再说了——”
他深黑眼眸中的炽热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明亮耀眼地有些刺人,低低笑过一声之后,圣枪之灵堪称狂傲地放话道:“区区一本圣典,就算被依格莉娅拿着又如何!用我刺破他那只会弄虚作假的书页,将藏在其后的依格莉娅灭掉就是了!”
将因由菲泽莉努时间命运之力而诞生的源数神器形容为‘区区一本圣典’,这份自信即是放在三幻神这个等级的从神身上也未免显得太过傲慢了。但被身为圣枪之灵的冈格尼尔这样说出来,在狂放得令人不由咋舌之余,却又古怪地觉得毫无违和感。
这才是圣枪,在源数三神器之中攻击倾向最强,锋芒锐利不可阻挡的光明圣器,连圣典与圣杯都只得避其锋芒的存在!
“……是啊,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期待着‘也许没那么坏’来了,果然是刚听见圣典的消息有点太惊讶,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安提诺米揉揉眉心,化开了之前凝聚在眉眼间的那股忧虑,再度舒展开了神情,“最好的可能性只能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光是期待结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太过懦弱,还没对上就先退缩那也太逊了,不符合我的作风啊。”
“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你能点醒我一下,不然这会估计我还在自己吓唬着自己,结果驻足不前得不出个结果了呢。”安提诺米转过头,看着黑发黑眼的神器之灵,无比认真地感叹道,“谢谢了,有你在身边真好。”
“……摊上你这一个又无能又笨蛋还爱耍小性子喜欢装酷扮帅的白痴主人我真是太倒霉了,你以为我的辛苦是这样一句简单感谢就能弥补的吗!”
冈格尼尔语气无比恶劣地说道,但被在他扭头转过的脸颊上,安提诺米却看见了一丝掩盖不及的绯红……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别扭武器啊。
对物似主人型这一说法毫不知情的安提诺米在心里如此感叹道。
第81章 间奏
这里是碎片之海的海面,是菲泽莉努眼中的世界形态。
熠熠生辉的璀璨断片们恍若点缀在银河间的漫天繁星,静静漂浮在碎片之海里流淌碰撞交错相溶,以无限的可能性营造出无限的未来。
碎片之海中的每一块残片,都是某个世界里某一段时间的缩影,将断片从碎片之海中打捞起来再编织成扇贝般的手链,便能够得到一连串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三位分身魔女创造出来的都是同一个世界根源,但在三位分身魔女的眼中,她们合力所创造的世界根源却又各不相同——哈拉克特执掌光明与秩序,因此她厘清条理辨析伦常赋予了根源以『世界树』的形态,树生千枝,枝衍万叶,从属逻辑分明,一切都井然有序。
菲泽莉努则是时间与命运的魔女,因此她将世界根源分割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之海』,将所有世界的时间打乱投入仿佛银河般灿烂的命运海洋之中,以无数同时间不同结果的平行可能性描绘出无限的命运,以此来构筑她书籍永远不会看完的大图书馆。
无论是世界树也好碎片之海也罢,都只是便于理解世界根源而具现化出的某种形象罢了,每一个世界即是又碎片编织成的长串,也是繁衍在世界树之上的绿叶,无论其在观测者眼中具现化出了哪种形态,透过其表所看见的是同一个世界也就足够了。
世界树枝繁叶茂过甚营养供给不上的危机,在碎片之海的这侧同样也有所显现,冗杂重复的碎片堆砌在碎片之海的海底,光靠时间的波澜已经无法掀起碎片间的碰撞编织出崭新未来了,长此以往,碎片之海将会失去走向未来的活力,让命运与时间的脚步驻足于此刻永不前行。
时间的停滞不前,同时也意味着让菲泽莉努津津乐道永不完结的故事终于迎来了暂停之时。对此深感不满的大魔女迁怒于人类,认为是人类漫无止境的贪婪滋生出了过多的碎片,阻碍了本该正常运转的世界根源,继而提出了一次性毁灭掉碎片为碎片之海迎来新生的计划。
作为哈拉克提的嫡系,安提诺米眼中所见的世界根源当然是世界树形态,对此观念根深蒂固了的安提诺米甚至没有去想象过世界以其他形态存在——比如零珠碎玉般的碎片。
但是作为菲泽莉努恩宠之下的代行者,阿尔法杰洛及其仆从们所看见的往往也便是碎片之海而非世界树了。与世界树之冠对应的正是碎片海洋的零之源点,所有碎片的起始之地兼终焉之所,也正是阿尔法杰洛沉睡的场所所在。
最接近零之源点的,正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作为阿尔法杰洛最忠实的侍奉者,千百年来她一直徘徊在其主沉睡的场所附近,以便在得到传召时能够随时听候差遣——即使这样的召唤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距离碎片海洋的源点近了,那么依格莉娅对于边缘海域的干涉自然也就显得力不从心。好在还有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分担了她的责任,分别负责了中层海域与外围海域的毁灭任务,当分身乏术的圣女着实松了一口气。
然而,身负如此重任的依格莉丝以及依格莉切两人,却接连遭到杀害,以至于碎片之海三分之二的领域失去控制,再度开始碎片蔓延了。
原本在她们三人以及陨灭军团的共同努力下,碎片之海爆满的危机已经有所缓解,只需要再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终究会有令碎片之海重新焕发活力的一天。但是她们唤起碎片之海新生的行动尚未成功,便遭到了强力的阻止,甚至很可能让之前的所有努力也一并付诸东流。
这是非常令人气恼痛恨的,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来说都是。但外道圣女却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不忿与愤怒的情绪,甚至在得知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两人死讯的时候也是,这并非是她太过冷心冷肠没有同伴爱,实在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生气’。
作为善念化身而诞生的她,似乎从出生之时就不知道愤怒与憎恶是种怎样的情绪,连喜悦悲伤这样寻常的情绪也很少会产生。虽说阿尔法杰洛对此评价道‘你对所有人过于平等的博爱致使你根本就不会爱’,但参考了两位同伴境遇的依格莉娅却认为,这是自己灵魂不完整的缺陷。
不过这点微不足道的缺陷比起依格莉丝与依格莉切来说显然要好上太多,某种意义上感情的淡薄能够更好地帮助她完成其主的嘱托,而不会像巫女魔女两人那样为情绪所困扰,影响到自己的任务进度。
虽然,声称着这样效率更高的圣女大人,在毁灭世界的速度仍然远不及最热衷于此的极道魔女就是了。
非道巫女是出工不出力的划水,每次都要自己玩够才会施舍般的毁掉一个世界,结果因为横行残暴对世界侵害太甚而被冠上了‘污染者’之名。与之相比在毁灭业务成绩最出色的极道魔女,则是不惜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最高效率地毁掉世界,然后因为搬弄手腕蛊惑原住民制造内部矛盾而被痛骂为是‘欺诈者’。
那么介于,巫女与魔女之间的依格莉娅呢?很遗憾,四平八稳执行着毁灭世界任务的外道圣女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名震寰宇的外号,因为见过她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随着逝去的世界一起被毁灭了。
外道圣女是最特殊的,她从未招募过任何眷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恪尽职守地执行着主人交代的任务,从未委任于他人之手。她对待所有人的态度也是最特殊的,既不会去刻意拉拢或者营救反派角色,也不会专门陷害折磨主角勇者,她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冷冷地注视着一切按照原定轨迹发展,然后在准备就绪之后,拉下保险栓,用其特殊的方法‘嘭’地一下瞬间灭掉一个世界。
如此特殊的圣女,毁灭世界的方式自然也是最特殊的,当决定好要毁灭的目标世界之后,她甚至很少亲身降临到那个世界上去——因为这样的方式对于要时刻等候主人召唤的她来说太浪费时间了——而是选择了站在世界之外对其施加影响,篡改……哦不,是‘修正’出一个完全毁灭的未来。
借助于圣典无所不能的命运之力,给这些本不该就此结束的世界,强行‘修正’为立刻结束的未来。
比如陨石撞击地球、大陆架崩裂、冰川融化海洋覆盖世界、太阳被遮挡再度进入冰河世纪甚至是制造热寂停止整个宇宙的生命活动……依格莉娅总是会为那些成为她目标的世界们费心编制出以上未来,在最短时间内让所有人以最短痛苦的方式来走向终结。
甚至很少现身的依格莉娅,自然不会在被她毁灭的世界里留下任何名声了。只有途经路过的航海者们才会极其偶然的发现,有那么一个白发灰衣全身肤色皆是漆黑的少女手捧书籍站在碎片之海上策划些什么。
对于依仗圣典如此行事的依格莉娅,真的是很难去阻止她毁灭世界的脚步,因为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世界任何一个时间的碎片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站在碎片之海的海平面上,为下方的碎片们逐一耐心编织毁灭未来。你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篡改着命运,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被她盯上选择为目标的究竟是哪一个世界。
不过哪怕沦为了外道,圣女大人对苍生的平等博爱之心大概也是真的,对于那些目击到了她惶恐不安的航海者们,依格莉娅非但没有任何杀人灭口的意思,反而会友好地跟对方打招呼,然后贴心地将其送到准备穿越前往的目标世界里,不收取任何费用。
一边毫无迟疑地毁灭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一边又友好地招呼着途经路过的航海者,行为如此自相矛盾的依格莉娅着实让那些担惊受怕疑心自己会被杀人灭口的航海者们费解了。也只有亲自蒙受过外道圣女体贴照顾的人才会知道,她真的只是在毁灭世界,仅此而已。
她的目标,是那些给世界树给碎片之海带来了沉重负担的世界,而非住在世界里的居民们本身。如果她动手的时候你还停留在那个不幸的世界里,那么很抱歉,跟着世界一起被毁灭掉吧。但如果你有幸提前逃了出来,那么仁慈的圣女大人还会将你送到一个暂时安全的世界里,在依格莉娅将业务范围扩大之前,那么理论上你是没机会跟这个漆黑的连脸都看不出来了的少女再次见面。
这就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阿尔法杰洛善念的显现,一个举手之劳一定会帮费心之事绝对不做,糅杂了残忍与仁慈的矛盾聚合体。
当然了,作为善念的化身,哪怕是个情感上有所欠缺的善念化身,依格莉娅对于自己现在正在做着的毁灭之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疑虑的,毕竟本着善良的目的去毁灭世界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但哪怕时常疑虑着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否真的正确、在毁灭的前方是否真的能够创造出幸福的未来,在动手毁灭世界之时圣女大人也是毫无动摇手软的可能。情绪淡薄甚至有些反射弧过长的依格莉娅就像是将精神与肉身分开了似的,一边烦恼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一边又绝不迟疑地坚定前进着,搞得那些烦恼完全都像是白烦恼了一样。
从这方面来说,依格莉娅与安提诺米倒是意外的相似呢——两人一样都是一边焦虑着不知自己选择是否真的正确、一边朝着自己所选道路坚定前行的那一类,所谓的口不对心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人选择了跟随阿尔法杰洛的毁灭之道,另一人选择了站在毁灭的对立面,仅此而已。
毕竟,再怎么自找烦恼,依格莉娅也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呢,她是善念的分身不假,但是在善念分身之前还得加上‘阿尔法杰洛的’这一前缀。作为阿尔法杰洛的分身,执行其主的意志才是她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首要任务,善念也好恶念也行执念也罢,在圣女的观念里,无论因何而诞生,作为分身都应该为主体尽忠职守才是。
目送着那道血红色的执念伴随着血色结界的崩溃、回到零之源点回归主体的体内之后,更加忧心的依格莉娅不由皱紧了眉头。相较于又开始无节制繁衍碎片了的碎片之海未来会如何,此时的圣女显然还是更担忧在零之源点里沉睡的主人一些。
先是恶念回归,再是执念回归……但愿她的主人不会因此而被叨扰的惊醒吧。
安提诺米的下一个目标是她?来就来吧,想要终结掉自相矛盾的她,也得先在她的棋盘中取得胜局才有资格呢。
苍然叹息了一声之后,漆黑的圣女翻开了手中黯淡无光的灰皮圣典,开始为下一个即将被她毁灭的世界编织起了破碎的未来……
那是一个很现实很悲伤的、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当人类的心灵已经可以被机器测量为冰冷数据之后,跃动在胸腔之中的那份温暖想必也为之消散了吧……就像博爱着所有人,最终连爱为何物也无法理解了的外道圣女一样。
只是不知道,安提诺米能否作为破局者,打破这一桎梏再度营造出崭新可能性的未来呢?
依格莉娅对此隐隐期待着,即使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正有一种名为期待的感情在她胸腔之中发酵、滋生。
——
“这么多的可能性……你到底要让我去哪个世界啊。”
安提诺米看着眼前满桌被洛基勾画出来『可能会成为外道圣女下一个动手目标』的世界名称,简直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亏得他之前还在担忧自己对上持有圣典的外道圣女能否胜利的问题,看这尿性连能不能跟她对上都得先打上一个问号好吗!
洛基刚开始只告诉了他依格莉娅到底有多强大,圣典到底有多吊,却完全没有提起过这家伙竟然行踪如此诡异压根没有在其他世界现身过!即使是那些偶然目击到了依格莉娅的航海者,也很快就被她友好地送达了旅途目的地,根本没机会找到圣女的具体位置所在……
又看了眼被洛基圈出来起码有一百来个『可能会成为外道圣女下一个动手目标』的世界之后,安提诺米头上挂满的黑线都快够煮碗面条了,“你就不能在这些‘可能’里面好好划分一下哪些是‘最有可能’?要是真按照你画出来的这些‘可能’跑去找,跑上个一年都未必找得到依格莉娅!”
“不要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要怪就怪这死妮子行动起来目标完全随机找不到规律啊!”洛基也很委屈,“我只是一个被那个人深深伤害过又狠心抛弃的可怜小鸡蛋,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得到他分身到底想搞些什么鬼把戏!依格莉丝跟依格莉切这样接地气的小伙伴还能去瞅瞅,遇到圣女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我上哪找她去!”
安提诺米被洛基夸张的描述形容得一阵恶寒,实在无法将这个欠揍的鸡蛋与‘被人深深伤害过又狠心抛弃’这样白莲花似的形容词联系起来,你以为这是新月格格片场还是梅花烙剧组,接下来是不是要再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啊我的天神大人你在哪’来配合气氛啊!
在安提诺米被洛基不胜水莲花似的娇羞恶出一阵鸡皮疙瘩的同时,对着那上百个世界研究好一阵的冈格尼尔也终于得出了他的答案——只见这家伙胸有成竹举棋若定地用手在名册上潇洒一划,指向了某个看上去与其他世界名字区别不大的世界,说道:“依格莉娅的下一个行动目标就是这里没错了!”
安提诺米与洛基闻言好奇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冈格尼尔所指的是一个名为《心理测量者》的世界。将这个看起来似乎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名字研究过一阵之后,仍然不得其解的两人向着他虚心求教:“为啥依格莉娅的下一个行动目标会是这里?这其中究竟蕴含着怎么深刻的哲理?”
被安提诺米与鸡蛋一起用好奇(实际上是鄙视)崇拜(根本不可能有)的目光注视着,冈格尼尔瞬间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立刻趾高气昂得连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但他依然故作深沉地板着脸,伸出手指细细数道:“为什么依格莉娅的下一个下一个行动目标会是这里呢?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从三个层面来科学介绍了。”
“首先首当其冲的第一点,这个世界的位置相当不好。”砖家冈格尼尔如此点评道,“既然依格莉娅是个不愿意远离结界的家里蹲,那么她所能选择的攻击对象基本上就只有环绕在世界树之冠周围的上层世界。而东北侧的世界已经被她毁灭的差不多了,位于中央偏东的这个世界是现在距离她最近的世界。”
你这不废话吗,我们早都看见了!
安提诺米与洛基无比默契地在心里吐槽着。
然后冈格尼尔却对他们心中的腹诽一无所知,还在洋洋得意地介绍着他的第二理论,“然后呢,纵观被依格莉娅毁灭的世界,不难发现大多都以科学技术发展较好的近代现代社会为背景,更不乏捎带点科幻的空想未来世界,具有着玄幻色彩的世界反而是她染指最少的……将依格莉娅之前的活动范围展开,就会发现心理测量者在里面空想未来世界里最为靠前,在靠近依格莉娅的世界里最符合她的行动口味。”
这个理由还算靠谱,虽然还是靠猜,但比起乱指一气的瞎猜来显然还是这样有理有据的瞎猜更加令人性福。于是开始考虑也许心理测量者真会成为依格莉娅攻击目标的两人也认真了起来,寻思一阵之后认可了冈格尼尔的揣测,接着问道:“那你的第三个理由呢?”
“在考虑完了与依格莉娅之间的距离以及她行动的口味之后,接下来的最后一个理由自然就得换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了,只有多层次多角度思考才不会被局限在一个错误的思维死胡同里面,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学着点。”
强行装懂的冈格尼尔一脸深沉,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第三个理由……就是因为黑毛。”
洛基一脸茫然,“……黑毛?那是什么?!”
“连黑毛都不知道,快抬头看看文案上本文的所属系列是什么。”冈格尼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骄傲地指着自己的黑毛,“这就是黑毛你懂吗!黑毛才是真理与正义!金毛与银毛都是邪道!之前依格莉切与依格莉丝所在的世界里肯定有一个重要角色是黑毛,所以有很多黑毛的心理测量者会被依格莉娅盯上,就是这样!”
安提诺米、洛基:……
竟然会对这家伙的智商产生期待,果然是因为相处太久导致他们也被传染汪汪病毒惨遭智商压制了吗!
额头上黑色十字路口交错的安提诺米忍了忍,忍了半天然后还是觉得这时候果断要胖揍这丫一顿才有利于自己心理健康,于是拿起鸡蛋菌当武器朝着满脸求夸奖表情的愚蠢黑毛砸了过去。直到被砸懵了的愚蠢黑毛嗷嗷叫着变回原形之后,脸色黑如锅底的安提诺米才终于停了下来。
“走吧,准备离开了。”安提诺米对洛基招呼道。
洛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离开?去哪啊?”
“还用问么,当然是心理测量者。”安提诺米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这个猜测还算有道理,比如黑毛黑毛还有黑毛……”
洛基:……这家伙果然已经被传染太深没救了!
第82章 心理测量者
从进入心理测量者世界的第一刻起,安提诺米便已经知道,他们来对地方了。
不管那看起来无比口胡的黑毛理论到底都说不说得通,总之这里确实是被依格莉娅重点关照了的地方没错,毕竟要是没有外道圣女的特意关照,一个普通世界是绝对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规则以外全部禁止’的顽固姿态。
这是一个偏空想未来、稍带上了点科幻风格的现代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传说、不相信神祗不认可魔法的现实世界。
这已经不是低魔世界或者高魔世界的差异问题了,从跨出时空隧道步入这个世界的瞬间,强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反魔法毒素便迅速侵蚀了安提诺米的全身,将他‘属于幻想’的那部分全部无效化,只留下了与常人无异的‘现实’。
无论是神力、鲁纳斯之眼亦或者是预言性质的直感,在这个不承认非科学产物的世界里全部都是‘不存在的幻想’,只要还身处在这个只保留现实部分的世界里,安提诺米就永远无法做出‘不符合十七八岁少年’这一定义的事情来。当然,要抽身离开这样现实到令人心里发寒的世界还是可以的。
但是……如此好运地闯入了刚好成为依格莉娅目标的世界,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好吗?
凭心而论,安提诺米是不想走的。
被反魔法毒素所侵蚀的不止安提诺米一人,与他同来的洛基与冈格尼尔也同样没能幸免。因为在这个科技树还没点太歪的世界里不存在会说话的发光鸡蛋,所以洛基这倒霉家伙连实体都没办法保证,被定义为了‘手机程序里一个可供交流的人工智能’,然后继续在手机屏幕里展现自己风骚的鸡蛋身姿。
冈格尼尔所遭遇到的状况与安提诺米相似,同样都是被限制在此时的人类形态无法做出任何‘不符合人类定义’的事情来,没办法突然从人类转变成枪状了。与之前遭到巫女污血泼溅被封印无法变回圣枪本体的时候倒是有些类似,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中所遭到的封印显然比巫女那时候要强上许多,别说变回本体,甚至连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都被封禁了。
“是圣典。”他咬牙恨声道,“真够卑鄙的……知道正面交战不是我对手就来这套阴的!”
要将一整个世界全部化作幻想禁止地带,这是连安提诺米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无论依格莉娅本身有多么强大,都实在难以想象她仅凭自己力量就能做到这一步。无论怎么想,现在这个世界充斥着反魔法反幻想之力的现状都只可能出自于圣典扭曲法则篡改秩序的命运之力。
而冈格尼尔的话同样也证实了这一点,连源数三神器都能够影响到的,自然只有源数神器本身了。圣典的时间命运之力与圣枪的光明秩序之力相碰撞,在这个已经沦为圣典主场了的现实向世界里,最终还是被它所篡改出来的规则占据了上风,即使是圣枪,在它所支配的世界里也虚有其表!
这种时候是该说不幸中的万幸么,好歹冈格尼尔是以人形进入这个世界来的,即使收到了圣典力量的限制也不过保持在人类形态无法转变。要是他以枪状本体进入……那估计就会变成一根彻彻底底的长枪了吧。
“圣典的影响么……”安提诺米沉思了一会,然后向着还在忿忿不平的冈格尼尔问道,“你能打破它的影响吗?”
“……不计损耗的话,任由它搬弄出多少花样来都可以消灭掉。但要在这个世界范围内以符合这个世界的方式,做不到。”
圣典所赋予的新法则已经与这个世界的原有秩序彻底融为一体,要破除圣典的影响已经无异于要破坏支撑这个世界存在的秩序本身了,作为圣枪之灵的冈格尼尔不是没有解开圣典咒缚的办法。就像安提诺米好歹也留有着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最后余地一样,真给逼急了他也完全可以无视圣典法则强行解放圣枪之力。
只是冈格尼尔一旦这样做了,其行为完全等同于亲手在毁灭这个世界,两神器直接冲撞的余波甚至会波及到周围的世界。投鼠忌器之下就算他再怎么恨得咬牙切齿,也只有强忍住想怒揍圣典一顿的冲动老实接受这一‘游戏规则’了。
在正面冲突的战斗上偏辅助向的圣典确实远逊于圣枪,但在布局设计方面圣枪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精擅于此的圣典。安提诺米他们不知道依格莉娅的具体位置所在,即使大发脾气将被圣典影响了的这个世界毁掉,也完全无损依格莉娅与圣典的完好,依然还是找不到她人在哪的窘境。
这个名为《心理测量者》的现实化世界,已经成为依格莉娅借助圣典之力营造出的完美棋盘,制定好了不容反驳的强硬规则请君入瓮来与她对弈。要掀桌破坏掉这盘棋虽然容易,但再想找机会坐到依格莉娅的身前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偶然撞上的好运可不是次次都会有的。
接受圣典所制造的新规则,在符合游戏规则的要求下接受依格莉娅的邀请,破局而出在这个棋局中战胜她已经成为了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冈格尼尔当然也知道除此以外别无选择,但高傲的心性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得低头迎合圣典的现状,依然还在憋气窝火地闷着生气。
“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缺陷吗?”安提诺米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爽一样,继续追问道,“圣典在制造出这一现状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它自己利用的后门么?”
“没有啊如果那家伙编织的规则有所遗漏的话,我也可以对遗漏之处加以利用破掉它给这个世界追加的规则……但就是因为它所编写的规则已经甄至『完美』,我才拿它没办法啊。”冈格尼尔相当窝火地说道。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提诺米闻言却是勾起了唇角,“走吧,让我们走进这个被依格莉娅选中的世界,找出隐藏在游戏中的胜利规则吧。”
“你没搞错吧?!这里已经成为圣典那家伙的游乐场,是要你还在这里就根本摆脱不了它的影响!太危险了!现在无论你还是我都与寻常人类无异,留在这个世界里……”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无法摆脱圣典的影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是能让它为所欲为的游乐场。”安提诺米唇边的笑意加深,“忘了吗?你自己刚刚才说过,这是一个规则已经趋于『完美』了的世界啊。”
即使是圣典,也没办法再在这样一个不承认非现实力量的『完美』世界里追加新的规则。
即使是外道圣女依格莉娅,在进入这个遍布反魔法毒素的『完美』世界之后,也会如同他们一样失去所有不现实的力量,变成与平凡人类无异的普通少女。
这是一个看起来规则狡诈而严苛,实则无比公平的游戏世界,为了防止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的作弊,太过完美的游戏规则同时也束缚了依格莉娅与圣典的发挥。
也即是说,毫无征兆的火山喷发、没有道理可言的冰川消融、突袭而至陨石坠落、闻所未闻的大陆崩塌什么的……都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了。
身陷规则泥沼的不止是安提诺米与冈格尼尔,连创造了这一规则的依格莉娅与圣典也不例外。在这个绝对遵循现实规则的世界里,依格莉娅只能以绝对遵循科技发展进程的合理方式来毁灭这个『完美』的世界,而只要是合理又有迹可循的手段,就绝非是‘无法被阻止’的。
这是一次非常公平的较量,依格莉娅仅有着身为规则缔造者能够打时间差这一点优势而已,在安提诺米没有如同她期待一样陷入迷茫与不安的现在,这一点点的时间优势已经不足以依格莉娅得意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甚至已经不能算作公平的游戏,因为在安提诺米看清这个世界规则的瞬间,胜利天平便已经极大地倾向于了他。
身为阿尔法杰洛分身的依格莉娅,实则还具有着另一显着劣势——与极道魔女非道巫女如出一辙的容貌,足以让安提诺米他们一眼就就辨认出真正的依格莉娅来,只要找到了依格莉娅的所在,在这个大家都不允许发挥出超现实能力的世界里,男性体能上的优势可比女性大多了。
忘记了吗?依格莉娅的胜利条件是要毁灭世界,但安提诺米这边的胜利条件,可是只需要击杀掉依格莉娅就足够了哦。
在非现实主义完全禁止的『完美』世界里,用合理手段毁灭掉世界的难度,与杀死一个柔弱少女的难度……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呢。
无论外道圣女主动营造出这样一盘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过于『完美』的棋盘,大概都会成为依格莉娅亲手为自己修筑的葬身之所了。
年仅十九岁的常守朱是公安刑事课一系所属监视官,当然,这一称谓得是她今天去刑事课报道走马上任之后才能向人骄傲自称的了。
所谓的‘监视官’,指的就是被西碧拉系统所选中,认可其精英能力能够担负起治安维持重任的警官。虽说同样隶属于维持治安的公安刑事课、同样被冠以了警察的称呼,但是负责抓捕犯人们的行动部队‘执行官’与负责监视指挥执行官们的‘监视官’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要知道,这是一个一切都可以被数值量化的世界,从每一个婴儿诞生在这世界上的第一刻起,他们的未来便已经被无所不知的先知系统『西碧拉』所判断好了。
这是一个‘社会需要每个人’的社会,在这里穷人和富人没有职业差距,通过被西碧拉系统测量你的数值,人人都能够得到合适的工作,进而享受适当的工资和适当的福利,以此来实现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理想社会。
‘无论是谁都可以,这是西碧拉先知系统带给人类的恩宠’。
但是,即使是在如此美好的理想化世界里,罪恶也是无法斩断如影随形的阴暗倒影,哪怕在先知系统的支配下人们已经实现了理想社会,但是不遵循社会秩序规则的犯罪者却依然顽强的存在于黑暗角落,让享受着和平人生的正常人对此担惊受怕。
好在,伟大的先知系统西碧拉对此也早有准备。通过先进的数据测量与模拟推析,在人类还是婴幼儿的时候西碧拉系统就能够判断出谁是优秀守法的公民,谁又是作奸犯科的潜在犯罪者了,真厉害不是吗?
先知系统能够测量所有人的心理指数,量化出评估被测人的心理状态、性格倾向的数值。这是非常科学非常合理的数据,为了保持理想的精神状态而在全社会普及,所有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心理数值来确定自己的兴趣爱好、寻找合适的工作职业,可以说漂亮的心理指数已经了成为社会所追求的幸福标准。
而在冗长的心理指数之中,偏偏有着那么一项被所有人恐惧厌恶、人人避之不及的数值了——那就是犯罪指数,通过西碧拉系统的评估,对其是否具有犯罪倾向所作出的‘科学判断’。
因为人类相较于数值来说对颜色图表接受更为直观,所以西碧拉系统还无比贴心地根据犯罪指数推出了『心理色相』这样一个特殊测量。犯罪指数越低的人心理色相便越趋于纯白,心思复杂的人介于黑与白的灰色地带之间,需要时刻关注自己心理健康,而那些色相浑浊接近黑色的……
很抱歉,即使你们没有犯罪的‘事实’,也是很可能犯罪的‘潜在犯罪者’呢。
这些从出生之日便被打上了『潜在犯罪者』标签的人们,从被抱出襁褓之刻起就无法再享受正常人生与公民自由了。作为可能会危害到理想社会安稳的『潜在犯罪者』,他们将会被严格看管在隔离区域内,一生失去自由。
唯一例外的方式,就是成为‘执行官’,进入公安刑事课为西碧拉系统效力,以此来寻求到监视官监视之下的有限自由。
即使与监视官们一起作为一支队伍执行任务,这些作为潜在犯罪者的‘执行官们’自身就有着相当高的犯罪系数,因为西碧拉系统认为只有接近犯罪根源的搜查官才能够成为优秀的‘执行官’。考虑到这些‘执行官’本身也有着可能孕育成犯罪者的危险倾向,所以就需要对搜查行动有着冷静的判断力的精英‘监视官’来完成监视任务了。
比如常守朱,这个仅有十九岁、被朋友称为天然呆的少女,就是一个符合现代社会定义下的‘精英’。她的心理色相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接近于白色的清澈,是非常善良非常符合优秀定义的公民,同时还具有着优异的成绩,是同期500位学生中唯一一个考了700分的顶尖人才,如此漂亮的数值自然值得西碧拉系统为她作出最高的评价。
——任何职业都可以胜任、任何人生都可以自由选择的精英。
人类总是有着擅长与不擅长的区分,所以在一切都被数值量化之后,普通人类只能从事最适合自己的工作。哪怕你从小都觉得是个极具音乐素养的天才,被西碧拉系统判断为适合从事绘画职业之后你也只能与儿时理想失之交臂。让合适的人工作在合适的职位上,这本来就是理想化社会赖以形成的根源嘛。
因此,诸如常守朱这样因为生而优秀得足以适应任何职业、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想过人生的天才,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令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啊抱歉,羡慕嫉妒可以有,‘恨’可是绝对不能有呢,要是因为这点理由就‘恨’上他人的话,心理色相可是会变得浑浊不堪堕落成潜在犯罪者的哦~因为是什么工作都能胜任的天才,所以会选择进入公安刑事课成为监视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能够被西碧拉系统所信任,得到管辖执行官权利的,本来就只有这些数值最为优秀的人类精英嘛。
选择了走上监视官之路的常守朱,就是在今天前去公安刑事课报道呢。
“那个……我是今天来报道的新任监视官常守朱,请、请多多指教!”
性格腼腆而内向的少女,慌慌张张地向着迎接自己而来的监视官前辈鞠躬行礼。
比起空有着天才精英数值但看上去依然与平凡女生无异的常守朱,正在向她走来的这位黑发监视官显然更加符合人类对‘精英’的定义,俊美冷漠的面容,折射着寒光的镜片,一丝不苟的着装……一看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那款呢。
“西碧拉系统已经通知过我们今天会有新人前来了,欢迎你的加入,常守朱警官。我的名字是宜野座伸元,你可以称呼我为宜野座警官。”宜野座伸元以完全符合外表的冷漠语气如此说道,让被他冰冷回复冻得打了的哆嗦的常守朱都险些以为这位前辈监视官对自己相当不喜欢。
但是常守朱很快就发现了情况其实不是这样的,相较于对待其他人的时候,宜野座伸元对她简直已经称得上温柔了……
冷光在无框眼镜上一闪而过,不苟言笑的监视官看着从远处车辆上逐一走下的人们,堪称严厉地训斥道:“还在磨蹭什么!”
宜野座伸元事出突然的喝令吓了常守朱一跳,差点没有就地立正了。发现对方不是在训斥自己而是在对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的人说话之后,心惊胆战的常守朱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善良的天才少女目送着那些被监视官训斥了的人走入警署,目光在对方腰间佩戴的警察专用枪支上顿了顿,然后迟疑地问道:“宜野座前辈……那些人,也和我们一样警察吗?”
刚才那跟地主周扒皮似的呼喝,怎么看都不是跟同伴打招呼的口吻吧!
“他们是执行官,是被饲养的猎犬,而我们监视官则是手执绳索的猎人,请常守朱警官牢牢铭记住这一点,执行官与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听见了少女的迟疑问话之后,冷漠的黑发监视官突然扭头看向她,那双森冷的眸子如同鹰一般锐利,摄得常守朱有些害怕。
已经分不清这位监视官前辈到底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单纯对执行官们太过严苛所以波及自己了的常守朱只有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心里对于那些同样任职于公安刑事课却被宜野座伸元视作罪犯般对待的执行官们生出了更多好奇。
黑发的监视官又用职业性的探究眼神审视了常守朱一遍,像是在审查她有没有将自己刚才的教训记到心里一样。片刻之后,宜野座伸元才放缓了语气,将手中提着的袋子举了起来,对常守朱说道:“这里面是你的制服、身份认证牌以及『支配者』,我们对制服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是偏黑色别太奇装异服的着装都可以接受,但是在公开场合以及出任务时必须穿着制服。认证牌与支配者请随时携带,这是我们身为监视官的重要工具。”
在这个连先知系统都出现了的世界里,有关民众生活的科技更新迭代也是日新月异,衣服纤维的自行重构技术已经趋于完美了。一般来说普通人只需要准备一两套衣服便足够,在颜色和细节着装上衣服都是可以随意调节的,一套衣服也能变出十几种模样来。
但是警官的制服与寻常制服显然有所区别,作为身份的象征,警官制服是无法改变形态的。当然,普通衣服也无法变成警官制服的样式。
不过常守朱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象征着警官身份的制服上,而是被袋子里面那只漆黑的枪支给吸引了。将名为支配者的特殊手枪拿起的那一刻,这位善良的少女心中闪过了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是支配者,在这个社会里,象征着支配权力的武器。
第83章 心理测量者
这是一个被西碧拉先知系统完全支配了的社会。
而特殊枪支『支配者』,正是身为人类精英的警官们得以共享其完全支配权的证明所在。
支配者,由西碧拉系统制造,能够终端到终端、以及终端到西碧拉系统的即时通讯。每一把支配者从制造之日便被铭刻上了独一无二的枪纹,与即将成为自己主人的执行官或者监视官终身绑定,哪怕是同属公安刑事课的同僚,也没办法使用他人的支配者,所以宜野座伸元才会对常守朱说出‘必须随时携带’的嘱托来。
“持有者身份检测系统开启……正在检测中……正在检测中……检测完成!常守朱监视官,欢迎您的使用!鉴于您首次启动支配者,请问是否需要调出帮助菜单与使用指南以供查阅?”
在茶色短发的少女拿起漆黑枪支的瞬间,平板无波动的电子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科幻风味浓重的半透明绿色虚拟显示屏瞬间展开,亮出了一大堆的文字或者图形界面,吓了常守朱一跳。
而且,从周围人都没有任何表态的反应来看,无论是系统自启动的电子声音还是突然亮起的虚拟显示屏都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察觉到!
“怎么了,被支配者初启动时候的设定给吓到了?所有人的支配者都是这样,你需要尽快习惯。”宜野座伸元还是察觉到了常守朱的异样,不过他的话也从另一面证实了支配者启动时候的界面与声音都只有持有者才能发觉,“关闭掉系统的自动指引,接下来由我为你讲解。”
常守朱闻言手忙脚乱地在枪身上摸了一阵,然后又因为没能找到关闭掉这些虚拟显示屏而露出尴尬羞赧神色,向着黑发的冷漠监视官小声问道:“那个……这东西应该怎么操作……”
“直接语音操控,或者用手点选屏幕都可以。支配者与西碧拉系统是即时联网的,在西碧拉系统读取你想法的同时支配者也能得到有关操作的数据。因此重点不在于如何去操作,而在于要将你试图操作的意志表现出来,西碧拉系统会自动读取并且适用于你的支配者。”
宜野座伸元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堂而皇之地说出了令常守朱膛目结舌的话来,“通过熟练的使用,理应达到仅凭心念一动便能自由操作支配者的程度。在分秒必争的战斗中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请常守朱监视官尽快适应。”
“等、等等……宜野座前辈你刚才说了什么……西碧拉系统在实时读取我的想法并且量化为数值传递到支配者中?!”常守朱的关注重点显然放在了另外的地方,这个刚从象牙塔中走出来的少女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善良天真,甚至会对社会人习以为常了的东西感到尴尬与愤慨,“怎么可以这样做!”
“有什么不能的,正是因为西碧拉系统一直在测量着所有人的心理数值,所以我们的社会才能在趋于稳定的状态下呈现出如今的理想化状况,这很正常不是吗。”
宜野座伸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支配者是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连接的终端,本身就具备着充当系统辨识器的作用。别忘了,那些执行官可是潜在犯罪者,实时监控测量他们的心理指数是重要的防范措施,一旦有执行官失控系统会立刻通知到对应的监视官,以此将威胁最小化。”
“……太荒唐了吧。”常守朱的表情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对人权的亵渎!即使是先知系统……也只能在得到授权的时候测量我们心理指数吧!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简直就像并非我们人类在使用先知系统,而是先知系统统治了我们人类吗……』
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被常守朱说出口来,哪怕还是个刚从学院里走出来的稚嫩新人,她也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些话只适合在心思纯良的同窗之间讨论、而不是用来质问刚认识不超过十分钟的监视官前辈,因为这些对学生们来说‘理所当然’的言论,于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的世界而言还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更令她感到悲哀的是,自己察觉到这份大逆不道的圆滑,在佐证了自己未出口之言的同时,也证明自己正向着沉默而‘习以为常’的社会人逐渐靠拢。
是的,系统支配着人类,这件对于理想派学生们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个完美的理想化社会中已经是人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无处不在的监视摄像头充当着西碧拉系统的耳目,遍地皆是的屏幕正是西碧拉系统的喉舌,没有哪里能逃脱西碧拉系统的掌控,也没有人能够逃脱。
在这个没有神的世界里,支配了一切的西碧拉系统,简直就是宛若神一般的存在。
作为到现在为止都未被解析原理构成的次世代智能主脑,西碧拉系统拥有着远超常人认知的强悍计算能力,以及与之相匹配的庞大数据库。仅仅只需要将检测对象的实时画面与声音传输到系统中,这个运算能力超过人脑潜力全开百倍有余的智脑便能量化出被检测者的所有心理数值,进而对其之后可能会做的事情进行推测分析。
虽说名义上所有被测者在进行心理测量的时候,都是出于健康体检目的自愿进行的……但是在这个时刻被西碧拉系统监控着的社会里,你又怎么知道当你暴露在摄像头之下的时候系统没有扫描你的心理数值呢?
那些暴露在摄像头下便会瞬间消声沉默着快步走过的人们……大概也是因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产生的不安感,才会想要快点离开摄像头的范围吧。
只是那些伪装起来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却是明处的千百倍啊!
猛然意识到了这个‘完美’而‘理想’的世界已经渐渐畸变得陌生之后,常守朱在学院象牙塔之中构筑的虚伪世界豁然碎裂,低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沉默。
“当你启动支配者之后,通常情况下都会亮起操作屏幕,第一次是指引界面,初次使用之后则是分为‘巡逻’与‘追捕’的两个界面。”宜野座伸元并未在意常守朱的动摇,而是继续跟这位新人监视官解说着支配者的用法,“在巡逻界面下,支配者会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连接,显示持有者身边所有人的心理色相,并且将色相浑浊者标注出来,以便能够及时应对,是出任务时最常用的操作界面。”
“而在追捕模式下,需要提前设定色相浑浊犯罪指数偏高的追捕对象,得到许可之后支配者会调用西碧拉系统的实时监控数据,将被追捕者的方位即时传递到终端上。在已经得知目标是何人,但被对方逃脱了的情况下,开启追捕模式会极大提高追捕成功率——不过你并不需要熟悉这个操作界面,追捕潜在犯罪者是猎犬们的工作,我们监视官只需要紧握住缰绳别让猎犬跑丢就行了。”
宜野座伸元推了推眼镜,并未太过在意常守朱的失态,而是继续跟她讲解着支配者的使用方式,并且继续灌输着执行官无法与监视官相提并论的理念。
——猛然认识到西碧拉系统过于强大所产生的冲击,每一个新任的监视官都曾经有过,而对此习以为常之后,分享着西碧拉系统支配权力的监视官们都会从迷茫转变为自豪感。
对于人类能够创造出这样伟大的先知系统、他们能够更近距离地接触到先知系统而产生由衷自豪。
宜野座伸元看着神色恍惚的茶发少女,冰冷的表情上闪过了一丝异色,“在掌握了开启支配者以及基础的操作之后,接下来你需要了解使用支配者进行攻击的方式。这部分的内容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认真聆听,并且尽快数量掌握,常守朱监视官,你作为负责管辖执行官的责任人,在执行官失去控制的时候我们需要冷静迅速的启动支配者,解决掉他们。”
连名带姓的称呼惊醒了沉思中的少女,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之后,常守朱长吁了一口气,将脑中杂念全部甩开,认真聆听起了前辈监视官的教诲。
作为只有公安刑事课刑警们才有资格配备的武器,支配者具有着与其高贵出身相得益彰的攻击方式。
笼统的来说,扣下扳机所能让支配者发出的攻击根据模式分为三种,基础模式、执行模式以及抹杀模式。当然了,在警官们内部更习惯将这三种模式称呼为是麻醉威慑型、制裁执行型以及……镇压屠杀型。
顾名思义,被私称为麻醉威慑型的基础模式,只能发射出令人麻痹陷入昏睡的催眠细针,对人体无害,潜在犯罪者被击中后立即丧失抵抗能力并昏死过去,具体实现方式可以参考死神小学生里面出镜率爆表的某手表。
而执行模式,而是对于高威胁对象所采用的模式了,当西碧拉系统判断瞄准对象已经无可救药不需要拖回来关押治疗的时候,支配者便会启动执行模式,令瞄准目标被击中部位及周围组织瞬间极度膨胀,最后爆裂而亡,是人体一旦被击中便绝对无法生还的死亡模式。
至于最后的抹杀模式,根据说明来看是完全解放支配者的力量,在三秒重组之后变成最强攻击形态的模式……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很多执行官或者监视官任职到现在都没能见识过这个模式的支配者,只是听刑事课里的老人偶尔谈起过,那是‘一瞬间可以将旧时代坦克飞机群化为乌有的可怕攻击’。
在公安刑事课任职的在任警官并不多,光凭他们这点人就维持整个社会治安,除了西碧拉系统将大多数潜在犯罪者都提前隔离起来了以外,与支配者最后的抹杀模式也是有着密切关系的。‘让一个人能够正面对抗数以千百计算的暴徒’,这就是最便于理解抹杀模式的描述了。
因为使用执行模式已经无异于宣判死刑,所以通常情况下只有造成了既定犯罪事实的犯罪者能够享受这一模式,一般的潜在犯罪者用基础模式应对就足够了——当然到底要采用什么模式也不是持枪者们说了算,而是要看西碧拉系统对攻击目标的判断,进而自动启动对应模式。
要用支配者进行攻击,必须先由持有者开启镇压执行系统,用枪口瞄准嫌疑人来测量其‘犯罪系数值’。当西碧拉系统返回了对象数值超过标准值的结果时,支配者才会自动解除保险准许射击,从基础模式切换到执行模式也是同理。
因为必须与西碧拉系统实时联网才能使用,所以乍看之下似乎只需要躲在西碧拉系统覆盖以外的地方就能逍遥法外了……但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哪里是西碧拉系统所没有触及的地方呢?
常守朱想不出来。
因为执行官们都是潜在犯罪者的缘故,所以监视官手里默认锁定攻击目标为他们的支配者们都是保持在基础模式的,在执行官们试图作出危险行为之前便能迅速将其制服。说来也讽刺,执行官们的支配者瞄准了犯罪者,监视官的支配者却瞄准了他们。
『因为可能犯罪,所以便被严格监视着得不到丝毫信任』这样‘理所当然’的现象,仔细想想的话还真是让人觉得悲凉呢。
这个理所当然又令人习以为常的社会,已经坏掉了吧。
常守朱突然如此想到。
然后她迅速地看了下自己的心理色相,带着几分害怕自己犯罪指数增高的惶恐。利用监视官的便利特权立刻查看到自己心理色相仍然清澈到接近纯白、没有丝毫浑浊倾向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继而自嘲一笑。
很好,虽然心理健康指数稍有下降,但是最重要的犯罪指数却只有点微乎其微的增长,所以心理色相也基本没有变化呢、啊,哪怕产生了这样消极的认知,也没办法延伸出‘用实际行动推翻掉这套秩序’的念头来呢。不管脑子里想的再多,只要在潜意识里没有真正行动意思的话,都会被西碧拉系统认可为顺从它统治的‘优秀公民’吧?
难怪了,从小就一直觉得先知系统权力过大的自己,到现在为止连一次浑浊色相都没有被检测出来呢。西碧拉系统早就看透了吧,看透了这个名为常守朱的个体决计不会反抗自己的统治,所以才会一直纵容着自己质疑它的存在,反正这份质疑永远都无法落到实际行动上,自己永远都是顺从的优秀公民,不是么?
连深层的人心也能读懂,先知系统还真是可怕呢。
常守朱叹了一口气。
在前面为她带路的宜野座伸元察觉到了少女的低落情绪,转头问道:“怎么了?”
迅速在脸上堆起客气笑容的常守朱摆摆手,并未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在面部表情上来。哪怕自己的念头根本瞒不过无所不在的西碧拉系统,她也不想将自己隐藏的叛逆在未来同事们面前表现出来,这与她作为精英作为监视官的形象实在太过不符了,“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后要为维持秩序而奋斗,稍有点热血上涌与感到压力。”
“……”宜野座伸元没有在意常守朱的回答,也许他相信了少女的托词是真的,毕竟这样激动又紧张的情绪在他刚进入公安刑事课的时候也一样产生过,或者说每个监视官都产生过——这么一想的话,第一反应是质疑先知系统的常守朱反而成为最特殊的个例了。
厚重的金属门自动开启之后,门后冷色调的大厅便在常守朱的视线内全部展露了出来,与宜野座伸元说的一样,这些任职于公安刑事课的执行官监视官们服装穿着确实没有太多讲究,深灰风衣黑色西装什么都有,让穿着职场新人服装没空换上警官制服的常守朱稍微多了点自在感。
“唷呼~来新人了,还是个大美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橙发少年一看见常守朱进来眼睛都看直了,从沙发上一蹦而下兴奋地蹿了过来,那样子让常守朱很容易联想起撒欢的哈巴狗,“呐呐你叫什么名字?是刚毕业的新人吗?!”
镜片上凛冽冷光一闪而过,宜野座伸元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橙发少年扑过来的动作,态度生硬而严厉的训斥道:“滕秀星执行官,请你保持适当距离,再做出袭击监视官的危险行为就不是警告了。”
“嘁~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嘛嘛我退远点可以了吧,真是怕你了。”被宜野座伸元称呼为宜野座伸元的橙发少年挠挠头,表情有点悲愤地退远了点,让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开朗自来熟角色的常守朱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对于外表冷漠但对女生还算体贴的宜野座伸元稍微亲近了点。
——虽然对方喝止橙发少年的原因里,大概『管教执行官』所占比重远比『照顾新人』来的多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常守朱的脸上,让这个内向腼腆的天才少女颇不自然地在背后捏起了指节,这是她紧张时最习惯做的动作。
常守朱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从出生之时便知道。但她更明白的是,容貌上的漂亮似乎与内在的自己并不相符,好像自己不配使用这样出色的容貌一样。
这位腼腆的茶发少女,有着模糊了性别的漂亮,那是既不同于女子娇柔也不同于男性阳刚的精致美感,是每一寸五官都仿佛经过最完美设计的雕琢之美。这份与生俱来的美貌显然更适合表现出天潢贵胄的高傲神态,而非常守朱这样动不动就低下头的唯诺胆怯。
她有着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最佳容貌,却没有与之相符的高贵灵魂。『徒有其表的自己显得无比空乏』,这样自卑的认知进一步加重了少女的内向,哪怕她以最高分的成绩毕业、得到了西碧拉系统的认可,也没办法扭转这一从小形成的自卑。
住在这副漂亮躯壳里面的,只是一个懦弱胆小、甘于现状的卑劣灵魂罢了,她爱着这个世界爱着所有人,却没有将这份爱付诸于行动的勇气。哪怕已经产生了西碧拉系统在压迫人类的想法,她也依然还是被系统认可的‘温顺良民’。
“这位是常守朱警官,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公安刑事课一系的新任监视官。我希望你们能正确认识自己的身份,在今后的工作中完成好协助常守朱监视官的己任。”宜野座伸元适时地介绍缓解了常守朱被目光集火的窘迫,令她对这位冷漠前辈产生产生了更多的感激,“他们都是我手下的执行官,在你适应监视官工作之前,暂时与我的队伍一起行动,他们也由你随意调用。等到西碧拉系统判断你足以独当一面之时,会再分配属于你的执行官。”
虽说心里对宜野座伸元的解围很感激,不过天性善良常守朱对于对方的描述口吻依然还是难以适应,哪怕有着执行官与监视官的区分,常守朱也无法接受将同为人类的对方视作道具一般的描述方式。
心里还带着几分无所适从茫然的少女面带着客套笑容,随着宜野座伸元的介绍对执行官们频频点头致意,心思却是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觉得这个世界错了,但是又说不出到底错在哪里。
西碧拉系统不该存在?不,虽说在侵犯人权这点让让常守朱感到很不适应,但她依然任何西碧拉系统对现今社会的贡献,没有先知系统就没有现如今大多数人知足幸福的理想社会——哪怕这个乌托邦是建立在牺牲在了少部分人的代价之上。
那是宜野座伸元不该对执行官们这么冷漠?不,宜野座伸元的做法也没有错,监视官本就是为了控制执行官而设立的存在,对执行官们投入多余的情感只会妨碍到身为监视官的职责,在尽职尽责这一点上宜野座伸元做到了完美。
更何况,即使不考虑监视官的守则问题,太过接近潜在犯罪者会令自己收到精神污染、心理色相变浑浊这一点也足以构成常人对执行官们避之不及的理由了。正是因为这些执行官是如此的无线与难以管理,所以西碧拉系统才只择取最优秀的冷静精英们来负责监视官的重任啊。
心思飘远的常守朱并未在意宜野座伸元与执行官们的后续交谈,直到那个开始时候坐在沙发边缘、神色冷酷容貌帅气的黑发执行官走到监视官身边,提着对方领子低吼出声的时候,她才被骤然惊醒。
“宜野你还要我怎么说才明白,蓝色头发的那个无身份者与杀死佐佐山光的凶手是一样的!他对我们作出了反击,犯罪指数却一直保持在0!继续追查他,一定可以得到线——”
英俊执行官态度强硬的低吼并未能说完,因为他的监视官已经满脸寒霜地用枪托重击了他,剧烈的冲击与疼痛迫使他松开了提着监视官领子的双手,捂住渗出血丝的嘴角退后了一步,以一种惊怒中夹带着难过的复杂眼神盯着监视官。
“不要再靠近我,狡啮慎也。”表情总是严苛而一丝不苟的监视官低下了头,竟是不敢直视对方满载怒火的眼睛,“现在的你已经变成执行官了,而我……不像落到跟你一样。”
常守朱:……我才刚来你们就上演贵圈真乱大戏真的没关系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黑发执行官口中犯罪指数一直保持在0的无身份者是怎么回事?
长到这么大,常守朱还真的没有见过犯罪指数完全为0的人呢。像她这样犯罪指数波动在10到20之间的,已经是被西碧拉系统赞许的绝世良民了。
而且……蓝色头发?这个世界上似乎还没出现过天生蓝发的人类吧?
一时间,常守朱对于执行官口中的蓝发无身份者突然萌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好奇。
第84章 心理测量者
终于甩脱掉穷追不舍的警察追兵们以后,在阴暗小巷里不知道来回逃窜了多久的安提诺米终于能松下一口气。
这是一个自有规则已经无限趋于完美了的世界,被人类称呼为‘先知’的西碧拉系统主宰了这里的一切,安提诺米来到这里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无所不在的监视摄像头便捕捉到了他与冈格尼尔的身影,并且传递到了西碧拉系统的运算之中。
在速度快至接近于瞬间结束的计算完成之后,西碧拉系统得出了一个令它自己都惊异无比的结论:这两个突然暴露在自己视线之内身份不明的家伙,竟然是毫无征兆突然冒出来的!
要知道,在这个完美的世界上,没有西碧拉系统无法掌控的事情。新社会的人类自诞生之初便一直处于西碧拉系统的监控……或者说是它所自称的‘引导’之下,每一个人类从幼儿到成熟再到衰老的成长过程皆被西碧拉系统所记录,而这些百态人生同时也帮助这一先知系统进化到了对人类更为知根知底的地步。
虽然在西碧拉系统所统治的‘理想新世界’以外还残留着不少拒绝智能主脑的旧秩序国家,但他们却根本无法抵抗具备超强计算能力的西碧拉系统入侵,世界上所有有身份记载的居民数据全都被西碧拉系统所知晓,要瘫痪掉那些旧秩序国家落后的国防系统,只需要西碧拉点点头的功夫。
这些生长在理想新社会中的人们大概不知道,藉由他们任职在合适岗位上所生产出来的智能机器人们,除了会用来接替掉大部分的体力劳动以外,还有不少是为了扩充新社会版图而诞生的军用机器人呢。
在新社会按部就班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外界都会有数以千百计算的人类军人被军用机器人所残杀,然后冷酷的机器人们将会继续向前迈进,推动西碧拉系统统治版图的进一步扩张。
也许在物理层面上西碧拉系统还未能够完全统治这个湛蓝的星球,但从信息网络铺设这一点来说它所没有覆盖到的盲区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是在这个星球上出生、具备任何一个国家认可的身份证件、甚至只是在任何广袤的因特网上有一张照片被留下来,西碧拉系统都会将其作为一个崭新个体赋予编码并且纪录在案。
据说全球有着六十亿的人口,然而在西碧拉系统的数据库中,人类个体编码已经排到了七十四亿六千九百四十五万零二百八十七号!不过即使是在这超过七十四亿的编号数据之中,也找不出任何能与这两个人对上号的人类个体!
很难想象,在西碧拉系统的覆盖之下,竟然还会存在着一次都不曾被它记录过的人类。即使飞速运转的西碧拉系统经过一瞬千转的推测分析论证反驳之后,得出了一个令它自己也无比惊异的结论——
『他们不是突然出现在卫星区的外来者,而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于此世的外来者!』
究竟是在瞒过了它对大气层波动感知情况下渗透进来的外星人呢,还是掌握了时间移动方法来自未来的人?
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是位于西碧拉系统数据库认知之外的内容,因此西碧拉系统会对突然出现的两人产生浓厚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越是接近于全知全能,其对于‘未知’的探究之心也就越发无可控制,当一切都被自己掌握的西碧拉系统发现两个掌握不了的人之后,立刻便对距离发现地点最近的刑事课警察们下达了抓捕通知。
『在x卫星区yz街道1020856044坐标处发现身份不明者,目标正朝向x卫星区yh街道8020854244方向均速移动,请在确保目标对象无伤前提下尽快将其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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