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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穿书]成为山神之后 作者:宁世久

    正文 第45节

    [穿书]成为山神之后 作者:宁世久

    第45节

    “那时我还是一棵树苗,被陛下点化,他说,我既然是草木精灵,就叫结草好了。”

    草老人顿了顿:“卑微如老朽,只能结草衔环相报……说起来,天魔啊,我似乎见过你,在千年之前的天宫……”

    黑伽罗心中一紧。

    下一刻,他被那棵大树给拍飞出去。

    “若不是你,陛下怎么和素一仙君相斗而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所有人张大嘴巴看着和假天洋也能斗得旗鼓相当的天魔被草老人甩出去。

    沧澜修真界并没有丹师一定不善于斗争的僵硬印象,但草老人在东林山开道场,给了散修中的丹师一片不会受大小宗门约束的天地,又是草木所化的神灵,理当天生对斗争厌恶,季莳没见过草老人出手,实在没想到这位前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这些人中唯有药翁对草老人的实力知根知底,这老头轻哼一声,与有荣焉地抚摸自己的白胡子。

    看来草老儿还活泼乱跳嘛,那他不用担心什么了。

    这样想的药翁拈起一根胡子皱起眉。

    他虽然知道草老人自己也是丹师,身边不可能没有备上必要的丹药,却还是仔细打量秘境里草老人脸上的神色,和他身后那棵大树的状况,末了掏出里面还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丹炉来,打算给自己的老友炼上一炉。

    却不想,他仔细打量之下,心中大惊,差点没失手把看上去只有个玲珑球大小,实则有万钧重的丹炉砸在脚上。

    是一直看着他的小徒弟崔淳好悬拉了他一把,才避免丹炉破损。

    丹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药翁安抚地拍拍自己小徒弟的背,双目盯着秘境里的草老人,没有丝毫偏离。

    “草老儿……”他迟疑道,“是老朽眼花?草老儿怎么感觉寿元距离大限更近了?”

    季莳原本想回一句,说天下哪个人不是如此,但晏北归在他开口之前就认真道:“的确如此。”

    听到他说,季莳才仔细去看。

    如今修士,无论哪个世界里,基本都是成就金丹获五百寿元,成就元神获一千寿元,或有短缺,绝无可能多增。在此之外,又能通过其他手段增加,比如说食得有先天之气的灵果灵株,但这是针对于普通的人族修士,妖族修士的寿元长短针对不同跟脚也各有不同,神修更是寿元悠长,香火不灭,神灵永存。

    无论是草木妖灵,还是神修,都拥有极多的寿元,沧澜能和草老人比哪个年纪长的或许只有玉衡老祖,但要季莳说,玉衡老祖说不定明天就寿元大限到了然后嗝屁,草老人却还能再活一千年。

    但面容急剧衰老之象,唯有到了寿元大限才能解释。

    “以寿元为代价的秘术吗……”晏北归轻轻叹息,“难怪能一击击飞天魔。”

    季莳皱眉,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傻蛋!怎么这么傻!”药翁喘着粗气叫骂道。

    周围的玉鹤峰弟子听到晏北归如此说,懵懵懂懂中只觉得大难临头,他们相互对望,发现师兄弟们面上都是惶恐不安之色,白衣更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懵逼模样,众人中唯一一个稍稍镇定一些的青衣只能拍打他的背,怕他下一刻就哭出来。

    晏北归摸了摸鼻子。

    他侧头对季莳道:“我刚刚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季莳:“说。”

    晏北归道:“魔道有引人入魔一说,正道也常见渡魔修入正道。”

    季莳嘴角抽搐道:“你想说哪个?天魔不行,难不成你想渡假天洋为正神?不提他本质是天洋大神的邪念这件事,如今的事态,就是因为他迷障缠身……呃?”

    山神大人突然住了口。

    他觉得他好像能理解晏北归的想法。

    “本是邪念,怎会被入魔的迷障缠身?”晏北归笑得温和,但是在季莳眼中这个笑容有些闪,“既然被迷障缠身,这迷障必然是偏向正道才是,这不正是我们引导他重回正道的好机会?”

    季莳眼角跟着嘴角一起抽了抽。

    ……说的真有道理,他完全没想到什么词来反驳。

    晏北归继续侃侃而谈。

    “这位大神的迷障既然是他到底是真天洋还是假天洋,这种事不难解决嘛?他想成为真正的天洋大神,就按照过去真正天洋大神的所行所为去做……”

    “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灭杀害了自己的素一,以及给他设圈套的天魔,比如说秘境里面那一只。”季莳点点头,“好想法啊……真天洋大神知道后会打死你的吧。”

    “逝者已矣,要多为生者考虑。”晏北归义正言辞。

    然而季莳只是觉得这只白毛……又黑了。

    算了,这次被黑的反正不是他。

    “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但要做可不容易。”季莳最后道。

    “啊,这种事……”晏北归低头看了看手中朴实无华的浩然剑。

    浩然剑的剑锋在轻轻颤动,浩然剑的剑灵在连声催促。

    晏北归抬起头,对季莳讪笑了一下,季莳在心里敲响警钟,便听到晏北归说道:“贫道毕竟是浩然剑主,只能上去被打一顿了。”

    这上下句的连贯性实在太差,季莳愣了愣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说要利用浩然剑和浩然之气?

    就瞅准季莳愣住的这个空档,晏北归弯下腰,一点也不潇洒地像是一只耗子一样,钻进了快要崩毁的秘境大门。

    季莳:“……我艹你妈!”

    连中指都来不及竖,季莳不假思索跟着钻了进去。

    药翁不禁摸了摸胡子。

    “原本觉得北归选道侣的眼光太差,如今看,春山君对他的确是情深意重,要是并非神修……哎。”

    “草老前辈不也是神修吗?”崔淳道。

    药翁抚摸胡子的手顿住,半晌招手唤来那掉在地上的丹炉,向自家小徒弟砸去。

    秘境之外闹腾到这般,秘境之内则已是翻天覆地。

    被抽飞的黑伽罗在半空中停下,尚没停稳,手中的魔剑就把挥舞出一条黑龙,黑龙的咆哮震得这个秘境出现数道裂纹,摇首摆尾向草老人冲去。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黑龙遮蔽了天幕,连汪洋也寂静了一瞬。

    下一刻,假天洋举起白蛇杖冲上天,白蛇杖的蛇头处,两枚猩红豆眼闪烁,迎着假天洋自己的猩红眸光,发出惹人悚然的嘶鸣。

    水浪涌起百丈高,化成无数条水蛇,水蛇纠结在一起,集结成一条巨大的水龙,迎头对那只黑龙撞上去。

    “轰——!”

    魔气四溢,水花四溅。

    黑伽罗大笑:“若是真正的天洋,哪里需要让水流化蛇,蛇再化龙,怕是抬手就能用九十九条水龙将我缠住绞碎,你不过是个劣质的冒牌货,真以为顶着天洋的名字,你就是天洋了吗?!。”

    他这句话真的踩中假天洋的痛脚

    黑伽罗话音落下,黑龙撞碎水龙,长尾一摆,竟然是改变方向,向假天洋冲过去。

    被击碎的水龙落入汪洋,假天洋的衣角飘荡在水中,他以杖根敲了敲水面,第二条水龙顷刻间再次飞起,张嘴咆哮,然后飞出第三条,第四条。

    三条水龙合成三角合围之势,尾部纠缠在一起,雷光下隐约能看到龙鳞随着它们的盘旋而凸起,边缘反射着冷光,一看就锋利无比。

    水龙如茂盛树枝一般的龙角更是直接从天上引着雷电,在咆哮中冲向黑龙。

    “呵,”黑伽罗按揉自己的手腕,“倒是有点他当年的风范了。”

    他再次举起魔剑。

    黑伽罗稳稳站在空中,自他脚下那一点开始,黑色向周围散开,如同一滴墨滴在纸上然后渲染展开一般,无尽的魔气燃烧着,在他背后化为漆黑如深渊一般的披风,被迎面吹来的狂风往身后拖曳,仿佛一条笔直的线。

    黑火旋转着,从魔剑的剑锷燃烧到剑锋。

    天魔高举魔剑,长啸:“天洋——!”

    下一刻,一面比山还大的印章砸在他头上。

    印章背面千沟万壑起伏,正面刻有四个篆字——天授幽冥。

    在印章落下的同时,一扇大门幽幽出现在黑伽罗的背后,白骨骷髅打开门,让那门中的黑暗泻出少许,有个穿着玄衣头戴高冠面容不清的男子站在门后,向黑伽罗伸一只苍白如纸的手。

    真身和分外化身同时出现,这感觉真是怪异。

    如此想的春山君站在草老人边上,弯着腰打量草老人的情况。

    草老人的皮肤已经和他身后的大树满是干裂纹路的树皮一样了,脚下也生出树根,将他扎在土地上。

    季莳一边调起他脚下大地的灵气,一边试图吧草老人扶起来。

    草老人挥开他的手,摇摇头:“别管我了,年轻人。”

    “您这话说的可不厚道,我才不想抗神道这面大旗子,好用的前辈死一个少一个,才不会放你撒手西归呢。”

    草老人闻言,脸上终于泛起一点笑意。

    “虽然你这年轻人不怎么样,但把神道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

    “喂,别做出这副交代遗言的模样,你知道药翁多担心你吗?”

    “药翁……我这些年收集的各种丹道秘闻秘方,都放在一年前和他吵架时,飞去的纸鹤上,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找……还有东林山的地契……我的门人们……”

    季莳只觉得无论调动多少大地的灵气,都被草老人的树根如漩涡一般吸取殆尽,但草老人的情况却没有半点好转,崩溃喊道:“他娘的你真交代遗言啊!”

    “魔将舜乎的搜魂之术极为霸道,若不是陛下的邪念,我也撑不到今日,但到了如今,老朽也不过是一根已经燃尽的木柴,想要再被点亮一次,化成灰也不足惜……春山君,你莫要哭……”

    “要死的人就能这么污蔑我?”季莳冷着一张脸道。

    草老人笑着摇摇头。

    “在这最后,让老朽尽微薄之力吧。”

    季莳沉默。

    ……自己找死的话,他的确也管不着。

    季莳松开手,退到边上,静静地看着草老人,目光片刻不离,看着他站起来,向天空扬起他干枯如树枝的双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十根枯瘦的手指指向同一个方向。

    季莳抬头望去,风吹起草老人真身落下的树叶,打着旋儿飞向远处。

    那个方向的天空上,黑伽罗头顶幽冥小沧澜,身后的虚空中浮现一扇白骨大门,门中伸出无数漆黑灰白的手,攀住黑伽罗的肩膀、臂膀,攀住他的腰腹、大腿,抓住他的膝盖、脚踝,揪住他的头发、耳朵。

    那是这些年不得轮回的饿鬼的手,这些饿鬼进入不了无忧乡,下不了忘川河,只能徘徊在阴域中,被季莳收集,当做鬼隶驱使。

    它们会试图把所有看到的东西撕碎咽下去,无论是面对一个凡人,还是面对一个道尊。

    黑伽罗原本蓄势待发,却被打断,恼怒不已。

    “幽冥之主……你真的要插手?”

    门中那玄衣高冠的人轻笑。

    “说得好像本神之前没有插手一般啊,天魔。”

    他笑声渐低,那些恶鬼的手却更加用力,哪怕被魔火灼烧,也不放手,一些手在火中化为灰烬,但有更多的手攀上黑伽罗。

    “真以为这种手段能够奏效?”

    黑伽罗喝到,他的披风重新化作一团一团黑火,环绕在他身周上下左右,烧掉一只又一只鬼手。

    季莳没说话。

    幽冥之主不敢离开阴域,不足为惧。

    心中得出这个结论,黑伽罗重新蓄势,剑锋瞄准假天洋。

    黑伽罗深知这个地方,真正能对他有威胁的只有假天洋,不管他如何贬低假天洋,假天洋的修为也是半步天神,实力在沧澜顶峰,而他为潜伏在沧澜,不被天地法则排斥,修为境界紧紧维持在元神通明,别说假天洋,在沧澜都有好几个元神真人修为境界胜过他。

    但修为境界胜过又如何?又不是从金丹到元神这般的差距,那么一点点距离,他只要小心一些,就足够应付!

    之前打头阵的黑龙剑意已经被假天洋的水龙剿灭,黑伽罗神色不变,手指抹上剑锋,一点黑焰静悄悄在他指尖燃烧,在接触到魔剑剑身后,整个爆炸开来。

    “天洋,你——”

    万丈高浪化为屏障,假天洋神力内转,浑身焕发出墨蓝色的光晕,一道湖蓝色神纹出现在他眉心,头顶更是展开千丈的画卷,神域中沉浮的活人死人作为香火的材料,被海水淹没。

    香火神力已运转到极致,假天洋等待着黑伽罗的这一剑。

    然而……

    “——什么东西!”

    被一根结缕草缠住手腕不能动的黑伽罗怒喝。

    幽冥之门中再次传出笑声,天魔额角跳了跳,神识扫过时,突然发觉自己身上的阴影在逐渐扩大。

    黑伽罗眼皮一跳,神识立刻调转方向向上,通过神识映入脑中的,是千万根细小的结缕草。

    这根本不用想是哪里来的,黑伽罗恨恨调转剑锋,魔染剑意在虚空中划出一条长道,被斩断的结缕草从断口出染上黑色,一路向下方蔓延。

    黑伽罗劈完,才反省自己。

    他只把假天洋当做敌人,但这些个小虫子咬人比他想象的却更疼一些,待会儿若是再被这些人打扰,送出去的可能就不是这样含怒一招,而是自己的命了。

    黑伽罗重新拿出先天凝心镜,凹凸不平什么也映不出的镜面正要对准幽冥之门中的季莳,就见到那两只保持着推开门动作的白骨骷髅动作迅速无比关上大门,啪的一声后,幽冥之门消失在虚空中。

    黑伽罗:“……呵。”

    这落跑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天魔也不由诧异于这无耻,不过黑伽罗手上未停,剑锋转过一圈,看向远处的草老人和春山君。

    春山君和他的目光对上,然后漠然别过脸。

    黑伽罗嘴角抽了抽,目光移向草老人。

    秘境外的药翁等人都能发现之前草老人的异象,距离更近的黑伽罗不可能没有发现,正是因为知道草老人使用了损耗寿元的秘术,他才把草老人放在一边不管。

    因为按照草老人当时的情况,他也就只有那一击之力了。

    结果如今还有力气来妨碍他?

    黑伽罗稍稍懊恼,心道此刻补上也来得及,先天凝心镜放出无数只心魔,飘摇向草老人落下,而他自己眼角打量假天洋,不敢放松警惕。

    季莳站在草老人身边,本来打算一切不管,却又看到这些心魔,迟疑片刻才道:“要帮忙吗?”

    草老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夫聊发少年狂!”

    被染上黑色的结缕草已是纷纷枯萎,草老人披着一身枯草,疯疯癫癫,手指竭力往上,似乎想要触碰什么。

    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拒绝的季莳不说话,闭嘴的他过了片刻,才察觉异状。

    季莳回过头看。

    草老人本体的那棵大树,树叶已经落光了。

    但这棵树还在不断生长,长出一个又一个新的树杈,千根万根树枝在这个快要崩毁的秘境里蔓延开,很快就遮天蔽地,将每一处空间都塞得满满。

    比季莳还迟钝察觉异状假天洋呆愣住:“等等……小草!”

    他连对付黑伽罗也不记得,想要水遁到草老人身边,却不想汪洋和大地此刻都成为这颗参天巨木的养料,草老人周围,连一滴水也不剩。

    这片天地,已经成为树的空间。

    哪怕这已经是一棵快要死掉的树了。

    季莳看着草老人整个人融入到暴涨的树干中,唯一能做的,只有调动大地的灵气,作为地神,这般压榨一片土地并不可为,此刻却不能管这么多。

    树枝树干根根若金刚,交织在一起,仿若囚牢,黑伽罗挥剑砍了三下,才砍断一根,而魔染之术奈何不了这种死物,这才惊慌起来。

    被大树撑满的秘境,终于真正崩溃了。

    假天洋颤抖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

    秘境崩溃碎裂,苍穹上碎片撞击摩擦,数百道闪电从漆黑天幕上劈下,照耀得天地一片大亮,假天洋杖举上天,昂起的蛇头处,汇聚千万道紫白紫蓝的粗壮电蛇,被白蛇杖杖端的蛇口衔起,纠结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只小小的,跳跃着的,不时迸出一道光弧的蓝白光球。

    “黑伽罗……黑伽罗……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假天洋狰狞喝到,将那光球抛出。

    光球前进之路,无数根树干树枝有意识一般避让,但一想到结草此刻于死无异,假天洋心如刀绞。

    ……小草要是死了,还认得他的有谁呢?

    千年前的下属们,千年前的友人们,

    都已经不见,他竭力复活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了坚持真正天洋死前最后一刻,报复的魔念吗?

    那样的话,他和真天洋的傀儡,有什么区别?他凭什么以天洋这个名字活在世上。

    这一年假天洋频频以这种问题扣心自问,每得出一个答案,就惶恐一阵,然后继续思考,继续扣心自问,继续惶恐。

    道心不稳,境界衰退。

    这种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是谁?

    “你不是天洋。”

    草老人的头从他面前的一根树干上钻出,轻轻道。

    或许眼前场景并不能形容成草老人的头从树干上钻出,假天洋看到的,只是一条树皮皱纹开开合合。

    假天洋颤抖着道:“小草……”

    “这样被人称呼,真是久违的事,”草老人道,“那就这样吧,你不是天洋,你是我结草所奉主君的太子,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做洋吴。”

    同一时刻。

    同样潜入秘境,却一直秘藏不出的晏北归睁开双眼。

    这崩溃的天地间突然有日光喷薄而出,温暖柔和的旭阳照耀一切,无数朵浩然紫莲悄然盛开,铺满了因为灵气耗尽而死气沉沉的地面。

    莲香浮动,紫气氤氲。

    晏北归低声吟道:“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瞬间万钟齐鸣,仙乐齐奏,氤氲紫气化作吉祥的凤鸟,携着闪烁的星光,振翅高飞。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无数浩然之道侠义之道化作字字句句,从朴实无华的浩然宽大剑身流淌而过,晏北归心如止水,极为轻盈地挥下这一剑。

    轻盈得如同触碰雏菊上的露珠。

    刹那间,金光充斥了这片天地。

    假天洋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浑身被这金光照耀得暖洋洋,他的面容在光辉中出现极为剧烈的变化,首先消散掉眉间的阴鸷,眉心和嘴角的皱纹舒展开,变成光滑一片,过于苍白的面色也多出一点红润。

    不见常山坪的影子,倒是还隐隐带着一点天洋的影子。

    伸向面前树干的手不再纤长,抚摸树皮的手指多出了肉感。

    模样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洋吴笑了笑,道:“嗯,那我就叫洋吴了。”

    树干上的皱纹不再开合说话,眼神茫然的新生水神洋吴心里一慌,泪水从眼中滑落。

    “小草,结草……我……我……”

    他用手背拭擦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最后放弃努力,放声大哭。

    好不容易从树枝阑干中爬过来的季莳嘴角抽搐看着这哇哇大哭的小娃娃,扶着额头,移开视线,去看被假天洋抛出的光球和和晏北归的剑光,一起劈中被树枝囚牢围困在其中动弹不得的黑伽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一刻爆发出的光芒让众人不得不闭上眼。

    整个天水宫都在轰鸣声中颤抖,悬于南海海滨上的天水宫坍塌一角,海水翻涌而进,那些原本对天水宫深处偶尔出现的打斗余波习以为常的天水宫宫人,这时才终于发现了少许不对。

    秘境之外,看着草老人逝去而泣不成声的玉鹤峰弟子们睁着一双朦胧泪眼,茫然看着光滑可清晰倒映出人影的地面上裂开数道狰狞如百足虫的裂缝,幽幽地凉气从裂缝下吹上来,带着十分鲜明的海腥味,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原本无奈扶住白衣的青衣愣了愣,意识到这是什么。

    “天水宫……也要崩塌了。”

    天水宫本来是假天洋神域中的神宫在沧澜凡世的投影,天洋的神名不存,天洋的神域不存,天洋的神宫不存,那么天水宫也不会继续存在。

    地面和墙壁不仅是断裂开,时不时落下巨石,还偶尔变得虚无,内中充斥飘渺的雾气。

    长廊上的灵气絮乱,青衣几次捏出指诀,也被这混乱的灵气剿灭了法术,

    他咬咬牙,扶起白衣,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声耳光声实在太过清脆响亮,终于让那些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玉衡道弟子重拾理智。

    白衣捂住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脸,脸上的悲伤的表情转变为另一种。

    “青、青衣,你打我作甚?”

    青衣未理他,转头看那些比他低一辈的弟子们,语气冷冷问:“清醒未?”

    众人在玉鹤峰二师兄的气势下噤若寒蝉,纷纷点头表示自己清醒了,默不作声纷纷站起来摆好阵势。

    青衣回头,在崔淳长大嘴巴瞪圆眼睛的注视下,对药翁道:“药老爷,您知道要出去该往哪边走吗?”

    药翁本来一直闭着眼睛,他苍老的面容悲切无比,合上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眼皮下涌出来。

    但到药翁眨了眨眼后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滴半滴东西涌出。

    他看着眼前这些都是大麻烦的玉鹤峰弟子,心道他和草老儿互坑互骂了半辈子,最后还是被草老儿坑了一把,就算有什么丹道秘方作为弥补,他以后也不能坑回草老儿了。

    简直是道途漫漫的一件憾事啊……

    那老家伙,竟然就真的这么走了?

    药翁心里叹息片刻,转过身对青衣招手。

    “留在这里不过是给北归和他道侣做拖油瓶,青衣,带好你的师弟师妹们,我们先走。”

    说完,他又吩咐好自己的小徒弟,将他的本命法宝心自在丹炉拿在手中,丹火从炉盖上的八个菱空喷涌而出,明灭闪动,沿着晃动的长廊,从地面道墙壁,一路燃烧百丈。

    丹火控制住地面和墙壁蔓延的裂纹,药翁一马当先,跑在前面以丹火打开开路。

    路上遇到天水宫宫人,也被他毫不留情焚烧。

    本来就混乱无比的天水宫中竟然跑出这么一班人马,那些个天水宫宫人谁也料想不到,竟然是让药翁带着那些最高不过筑基,最低只有藏精的玉鹤峰弟子几十人,顺畅无比地跑到了天水宫大门。

    和草老人一比,才是真正那个不擅斗争的药翁才松开一口气,就看到天水宫大门敞开,光明倾泻而进,有一人逆光站在敞开的大门前。

    地面被投射出这个人的影子,被斜射的光线拉伸得极长。

    药翁顿住脚,袖子一挥带出一道劲风,打翻跟在他身后,差点停不住脚的玉鹤峰弟子们,然后极为警惕地放开手,让心自在丹炉飘浮在自己身前,警惕打量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

    或者说那是一个神女。

    火荒神身上还披着半边俏丽的侍女裙衫,另一边却是已经扯开衣带,剥开柔软的丝绸,露出里面赤红而狰狞的战甲。

    她笑得嗜血,发尾染上火焰一般燃烧的色泽,被她用红绳束起,然后戴上狼首的头盔。

    最后火荒神握紧立在地上的枪,将枪尖从地面拔出,枪尖挥舞带出萧杀之音,被她扛在肩上。

    火荒神战意昂扬,笑问:“不认识的家伙,你们是谁?”

    药翁:“……”

    他的运气,最近太倒霉了吧。

    ———

    秘境内。

    枯死的大树在喷薄日光中倒下了。

    季莳放下遮挡在眼睛前方阻挡光线的手,上前一步,提起洋吴的衣领,把这才到他半腰的小崽子提起到双脚离地。

    洋吴眼角微微泛红,面无表情和季莳对视,但一双小腿不由自主晃了晃。

    季莳同样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一把掐上了洋吴圆圆的小脸蛋。

    “……他娘的境界竟然直接落到游神神域了,要你何用啊,把草老前辈还回来,嗯,嗯?”

    洋吴眼神鄙视,口齿不清道:“古恩。”

    “很有勇气啊,”季莳带着他一起漫步走过秘境崩碎后电闪雷鸣的虚空,八宝长叶重新化为一体,被季莳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口,自裂口中重回天水宫内,不出意外没有在长廊上发现药翁一行人,做这一切的时候,季莳也很鄙视地看着洋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吧,来来来,既然你现在不是大神了,那么我们好好算一算总账。”

    洋吴竭力从季莳手里挣脱出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踉跄了一下,抬头打量四周。

    “……天水宫……”

    彻底改头换面的洋吴试图重新掌握这座宫殿,他手撑在摇晃不停的墙壁上,但不消片刻,面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天水宫投影到凡世,不仅需要天洋神域中的神宫,还需要庞大的神力支撑,但如今并非天洋的洋吴可谓连过去的信徒香火也一并失去,所谓的洋吴只是沧澜界一个新生的小神,连阴神境界都没有,神力怎么可能支撑起这般庞大的一座宫殿。

    季莳还在一边嘲笑他:“怎么,还当自己是天洋大神么?”

    洋吴眉头皱了皱,放下手。

    面对季莳的嘲笑他显得荣辱不惊。

    他挥袖将身上的神袍变成符合体型的大小,对自己颇为肉感的小手打量几眼,又看了一眼如今相对她而言人高马大的季莳,斟酌片刻,问:“春山君,你……”

    洋吴话没有说完,他所在的长廊上再次见到金光化作流星闪过,一道裂口出现在季莳身边,里面黑暗的虚空涌现不详的信息。

    季莳眯起眼,等了片刻,看到一朵紫色莲花病怏怏飘出,七朵花瓣软塌塌,极为萎靡。

    他沉默半晌,挑起眉问:“晏北归?”

    那一朵浩然紫莲转过来,看到季莳立刻往季莳身上一蹦,整朵花撞上季莳,将自己撞得花瓣零落,继而散成浩然紫气,消失在半空中。

    季莳嘴角抽了抽,和一边洋吴对视一眼。

    虽然改了名境界也落下,但洋吴到底有天洋大神的记忆,对一些法术秘术,反应速度在季莳之上,见此情况沉吟片刻,道:“定位?”

    话音刚落,那道虚空裂口突然扩大,晏北归整个人从裂口中摔出来。

    季莳默默看着他那狼狈样子,然后打了个响指,将通向虚空的裂口关上。

    他问爬起的晏北归:“怎么了?”

    “抱歉好像没有杀掉那个天魔,”晏北归讪笑着一手握剑,另一只手伸向季莳,道,“得准备跑路了。”

    季莳:“……哈?”

    晏北归拉住季莳的手,两人化作一道剑光剑遁而去,被单独留在长廊上的洋吴眼角抽搐看着那一对流言中的道侣将他抛下,摸了摸头,化作一滩水,顺着地面裂开的缝隙,穿透数丈土地和云层,从天水宫直接落到下方南海海域。

    一个浪头打过,洋吴的头从水中冒出,随波动的海面起伏。

    他仰头向上看,只见日沉西方,天空被渲染成深紫浅紫玫瑰蓝,镀上金边的白云和从雾气中浮现而出的星辰抬手可触,连绵的亭台楼阁飞檐拱斗间,大大小小钟声凌乱响起,惊起云中的飞鸟。

    那些华美的彩柱,那些精美俊美的雕花,以及大大小小法器法宝,都从云中坠落。

    远处已经能看到修士三五成群赶来。

    “那是天洋的东西,不是我的。”

    洋吴对自己说完,就看到一道剑光带着晏北归和季莳赶到他身边。

    晏北归停下来,第一句话是:“那只天魔没死,以他那一面仙器镜子为代价。”

    他话音落,季莳和洋吴便看到崩溃的天水宫被一道巨大裂缝撑开,碎裂,四散,黑气从裂缝中弥漫而出,强大的魔气产生了火焰一般的实影。

    季莳和洋吴默默转过头去看晏北归。

    白发道人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从芥子袋里摸出两根长棍壮的东西。

    那是两根树枝。

    其中一根死气沉沉,绝无生机,另一根看上去和边上那一根相差无几,但是顶端却冒出一抹娇嫩的绿意。

    “是你泪水滴落的地方冒出的新叶,想来还是交给你比较好。”晏北归道。

    洋吴愣住半晌。

    他看起来像是要再哭一次,但最后还是没有,只是颤抖地伸出手,稳稳接过。

    “话说完没有,”季莳看着这温情场面,扶额道,“那边的天魔……呃?”

    季莳惊讶闭嘴。

    远远一道赤红剑意冲天而起,劈在从裂缝中散出的魔气上。

    季莳僵硬转过头,看到剑意所来的方向,杜如风扶着徐繁云,兴高采烈地向他挥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季莳:“……”

    山神大人僵硬转动自己的脑袋,首先看到杜如风和徐繁云凌空站在海面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他卧槽的心情,然后他稍稍将视线偏移,才看到发出刚才那一道剑意的人。

    穿着白蓝相间道袍的天剑道小剑主跟在这两人身后不远处,目光凌厉盯着天空上那一道涌动着不祥气息的裂缝,长剑悬浮在身侧,光是看一眼都能感觉磅礴剑意扑面而来。

    剑修的视线从远处裂开的裂口翻涌的魔气上收回,在杜如风的后脑勺上停顿了一下,默默去盯着自己的剑去了。

    季莳:“……”

    等等这三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不不不不,这三人的确是因为他的设计而聚头,不过这么些天他们没有分开吗?一直三个人一起行动?一起从北冰跑到了南海?

    实在太不正常了吧。

    晏北归倒是没季莳那种说是尴尬其实是心虚的感觉,洋吴只接过了那一只冒出新叶的树枝,却没有把另一根彻底枯死的树枝接过,他一时不知道该把那东西给谁,眼神转了一圈,塞进袖中时,瞥到季莳的神情,顿时觉得他家的春山君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玩了什么。

    又想起前些日子门人报告的事情,晏北归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种情况季莳当然是不想打招呼的,于是晏北归笑着道:“几位道友,好几日不见,说起来荆道友上次来到明台,不等我招待就匆匆离去,如今事情解决了么?”

    荆戎瞟一眼杜如风,对晏北归摇摇头。

    晏北归将头稍偏一些,打量几眼杜如风,又和徐繁云点头打招呼,才继续问:“说起来,你等三人走在一起可真是稀奇,有什么可让贫道帮忙的。”

    “不用,”小剑主言简意赅,“我来杀赤姘道御峨。”

    徐繁云面色苍白,似乎重伤未愈,闻言却也跟着一起点点头道:“来杀御峨。”

    杜如风左看徐繁云,右看荆戎,顿了顿才道:“呃……来杀御峨?”

    他话音刚落,突然自不远处传出一声极大的水声,激起的浪花将水里沉浮的洋吴扑了一脸,狠狠拍远,等洋吴从海水中浮出,心惊胆战将树枝上的海水抽干,才转头去瞪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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