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综]学霸的正确攻略 作者:司泽院蓝
正文 第16节
[综]学霸的正确攻略 作者:司泽院蓝
第16节
“冲虚道长,武当派,掌门青云道长座下大弟子。因青云道长年老体衰,此次代师出马,已知晓左冷禅的野心。”系统白字如是说。
“这……”卫阳适时露出疑惑夹杂着些微愤怒的表情。他来之前可不知道方证通知了武当的人,这时候还突然冒出来,当然该怀疑该愤怒。
方证早有所料,先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再说这件事需要几人一起商量。不过他也希望,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们能先知道任我行对此事的看法。
“任教主最近闭关,一切事务都由东方副教主办理。”卫阳用官腔回答这问题。“东方副教主深得任教主信任,在这件事上想必也一样。”
方证和冲虚交换了一个目光。这可难说,因为任我行总是闭关,就是想把武功练到极致,然后带着日月教一统武林。等任我行武功大成,在这件事上反悔简直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如果他们这时候先把嵩山派压制下去了,到时候真打起来,这就是削弱己方实力。
卫阳看他们的脸色就能大致猜出思考方向。毕竟日月教在正教眼里是魔教,素来不对盘,随便说说就相信根本不可能。“不管怎么说,任教主的意思都是我们教内的事情,两位不用太过担心。”
这话里头的意思就多了。是真的会反悔,还是说日月教内部也会有大变动、以至于任我行有可能大权旁落?如果是后者的话,东方不败继任教主,对他们来说自然比任我行要好。
“现在的后辈都如此牙尖嘴利,不知手上功夫又如何呢?”第三个声音斜刺里冒了出来。不过声音未落,人也未到,一柄长剑先就从卫阳对面的窗户里刺了进来。这剑来速奇疾,寒光耀眼,剑尖直指他喉头。
☆、第64章
第64章如何正确拖后腿
这小佛堂里就三个人,卫阳坐在侧边,而方证和冲虚都站在正中佛陀附近。而剑是从炕床上头的窗户刺入的,来势方向上毫无阻挡。随着剑尖的抵近,木质万字纹窗户崩开碎裂,断木和炕床上草席以及边上的摆设相撞,发出砰砰的声响。木屑飞溅中,一个身影跟在里头跃了进来。
从听到方证那头的第三人说话到这第三人跃进屋子里,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这样全力进攻、以攻为守的剑法,当世之间只有一个人能使出来。如果不是一流高手,这一剑刺到时尚且反应不过来,更别提躲开了。
独孤九剑这样的剑法取人性命实在容易,但风清扬有什么理由杀他呢?更何况一大堆人知道他上了少林,方证和冲虚都还在场?
果不其然,那剑尖堪堪停在了卫阳颈前毫厘的地方。看起来似乎已经刺上了,但还是差着点距离。来得快收得也快,可见风清扬的功力。
“久闻风清扬风前辈独孤九剑独步武林,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卫阳开口打了个招呼。他保持着他原先的姿势,只垂下眼皮看了看反射着一种暗色寒光的剑刃,感觉到颈部皮肤已经被剑尖寒意激起了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这时候往前移动半寸,这剑一定能刺穿他的气管和颈动脉。这是一招毙命的招数,打起来他也不见得会赢。
烟尘散去,方证和冲虚看着他们对峙,眼里的极度震惊绝对不是因为风清扬的突袭。
接收到这样的视线,卫阳头一回要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泰山崩于前也不改于色有木有!他也可以试试奥斯卡影帝了有木有!噢,不对,得瑟过头了——要不是夏洛克提醒他这里至少有两个用剑的高手,他能这么镇定吗?呃,好像也不能算太镇定,冷汗从背后流下去了,还好脸上看不出……
风清扬的手很稳,这时候在他剑上立着放一根针也不会掉下来的那种稳。从外表上看,他大概三十四岁的年纪,面色偏暗,穿着一身青袍。进来以后,他就没看其他人一眼,视线一直停在自己的剑尖上。
听见卫阳开了口,风清扬稍微抬了抬眼皮,保持着那种姿势,从上到下地把卫阳打量了一遍,目光饱含审视。然后他轻哼了一声,回剑入鞘,铮铮然一声响。“你这魔教的小子有几分胆色,倒是有几分先祖遗风。”
卫阳猜风清扬说的“先祖”更大可能是他祖父或者伯公,而不是他爹。不过这并不影响在系统的三号目标红字跳出时,他偷偷地把风清扬和差不多岁数的任我行比较了一下。
武功自然是现在的风清扬高,但气色任我行可要好得多。不过想想,华山剑宗气宗内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离现在不出十年,气宗使计(把风清扬骗回老家结婚)夺得了掌门之位。作为剑宗弟子,风清扬的日子过得肯定不舒心,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相比之下,任我行觉得要关心的事情只有吸星大法的进度,日子自然要舒坦得多。
至于这下马威是怎么一回事,卫阳也差不多想出来了——人在面对险境时第一反应就是保全自己。如果他抵挡,那算正常反应;反而攻击也很正常,但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真做了是不是代表心里有鬼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实际上他根本没动,这差不多能把他刚才说得那么满的话圆回去,也对得上风清扬一开始说的“牙尖嘴利”。
“风前辈谬赞。”差不多弄清情况的卫阳回答,“若不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在,风前辈这么大一份见面礼卫某可真是消受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他的衣服就算湿透也看不大出来,背后的冷汗什么的一定不会被发现。
风清扬盯了他一眼,一撩下袍,就在还有很多木屑的炕床上坐下了。“你若是全力抵挡,肯定也能扛下几招。至于多少……”他又打量了卫阳一眼,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向了方证和冲虚:“你们怎么看?”
方证和冲虚都轻微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鉴于立场实在差太远,他们对日月教来的消息抱有七分警惕,这才频频试探。方证先晾着卫阳看反应,冲虚再半路进门,最后风清扬来个意外杀到。三环连锁,环环相扣。如果卫阳不耐烦、很愤怒或者被惊吓的话,日月教若有阴谋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但卫阳丝毫不为所动。身为日月教中人,他可以在对头少林的地盘里安然入定已经很少见,更别提坦然面对风清扬那一剑了,显然心里没鬼。实话说,这种慷慨气度,就算是正教中人也不见得有几个能做到。
“这事关系整个武林,贫僧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望卫施主谅解。”方证这回的语气真诚得多了。
冲虚站在他身边,点头表示同意。“卫少侠年少英才,心思通透沉稳,假以时日必有大成,是老道拘于偏见了。”
这一唱一和的,不愧是好基友,说话的调调都差不多,卫阳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两位前辈这么说,意思是我们终于能谈谈那三个人的事情了?”
商议过程倒比之前的试探省时间。大概是基础确定,再做事就容易得多。最后四人一致同意,暂时按兵不动,等着看左冷禅下一步行动。
因为现在只有三个有前科的强盗做人证,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至少少林和武当会小心谨慎,注意嵩山派的动向,及时控制事情发展的趋势。如果有必要的话,正邪双方一明一暗地合作也未尝不可,因为左冷禅做下去一定会触及双方的底线。
“以嵩山派目前的实力,左冷禅想要有足够人手为他所用,说不得还要十年八年。”卫阳总结道。
原主境况太差,看起来很快就会被任我行或者东方不败干掉,所以左冷禅才迫不及待地下手。结果没料到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想拉拢的卫长老突然换了一个芯子,之前所有的调查都白费了。
方证大师深有同感。“虽如此说,此事当然还是早知道的好,如此贫僧才能早做准备,不至于将来悔不当初。”
行,这下大功告成,卫阳心想。只要少林武当盯着嵩山派、并且不参合日月教的事情,东方不败在夺位的时候就能安心了,他的五星好感指日可待。“那便一言为定。”他说,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想必左冷禅之前也传了消息,暗示他并不知晓此事?”他这是客气话,因为左冷禅最可能做的事是先反咬他一口。
此话一出,方证和风清扬都立刻看了冲虚一眼,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间。然后冲虚清了清嗓子,道:“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全然不可信,还是别污了卫少侠的耳朵为好。”
不过卫阳已经从方证和风清扬的反应中猜出了一点端倪。左冷禅估计真反咬了他一口,还很有可能和武当有关……
等等!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左冷禅肯定暗示他偷学了武当武功!在他解决那三个家伙的时候,左冷禅派去的其他人看出他武功里有武当的痕迹?又或者其实没看出,但只要了解他们卫家,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也不难,毕竟他伯公的确是攻打武当山的日月教十长老之一!
卫阳心里冷汗汩汩而下。左冷禅这招太毒了!武林中最忌讳的就是偷学别家武功,若是给武当发现,他在黑木崖大概还没事,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实在很有被灭口的危险!还好他刚才面对风清扬那一剑的时候根本没动,否则……
如果他没猜出风清扬不会真杀他……如果真打起来……如果他在冲虚面前暴露了……
各种如果句型和后怕一起袭击了卫阳的内心。这可真是福大命大,捡回来一条命!
方证听冲虚这么说,大致明白了。“冲虚道长说得不错。既是瞎扯,不听也罢。”他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光。“这时候也不早了,贫僧本来留卫少侠一顿素斋的。只是若是待得太久,恐怕左冷禅会生疑。”
卫阳猜出了左冷禅的阴谋,正巴不得马上长两只翅膀飞走,哪里还惦记素斋?“方丈大师太客气了。卫某这就启程返回黑木崖,方丈大师的好意只能心领了。”不管冲虚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事情都办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几人抱拳相送,然后卫阳果断地出门了。
看着他背影消失,方证才向冲虚道:“你这回可是擅作主张了。此番回去,你如何向令师青云道长交代?”话虽然这么说,他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便是掌门师父知道,也不会怪罪于我。”冲虚捻着他下巴上的短胡须。“老和尚难道看不出?这小子资质上佳,心性纯良,便是给他学去了我武当太极拳法,又有甚么要紧?只可惜……”
方证哈哈大笑。“只可惜明珠投暗,你不能收他做徒弟,是吗?”
“这徒弟我可教不动。”冲虚连连摆手。“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若是有这样聪明的徒弟,教会之前师傅就先饿死了!”
“话说得的确没错。”一直沉吟着的风清扬也开了口。“只不过想到这种人才,却非得留在日月教……”
三人顿时都沉默了。虽然他们都觉得卫阳不错,甚至起了挖人的心思,但是有个很严峻的问题——卫阳肯定吃过三尸脑神丹,这样他一辈子就只能留在日月教里效力。东方不败听起来是比任我行好些,但他能放走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吗?
“反正我也要下山,不如我去送送这小友一程。”风清扬沉声说,一眨眼就消失了。方证和冲虚对视一眼,知道他不会乱来,但也没忍住叹了口气。做掌门的看到好苗子总是心痒痒,但这个却要为魔教效力……
此时,卫阳和夏洛克刚出少林寺大门。他们上午到的,此时天上日头已经西斜了。卫阳在练功时错过了午饭,夏洛克倒是被招待了一顿素斋。不过很遗憾,他还是觉得肉比较适合他。
“所以你一整天都安分守己?只在少林寺里闲逛看风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卫阳问,十分怀疑。这真的是夏洛克能做出来的事情?
“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夏洛克不屑地撇嘴,“好像我只会添麻烦一样。”
卫阳正想开嘲讽说“添麻烦不就是你的特长吗”,但背后风清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小友请留步。”
“风前辈有何事?”卫阳赶紧端正态度。在出少林寺势力范围之前,他还是小心点紧着皮比较好。
“若是小友以后有空闲,欢迎再到少林或者武当,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都很乐意招待你。”风清扬说。反正以他看来,他的两个老朋友就差把人直接拉进山墙做关门弟子了。
吓?突然这么好是怎么回事?卫阳有点被吓到。“此等荣幸,卫某求之不得。”
风清扬点了点头,往他身后瞥了一眼,突然用上了内力传音的功夫。“你带着的这个可是你的仆从?”
说夏洛克?卫阳不明其意。“的确是。”
“看着点他。”风清扬简洁地说。然后他看到卫阳愈加迷惑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他可能会让你得罪很多人。后会有期。”说完这些话,他就几个起落,重新回少林寺去了。
卫阳目瞪口呆。难道风清扬这是特地出来警告他的?
“我讨厌这种说话方式。”没听到隐藏的关键话语,夏洛克抱怨道。
但是卫阳已经回过了神。“你之前是不是和他说过话?”他有点咬牙切齿。恐怕还不是什么好话,就以夏洛克对人的那种态度……话说回来,就算风清扬一开始就打算吓他说实话,但程度也的确过了点——是因为之前被夏洛克惹毛了,所以火气变大的缘故吗?还有那个牙尖嘴利,说的其实是夏洛克?
夏洛克也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等等,”他不可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三号目标?”他只是习惯性地说了几句……二选一弄错人,这人还特地跑出来告诉阳,这也太倒霉了一点吧!
这话无疑是默认,卫阳火冒三丈。他被风清扬那一剑吓得够呛,结果现在事实告诉他,罪魁祸首其实有一大半是夏洛克?
——次奥人干事?三星好感也没法拯救他的愤怒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
☆、第65章
第65章好感后路两手抓
大半个月后,黑木崖顶,议事大殿。几十个人依次坐开,正在会议之中。日月教教众成千上万,势力遍布五湖四海,定期开会交流总结什么的很有必要,不然年底就会忙死。而能参加这种会议的人在日月教中的地位都不低,至少是个堂长老。
“嗯,大家都做得不错。”坐在上首的东方不败听了底下长老们的汇报,最后这么说。 “再努力两三个月,就是年末了。到时候任教主出关,大家就可以聚在一起喝酒!现在就先说定了,不来就不是兄弟!”
众人一齐点头。
“任教主一闭关就是大半年,这次神功一定精进不少!”有人适时奉承了一句。东方不败的确拉拢了很多人,但当然不可能把他的野心到处说,绝大部分人还都以为他对任我行尽心尽力。所以这么说,也就是变相讨好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看了看向问天,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另一边的卫阳和童百熊,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
向问天接触到这样的目光,也爽朗一笑。“看到教中面貌一新,任教主想必会很高兴!”
话这么说,向问天心里可不这么想。他心思缜密,又一直对东方不败有些怀疑,只是完全不好说出口。毕竟东方不败做事根本挑不出毛病,如果他跳出来说东方不败试图夺取教主之位,就连任我行都不会信他——
他根本没有证据,一点都没有。东方不败的确做了不少人员变动,但在明面上看完全正常,日月教上下都找不到问题的那种。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死忠任我行的人被换掉,黑木崖总坛尤甚。
向问天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在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说出来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暗中观望。
其实喽啰也就罢了,重点在于东方不败和任我行的武功差距。因为不管怎么说,最后两边都要亲自动手。任我行修习的是吸星大法,基本没有人敢对上;而东方不败手里,也就只有任我行端午时才给他的葵花宝典而已。
虽然说吸星大法和葵花宝典都是教主才能练的武功,但抢回来以后教主都不练这个。任我行把这个给东方不败,也不知是何意……
向问天思来想去,最后觉得应该还是任我行的胜率高。照他的理解,若葵花宝典的武功更厉害,没道理大家都不练它。就和同样被抢回来后就一直束之高阁的武当真人张三丰手书的太极拳经和真武剑,鸡肋似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反正不对他们日月教教主的胃口。
这么一想,向问天安心了一点。东方不败刚练葵花宝典半年不到,怎么想都不可能比过任我行修炼多年的吸星大法。而如果东方不败打不赢任我行,那就成不了气候,拉拢再多人也没用。
他所担心的只有一个,就是卫阳。
说起来,向问天真的设想过东方不败会拉拢哪些人。因为他要在任我行闭关的时候争取不让大家都倒到东方不败那边,自然各个都要注意。但东方不败拉拢的最有用的棋子居然不是他设想的任何一个,而是原先像个骄傲孔雀似的卫阳,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实话说,向问天早就知道有人潜进了河北省内,伺机对卫阳下手。但在卫阳从江南回来的时候,他装醉问的那几句话就足以体现卫阳的倾向了——要么就是哪一边也不站,要么就是站东方不败那边。
那这样他为什么要花心思救卫阳?
所以向问天按兵不动,只让底下人注意着点卫阳的行踪,随时报告。因为他想,不管来人是谁,就以卫家的功夫,卫阳想被人抓走都不容易。
事实证明,他猜中了这个结果,却没猜中接下来的连环反应。
的确,解决几个在太行山山路上横行的绿林强盗对卫阳来说很简单。江湖惯例,刀剑无眼,更何况原本就是不怀好意的人?向问天觉得,最正常的结局就是卫阳几下子就杀掉了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
结果,卫阳只是把三个人都制服了,带回黑木崖,然后就去和东方不败请示处理方法。不过几天,卫阳就带着东方不败亲点的侍卫队,准备上少林。全教上下都知道卫阳遇刺,刺客还是受人指使的,所以卫阳要去质问正道武林。但除了东方不败和卫阳自己,恐怕没人知道这里头的真正原因。
原来向问天对这种计谋嗤之以鼻。要知道正邪不两立,卫阳就带着这么点人上少室山,绝对是胆儿太肥、活得太腻歪了。卫家在黑木崖尚且有些基础,但日月教在正道武林眼里却是人人得而诛之啊!和尚吃素,少林可不吃素。不管要谈什么,卫阳这么去真不是送死?
结果,卫阳不仅回来了,还完好无缺地回来了。而且他还听到同去的人传开的消息,说别看卫长老长了一张有点像女人的脸,打扮也像,但胆色真是太大了——做起事来比爷们儿还爷们儿,日月教中很难找到第二个敢只带着一个仆从就上少林、还全身而退的人了。
“当年我们神教攻打武当,也是十个长老一起上的呢!”那些教众如是说。
“果真人不可貌相!”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卫阳到底是上去做什么的都显得不重要了。
向问天刚知道时惊诧得要命。以卫阳离开的时间算,一路都很顺利,没出任何岔子。那也就是说,不管卫阳的目的是什么,少林和尚们都没太为难他——
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那卫阳此前的表现岂不是把他们都骗过去了?不管是卫阳自己想当教主还是帮着东方不败成为教主,无法察觉变化、却很能做事的人都完全够格成为一个心腹大患吧?
如果卫阳能看见向问天对他的好感度,就会发现这数值已经掉到了负,很有可能影响任我行的好感度。不过他看不到,所以心情还算愉快,和东方不败告辞:“大哥嘱咐之事,小弟定当尽力。”
他成功地稳住了少林和武当,东方不败非常高兴,赏了他一大堆东西,顺带再让他帮着处理一些事务。不得不说,在面对风清扬那绝世一剑之后,其他事情都不是事了。
“这话咱们之间就不用说了,我信你。”东方不败说。商谈结束,众人纷纷离开,此时大殿上就剩他们两人了,说话不用太小心。至于向问天的忌惮,他完全没有——虽然卫阳最近表现出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水准,但他并不担心,因为有三尸脑神丹。而且他相信,如果卫阳足够聪明,肯定会自己选安稳地做他的属下。“就是要多多劳烦贤弟你了。”
“没有的事,这都是小弟该做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道了别,卫阳才走出大殿。不过他不知道,东方不败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东方不败在给从江南回来的卫阳摆接风宴的时候,预计的最好结果是卫阳中立,不搀和这件事。结果现在,事情完全超乎他意料之外。有一个得力干将,事情比他计划得更快了。而且不论是从相貌还是人品,他越看卫阳越顺眼。
这么说起来,放人去西域也实在太浪费了。等到他得了这教主之位,副教主就让卫阳做,就不至于显得他不能容人,对不对?
这边东方不败打定主意后往后殿去了,而卫阳已经沿着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石板路走出了一大段,眼看就要到崖边。在他把嵩山派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就得了东方不败的特许,可以用轻功直接上下崖。这除了荣耀之外也是实力的证明,因为放眼天下,轻功能支撑着上到黑木崖顶上的人十个手指数得过来。
不过今天有哪里不同。“上一次是赏月,这一次是赏雪?向右使真心是好兴致。”卫阳抬头看向路边的树冠。
“卫长老好眼力。赏月时你没注意我,今日一身白一身雪,你却看出来了。”向问天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地从好几丈高的树杈上落了地,语气意义不明。
卫阳决定不考虑向问天是不是在说他装得厉害。说话老是在打机锋,随便说都能理解出好几个意思,真特么累人!“这可真是谬赞了。自从上次偶遇向右使,卫某经过此地时就忍不住往树上看看。”
向问天没有立刻说话。停滞了一小会儿,他才说:“看起来卫长老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向问天很可能在暗指站派问题,卫阳还是故意把意思往歪的地方岔:“说是教中事务吗?最慢三天,肯定能把事情解决!”
他各种装疯卖傻就是不合作,聪明人都看得出,而向问天绝不是傻子。“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他盯了卫阳一眼,沉声说,然后一纵身不见了。
卫阳嘴上没说话,心里吐槽早就刷了满屏。
后悔?他才不会后悔呢!东方不败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很快就要成为全武林第一高手了。这样的大腿不抱,难道去抱对头的啊?别和他说什么最后任我行又重夺教主之位的事情——十几年后,他自己早就刷够了好感离开了这世界,而原主只要还有点智商就知道该照着他留下的后路走、待在西域不回中原,他有啥可后悔的?
一阵冷风夹杂着雪粒吹来,卫阳条件反射地紧了紧衣领。农历十月的天气,高处山上冷得很,雪也下过了好几次。卫阳看了看压着厚厚雪云的天空,飘飘然地下了崖。
底下地上倒还很干净,不过估摸着也要下第一场雪了。卫阳本想回家去弄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啥的,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前厅院子里堆着不少大箱子。
“都是什么?”卫阳随口问,因为他看见夏洛克半弯着腰,用一种相当苛刻的目光打量着里面的东西,并且不回答他。
这情况持续有一阵时间了。自从风清扬提过要好好管着点夏洛克之后,卫阳就没敢再带夏洛克上黑木崖。他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度,不是给侦探随便刷下去用的啊!
而夏洛克对此意见很大。他认为上一次纯属意外,而卫阳一个人上黑木崖实在不安全。奈何卫阳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最后决定采取冷战政策。
卫阳只能自己走过去看。有一部分金银珠宝,有一部分珍贵药材,有一部分年份好酒,还有点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
“哦,东方送过来的就是这些?看起来还不错。还有这个,正好能派上用场!”
卫阳检视着那些东西,然后真从里头翻出来一只造型精致的小火炉。武林中人大都不欣赏这些小巧装饰,日月教库房里的这类东西大概也只适合赏给他了。
夏洛克盯着他手里的小巧炉子,脸部表情抽了抽。如果说卫阳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喜欢壁炉是因为冬天冷的话,现在也绝不是这个原因——有内力怕什么冷?更别提这么小一只,能做啥啊?“你是不是对炉火有特殊偏好?”他没忍住问了这一句。
卫阳对他摇了摇手指。“这叫意境,你不懂这个的!”
☆、第66章
第66章初雪落情深意重
仿佛知道卫阳想什么一样,天气十分配合。傍晚时分,入冬的第一场雪细细洒洒地飘了下来。后院里两枝梅花凌寒挺立,粉色花苞在白雪衬托下更显娇艳。这时候,往树下一坐,石桌上烫壶酒摆盘点心,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该做的事情了。
至少卫阳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他拈着酒杯,眯着眼睛喝了两口,觉得胃肠都要一路化在那种醇香温软的酒液里了。“不错,”他满足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不喝酒,但这时候你真的不来一杯吗?度数低,又没有其他事情要注意,那为什么你不试一试?”
鉴于对“意境”这个词的深恶痛绝,夏洛克决心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所以他现在也坐在桌边,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方面他很想说他绝对不沾酒精,另一方面又莫名地觉得现在的情形似乎的确和以往有所不同。而到底哪里不同,他还说不大上来。
看他没反应,卫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真的,你喝一杯,不会有人因此而死,世界也不会毁灭。充其量不过是让你的大脑休息一段时间而已,很短的一段时间,不是吗?”他一边说,一边喝空了自己的那杯酒,又斟了一杯。他上次从衡水带回来的老白干还有些剩余,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夏洛克皱了皱鼻子。“我已经休息够了。”
“呃……”卫阳喝酒的动作顿了顿。这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之一,虽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所认识的夏洛克总是精力十足,没有案子时就有各种无聊综合征发作,动静大得简直能把房子给拆了。虽然说现在夏洛克比较能控制住自己,但本质上还是觉得很无聊吧?前面一段时间还有咖啡解药之类七七八八的玩意儿分走夏洛克的注意力,现在适应了古代生活,岂不是又没事做了?再加上最近总是被他留在家里,毫无刺激和冒险……
卫阳又想到了他苦思冥想n久的解闷法子。
带着一起玩——不可行,就以夏洛克的毒舌程度,一开口就有被揍的可能,要知道雷斯垂德那样的好脾气可不多见。更别提与目标和睦相处什么的了,风清扬就是前车之鉴。而他现在东方不败的好感度只差一颗星就满足条件了,还是避免意外比较好吧?
让夏洛克自己做实验——似乎可行,但夏洛克都已经做出了成品古柯碱,真的还能放任他继续做下去吗?这时代要戒毒基本不可能啊!
最后,找案子破——开什么玩笑,整个笑傲江湖的画风都不长那样啊!他记得的唯一大案就是十几年后福州林家被青城派灭门,而其中原因根本不用推理就能看出来。而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利用令狐冲、林平之、左冷禅夺得辟邪剑谱、再夺五岳派掌门这件事倒需要点脑力,但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然后呢?还有什么?卫阳实在想不出其他让夏洛克排遣精力的方法了。所以他只能放下酒杯,支着下巴,一脸无奈:“再等等吧,也就差一颗星了。”这个世界让他发挥还不错,但给夏洛克找乐子也太难了,求下个世界来探险推理类啊!
“说到这个……”夏洛克像是突然被他提醒了的样子,“再解释一下那个好感度?”
其实卫阳不太乐意做这件事,因为这总让他想起他一开始真相信这是个游戏。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事情也已经说开了,他不得不把孟元基的解释原样重复一遍——“大环境匹配度、个人融合度和被原住民认可度,有加权综合考量”。
夏洛克听的时候,灰色眼睛一眨不眨。然后他仔细地打量了下卫阳的脸,接着敛下睫毛,似乎联想到了某些特定方面。
“怎么了?”卫阳有点敏感,“有问题?”孟元基不会还没把彻底的实话告诉他吧?
夏洛克没直接回答他这个疑问。“你说过,五星并不是好感值的满额?”
“十星才是满的。”卫阳调开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系统界面查看,“据说满了就能让人在平行宇宙中自由穿越……”虽然他还不知道实现过程和原理,但总感觉这依靠的不仅仅是一个七维传送器啊……
“总共几个世界?”夏洛克又问了一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卫阳回忆了一下那些长方形板门的数量。“六个,现在第三个。可这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些的,对吧?”
“的确有一点。比如说,以难度递增的情况来看,最后一个世界是不是需要你刷到十星。”夏洛克飞快地说。
“我想大概需要……但那不是只意味着,我成功完成了整个任务,然后你也能在我那个世界有一个身体吗?”卫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孟元基虽然很难打交道,但说出口的话绝不是玩笑。
“信息还是太少。”夏洛克最后下了个论断。然后他拎起温着的酒壶,给卫阳的杯子里斟满了:“反正弄不清,还是喝酒吧。”
卫阳直瞪眼。这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难道他们熟悉了以后,连装模作样的欺骗都能偷懒了吗?好歹做做样子啊喂!
但是夏洛克不想说的事情也一样没人能逼他说。卫阳心忖着这八成还是和整个计划有关,夏洛克说弄不清也是真话,所以决定通关以后再去盘问一下孟元基。
酒还是老样子,但有了正经事要考虑,接下来就喝得就意境不起来了。卫阳坚定认为,夏洛克和浪漫以及任何细腻的情感绝了缘,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
所以夜半时分,卫阳从浅睡中醒来,感觉有只手按在他手腕上的时候,一点也没想歪。他甚至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都没睁开,睡意模糊地问:“你在做什么?”
“检查,时间到了。”夏洛克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如果毒性没有彻底根除,就会有皮下结节。尤其是四肢,皮下组织会有黄豆大小的颗粒。”
卫阳正困着,根本就没把所有的话听明白,就听到“四肢”“皮下”“颗粒”字样。于是他翻了个身,直接躺平了。“虽然我想大概没问题,”他又打了个呵欠,“但这话我说了不算,是吧?”之前夏洛克说他身上没其他人的味道那次,还有检查手肘上的针孔那次,哪一次不是别人看了一定会想多、但实际上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的确。”夏洛克赞同,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放松,要是肌肉绷紧就摸不出来了。”
所以你挑的好时间!睡觉的时候肯定相对放松,是吧?就是要扰人清梦!卫阳真心不想说话了。他半梦半醒,感觉有人把他宽松的中衣袖子推到了肩膀上方,然后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虚虚地圈着手臂往下。大拇指沿着他手臂内侧的肌肤轻按着,力道不大不小。因为温度和触感过于熟悉,他连那种条件反射的起毛反应都没有,还更加昏昏欲睡。
“左手没问题。”夏洛克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然后卫阳感觉到另一只手被扶了起来,检查同样。在对方的手再一次滑到上臂接近肩膀的位置时,他都想说夏洛克你的手艺都快比我们那里的身体检查还舒服了;然而下一秒,那指尖的力度突然变得轻柔,就和羽毛一样拂过他的皮肤,然后离开了。
这又不是狠掐了一把的疼,卫阳却立刻清醒了。很不合常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轻微触电。这是偶然还是……夏洛克故意的?
“腿。”夏洛克言简意赅地说。“要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卫阳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夏洛克穿着他的丝质睡衣,站在床沿,但上半身几乎罩在他上方,正垂头注视着他。
卫阳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确信自己没从那张脸上看出任何有别于平常的表情。至于裤子的问题,推到大腿根或者脱下来……“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揉着眼睛爬起来,一勾一拉就把长裤脱掉了,转手就扔在了床角。
夏洛克注视着他的动作,目光移到那团布料上又转了回来,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在床边空出的地方坐下,从卫阳的左腿开始检查工作。从脚腕到大腿根,他摸得非常仔细,一块皮肤也没漏过。
卫阳的视线跟着那双手移动。之前闭着眼睛还不觉得,但真这么看着时,一股莫名的感觉袭击了他——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屋顶正中的六角宫灯,里头点着蜡烛。透过绣着牡丹的薄透绢纱,烛光暗而柔和。两人的皮肤在这种光线下都变成了几近象牙色,在精致华丽的檀色织物对比下特别显眼。夏洛克手指骨节修长,烛光下产生的晃动阴影正好映照在他另一条光裸的腿上,就像是……
卫阳好容易控制住了咽口水的冲动。他严重怀疑,是环境给了他这种错觉——四周寂静无声,就连风的声音也没有;夏洛克也一反常态,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产生这种感觉吧?
“把腿抬起来一点。”夏洛克说,他的检查已经进行到了大腿中段的位置。
卫阳微微屈起腿。他觉得这种情景他没法再看下去了,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偏头盯着床边的垫脚凳,并且不去注意那上面夏洛克透过丝质睡衣显出的腿部线条。
但那种感觉依旧如影随形——的确,手指的力道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大腿内侧的皮肤是很敏感的——在手指碰到大腿根的一瞬间,卫阳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也喘了出去——他这才发现他之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夏洛克问他,语气正常,“我弄痛你了吗?”
“不,”卫阳真心希望自己的声音毫无问题,“我左腿有问题吗?”
“没有。”
“那可不可以免了右腿的?你该相信你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卫阳转回头,试图讨价还价。
“我只相信事实。”夏洛克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或者换一天?”卫阳不抱希望地建议。
这回夏洛克停顿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为什么?”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我觉得现在很合适。”
合适个什么啊!等会儿要是他起了反应,而夏洛克没有,那他的脸要往哪里搁?卫阳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但随着夏洛克的动作,他半悬在空中的脚碰到了夏洛克的大腿,再往前——
“你——!”卫阳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盯了那个位置一眼,又抬眼去看夏洛克,却正好看到对方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
“所以我说了,今天很合适。”夏洛克说,不再掩饰声音里的暗哑。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放下了原本挂起一半的帐幔。
床是紫檀木制的,厚重结实。床帐则是坠着流苏的苏绣丝缎,在烛光照射下反射着莹亮的光,波动起来像起伏的海浪。偶尔有蜷曲的指节透过丝缎显出形状,低沉的喘息湮没在不知何时响起的风声中。
走廊上,灯笼里的蜡烛燃尽了,暗了下去。又一阵风打着卷儿吹过后院,带下来几片小雪花。梅花骨朵儿悄悄地绽开了,红影摇曳,满园暗香浮动。
☆、第67章
第6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黑木崖上都风平浪静。不仅仅是日月教情况正常,放眼武林,除了华山派快要换掌门,都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大事。大概把卫阳从少林全身而退视作了一种危险信号,嵩山派左冷禅也消停了不少,至少河北省境内再也没有什么武林人士的异常行动。
这消息是日月教位于河北的所有堂口汇总到东方不败手里的,当然不会有错。但卫阳觉得,以左冷禅的性格,这件事肯定还没完,只是他找不出时间彻底解决。
作为长老之一,卫阳还有别的很多事情要做。虽然按照日月教的惯例,最忙的时候是端午节大宴之前。但在逼近年底时事情也不少,尤其久不露面的任我行又要出关。圣姑任盈盈才两岁不到,倒是不用操心。
在除夕大宴之前,卫阳又上了一次黑木崖,去汇报山西道上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东方不败都在副教主居所的前厅见他,这次紫衫侍卫却告诉他,到教主居所的后院去找东方不败。
黑木崖山体巍峨,地势险峭,但日月教愣是在顶上建成了总坛,建筑大气堂皇。议事大殿自不必说,教主居所看起来也更像小型宫殿。
同样是后院,卫宅的后院里就只有简单的几棵杏树梅树,还有点算得上名贵的花花草草。而任我行居所的后院,光占地面积就顶得上三五座卫宅,小桥流水假山翠竹什么的应有尽有。园子有小半边缘依山而建,随势自然。中间有座八瓣莲花双层八角亭,从三重檐屋顶到红漆大柱顶上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边上呈八角星形的汉白玉栏杆上石狮子栩栩如生。刚下过雪,整个地方看起来都琼装玉砌,宛如极乐天国。
卫阳一边腹诽着这简直就是土皇帝的待遇,一边跟着带路的侍卫从廊桥上走过。任我行不是快要出关了吗,那东方不败为什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别告诉他这是恭迎教主的准备?
“……叔叔,下雪以后好漂亮啊!”
“是啊,想出去玩一下吗,盈盈?”
眼看就要走到后堂,卫阳的耳朵捕捉到了两人的对话。前面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只可能是任盈盈;而第二个声音温和宠溺,有点像东方不败……不,应该就是东方不败。
——是他幻听了吗?这么温柔的东方不败是从哪个次元穿越的?
卫阳差点就想掏耳朵。但附近有不少侍卫,他控制住了自己。然后他想起来,东方不败对任盈盈似乎一直都很不错。任我行经常闭关,照顾任盈盈的人一向是东方不败和向问天。向问天自然没什么说的,他就是唯任我行马首是瞻,对任盈盈自然好;但是东方不败么……
在篡夺了任我行的教主之位后,东方不败依旧对任盈盈很好,甚至把发三尸脑神丹解药的工作都交给她,那大概是基于补偿之心。因为从东方不败的角度来说,任我行一路提拔看重他,对他有恩;但他却想夺位,只能变相弥补。从这方面来说,大概东方不败这时也是抱着相似的想法?又或者说,这时候精心照顾任盈盈更能麻痹任我行的神经?
可这些都建立在任我行的确器重东方不败的基础上。如果东方不败知道,任我行自己认为葵花宝典有问题、却故意拿给他练,他会怎么想?
卫阳正这么想着,就到了堂前。里头陈设精巧,罗帷叠绣,和整个黑木崖的风格都格格不入。因为要照顾小孩子,器物边角都是钝圆的,地上还铺了厚厚一层波斯长毛地毯。东方不败站在小床边上,正弯腰抱起一个孩子,从动作就看得出很熟练。
侍卫说了一声带到,就退了下去。而卫阳看着东方不败转过脸,觉得对方脸上神情柔和得都快化了,感觉鸭梨很大。“见过东方副教主,见过圣姑。”但其实他心里在怒而刷屏——次奥这个东方不败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东方不败吗?真的是吗真的是吗?
任盈盈还小,还没有以后那些弯弯绕的规矩——出门必戴面纱,教众看到她的脸就得自杀——所以这时候正睁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卫阳。“东方叔叔,这个是谁啊?”她很聪明,知道能到这个地方的外人都是有一定地位的,所以不大惊讶。
“是我们日月教的长老,叫卫阳。”东方不败依旧用那种听着让人感觉穿越的温柔语气回答她。
“长老?所以他比你和向叔叔小一点?”任盈盈又问。
“没错。”东方不败显然很满意她的机灵。
看着这种仿佛母慈子孝的场景,卫阳只觉得脑袋壳子一阵疼。他看得出,不仅是房子被精心布置过了,连任盈盈穿的什么用的什么也明显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黑木崖上都是些三五大粗的汉子,就算知道要照顾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只有东方不败这种心思缜密又暗自羡慕任盈盈女儿身的,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到。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这时候说。“圣姑真是冰雪聪明。”卫阳说,觉得这话快把他自己的牙给酸倒了。任盈盈从头到尾都没和他说一句话,他还得上赶着奉承,真是够恶心的,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了。
显而易见,任盈盈大小姐见多了这样的人,毫无兴趣地把脸转开了。“你不是说带我出去玩雪吗,东方叔叔?”
“我们盈盈总这么心急!”东方不败取笑她。然后他抱着任盈盈往外走,经过卫阳身侧。“两个人没什么意思,你也一起来吧,卫长老。”
卫阳赶紧跟上。但通过眼角余光,他看见任盈盈撇了撇嘴,显然不欢迎他。“盈盈才不心急呢,要不是爹爹和向叔叔还不来……”她小声嘀咕道。
东方不败哄着她,走下了后堂台阶。立刻有侍卫给他们打了伞,显然主要是遮任盈盈。卫阳跟在后面,心里想法滴溜溜转个不停。虽然任盈盈对他第一印象不怎样,但还是透露了一些消息。
“爹爹和向叔叔还不来”,这是说任我行出关或者即将出关了?这会儿演戏——让任我行一出关就看到自己女儿被照顾得很好——的话,效果一定事半功倍。向问天如果聪明,就绝不会和任我行提他对东方不败的怀疑。
实话说,东方不败这样步步为营的人,只要开始做就不会给人看出马脚。比如说对任盈盈,全教上下都挑不出他一丝不好。任盈盈现在也很领情,看她的态度区别就知道了。而东方不败非得拉上他一起做这件事,做好了肯定会拉高任我行的好感度,做坏了就……
卫阳迅速分析判断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最终他觉得,不论东方不败是什么意思,至少都提供给了他一个表现机会。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他自己了。
这么一想,卫阳对接下来该干什么就有了数。第一,正事先搁一边,等下直接汇报给任我行。至于任我行想要谁去处理,就不干他的事情了。第二,花点心思哄任盈盈开心。不用太夸张,省得抢了东方不败的风头;也不要太平庸,至少不能让任盈盈觉得这人很无聊。
想的容易,做的可不怎么容易。所以当任我行和向问天姗姗来迟的时候,卫阳从来没觉得他看这两人如此顺眼过——他该说任盈盈不愧姓任吗?难搞程度和她爹有得一拼啊!
“爹!你终于出关啦!”
“哎哟,盈盈,可想死爹了!”
毫无意外,亭中上演了一次久别重逢的戏码。卫阳站在东方不败身后,好容易控制住了欢呼的心情,但原因完全不同。而东方不败呢,在很自然地等父女俩把话说完。至于在任我行身后的向问天,对卫阳出现在这里的事实很明显地表示出了惊讶。
“几个月不见,盈盈果然更乖巧漂亮了!”任我行一手抱着任盈盈,捏着她鼻子夸了她好几句。然后他转向东方不败,“盈盈是不是又麻烦你了,东方老弟?”
“没有,大小姐天真烂漫,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东方不败回答,一点破绽都没有。
任我行哈哈大笑。“现在又没什么人,说话不用这么客气,东方老弟!就连向老弟,”他用目光示意向问天,“有时候都扛不住盈盈的撒娇呢!”
东方不败只微笑,而向问天装作尴尬不答话。任盈盈就很不高兴了,“我哪里有麻烦?”她眼睛一转就指到了卫阳身上,“要不你问问卫哥哥?”
其他人都是叔叔,到他这里就哥哥了,只能怪他长了这么一张脸,卫阳心想。“一点儿也不麻烦,大小姐说的极是。”不过也不乏好处,在论资排辈的背景下,xx哥哥听起来就比xx叔叔没威胁。
“听听你们这说的!当教主的好像不是我,而是盈盈了!”虽然任我行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显示他更高兴了。“对了,卫老弟,你不常到这里来,莫不是有事?”
听听,这称呼也立刻变了!卫阳确定以及肯定,从任盈盈的方向来讨好任我行方向正确。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向东方不败表达感谢的大好时机,他轻描淡写地说:“的确有点事,就是山西道上的……”
“卫老弟你还真是实诚,问什么答什么。”任我行立刻打断了他。“这些交给东方老弟就可以了!你说是不是,向老弟?”
恐怕向问天可不这么认为……卫阳心想,同时往向问天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向问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回答:“教主英明。”
任我行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得得,都要过年了,就别提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既然今天大家都有空,不如就在我这里吃点酒再回去?”
其他三人当然都应下了。教主发话,没人不识好歹。
但教务是令人扫兴的事情吗……卫阳悄眼扫了一下东方不败噙着笑的脸,森森觉得,今天这顿饭,他注定又要胃痛了。
☆、第68章
第68章投桃报李的必然
实话说,任我行的酒不错。但鉴于人员组合实在蛋疼,卫阳从头到尾都在注意不要被抓出错处。要知道他功力可没有东方不败那么深厚,也没有东方不败小心经营十几年的基础——想想原主的脾气,再想想任我行对他的顾虑——向问天如果想弄倒他,难度比扳倒东方不败低不知道多少。他所要做的就是防止这件事发生,当然比较费力。
幸而任盈盈的精力在园子里时已经消耗了许多,早早地就让人抱下去睡了,减少了卫阳相当的工作量。任我行倒是兴致很高,结果四个人喝到接近半夜。坛子一批一批地上,但卫阳脸色不变地挺到了最后,完全震惊了其他三个人——这和表面的样子差得也太大了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卫老弟!”任我行喝到有点微醺时这么说,一边说还一边很大力地拍了拍卫阳肩膀。“你酒量这么好,早知道就该早叫你!”
真的是字面意义吗?只是一起喝酒而已?卫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折腾成了疑心病,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别的意思,比如说任我行以前看低了他、不然早该拉拢?但无论是与不是,他都已经不可能改变主意了。
“教主太过奖了。但如果还有这样的好酒喝的话,小弟也不介意厚着脸皮多蹭几次。”卫阳客气又不失自然地回答。任我行的确管他叫老弟,但同时权力欲重。他可绝不能上赶着叫任我行大哥,教主才是最保险的称呼。
任我行哈哈一笑。“看起来我得让人多备点酒了,不然怎么够喝的?”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东方不败适时地接过了话头,“我已经派人出去采购了。等他们回来,一整年都能放开肚皮喝。”
“有东方老弟在,果然什么都没有问题!”任我行愈加高兴,抚掌大笑。
向问天明显对这话不大感冒,东方不败则趁机感谢了一下任我行的栽培之恩。只有卫阳在心里腹诽:任我行嘴上说得像是十分信任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和向问天都这么觉得;但如果任我行真和他自己说的一样的话,怎么会把自己觉得不好的武功秘籍给东方不败?
说到底,任我行的确信任东方不败,但还是留了后手。以他知道的结果——任我行之后重夺教主,东方不败身亡——来看,还是任我行技高一筹。相比之下,东方不败在拉拢他时用了三尸脑神丹简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因为理论上那时他们谁也不信任谁。
特么的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任我行又尽了兴,于是三人纷纷告辞离开。向问天一出门就不见了影,这很可以预料——他对东方不败和卫阳都心存怀疑,能在任我行面前掩饰这么久已经算功夫不错了。其他两人对此也心知肚明,只装成他们理解向问天有事要做。
卫阳看着任我行颤巍巍地涨上去的第三颗星,觉得要刷满这个五星遥遥无期。就连东方不败都不能让任我行完全信任,他这种渣渣难道能比东方不败做得更好?就连这第三颗星,也是东方不败帮衬着才刷上去的呢!如果他今天没来,向问天又在酒后和任我行说点有关他的问题,那他就连原来的两颗星都要保不住了。
“今日之事,多谢东方大哥。”卫阳这话绝对真诚。
虽然东方不败暗地里给他吃了三尸脑神丹,但显然,只要老实跟着东方不败,后者说不定哪天就会偷偷地给他解药。比起任我行来,岂不是好得多了?以他日月教长老的身份来说,能刷到风清扬实属偶然,把东方不败的好感度刷满、对方还帮着维持任我行的好感已经算是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
东方不败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客气。”他顿了顿,又道:“今日向右使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若是我们足够小心谨慎,纵然他再想说,也找不着机会。”
卫阳深有同感地点头。正常情况,如果一个人死忠于另一个人,知道第三个人可能产生威胁的时候肯定会通风报信。东方不败却让向问天想说也不能说,手段可以说相当不一般了。
“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东方不败继续说了下去,“只待机会成熟,便可一举成功。”
卫阳继续点头。不过他点完了才发现不对——东方不败虽然想要教主之位,但从不心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离正式动手还早得很。换成别人这么说很正常,东方不败这么说就显得有点沉不住气了。
对于他的疑惑,东方不败十分镇定。“你说谢我今日之事,也就是看出来了。若我说将来副教主之位为你留着,你还要去西域吗?”
……等等?怎么扯到副教主和西域上去的?
卫阳被砸蒙了,脑袋好半天才开始运转。没错,东方不败今天做的事情绝对是为他好。但他以为这只是正常好感增加过程中的一环而已啊!为了留下他而给出副教主之位什么的,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吧?
卫阳重新看了一眼好感度,确定它还在四星毫无变化。这让他有了点底,心想这也许是一种试探,看看他是不是确实没有野心。“大哥何出此言?”
东方不败站住了脚,微微挑眉。“你不愿意?”
“这……”卫阳跟着停住,为难了。
实话说他的确不大愿意,日月教一堆烦心事,人人都是事儿精,脑袋瓜子都要不够用了。他手里有田有房又有钱,身体不错功夫好,随便找个地方养老妥妥的,为什么非得往一个泥坑里扎啊?称霸武林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
“小弟自然知道大哥是美意。”卫阳只能硬着头皮编他之前的谎话,“但为人子女,自然要尽孝道,爹爹的遗愿不能不管。”反正他身上没三尸脑神丹的毒了,到时候往西域去,直接一去不回,安安稳稳过下半生,岂不是很好?
东方不败大概看出了他的这种想法。“我同你爹也有些交情,”他的语气微微上扬,“怎么从未听说他提到西域?”
卫阳背后出了一滴冷汗。东方不败果然知道他在扯谎!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只得继续:“大哥也知道,小弟家传的冰蚕缂丝只有西域才出产。如今小弟手里的已然上了年份,要花时间寻些新的。”听起来还算圆——人的极限果然是无止境的!
“唔……”东方不败盯着他,沉吟了一小会儿,好像信了一半。“只是这个?没有别的原因?”
卫阳莫名其妙。“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他家里带西域的东西就武器一个吧?还有别的吗?没其他……
不对!还有个从西域带回来的仆从!
想到这里,卫阳脸都要绿了。东方不败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还有没有别的,必然是因为对方知道了什么。而最近发生的、最容易让人想歪的原因就是……
wtf!他只是做了些有益成年人身心健康的运动而已!不至于就传了满天下吧!难道东方不败以为,因为他和夏洛克搞到一起了,所以必须远离中原?
卫阳蛋疼地表示,作为一个思想开明的未来人,他根本不觉得和男人在一起有问题,躲起来就更不可能了!古人也许很在乎,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啊!没听说哪两个男人在一起会被全武林追杀的,他也不打算混江湖,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后卫阳想到了另一点关键。难道东方不败觉得这是他的软肋,而且正好和自己相同,从同病相怜的角度出发,这才帮了他一把?
……og!
看着他僵硬的表情,东方不败知道他已经接收到了自己的暗示。“之前我还不觉得……”他说,“但是……”他刻意把后面部分都卡掉了。“不过你竟然喜欢那种类型的……”
卫阳干笑。这话题东方不败说起来都委婉了,但遮遮掩掩的就更欲盖弥彰了啊!而且说类型什么的,他记得原著里的杨莲亭可是个虬须大汉啊!审美差异果然有点大……
还有,按照原著后记里的评价,“在黑木崖上,不论是杨莲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权,旁人随便笑一笑都会引来杀身之祸”。任我行好歹还有高强武功和深沉心机,杨莲亭有个啥?不过就是仗着东方的宠爱,折腾得整个日月教乌烟瘴气。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虽然夏洛克嘴毒,有时候很欠打,但相比之下简直拉高了整个日月教的cp水准好吗?
想到这里时,卫阳没忍住再次打量了东方不败一眼。对方今天穿了一件深绛红的长袍,也是暗纹缎面的,在月光下反射着银光,可以看出上面绣的锦簇花团。果然,葵花宝典练得越久,心境就改变得越大吗?
固然,学了葵花宝典,武功大进,东方不败就能把任我行赶下台;但同时也因为葵花宝典,他开始宠幸杨莲亭,以至于教众怨声载道,任我行一复出就获得了许多支持。
真是成也葵花,败也葵花啊!
“所以你一定要去西域?”见卫阳沉默,东方不败重新提了话头。而且他怎么觉得,卫阳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地方呢?
“当然去。”卫阳醒过神,“但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或者说,有小一部分是,剩下的部分都是为了我自己。”
东方不败扬起了眉。“你觉得谁会杀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卫阳对这个问句十分肯定。“任教主实在太难打交道,小弟一人应付不来,只得寻个地方远远地躲着。便就是大哥你,也……”
“……你这话什么意思?”东方不败即刻就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眯起了眼。卫阳说自己想躲着任我行,这倒是能解释他突然变机灵、立场也改变的问题。毕竟怎么说,自己的命都是第一位的。但后面那个转折就意味深长了,任我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手脚?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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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