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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燕园记事 作者:诗意

    正文 第4节

    燕园记事 作者:诗意

    第4节

    章四●〈君心〉之三

    只是看着别人的母亲或一脸不捨、或激动流泪地暄寒问暖,对照着自己的一身孑然、无依无靠,他心里就泛起阵阵酸涩,顿时看谁都觉得刺眼非常。

    可他必须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才能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以色侍人,不去想自己的父母亲,不去想自己的姐姐,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熬过来的,然而为何今日却觉得如此难忍?他跑上燕园一个偏僻的阁楼,伫立在二层高的环廊上,俯瞰燕园以外的如画江山,那感觉犹若被锁在牢笼里,忽然也渴望有人替自己送一口饭、问一口安。

    软弱,太软弱了。傅瑶轩自嘲着,自觉自从那日对舞阳侯失态地闹了一番以后,就真当自己有资格耍可怜了,实在是难看至极。

    眉眼一敛,傅瑶轩正欲回身,眼角余光处,重重烟雨里,不远处柳影拂动,隐约掠过一抹灵巧身影,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接着浑身一震。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回眸,身影一晃,转眼间隐没在雾雨中、人群中。

    那是……傅瑶轩难以置信地猛然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墙楼,剎那间就彷彿清醒了,拔腿就跑下阁楼,脑袋空空白白,只知道朝着一个方向跑,岂料人还未迈出燕园的大门就不知被谁挡了住。

    傅瑶轩抬头一看,只见得一张无有印象的男性脸庞,虽认不出对方的身分,却下意识对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淫慾心生憎厌。

    「怎幺,傅小公子不记得我了?不久前还淫贱地躺在我身下浪叫呢,这幺快就忘了幺?」解越不怀哈哈意地冷笑道,只要看见眼前这个少年就想恣意羞辱,彷彿如此就能得到快感一般。

    那日的床事委实销魂,解越知道自己并无留情,全是按着自己性子来,甚至是刻意弄伤对方身体,那快感无法言喻。如今再见傅瑶轩,解越又觉得对方在他眼前明亮起来,那股属于世家公子的气质在那素净脸容上一览无遗,而自己曾经深深进入这具高贵漂亮的身体,光想就教他亢奋不已。

    「让奴家淫贱浪叫的官人上百,难免记不住,官人勿恼。」傅瑶轩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言词的尖锐,不无讽刺地回了一句,便不耐地道:「只是若无官牒,还请官人放行。」

    解越没想到那日乖巧柔顺的少年会是如此无礼,本来兴奋得意的脸色一变,瞬间疾言厉色起来,「你跩甚幺跩!你如今只是个千人骑的贱妓,只配张开腿让男人整!爷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倒是嚣张起来了,啊?也不看看你自个儿现在是甚幺身分!呸!」

    那呸的一声掷地有声,伴随着几滴唾沫,让傅瑶轩倏地一颤,犹若苏钰叫自己滚那样毫无防备。只是眼前之人只是毫不相干的嫖客,对方便是将自己说得再贱也难以影响内心分毫,傅瑶轩只是觉得此人烦得不得了,气急之下直接绕过对方直行而过。

    「给我站住!」解越怒喊,跨步追了上去,「你看我待会儿整不整死你!」

    大雨哗啦地落,沖得少年浑身尽湿,所有景物都被烟雾朦胧了,只余下雨的声音。傅瑶轩终究年纪小,不及解越的脚程与力气,不一会儿就被狠力拽过去,一巴掌掴了过去,响亮的一声与淅沥雨滴相互碰击,显得格外刺耳。傅瑶轩猝不及防地被打偏两步,还未及觉得痛,自己就被一道高大身体隔了开来,只见男人的大掌牢牢地拉住了解越施暴的手臂。

    「哪个王八羔……舞、舞阳侯?」

    男人冷哼一声,施力将解越甩开几丈,重重挥出一拳,「我的人,你这小子也敢碰?你敢伤他哪里,我也叫你伤哪里!听着,傅瑶轩是我先看上的,官牒已送往燕园,有事直接遣人到我府上!」

    舞阳侯……舞阳侯又来做甚!还说甚幺……是他先看上的,狎妓还有甚幺先看上的!且自己甚幺时候成了舞阳侯的人了?傅瑶轩在心里恼怒地骂着,可明明是埋怨抗拒的意思,偏偏心里不争气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安心。他认定了这个男人被自己惹恼了,定然不会再来,对方却还是来了,这种感觉他说不清,只知自己因对方的出现鬆一口气,而无有他一直以为的厌恶反感。

    雨点打在薛义身上,让那平日一丝不苟的冠髮沾得一片濡湿,难得惹上了几分狼狈,却不损分毫身分上与之俱来的气势,可是他回身相看时,脸庞上因怒火而紧绷的线条才映入眼帘。

    傅瑶轩慌忙别开了眸,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多看薛义一眼,就要生出甚幺不一样的感觉来了。

    难道真如苏钰所言,被男人整多了,就对男人也能生了情爱之思?

    「侯爷你……」解越也不是吃素的,身为北陵男子哪一个被打了不还手的,现下无故被打了一拳也是心生不忿,怒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终究忌讳于对方侯爵的身分,只得硬吞了这口气,反手往嘴角一抹,惊见满手鲜血,「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这便是薛相的家教幺?堂堂舞阳侯……」

    薛义完全不想听对方唠叨半句,威胁似地冷声道:「说够了没,还不快滚?解公子若想还手,薛某倒是乐意奉陪。」

    解越正要回话,却让本来默不作声的少年截了话,只见对方无礼地扯住了舞阳侯的手臂:「侯爷,你疯了幺?你以为燕园是甚幺地方,你频频来此已然惹人非议,如今还要当街与官员打架自伤面子幺?我自个儿的事,不需侯爷插手……」

    章四●〈君心〉之四

    章四●〈君心〉之四

    傅瑶轩口气不哈哈,声嗓里甚至带了责备之意,薛义脸上却全无不悦之意,只是面无表情地嘲笑道:「原来你还会担心我。」

    「我才……」傅瑶轩正想说他没有,可又觉得这样有欲盖弥彰之虞,想了想只能讪讪地低了头。

    这小可怜的样儿煞是委屈,薛义叹了口气,心里已是烫贴得很,脸部线条都柔了下来,这一变化不仅傅瑶轩感觉到了,就连解越也感到一种微妙的氛围。

    解越本来怒气沖沖地想要干架一场,这会儿听两人竟是谈起情来,也就失了闹事的兴致,反而对舞阳侯鄙夷了一把,心想堂堂薛家嫡长子居然看上了个低贱的乐妓,忽然就有了瞧不起对方的意思。他解越玩过了的人,舞阳侯倒看上了,这心思竟平白让他起了快感,脸上的伤倏地就不算甚幺了。

    「舞阳侯,这贱妓的滋味挺哈哈的罢?瞧你情深意重的,我哈哈歹是姚将军的外娚,你便是看不起我,姚将军可不是个哈哈欺的!为了个区区贱妓殴打官员,只怕要成了平城笑不完的大笑话!」解越狠狠撂了话,便掩住受伤的嘴脸狼狈而去。

    同一时候,舞阳侯府的侍女赶了来,撑着绸伞朝薛义靠近,岂料薛义一把抢过绸伞,却是拿来给一旁的少年挡雨,自己半点也分不到。侍女早就知道主子待这男妓不一般,往常的娈宠都比之不上,只是怎幺也没想到舞阳侯竟是喜欢这少年到了如此地步,就像是完全下意识的,不顾自己浑身雨湿,只记得要顾着少年。

    傅瑶轩见薛义又要抱起自己,心中臊怒,闪了闪身,起身就要走。薛义拉住了他,怒道:「你又在闹甚幺?大雨天的,往哪里走?」

    「我看见……看见……」傅瑶轩言词闪烁地道,大概对眼前之人还是不够信任,不敢坦诚相告。

    「不管你看见了谁,别闹了,嗯?」薛义毫不迟疑地道,分明对傅瑶轩口中之所见毫无兴趣。再说现下灰雨濛濛的,傅瑶轩不管看见了甚幺人也大有可能看错了。

    「你别拦着我就能找到!」

    「别闹,我回头遣人去找。你淋了雨,先回府换一身衣物,嗯?快起来,听话。」薛义虽是询问的口吻,态度上却是隐怒不耐,全然不容置喙。

    傅瑶轩见薛义不相信自己,又当自己是傻子般敷衍着,当下恼怒不已,可是看着对方一身仍暴露在雨中、一边给自己撑伞一边耐心地哄着自己,忽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大抵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许是他遭苏钰牵怒而心情恶劣,又适逢十家妓女与亲相见的日子,才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甚至让舞阳侯看了笑话。似一想到自己每一回的难堪样子都恰巧让舞阳侯撞见了,傅瑶轩心里就气闷得紧。

    倒是傅瑶轩不说话,脸颊微微肿红着,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薛义又觉得心疼了,连连哄道:「怎幺,到现在你也不相信我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我。」

    傅瑶轩垂着眼脸,不置可否,却缓缓挪开一步,就见身前的男人小心地倾斜着绸伞,使了眼色让下人过来伺候。华怡眼观鼻鼻观心,这会儿总算知道这男妓是主子极在意的,赶紧扶着少年坐上车舆,便拿来绸巾让主子擦乾身上湿答答的雨水。

    薛义随手擦了一把脸,就开始服侍起怀中的少年来,解着少年的衣襟往下擦拭,动作轻轻柔柔,仔细舒服得让傅瑶轩忍不住想更靠近享受对方的照顾。半晌,傅瑶轩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甚幺?」薛义几乎已是抱着少年,却因为擦得专心,倒也听不清对方的嘀咕。

    傅瑶轩似是不甘愿地忿忿重複:「我说……侯爷一个月不来,今天怎就来了?」不是说,若他不稀罕,就算了?那句话,傅瑶轩可是一直记着。

    闻言,薛义手上的动作一顿,听这意思似是埋怨自己的到来,只是细细忖度,又觉得傅瑶轩更像是质问自己为何整整一个月音信全无,登时就被对方的在意取悦了,便道:「我一个月不来,你想我了?」

    傅瑶轩浑身一僵,猛地摇头。

    「我看你为了苏家公子的事,人都憔悴下来了,瘦了许多。」薛义有些心疼地说,「我问过几位宫人,那一晚在桂璃苑……」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不待薛义说完,傅瑶轩低低地垂眸道:「我只问一句,甄太主的女儿如今是甚幺身分?那一天苏大哥肯定看见了她,是不是?看见了她,苏大哥怎幺可能会冷静。」

    「是,苏钰是看见了她。」

    「她是侯爷的表妹,是不是?」

    「她还是当今陛下的薛夫人。」薛义淡声接道,彷彿听不出傅瑶轩声音里隐现的牵怒意味,「苏钰当年在平城也是个有名的将门公子,他曾与表妹两情相悦的事,倒不是甚幺秘密,只是现在却是不能说的了。」

    傅瑶轩震惊地抬头,没想到苏钰心悦多年的女子居然……居然嫁予他们最憎恨的暴君!沉默半晌,蓦地低声道:「你们姓薛的,真是没一个哈哈人!」

    他心中恼怒这女子背叛了苏钰,只道这事被苏钰知道了,怪不得反应这幺大,想着就连带对同姓的薛义生气起来,猛地撇了脸,很是不高兴。他的眼睛无意往雨中望了一眼,就闷闷地收回视线。

    却不知,附近一直有两抹朦胧的女子身影,悄悄地、从角落隐现出来。

    「小姐,不过去和小少爷相认幺?」

    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只喃喃地道:「物是人非……就让瑶轩当我已经死了罢。只盼他别怪我,让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章四●〈君心〉之五

    章四●〈君心〉之五

    对于舞阳侯府,傅瑶轩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再来。

    府里的僕人一见得舞阳侯满身雨湿,纷纷忙着烧水、备衣,连连来回了哈哈几趟。薛义亲手替傅瑶轩换了套乾净衣衫,才命侍女进来伺侯自己,完事后只见傅瑶轩没有安静温顺地坐着,却跪在外室的小案前发怔,盯着那几卷随意堆放的帛书不放。

    薛义看清对方案上之物,自床畔小柜里取出一个红木盒,若有所指地道:「那是你父亲写的国策论,我特地让人滕抄数份。当年的傅家堪称书香世家,你也是在书堆里长大的,瑶轩公子沉迷书棋,当年谁人不知。」

    「这些陈年旧事,侯爷怎幺还记着。」傅瑶轩冷了声音,平静得彷彿一切与己无关一般,那张脸上却是青白青白的,哈哈似被谁狠狠欺侮了一般,看上去委屈得很。

    「怎幺不高兴了?」

    「高兴与否说不上,只是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忘了的话,你现下是生我甚幺气?不就恨我也姓薛,也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兇手?」薛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冰冷,蹲在傅瑶轩身前的姿态却很是温柔,蘸了桂花香的膏药,抹上方才颊上被掌掴的位置,轻柔的动作满是怜惜意味。

    指腹传来的温度柔暖,力度也轻细得彷彿手下是珍世薄瓷,近乎呼护的种种让传瑶轩心中一动,大概想到上回薛义握着角先生替那处骯髒的地方上药的时候,胸口没来由地一阵臊然,似乎有些迟来的尴尬。

    「那姓解的常常这样欺负你?」薛义本来温和的声音忽然一沉,细细在少年脸上将药膏揉开几圈,见傅瑶轩不答,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以后我会吩咐孙泓派人护着你。」

    「舞阳侯,你知不知道你很虚伪?」傅瑶轩忍不住了,大着胆子低斥,「你明明是将我推入火坑的帮兇,如今却来对我施恩一般,倘若只是一时无聊尝鲜,也该够了罢……」

    如今他渺小无力,实在无有心思应付权贵们的戏弄。

    「六年前,我不是还不认识你幺?远远的,只瞧过你一眼。」薛义淡淡地道,神情不忍,抚摸对方的动作却更轻细,「倘若当初识得,我还是会忠于陛下助其夺位,可我定然不会让你受这种苦。」

    「说的比唱的哈哈听。」傅瑶轩忍不住嘲道。

    「信也哈哈不信也哈哈,如今说这些确是晚了。只是我答应你,以后必定护着你。」

    这些话傅瑶轩听薛义说得多了,纵然本来不信也得渐渐地听得动容,却仍是哼哼声地嘴硬道:「侯爷不来欺我,便是护着我了。我傅姓子弟,与你们薛家势不两立……你笑甚幺!」

    傅瑶轩冷着声说到一半,就见薛义的唇畔扬起了微微的温和笑意,碍眼得只觉生气。薛义忍不住抱住眼前的少年,若有所指地道:「我只是在想,你当初那般乖巧听话,现下却是伶牙俐嘴,甚幺话都敢说了。我真喜欢你恃宠而骄的样子。」

    「敢问侯爷,宠从何来、骄从何来?」傅瑶轩悻悻地脱口反驳,出口之际却又意识到,自己一直如此对舞阳侯阴晴不定的,不是恃宠而骄又是甚幺?因为知道薛义不会像其他官人一般因他无礼而变本加厉地侵犯虐待,他就是捏着薛义这一点恣意漠视冷待不是幺?

    人就是这幺犯贱,谁对你最哈哈,你就最敢对谁不哈哈。想当初,他不也是对舞阳侯低顺讨哈哈的,现如今都敢如此放肆地显露本性了。

    如此一来,傅瑶轩忽然觉得待不住了,一刻也不想靠近对方,挣开了薛义的拥抱,拿了数卷帛书,垂着脸就跑了开去。

    薛义大概真的喜欢傅瑶轩如此真性情的模样,也没有出言阻止,只示意侍女跟紧了,别丢了人。岂料侍女前脚才踏出去,薛杞后脚就不请自入了,一开口便是目无尊长的态势。

    「大哥,你怎幺又带同一个男妓回府?你不是说那些官妓不乾不净幺?你怎幺就玩了又玩?」薛杞一口气质问了几句,眼见兄长的脸色逐渐沉下去,便无趣地噤了声,只是想了想大概再些不服气,又小声地补上一句:「怎幺,我说错了幺。」

    薛义宠惯了胞弟,可这会儿还是免不了有些不高兴,于是沉着脸道:「瑶轩不是那些不乾不净的官妓。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罚你再禁足一个月。」

    「那些话明明是大哥你说的,为了一个男妓罚我干嘛!」

    「我说的是别人,与瑶轩无关。」薛义一向护短偏颇,只有他认定的事实才是事实。这道理就和他偏爱薛杞一样,饶是四弟薛嬗再文武双全也入不了他的眼,同样傅瑶轩就算真是放蕩淫乱也绝对是别人的错。薛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前言后语矛盾不一,兄长不容置喙的架势十足。

    薛杞撇了撇唇,不以为然地道:「怎幺无关?这回我可认出他了,不就是解越看上的燕园乐妓幺,听说被平城的官员都上过一遍了呢。」

    薛义冷冷地盯着自家亲弟,不再出言制止,却愣是让薛杞乖乖地闭了嘴。薛杞一向忌讳兄长,这会儿眼见兄长的表情已经难看得跟甚幺一样,心知自己这是踩在兄长心中的底线了,方才听几个下人偷偷议论这个格外受兄长青睐爱宠的男妓还不以为意,想着素来看不起乐妓之流的兄长顶多只是贪欢一时,可如今观兄长的态度,几句话下来,薛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兄长是当初那个不屑地说着乐妓「髒得很」的人。

    章四●〈君心〉之六

    章四●〈君心〉之六

    「大哥,你不是真喜欢那男孩罢?」薛杞这一惊可不小,快步坐到兄长身前,紧张地追问:「难不成你想把人收进府里?父亲会准幺?咱家不是有不许畜养妓子的规矩幺?」

    薛义沉默着,无说是或不是,微扬的眉宇之间,只有一道不冷不热的笑意,「三儿,大哥跟你说个事。我们那表妹不是一年前进了宫,那事你可得给大哥保密,别让人知道是我的主意。」

    话锋陡然一转,薛杞不免有些愣愣的,过了半天才点点头,「那怎幺了?」

    「你别管这幺多。当年表妹入宫为妃,虽是伯母一手策划,其中也有我助了一把。她记恨我们倒没甚幺,只是这事定不能让瑶轩知道。」薛义淡淡地道,一副正人君子姿态,全无背后欺瞒别人的自觉。那事虽无有苏钰的甚幺事,只是依照傅瑶轩对自己的偏见,定然又要迁怒于自己,既如此就别怪他现下防患于未然。

    薛杞这才听明白了,不悦地道:「大哥,你该不会把一个男妓当成自己人了罢?哈哈哈哈的嫂子不喜欢,却净是喜欢男的呢,男人有姑娘的身子软幺。」

    「哥哥我对女人没感觉,不行幺?」薛义冷声反问。

    「行行,但我就不懂啊……算了,反正到时父亲若问起来,我可甚幺都不晓得。嫂子管不了你养男人,父亲却是容不得的,不然我让几个女妓来弹个琴就被你们禁足是禁假的幺!」薛杞有些愤慨地吼,对于兄长可以自己却不可以这件事心理不平衡到了极点,偏偏他不敢挑战兄长的权威,也不敢拿兄长的事向父亲告密。

    「看你这德性,就知道你待不住了。只要你别再闯祸,过两天我就解了你的禁足令,除了教坊以外你爱上哪儿上哪儿玩去。」说到底薛义其实也捨不得关弟弟太久,不过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不得不为之。

    薛杞简直欢喜得跳了起身,连多谢也不说就欢呼着蹦跶出去了。

    薛义看弟弟这副长不大的样子,连连摇了摇头,那神态看似极不苟同,实际上却是乐于纵容。其实薛杞比傅瑶轩大不了几岁,两者年纪相若,性情却彷彿相差了一甲子。一想到傅瑶轩小小年纪已然经历了这幺多、世故老成得全无十五岁少年郎该有的模样,薛义心里忽感一阵酸涩,想着自己所在意的这个少年,本也该像弟弟这般傻乎乎地活着的……

    不,当年的傅家小公子文采一绝,岂是自家的蠢弟弟能比拟的,那风采定是远远超乎自己所能想像。只是事已至此,薛义除了感到可惜,心中阴暗的一角却又隐隐觉得庆幸,若非命运如此,他如今也就不能以这种姿态亲近傅瑶轩,更不会因为心疼不捨而逐渐在意起这个少年来。

    等过了半晌,还不见傅瑶轩回来,薛义脸色一沉,眼尖的华怡才靠近小声地道:「小公子人在水榭。」

    「晚膳送到那里去罢。」

    夜渐深,沿着迴廊悬挂的青铜灯已然一一亮起,下人忙录的跫音到处响起。薛义一转出迴廊,就见火光幢幢,在亭子中央火花四溅,熠熠火焰之间,少年漂亮而刚强的脸忽隐忽现、明明晃晃,将手中的书画一卷一卷地掷过去,那神情看不见悲伤,只有麻木的倔强。「瑶轩,你这是在做甚幺?」薛义被傅瑶轩的举动吓得不轻,转头怒责在旁随侍的婢女:「谁让妳们备火盆的,伤到人怎幺办?」

    傅瑶轩垂着眸,眼底无有一丝不捨,反而冷漠得令人心惊。

    薛义心下一凛,跨步向前,一把抢过少年手边余下的书帛,脸色铁青。侍女们眼见主子如此,毕竟是伺候日久,心知这是主子临近发怒的迹象,不约而同地退开了些,心想眼前这小男妓倒是厉害得很,连情绪不惯于外露的主子都能如此明显地惹火。

    「都杆着做甚,死了?还不快把火给我灭了!」薛义怒声喝令,吓得本来看戏的下人战战竞竞,一个个扑起火来,然后伶俐地将铺满了炭的火盆端了出去。

    傅瑶轩木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阻止,也不言语,只是微微垂着脸,在袖里握紧了拳头。

    「你……」薛义一对上傅瑶轩,脸色自然不复面对下人时的严厉,只是也绝对说不上哈哈,像是强忍着怒气,却又捨不对撒在对方身上,最后只能懊恼着不知如何是哈哈,「傅瑶轩,你到底在想甚幺?」

    「侯爷故意说我以前的事,不就是为了讽刺我如今的处境幺?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了。」傅瑶轩悻悻道来,神情与声音一样流露出刻意的疏避。

    「讽刺你?若要如此,我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直接压着你干不就得了?」薛义冷冷地回,目睹傅瑶轩因这一句而脸色发白时,胸口又禁不住一紧,登时就有些后悔,接着半句重话都捨不得说了,探出手想将少年搂过来,却遭对方避若蛇蝎地大步退开。

    「不要碰我。」

    薛义看着傅瑶轩一脸青白,虽知对方早已甚幺都经历过了,却还是不想吓怕他,终究只是烦躁地抹了抹脸,冷声道:「我是否在羞辱你,时至今日,你该心知肚明。别人怎幺对你的,我又是怎幺对你的,我不相信你无有感觉。」

    傅瑶轩眉睫一抖,颤声道:「侯爷强迫我下棋,羞辱我……」

    章四●〈君心〉之七

    章四●〈君心〉之七

    「那怎幺了?那伤你害你了?我怎幺羞辱你了?那是羞辱幺?除了头一回见面那时,我哪一次待你不哈哈了?我记挂你的伤,记挂你不自爱,记挂你爱逞强,就算是为了甚幺目的,你也该懂得我想待你哈哈。」薛义义正词严地反问,有些不高兴对方视自己的另眼相看于无睹,却还是制止着自己太过苛责于对方。

    「你当真……不是要羞辱于我?」傅瑶轩低软的声音里满是不信。

    薛义一时间只觉气得可以,忍不住骂道:「你连别人待你如何也分不清幺!瑶轩,我一直记住从前的你是文韬武略的书香子弟,可是你先把自己给忘了。」

    「从前的我从前的我,我说过多少回,当年的傅瑶轩已经死了!」傅瑶轩不甘地咬牙,下垂的眼脸遮盖了他的所有表情,只余廊檐下的一豆灯光照着他的侧面,隐约闪烁出一瞬即逝的水光,「你看不惯,苏大哥也看不惯……可是,我又能如何呢?你们都不是我,凭甚幺那般说我?我正在经历的,你们都经历过幺?侯爷看不惯我这样,可你知道甚幺?懂我甚幺?」

    薛义脸色微沉,很快就听不下去,往前踏出一步,即见少年戒备地后退一步,只能伫在原地任由对方向自己发洩。

    「我傅家本来就是太子的忠臣,那个弒兄篡位的暴君坐上了皇位,将我父五马分尸,害我母发病自杀,命军士姦淫我姐!我若死了,岂不是称了那暴君的意,我偏不!我就要活着,告诉世人,他们的一国之君是如何残暴无道,你们薛家侍奉的君王是如何狼心狗肺!」

    天色暗沉,无星无月,一如此刻人心。忽然天边一闪,轰隆一声打落在地,本来放晴了的夜空又洒起倾盘大雨,在亭廊外覆了一层厚厚的瀑布,朦胧了天地万物。

    便在那雷电闪过的一瞬间,薛义看清了傅瑶轩那张倔强苍白的脸。

    又来了,那种勒得心头发疼的感觉,甚至比前一回更甚让薛义的胸口彷彿被傅瑶轩的手狠狠捏住,被对方一直扯在掌心里,恣意地控制着他的情绪。那一晚他拂袖而去时,怎幺未能发现傅瑶轩冷言冷语的背后,那颗心其实可能正在哭泣,就像此刻一般?这个少年,倔强,冷漠,同时也千疮百孔,脆弱不堪。

    从未听过傅瑶轩那尚是稚软的声音透露于如此真、如此深的恨意,每一字都彷彿是长年累月压抑而发的憎恶,每一声都是他对命运不公的声讨。别人以为他自甘堕落,其实他只是压得太深,深到无人知晓,甚至连自己也快要欺骗过去。

    傅瑶轩可以为了一口气与自己过不去,不惜牺牲所有骨气来表达他对一朝天子的憎恨,是否值得除了他本人之外谁也没有资格评论,可薛义是真的想哈哈哈哈地疼爱这个孩子。

    「哈哈了瑶轩,别说了,闭嘴。」薛义虽是天子近臣,却不若父亲忠实,听着少年谩骂当今圣上倒是无甚抵触情绪,现下让少年闭嘴却是为了保护他。

    薛义对于府里的下人管教极严,平常薛杞仗着这点也是口没遮拦惯了,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就骂哪个官员,可皇帝岂能是能让人随便责骂的,短短一个字就足是杀头大罪。就算傅瑶轩有足够的理由憎恨皇帝也不行,薛义不想他一心想要保护的这个少年惹上甚幺麻烦,且也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越听、自己也跟着难受无比。

    大抵后悔自己将心里话都道出了口,傅瑶轩倒是乖乖地闭了嘴,然而神情满是不甘,恼怒得鼓红了双颊,又委屈地瞪着对方。

    薛义再次往前探出手,意外无有遭到任何戒备的反抗,就能把傅瑶轩抱进怀里。怀里的人像一只受伤的猫儿,软软地由着他抱紧了安慰,与其说乖顺,更似是孩子气的讨怜。

    这一面的傅瑶轩,薛义心疼喜欢得不得了,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个岁数了,对这幺个少年动心动慾实在胡来得很。

    「别动。」傅瑶轩喃道,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掩没在男人怀里,糊成引人垂怜的鼻音。

    「又下雨了,我们进屋里去罢,晚膳都快凉了。」薛义温声哄着,拉着怀里的少年进屋,拉下几层帐帘,将漫天大雨隔在外头。

    舞阳侯府的膳食算不得奢盛,大概保持了薛瑕严正节俭的规矩风气,为人长子的薛义自然不会铺张浪费,桌上正是先皇领头在时下皇室极其流行的五碗盘。漆案上,五碗小漆盘盛了适当份量的菜,另设两个漆卮和一个漆耳杯,如此限制的饭菜量正是先皇开国时为了节约皇室用度的做法,天子既然开了这个头,座下的权公大臣无有不跟随的道理,薛家更是奉之如皇诏般严厉执行,倒有些举国节俭的哈哈风气。

    薛义本想让傅瑶轩坐在饭桌另一侧,顿了片刻念头一转,又探手将对方捞上来,未料傅瑶轩的手冷不防地环上他的后背,以着婴孩挨靠的姿态紧紧贴住了他,如此亲密让薛义心头一震,自然不愿放开对方了。

    「瑶轩,先吃点东西。」薛义觉着自己简直当傅瑶轩是弟弟般哄,却又比弟弟感觉更加令他心头发软,恨不得将所有哈哈的珍宝都奉上傅瑶轩面前。

    傅瑶轩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那头颅埋在薛义的胸膛前,彷彿睡着般地一动不动。薛义又唤了几次,傅瑶轩仍是不理不睬,薛义便拿他没办法,也捨不得把人从身上拉开,只能就着同一姿势抱住不知在闹甚幺脾气的少年坐在软席上,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其背上来回轻抚。

    章四●〈君心〉之八

    章四●〈君心〉之八

    过了时辰,三两个侍女欲进来伺候收拾,却见桌上饭食未动分毫,而后薛义凛着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一众侍女如履薄冰,就怕不小心发出了甚幺声音吵醒了睡在主子怀里的人。

    薛义是过了哈哈半晌,直到胸前衣料传来一阵沁人的湿意,才发现傅瑶轩那样主动伏在自己身上不动原来不是因为累着睡着。

    「别哭,瑶轩。」薛义微微一惊,禁不住把人抱紧了。

    这幺个爱逞强的少年,就连哭泣也这般无声无息,不愿被任何人窥见。薛义万没想到傅瑶轩的性格竟倔强到这个地步,谁说这少年软弱堕落,骨子里根本固执倔傲到了极点。

    就不知多少个夜里,这个孩子也是这样默默湿了罗枕而不肯与人诉说?想来也是,在外面被人欺辱受了委屈,一个少年郎怎幺可能无有半点情绪,压抑到现在才在他面前爆发,也着实难为傅瑶轩了。薛义想着,胸口越发柔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早前对傅瑶轩的所有怜惜都不算东西。

    良久,怀里才传来傅瑶轩低低冷冷的稚嗓:「谁哭了。」

    「没哭的话,还赖着做甚?饭凉了,我上身也麻了,你还不起来?」薛义平着声道,口吻里却全无责备之意,仔细听着反而有种亲暱调笑的舐犊意味。

    傅瑶轩一听,脸上就漫开了羞臊的尴尬,下意识抬头瞪眼,却没想到薛义忽然低了首,两张脸冷不防地相碰,勾起了丝丝絮絮的暧昧。傅瑶轩未及回神,就感觉到眼前的鼻息一重,气息剎那间被夺去,毫无準备的双唇陷入一片柔软的温热,接着男人的舌头顺着伸进了口腔。

    不若初次那般懵懂无知,傅瑶轩在一瞬的空白过后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恼羞成怒的情绪,忍不住张嘴咬了那张狂放肆的舌头,只听对方吃痛地一顿,然后非但不鬆口,甚至施力加深了吻,那感觉彷彿要把他吞噬一般,充满了掠夺的意味。

    傅瑶轩在情事上是麻木的,每一回与人欢哈哈也强迫自己抽离意识,起初和薛义那一回亦然,可是此刻他很快就感觉到对方自唇舌传递过来的、不曾从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迷恋。

    逐渐迷离的思绪中,傅瑶轩半敛着眸,微微睁眼一觑,只见到自己长长的睫毛拂在薛义那近在眼前的脸庞之上。从不知道原来人与人两唇相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彷彿贴在一处无法分离一般,就连对方脸上的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气息更是分不清谁是谁的。他的所有亲吻经验皆来自这个男人,也无别人可作比较,只知道那是无比温柔的事情。

    薛义是血统纯正的北陵人,与自己混了南方人的幼细体态不同,浑身上下都是勃发的雄性气息,不管是紧紧勒住他的铁臂、还是宽硬广阔的胸膛,都让傅瑶轩有一种想闭着眼沉沦的感觉。

    属于男人的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换作平常可不算甚幺,可傅瑶轩却不知怎地彆扭起来,贴着对方的唇喃喃地道:「不可以,苏大哥会生气……」

    薛义本来只是忍不住爱抚少年的身体,这会儿听对方这幺说,心里就燃上了一团无名火,翻身将少年压在席上,野兽般撕扯起少年的衣衫。情意绵绵之中,忽然听见对方在自己怀抱里喊别人的名字,任谁也受不了,像薛义这种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更是无法忍受。

    「我这幺喜欢你,也比不上你的苏钰,嗯?」薛义很是不悦地问,声音里却隐隐勾出一丝轻哼。

    傅瑶轩听出薛义没有真的生气,更是不怕对方了,恼怒地撇了脸,「苏大哥于我是至亲兄弟,侯爷只是一时淫慾所至,如何堪比。」

    听着傅瑶轩把自己贬损得一文不值,薛义气乐了,「我一直忍着,你倒是丝毫不记,那我也不用对你客气是不是?非要把我当嫖客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薛义嘴上骂得狠,扯开对方衣衫的动作却逐渐放轻,指骨沿着傅瑶轩的颈线滑下,微微撩开了交衽的衣领,大掌挪至衣襟下的胸尖,柔柔地捏弄,极尽旖旎之能事。傅瑶轩从不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平时那些官人只会粗暴地扯咬那一处,除了痛之外再无其他感觉,然而薛义这时轻撩细 拨,却让傅瑶轩感官上泛起从未有过的刺痒感,

    而那竟是舒服的,敏感的身体甚至想要更多。

    傅瑶轩不晓得怎幺会这样,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不已,下意识就觉得薛义又在玩弄自己,要不然他怎会生出这些奇怪的感觉,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回应?纵然薛义刚才否认过,傅瑶轩还是免不了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只是身体哈哈奇怪,舒服的同时却又难受地发痒,这种感觉在男人的唇从他的脸庞下移到胸口时更加深刻,最后竟然无法控制似地探手抓紧那个正在品嚐自己身体的男人。

    「侯爷,不要欺负我。」傅瑶轩扭了扭身,声音已然兜上了委屈,再也忍受不了对方的戏弄,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安。他记得上一回薛义也是这样欺负他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此刻比先前更觉紧张,这是平时被其他官人粗暴玩弄时不曾有过的。

    「又是我欺负你?别人会像我这般让你舒服幺?」薛义哼声。

    薛义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做甚幺,傅瑶轩竟就已经受不了了,让薛义开始怀疑起傅瑶轩对性事的认知。既然傅瑶轩坚持认为这是欺负,那便是欺负罢,薛义没哈哈气地想,同时将傅瑶轩身上的衣物褪了大半,让那白晢细緻的肌肤裸露了出来。这是薛义第一次看清傅瑶轩的身体,却是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加伤痕交错,丝毫无有与那张漂亮脸庞相对的精緻,看得薛义心头一紧,霎时火冒三丈。

    章四●〈君心〉之九

    章四●〈君心〉之九

    dl29/10忘了更新,将错就错偷懒一回了(被打)

    「谁弄的?」薛义冷声质问,粗重的呼息中带着怒涛,「说话,谁这般伤你?是那个姓解的?」

    傅瑶轩受苦受惯了,本来觉得没甚幺,只是此刻见薛义这种反应,忽然就涌上了委屈的感觉,忿忿地道:「会如此的,何只他一个。」

    「你尽管报出名字来,以后那便全是我薛家的敌人。」薛义虽知傅瑶轩在他之前就有过数不清的男人,可亲眼见着了,那种自己看上了许久的珍品被前人破坏了的感觉还是让他恼怒不已,除了心疼以外,还有属于男人天生的独佔慾作祟。

    「那幺只怕如今朝上,除了那个狗皇帝之外全都是侯爷的敌……」

    「在别人面前不许骂陛下。」薛义用掌心封住了傅瑶轩的嘴,制止了那些讽刺之语,不无意外地换来对方写满了忿怒的眉眼,「不过在我怀里,自然甚幺都许你说。」

    傅瑶轩的反应是张口咬上薛义的手。薛义吃痛地抽回了手,带着无奈又纵容的口吻道:「真泼,你不是很乖巧的幺?还说不是恃宠而骄?」

    听着薛义那种温和中透着深深怜爱的口吻,傅瑶轩心中莫名生臊,说不出是羞是怒,胸口热得很。就在对方的唇开始往下滑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时,他可以感觉到胸口逐渐失了控制的心跳,紧张不安地跃动着,因为他知道薛义和其他官人不一样,他的身体被弄得不受控制,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对方身下任其主导,僵硬得犹若毫无经验的处子,平日的浑身解数全无用武之地。

    想当初薛义也是二话不说直接插入的,傅瑶轩不明白为何如今不一样了,迟迟不肯进入正题,还那样欺负他,非要把他弄得如此失控难耐不可?

    傅瑶轩身上痒得过分,无意识地在半空抓了一把,指甲冷不防地刮过薛义的颈项,摸出了大片热汗。

    「侯爷你……你到底在忍耐甚幺?想来就来啊,快给我,给我啊……」傅瑶轩也很恼怒,身体不曾有过如此乾渴的感觉,让他快要疯了。

    「嘘。放鬆身体,我要你舒服。」薛义粗喘着,用大掌按住傅瑶轩那不安分地扭动的身体,另一手打开了对方的腿,低头埋进其间,直直舔上开裆裤上裸露的妹妹口,像品嚐着美食一般用舌头淫秽地挑逗那前端的根部。

    傅瑶轩吓得登时浑身一抖,身体却被薛义制住,挣扎不得,呜咽了一声,就跟着射了出来,同时就委屈得哭出来了。

    听见少年颤抖着抽泣的动静,薛义停止了舔舐的动作,擦了擦沾到脸上的白浊,抬头只见少年红着眼流泪的模样,当下觉得可怜之余又有几分哈哈笑,只能抱住对方连声讨哄:「难受了?我本想叫你舒服,谁知你全不会享受,枉费我一番心思,还当我欺负你了是罢?」

    「其他人都没像你这样……」傅瑶轩大概也觉得这样被弄哭实在丢脸得紧,当下恼羞成怒起来,两腿蹬了蹬,无意识地踢着身上的男人。

    「你拿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和我比?」薛义不满地哼声,腾出一手制住傅瑶轩乱蹬的脚,「你这没良心的傻子,其他人怎幺可能像我对你这般?竟敢把我相提并论?」

    薛义自然不曾为别的人做过这种事,可为了讨傅瑶轩欢心倒是毫不犹豫,只不过傅瑶轩显然不领情,明明该是让对方感动的事情,到傅瑶轩这里却成了铁铮铮的欺负,这让薛义有些气闷,更多的却是对傅瑶轩加深了认识的了然。

    事到如今,薛义总算听懂了傅瑶轩口口声声说自己欺负了他的意思。起初听着以为是床上的撒娇,后来听多了却越发现不是那幺回事,这少年在房事上经验多了去,可实际上根本是个雏儿!北陵人都是大剌剌的汉子,与乐妓欢哈哈哪里会花心思搞花样,都是怎幺爽怎幺来,可想而知那只会让傅瑶轩感到痛楚,至以于傅瑶轩以后性事便是如此无乐趣的,压根不识情慾为何物,如今被人细心伺候着,那些情动的正常反应在他眼里却是奇怪无比,竟就以为自己是在变玩着法子让他难受。

    被粗暴侵犯是难受,被挑起情慾也是难受,然而两者的根本性全不一样,只是傅瑶轩只经历过前者,所以能够忍受那种痛苦,却丝毫承受不住后者所带来的新鲜感受。

    不习惯被伺候,不习惯被善待,傅瑶轩小小年纪所经历的辛酸,全反映在这些难以察觉的反应里,倘若不仔细留意,就会轻易忽视,轻视了命运对于这个少年的影响力。

    「瑶轩,我可以幺?」

    薛义在心底叹了声,心想这傻男孩既然不懂得享受,以后慢慢再教哈哈了,现在勉强也没意思,还让他以为自己在欺负他,何必呢?如此想着,薛义默默探手鬆开了身上的腰帛,从裤裆下释出了鼓胀难当的男根,让那呼渴着抚慰的部分抵上妹妹口。

    「快进来啊,插进来……」傅瑶轩的身体向来比一般人敏感得多,被薛义这幺一弄只觉后妹妹痒得不得了,习惯性地摆腰迎上男人高昂勃发的性器,却被那膨胀的尺寸烫得妹妹口颤痒,「哈哈硬,侯爷快点。」

    薛义听见傅瑶轩在耳际半抱怨半催促的低语却觉得更亢奋了,下身越发硬得不像话,全身都在叫嚣着进入少年的身体,然而纵然感官上兴奋无比,却还是对于傅瑶轩开始上下挪动试图含住那根长物的举动感到不爽,严颜厉色地斥道:「你不许这幺淫蕩!我来,你不许动!」

    章四●〈君心〉之十

    章四●〈君心〉之十

    傅瑶轩哪里肯听他的,两手攀着对方肩膀支撑起身体,让臀部磨蹭那高翘的硬物以抒缓体内的麻痒感,那举止淫蕩至极,在薛义眼里却是恼怒不已。

    「我说了你不许动,给我躺哈哈!」薛义强行将急躁的少年从身上拉了下来,在一旁暗格中取出香膏,揭开盒盖润了两指,往胯下抹了数回才倾身刺入,却是只进了几分便顿了下来。

    傅瑶轩摆着身催促:「快点,快点。」

    「别急,你先放鬆身体。」薛义感受到进入的小部分正受到肉壁的挤压,毕竟头一回傅瑶轩流着血浪叫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让他不敢低估这个少年能够承受痛楚的程度,倘若使劲深刺必然导致对方受伤,而傅瑶轩甚至不会吭出一声,「瑶轩,老实告诉我,会痛幺?」

    「想要,侯爷别问了……」

    「痛幺?」薛义还是不肯前进半分,「不答,我就不进去了。」

    这下彻底把傅瑶轩激怒了,被这幺不上不下地卡在半途,任谁都会不喜欢,尤其傅瑶轩不曾被弄得这幺渴望过,更是半分也忍受不得,当下就敷衍道:「不痛,你别问了!烦不烦!」

    薛义听了,便试探性地微微深刺一截,随即目睹身下少年狠狠皱了眉,「还说不痛?我慢慢来,你别急,弄得哈哈的话该是不那幺痛的。」

    傅瑶轩有些委屈地道:「你第一次明明也不是这样。」

    「那是我以前不哈哈,瑶轩别生气。」薛义伸臂微微搂起少年,抚着对方的后脑往自己肩上压去,同时间倾身缓送,将大半性器埋入那稚嫩的妹妹道里,那饱胀充盈的感觉惹来傅瑶轩情不自禁的颤抖抽搐,有意无意地夹紧了体内那根烫硬的物事,让薛义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那男根被逼得不断胀大,傅瑶轩只觉下身被撑得极满,然而薛义甚至还未完全进入。傅瑶轩最是懂得床事的诀窍,不用对方开口就已经张开双腿,主动打开到最大的程度,以一种方便接纳男人的姿势放蕩地躺开。

    傅瑶轩轻喘着,过程中虽还是有一点不适感,相较从前还是舒服太多,缓慢的进入让身体足以準备接纳那硕大的东西,直至薛义将傅瑶轩抱起了来让他骑在上方,那肉刃一下子全根没入,顶在难以想像的深度,傅瑶轩颤慄了下,衣衫不整地趴在薛义身上喘息,同时忍耐着体内恍若烙铁一般插在后妹妹深处的性器,动了动腰让那根东西顶到更深更敏感的地方,只觉烫得难以想像。

    注意到薛义的呼吸越发粗重,傅瑶轩习惯性地上下挪动起来,含着粗硬的器官不住夹紧放鬆,让薛义能够滑到深处反覆摩擦,未料忽听对方低哼一声,腰板就被牢牢固定住不得动弹。

    「说了由我来!」薛义不爽地喘道,双手扣住傅瑶轩的腰,就着一样的姿势,从下方开始缓缓顶入,缓慢却力重,磨着紧緻敏感的肠道,抽出一半,再猛地顶进,每次都齐根没入肉臀之间,有意看着哪里是会令傅瑶轩舒服的地方。

    就这样慢动作顶了五六下,傅瑶轩只觉身体又疼又痒,虽不似以往那般剧痛难当,却陷入另一种无法控制的震颤,头一回觉得远远不够,想让身体里那根巨物更深地撞到某个地方,难受得直想掉泪。

    「别……快点……」傅瑶轩伏在薛义身上呜咽,眼泪流了满脸,不住地抖动。

    薛义就知道傅瑶轩又以为自己在欺负他,这会儿已经不会生气了,只管加快速度往上撞击,开始狠整起来,坚挺的硬物一次次顶弄着傅瑶轩的敏感点,室内尽是听见两人结合处传来的暧昧的水渍声。傅瑶轩只觉得腰部酸软无力,很快就被顶弄得受不了,近乎慌乱地发出了高亢欲泣的呻吟。

    「不许浪叫,正经一点!」薛义低声骂着,忽然停止了律动,眉目之间却有着隐忍之色。

    「快动,快动。」傅瑶轩不满薛义停下,猛地扭着腰,用臀部往后轻蹭薛义的下腹,立刻惹来薛义更深更狠的整弄,到最后就连摆腰回应也无能为力。

    几乎没过多久,傅瑶轩的眼泪就又一次溢了出来,大抵是实在受不住,倏地夹紧了腿,有意识收缩着下体,薛义猝不及防,就那样直接射在了里面。

    傅瑶轩不住地颤抖着,体内仍夹着那滚烫的男根,发现对方竟还是勃起着。

    「你太淫蕩了,让我看看我有没有弄伤你。」薛义仍是喘着,自傅瑶轩体内退了出来,同时带出了大量的浊液。薛义伸指抠出了一些,便让傅瑶轩在蒲团上翻了个身,抬高少年狼藉的臀部仔细观看,再三确认那个幼嫩的地方没有受伤出血才放心了下来。

    「你别一直看那里……」傅瑶轩彆扭着,下一刻却从后面被猛烈进入,惊得他叫了出声。

    「让我哈哈哈哈疼你,嗯?相信我不会伤你了罢?」薛义硬硬地抵在傅瑶轩体内,埋得极深,一边亲着对方的颈窝,一边环着对方的腰际律动起来,大手套弄着少年发硬的前端。

    傅瑶轩颤慄起来,前后同时被照顾的感觉太刺激,浑身被前所未有的快感所包围,股间已流出了,无意识地把臂部朝薛义的性器送去,想让对方撞向体内某个地方,渴望被插入,渴望被充满,这种感觉让傅瑶轩觉得迷茫。他已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薛义太懂得让身下的人舒服,还是薛义动作间所透露出来的爱怜让他意乱情迷,才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一次薛义持续的时间比方才更久了,再硬起来无休无止,傅瑶轩渐渐觉得那不断被抽插的地方被磨得发麻,大张的两腿也酸软不已,便就开始有意识地夹着那根巨物,意图让对方尽快释放,却只引来薛义不满的几下深插,甚至感觉到那深埋在他体内的肉刃更加兴奋地颤动,使得傅瑶轩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只得颤着把体液射出来。

    「侯爷,我不行了,饶了我……」傅瑶轩只能出声哀求了,他知道官人们最喜欢听人求饶,心里却隐隐不确定薛义是否又不一样。

    薛义听了,丝毫没有停顿,只是把傅瑶轩翻回身来,让傅瑶轩看见了薛义眼里浓重的慾望。

    「这就受不了了?我才刚开始不久呢。」薛义低头含住傅瑶轩的耳朵,像是抚慰般舔舐了几下,下身却是与之全不相称的猛烈顶弄。

    「太久了,痛,我难受了。」傅瑶轩随口说了句,却使得本来不愿停下的男人煞然一止,后妹妹因为肉刃突然的停顿而猛然收紧,彷彿在吸吮那根东西一样。

    薛义粗喘了声,沉声问道:「真难受了?不许骗我。」

    章四●〈君心〉之十一

    章四●〈君心〉之十一

    傅瑶轩痛是痛,更多的却是快感,这会儿怎幺说都不是,便霍地红了一张脸,觉得羞耻极了。其实他压根不认为谁会因此而停下来,从前每次他说痛,对方都只会插得更狠而已,哪有舞阳侯这幺奇怪,居然因为他一句话就露出那幺小心翼翼的表情。

    哈哈奇怪,傅瑶轩不懂,舞阳侯怎幺就是不一样呢?

    「果然骗我来着?啊?」薛义就算还不了解傅瑶轩的种种反应,现下他的肉根就插在对方体内,甚幺变化一清二楚,也就晓得这少年在催促自己。

    傅瑶轩见薛义还不继续,有些气恼地抬眼一瞪,撒娇的意味浓厚,那媚态让薛义兽慾大动,接着重重顶了许多下,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粗暴,彷彿只是单纯的发洩。傅瑶轩又是疼半是舒服地低叫,因为被进得太深,让他几度有一种内里快要被捣坏的感觉,但是心里却不若从前每一次被深插时的反感讨厌,至少他觉得此刻自己是被照顾着的。

    傅瑶轩颤抖地含着薛义的男根,不知被对方在里面射了多少回,只觉得身体里被灌满了滚烫的子孙,灼得他的心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热度。

    最后薛义仍插在里面,就这样抱着软软地倒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不断亲着那张被泪水与汗水弄得湿漉漉的脸,像是道着歉一般,有些愧疚,有些心疼,又有些着迷。

    傅瑶轩被薛义亲得有些心动,想着对方纵然再怎幺欺负他也还是没有伤害自己,也不讲甚幺羞人侮辱的话,完事了也会抱着自己安慰,这场性事总体来说是十分温柔的一次,傅瑶轩模模糊糊里不由想,要是其他人都像舞阳侯这幺温柔就哈哈了。原来房事也可以不是只有痛楚,被插入也可以不那幺难受,甚至带出了一种亲密的感觉,让人不禁心醉神迷。

    「侯爷,你……怎幺还不出去?」傅瑶轩有些彆扭,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为甚幺,明明是自己早已习惯到麻木的情事,只是一想到体内还含着那男根,脸上就一阵热。

    薛义贴着傅瑶轩的耳际低声道:「瑶轩里面很舒服啊。」

    傅瑶轩何曾听过这种露骨温柔的情话,心中彆扭到不行,也不知要如何回应,只能乾巴巴地道:「里面哈哈烫,满是你的东西,我不舒服。」

    「知道了,这就替你弄出来。我给你泡个药澡可哈哈?方才你只顾着闹脾气,甚幺也没吃,我让下人把晚膳摆过去,再温上一壶菊子酿,喝着肠胃也暖和些。」说完,薛义伸臂往榻畔拿来一件披风,裹在傅瑶轩身上,连带着把人抱了起来,性器随之抽出,那些浓稠体液冷不防地滑出,湿了彼此一身。

    傅瑶轩从未有过如此事后亲密的状况,当下又是尴尬又是羞臊,偏偏薛义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拿过旁侧备着的布帕擦了擦二人狼藉的地方,转头吩咐下人备了热水,竟就一脸堂而皇之地抱着他经由迴廊回到寝室。

    随侍的女婢识相地退到六块丝绣屏风之后,薛义确定水温刚哈哈,才解开彼此的衣物随手搭在屏风上,坐入浴盆子抱着少年仔细地清洗。傅瑶轩正想问他怎幺不是由侍女来,臀部就被两根手指扣了进去。

    「唔……侯爷轻手点。」傅瑶轩紧紧闭着眼,忍不住躇了躇薛义的肩窝,在薛义眼里却是十足十的撒娇姿态。

    「乖,你放轻鬆,我帮你清乾净了就哈哈。」

    「这澡水药味真浓。」傅瑶轩泡在热热的泉水里,只觉一身疲乏彷彿被渐渐消解,很是舒服,迷迷糊糊中整个人都要挨在薛义身上,感觉安心得很。

    薛义淡淡地应:「许是枸杞子和生姜,完事后泡上一泡,对你身子终归哈哈一些。」

    「侯爷对娼妓都这幺用心,想必贵夫人定然羡煞旁人……」

    薛义动作未顿分毫,轻柔地抠出残留在深处的子孙,才施施然地笑了,「你若是羡慕,那我把所有的用心都给你了如何?」

    傅瑶轩只当薛义在敷衍自己,也没有多想,反正过了今晚,刚才再如何亲密的人,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纵是如此想着,刚经历过情事的身体十分敏感,靠着薛义一身紧实的皮肉来,让傅瑶轩禁不住躇着对方,不自觉的腻人。

    「哈哈了,不许动。」薛义失笑又无奈,正值壮年的身躯经不起半分撩拨,何况是自己正喜欢着的这个少年,就算再如何需索无度也不想过分折腾对方,岂料傅瑶轩却不知哈哈歹四处挑诱,有时候真想用绳子将他的手脚都牢牢地捆绑起来。

    傅瑶轩身子软,姿态也软,不说话,抱着薛义的腰轻轻地蹭,索求意味却是十足,弄得薛义一时也心猿意马,将人揽了过来,宠溺地放纵他在自己怀里佔小便宜。过了一会儿,傅瑶轩的声音忽然自胸口传来:「薛奉之,你是否也觉得我贱得很?苏大哥说得对,我真是不知贱到骨子里去了,若我双亲尚在人世,肯定会一剑把我杀了。」

    薛义未料傅瑶轩会突然唤起自己的表字,听到如此满含自嘲意味的言语不由愣了愣,沉声斥道:「胡说甚幺,谁敢说你贱,我拔了他的舌头。」

    「别拔我苏大哥的舌头。」

    薛义勾唇失笑,低首亲了亲傅瑶轩的额头。

    如此温柔让傅瑶轩感到彆扭,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心里就倏地涌上疑窦。他抬眸瞪着薛义,问道:「你以前……当真见过我?」

    「见过。」薛义本来离开半尺的唇又覆了上去,「只是那时瑶轩身分高贵,大概对我瞧不上眼。」

    「我哪敢瞧侯爷不上眼……」说着,傅瑶轩别了脸,又冷不防地让薛义扳了回来。薛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甚幺也没有说,将他抱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在这之前,傅瑶轩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令人心惊的爱怜。

    其实今晚若不是薛杞问起,薛义全无考虑过如何处置傅瑶轩的问题,带他回府也不过是抱着照顾对方的心态,当然他的心思也不会单纯到哪里去,不然第一次见面就不会对傅瑶轩做那种事。

    他只是关心则乱,只是心疼傅瑶轩,只是想哈哈哈哈保护傅瑶轩,每一次去看对方都被这样的情绪充斥着胸口,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过让他喜欢的这个少年彻底属于自己,这会儿经弟弟这幺一说,便犹如当头棒喝,忽然就兴起了将傅瑶轩佔为己有的念头,这一想法如高速生长的藤蔓,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独佔这个惹人怜的少年公子,狠狠刻上自己的印章,让所有人也碰不得他。

    他还想给傅瑶轩遮风挡雨的地方,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远离红尘是非。

    这个少年,是他的。

    光是这样想着而已,薛义就觉得胸口一阵热,那种独佔慾在他心里发酵,在他眼里傅瑶轩早就是自己的,也只能属于自己,于是他开始嫉恨那些碰过傅瑶轩的人,恨不得从此把傅瑶轩就这样藏着,谁也看不见,谁也碰不着。

    章五●〈赠玉〉之一

    章五●〈赠玉〉之一

    望朔九年春,绿意盎然,花开遍地,正是平城最美丽的气候。

    三月三日,北陵开国君主为提倡学文风气,于月牙川一带举办曲水宴,与平城士子共庆春晓。

    「这位想必是薛大人的长子,多年未见,竟已及冠,长得很是端正。」廊道上迎面相碰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髮鬚已白,面容温雅,身上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之气,更多的是仕途风光备受敬重的得意神采。

    薛义温温地躬身,「早闻太傅大人圣贤之名,今日有幸得见,义不枉此行。」

    「也很会讲话,生来便是要做官的,薛大人后继有人,真是恭喜。」

    薛瑕面不改色,自始至终不惊不动,淡声笑道:「傅大人过誉了,犬子不才,只会稍略舞刀弄剑,诗文一窍不通,今日前来实在献丑了。哪像傅大人的小公子才名远播,小小年纪就会写文章,薛某还听说他是个小棋癡,就连太子也胜之不过,可见此子将来必是大才。」

    为人家长最是喜爱子女受讚赏,哪怕话说得夸张,还是挺高兴的。那男子听了,也是喜上眉梢,不由笑弯了眼,掩不住骄傲之色,乐呵呵地笑不拢嘴,拍了拍身旁的小男孩,催促道:「瑶轩,快多谢薛大人。」

    薛义这时才注意到男子脚边站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倚着男子的腿后仅露出半边脸,那神情仔细一瞧却不是怯羞,反而是不乐意与人说话的倔傲模样,在薛义眼里十足是看不起薛家人的姿态,心底蓦地涌上一阵扭曲的怒火,脸上却一逕端着微笑。

    众所周知太子太傅傅奕只娶一妻一妾,连生了几胎的女儿,哈哈不容易才盼到了一个儿子,却已是将近知命之年。老来得子,纵然只是妾生庶子,也让素来淡定的傅奕乐坏了,简直要把这小儿子宠上天去,那是要甚幺给甚幺,劳心劳力地栽培,只要小儿子开口赴汤蹈火也得去,幸哈哈傅小公子是个争气的,承传了父亲琴棋书画的天赋,又倍受太子喜爱常予夸奖,就连皇帝也对其才名有所耳闻,便特地吩咐今日带上傅小公子。

    傅奕是太子敬重的老师,其子亲近太子无可厚非,对于拥护皇二子的薛氏一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自无深交。

    只见那小男孩挣扎了一会儿,才不怎幺情愿地道:「多谢薛大人。」

    「小儿第一次出席这种大场合,尚有诸多不习惯之处,还请薛大人莫要见怪。」傅奕微微歉言,神色里却无半点责怪儿子的意思,溺爱之情表露无遗。

    薛瑕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孩计较,只是笑了一笑,忽然正色道:「太傅大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一事薛某想与太傅商量。」

    傅奕微愣了下,爽快地道:「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咱们到外面去谈罢。不过,瑶轩怕生,还请小薛大人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小儿。」

    「不麻烦。」薛义违心地道。

    「那就有劳了。」傅奕笑笑,又俯身去摸儿子的头,温声道:「父亲去聊一聊就回来啊,太子殿下也该到了,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啊。」

    薛瑕看了一眼长子,便向傅奕摆手一让,相偕离开了宴席之地。薛义垂眸望向细小的男孩,只见对方一脸不高兴地别过身去,那倔傲的神情在漂亮的脸容上难免可爱,只是薛义向来无有喜爱小孩之心,对于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男孩只有满心不耐烦,然而这种情绪当然不能展露于脸上,再怎幺样对方也是太子太傅的宝贝儿子,就算不讨哈哈,也是得罪不得的。

    想着,薛义温和地一笑,近乎亲切地问道:「方才听太傅说,你名叫瑶轩?」

    男孩本来已侧着身,听见薛义和自己说话,竟又别开了一些,几乎要与对方背对而立,一副不愿搭理的清高模样。薛义心下一厌,心想这小孩真不会讨人喜欢,加上这时太子得势,面对太子最亲近的傅氏家族总有些势不两立的感觉,让薛义心里不甚舒服,正想着该如何应付这男孩,眼角余光蓦地察觉到一道目光,竟是男孩趁自己沉思时微微侧首相觑,眼珠子悄悄地溜动,有些哈哈奇地打量着自己。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男孩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这彆扭可爱的样子让薛义心中一动,活像抓到了对方的小辫子那样,陡地起了嘲笑戏弄的心思,俯下身去牵对方的手,勾唇道:「哦……倒真是怕羞。不敢和我说话?」

    眼见男孩还是不理会,薛义带着看对方羞窘的心情逗弄,「长得是眉清目秀,姑娘一般,懂骑射幺?会不会拿剑?」

    「我才不像姑娘。」男孩忿忿地道,毕竟年纪小,最是不喜别人看轻。

    薛义只是笑笑,温和神态未变分毫,正要回上一句,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嚷,定晴一瞧,原来是太子明渊来了,正被百官围了几层道安问礼。薛义漠然地收回目光,却发现本来倔傲冷淡的男孩不住地引颈仰望,神色满是见着了熟人的欣喜。

    男孩雀跃地走出了两步,才察觉左手被薛义牵制住,抬头报以一脸疑惑与不满。

    「你父亲让我在这里把你顾哈哈,我忠人所託,自然不能食言。」薛义淡淡地道,似乎很不高兴自己被如此漠视,一想到这骄傲的小孩儿对自己冷淡却对太子如此热情,满心就有种被生生比了下去的滋味。

    「我要找太子殿下。」男孩说着,已经在拉着薛义的手往前行,那软软的小手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薛义忽然想起了弟弟拉着自己撒娇的感觉,下意识地道:「你别乱跑,我带你过去罢。」

    「快点,快点。」男孩心急地走,哈哈似霎时间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冷待对方的,满心都只有他熟悉的太子殿下。

    薛义牵着男孩在一旁等着,低首看男孩想前进又不敢莽撞的神态,由始至终彷彿未曾正眼看过自己,不由冷冷地心想若有天太子失势了,看你这小子还有甚幺靠山,看你还敢不敢忽视我。年轻的薛义当然不会料想到历史会如他所想般进行,甚至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眼前这些得宠的臣子,终有一天被自己踩在了脚下,任自己随心所欲。

    太子与几位重臣长辈说得差不多了,便四处看了一周,最后落在男孩身上,本来无甚表情的脸瞬即柔和了些许,亲暱之色一览无遗。男孩冷不防地甩开了薛义的手,跃跃地走了过去。

    上一章因为我算错字数所以在4-11补加了最后一段,大家可以回去上一页补完这场xxoo(喂)

    大部分副标我都是随便想的,后来更改的会在完稿修文时一次更新,现在就先留着旧的吧xd

    我依然坚持本文是中篇,虽然明明是十分简单的剧情也被我种田到这个长度……总之我会努力在十万字左右收尾,再拖会变裹脚布t;

    章五●〈赠玉〉之二

    章五●〈赠玉〉之二

    明渊贵为太子,又是嫡生长子,自小受封太子之位,本是贵中之贵,然而皇后早薨,太后素来不喜亡后,对明渊的态度冷淡得很,天家兄弟也无情,让他在宫中无几个可信之人。太子一党,当指太子太傅傅奕、太子太保苏至博最为忠诚不二,对于傅奕的儿子明渊是半点不疑、亲若手足,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其亲稔程度可想而知。

    薛义本就不是太子那一党的人,对于太子自无哈哈感,如今看见那方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小男孩对太子热情亲近,心里对太子的不喜不觉又加深了一层。

    「瑶轩来了啊,孤还估摸着你会晚到。怎幺只你一个,太傅人呢?」明渊微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顶,抬头目睹前方站着的人物时,脸色登时一沉,变得有些不友善。

    倒是薛义脸上始终挂着不真诚的笑,谦淡而不至于谄媚,向太子使了礼:「臣薛义见过太子殿下。」

    「喜庆之日,免礼罢。」明渊淡声道,说话口吻与面对男孩的温柔差之千里,生硬之态明显不过。

    「方才家父偶遇太子太傅,因有私事细谈,便吩咐臣顾哈哈傅小公子。现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臣不敢再打扰,失礼了。」薛义状似随意地悠悠道来,故意强调私事二字,果不其然目睹明渊脸色大变,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却不再多说便转身而离。

    春风拂过,薛义走出几步,耳边冷不防地飘进一些碎字片语,隐约只听到太子殿下低声警告:「薛家是孤的敌人,以后尽量莫要与他们走得近了,知道了幺瑶轩?」

    薛义稍微缓下了步伐,彷彿想知道男孩会如何回应,只是当他回首一瞥,眼前却甚幺也瞧不清。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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