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嫡长子的日常/淑人君子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6节
嫡长子的日常/淑人君子 作者:九小二
第6节
叶逸回神,略显慌张地躬身一拜,道:“臣不敢,臣只是暗自庆幸来的时候将礼服带了过来,幸而没怠慢了此等大礼。”
“哦?”皇帝面露笑意,“只瞧一眼祭坛便知道是大礼了?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臣不才,略知一二,叫陛下见笑了。”
有人抬着辇快速靠近,皇帝进了辇之后,便招呼叶逸道:“你跟在朕身边,陪朕聊聊。”
“是。”
于是叶逸揣着一万个不愿意,默默地跟在了皇帝的御辇旁边。
“叶少卿。”都已经跟在御辇旁边走到半山腰了,叶逸才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御辇里传出来。
叶逸赶忙回答道:“陛下,臣在。”
“叶少卿方才说今日的祭祀是一场大礼,那么叶少卿可知道今日是要举办哪种祭祀?”
叶逸想了想,道:“启禀陛下,臣看山脚处设有方形祭坛,是要祀地,而现在我们又一路往山顶走去,旁边的山林小路上偶尔会有太常寺的官吏往来,想必在山顶设有圆形祭坛以祀天,于泰山之上祀天,于泰山之下祀地,今日陛下可是要封禅?”
御辇里的皇帝哈哈大笑,道:“你不愧是那个叶承谦的儿子,知道得还真是不少。”
叶逸轻笑道:“家父好读书,臣少时起便跟随家父一起读书,但臣生性愚钝,至今也只是能照本宣科罢了。”
“那么,爱卿也是知道封禅的意义所在吧?”御辇里的皇帝突然叹息一声。
隔着御辇,叶逸只能听到皇帝的声音,却看不见皇帝的神色,因此无法判断皇帝的心情,亦不知皇帝此时是喜是忧,是对即将举行的封禅大礼期待不已还是心中忐忑。
“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于高山之巅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于山下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叶逸中规中矩地将书里的词句背了下来。
皇帝轻笑一声,道:“恩,书背得不错。可你若再给朕背书听,朕可要罚你了。”
“……臣不敢。”叶逸摸摸鼻子。
“你不敢?”皇帝轻笑一声,“你可比你父亲和你祖父滑头多了。朕问你,你既然把书背得熟,想必也还记得曾于泰山封禅的先祖帝王,你觉得,朕比他们如何?”
……陛下还真是问了个能要人命的问题。罢了,自作孽,不可活,他都已经引起陛下的注意了,想必无论如何都不能全身而退,倒不如好好表现,陛下的重视有时也是一种保护,端看是能得到陛下多大的重视了。
叶逸转了转眼珠子,答道:“请陛下恕罪,臣以为无法相提并论。”
这话的尾音未散,叶逸就突然觉得身旁寒气逼人,连赵康看他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惊恐。
不等御辇里的皇帝发火,叶逸继续说道:“时势不同,境遇不同,先祖们有先祖们的难处,陛下有陛下的考量,战乱之世一统天下是功,陛下于太平盛世富国强兵令四方来朝又怎么不是丰功伟绩?陛下是这天下生者的君主,是臣敬重仰慕之人,在臣的心中无人能及,又岂是亡者能相提并论的?”
赵康怔了怔,突然长舒一口气,暗道叶逸这个马屁拍得也太迂回了,可吓没了他半条老命。
御辇里,皇帝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不止。
“你啊你啊,朕说你滑头,你还喘起来了,这么拐着弯儿地拍朕马屁,就不怕朕听不出来,再治你个不敬之罪?”
“陛下乃是圣主明君,臣从不惧怕陛下会处事不公。”叶逸讨喜的话一句跟着一句地说,心中却暗暗叫苦。
拍马屁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他拍得心累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叶逸的话而解开了心中的郁结,接下来皇帝与叶逸聊得的就都是些轻松的事情了,直到登上泰山之巅,叶逸才被皇帝放行,回到官吏的队伍中。
“喂!”才刚归队,叶逸就被陈斯明给拉住了,“你怎么回事儿?我还在惋惜你人在蒲州办差没办法伴驾顺便游山玩水,结果你一出现就跑到距离陛下最近的地方去了,发生什么了?”
叶逸叹息一声,低声答道:“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回事儿?”叶逸这话吓得陈斯明紧紧抓着叶逸的手腕,瞪圆了眼睛。
见陈斯明被吓得不轻,叶逸才想起自己所谓的孽在别人看起来可是莫大的福气,于是又笑着改口道:“放心吧,我没有犯错,只是押送犯人的时候在陛下跟前儿晃了一下,这就又被陛下想起来了,算得上是叙旧吧……”
当年做太子伴读的时候,叶逸就常跟着太子到皇帝面前被考问课业,再加上父亲和祖父的关系,叶逸跟皇帝也算是熟人了,虽然多年未见,可或许正是因为时隔多年,他变成了一个对皇帝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皇帝才会想要跟他聊聊知心话吧。
叶逸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帝为什么非要跟他聊,毕竟那种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的自卑感是不能轻易透露给皇子和朝臣的,好像很熟却又不太熟的叶逸只是在这个恰巧的时机出现在皇帝面前,才成了皇帝找来排遣心中郁结的对象,有些话对不熟的人反而更容易开口。而称这样没什么意义的谈话为叙旧,似乎也不为过。
陈斯明这才松了口气,道:“害我白担心了。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儿,到底是……君心难测。”最后这四个字,陈斯明说得极小声。
“我知道,谢了。”叶逸展颜微笑。
陈斯明下巴一挑,回给叶逸一个“咱俩谁跟谁”的笑容,便正了表情,与叶逸并列而站,开始这繁琐而无聊的祭祀大典。
第32章 任性的皇帝
又跪又拜地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这一场封禅大典才终于在未时结束,皇帝大手一挥,便领着随行官员去了山上早已布置好的营地,顺便又把叶逸召到了身边。
吃过了午膳填饱了肚子,皇帝便又开始寻找娱乐游戏。
“朕听说羽林卫的两位中郎将今儿都跟来了?在哪儿呢?”
赵康一听这话,立刻就在人群中搜索起唐云和唐霄的身影,也不怠慢地回答皇帝道:“陛下说得可是唐太尉的那一对长孙?的确是来了,请陛下稍后,老奴这就让人去把两位中郎将叫来。”
不一会儿,唐云和唐霄便并肩走来,纷纷在出场的第一时间看向叶逸。
为什么连他们都被叫到御前来了?
接到两兄弟疑惑的视线,叶逸也只无奈地笑笑。
陛下想要见一见这对稀奇的孪生兄弟来娱乐一下,谁敢阻拦?
得到叶逸的眼神回应,却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唐云和唐霄也只得先行跪拜之礼:“臣唐云/唐霄,参见陛下。”
不管见过这两兄弟多少次,皇帝还是觉得稀奇。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怎么就能长得一模一样呢?
“起吧,”皇帝笑眯眯地让两兄弟起来,而后觉得有趣地向太子问道,“太子可能分清他们兄弟?”
终于知道皇帝只是想玩,唐云和唐霄对视一眼,无奈地闭嘴站着,摆出同样面无表情的模样,好让皇帝玩个开心。反正被拿来取乐也不是一两次了,可皇帝就是喜欢这个游戏,他们不想配合都不行。
太子偏头看了眼唐云和唐霄,摇头道:“父皇为难儿臣了。”
皇帝来了兴致,笑道:“今日你们谁能辨清他们兄弟,朕有赏!唐家的人不许多言。”
皇帝口中的唐家人,正是指跟在皇帝身边的左散骑常侍白敬书,这人是唐云和唐霄的姑丈。
白敬书也知道皇帝这话是特地说给他听,便回复道:“陛下太看得起微臣了,微臣与两位侄儿相处多年,却从未分清过,陛下若担心有人作弊,该封住叶少卿的嘴才是。”
“哦?”皇帝转头看向叶逸,“怎么?叶少卿能分得清?”
左右都是在玩闹,叶逸便笑道:“臣这一生,怕只此特技能赢得过旁人了。”
皇帝不信,琢磨了一下便道:“那叶少卿你最后说话,你们都来说说这二人哪个是哥哥。”
尽管觉得这个游戏十分无聊,且意义不明,但众人还是配合着猜测起来,为了让皇帝尽兴,赵康还特地让人找了黑布来,好遮着让唐云和唐霄交换位置,如此玩了半个时辰,有人次次猜错,也有人能蒙对个一两回,唯独叶逸还真的是一次都没有说错过。
皇帝倍感惊奇,向叶逸问道:“叶少卿是如何分辨出的?可是这二人分别有什么特点?”
“这个……”叶逸转头看了看唐云和唐霄,“大抵是臣与他们相处得久了,自然就能分辨清楚了。”
若非要说的话,唐霄的头顶比唐云尖一些,唐霄的眼睛更细长一些,唐霄的嘴唇要薄一些,唐霄的身形更纤瘦一些……可这些差别也是细微得不易察觉,就算他与别人说了,似乎也没什么帮助。
皇帝觉得叶逸这个回答太敷衍,挑眉问道:“你还能比白敬书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皇帝可是知道唐太尉家是一大家子住一起的,白敬书虽不是入赘,可也住进了唐家大宅。
叶逸尴尬一笑,摸摸鼻子不说话,倒是白敬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这两个侄子自打出生之后就跟叶少卿在一起了,叶少卿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当真是比臣要长得多。”
皇帝又比对了一下唐云和唐霄,道:“这么说,素日里除了叶少卿,就没人能分清他们兄弟二人了?这不是很麻烦?”
白敬书解释道:“倒也不会,他们二人的性子大相径庭,平日里若不是故意扮成一个样子,还是很好分辨的。”
“那还好,”皇帝了然地点点头,“如若不然,这两兄弟走到哪里可都得带上叶少卿了,不然辨不清身份,可要闹出事儿来了。”
白敬书没敢说,就算是现在,唐云兄弟俩也是整天跟叶逸黏在一起的,而且时不时地利用孪生子的相同长相给别人制造麻烦……
玩够了这个游戏,皇帝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便准备到山林里狩猎,只是皇帝要进的山林却不是已经清除了猛兽被布置好的泰山最高峰,而是一旁相隔不远的另一座山峰。
赵康登时就傻眼了,壮着胆子劝道:“陛下,咱们要是去那边儿,还得绕路过去,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赵康一边说着,还一边给身边的皇子大臣使眼色,然而每一个被使眼色的人都故意无视赵康的求助。
皇帝虽说是足够宽和仁厚,可到底是个皇帝,而且这是皇帝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触霉头。何况今日聚在皇帝身边的除了三位皇子,就是叶逸、唐云和唐霄,年纪再大一些的都在后头,而在年轻人看来,那些山林里的猛兽根本不足为惧,倒不如说他们也跟此时的皇帝一样,更想见识点儿凶猛野兽,而不是每次狩猎都会在身边打转的鹿和兔子。
“不必多言,”皇帝斜了赵康一眼,道,“朕还没无能到只能跟兔子戏耍,今儿个,朕就跟他们这几个年轻人一起跑跑。走!”
“哎呦我的陛下诶!”赵康见没人帮忙劝说,这一群人反倒都兴致勃勃地跟在皇帝后头,赵康也只能苦着脸追上去。
他就算是怕,也得紧紧地跟在陛下身边……真是要了命了!
大队人马扎进山林之后,就逐渐走散了,而叶逸的身边也只剩下太子、唐霄和太子的随行护卫了。
“总算是能安静地说会儿话了。”太子偏头看着叶逸,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当初你说为了避免为人诟病,要谨慎碰面,结果你却谨慎得连一面都不见,若不是偶尔在朝堂上还会四目相对,本宫便当真以为你要与本宫绝交了。”
叶逸摸摸鼻子,尴尬道:“请殿下恕罪,逸能力不足,实在是分身乏术。”
“本宫知道,”太子睨了唐霄一眼,“在大理寺办差本就比去其他官署更为辛苦,叶家本就只是书香门第,你是要在大理寺从头学起,更比别人辛苦几分,除了公务,你还要去追查你娘的事情,还要照顾邻家弟弟……不过也总算是可以解决一件事情了。”
叶逸眉梢一挑,不解地看着太子,问道:“殿下说可以解决一件事情?是指什么?”
第33章 误闯的叶爹
太子笑道:“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侍奉你母亲的女婢,本宫替你找到了。当年你娘死后,她就消失无踪,本宫知道你一直都在找她,其他的事情本宫也帮不上,就只能帮你找找人了。
近日,本宫的人在蒲州找到了她,本想着要告诉你,结果你却先一步去了蒲州。本宫知道父皇有意要你来兖州复命,怕让人通知你再耽搁时间,便先斩后奏,把人接回了长安,这一趟回去,便带你去见她。”
这个消息当真是让叶逸激动得无以复加。
“殿下此言当真?”
从没见叶逸激动到失态的模样,太子摇头失笑,道:“本宫骗你作甚?这是地址。”
说着,太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叶逸。叶逸接过,展开来看了一眼,就迅速收进怀里。
“殿下的大恩,逸无以为报!”
闻言,太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逸,道:“无以为报?聪慧如你,又怎会说出无以为报这样的话?待事情解决了,便来东宫报道吧,你的职位调动本宫会亲自与父皇说的。”
叶逸一怔,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瞬间就从惊喜的恍惚中回神。
“殿下,我……”
太子抬手,没让叶逸继续说下去:“本宫原本就是想让你在成年之后来东宫助我,可你却选择了大理寺。因为起因是你娘的事情,本宫才一直什么都没说,由着你去,叫本宫等了这么久,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你不回来。”
跟在一旁的唐霄攥紧了缰绳,强忍着不说一句话。
对方是太子,他不能给逸哥惹麻烦……可这太子也太可恶了吧?当太子就了不起啊?逸哥明显就是不想到东宫去,他干吗拿权势压人?会帮逸哥找人怕也是想卖逸哥个人情,然后让逸哥无法拒绝吧?阴险!狡诈!无良!坏人!
可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唐霄心里清楚,太子的这个要求,叶逸拒绝不了,他也无计可施。
叶逸对太子拱手,道:“臣定不负殿下信任。”
这一声“臣”叫太子眼神微变,放软了语气,道:“你在本宫面前,不必称臣,你是本宫的朋友,是本宫信任之人。你也别怪本宫不给你留余地,谁叫你每次都不把本宫放在心上,本宫的事情永远都不及旁的事情重要,本宫的态度若不强硬,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东宫。”
叶逸无言反驳。他的确是不想再入东宫,因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叶逸自认自己能力有限,也并非八面玲珑之人,若入东宫,稍有不慎便会丧命。若叶逸是孤身一人,他倒也不太在意,便是闯一把疯一把又能如何?可……
瞄了眼身旁的唐霄,叶逸暗叹一口气。
事到如今,想什么都已无用。
正暗自感叹时运不济之时,叶逸突然听到一声从林间传来的吼声,那声音天震地骇。
不等三人辨清那声音来处,就见一人一马从林间蹿出,直奔三个人而来。
待看清来人面貌之时,叶逸大惊失色。
“爹?!”
马背上的叶承谦听到叶逸的声音也是一惊,抬头就见叶逸、唐霄、太子三人茫然地坐在马上,身旁已经为了一圈侍卫。
叶承谦一咬牙,打马再往前冲,一直到了叶逸三人身后,才勒马急停。
“爹,你怎么在这儿?”叶逸打马凑到叶承谦身边,辅一凑近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爹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儿,”叶承谦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血痕,笑得有些尴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你们不是去了对面的那座山了吗?”
三人茫然相对,叶逸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爹,您现在就在那对面的山里。”
“……啊?”叶承谦愣住。
“退后!保护太子殿下!”
不等叶逸再向叶承谦问清情况,唐霄就突然高喊一声。叶逸一扭头,就瞧见一只近两人高的熊正立在不远处,愤怒地嘶吼。
叶逸打马上前一步,将叶承谦挡在身后:“爹,等会儿若跑不及,就下马,趴在地上屏住呼吸。”
在最前面的唐霄见那熊只是在林子里东张西望,便比了个手势,而后谨慎下马。
唐霄的手势别人看不懂,叶逸却是懂的,于是也跟着下马。
“殿下,请下马。保护殿下退后。”交代完,叶逸看着那巨大的熊咽了口口水,微微抬手,突然在马臀上拍了一下。
本就被熊吼声吓得来回踱步的马一被打就撒开蹄子狂奔跑开,其他的马也像是收到了逃跑的讯号一般不受控制地狂奔跑开。
正在搜索猎物的熊一听到马的声音,就兴奋地追了过去。
唐霄扭头与叶逸对视一眼,心下都松了一口气,可心脏还没回到本位,就听一个护卫大喊一声:“左边!”
一行人下意识地扭头往左看,这一看叶逸就不禁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倒霉透了,嘴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不说,还被太子强制入东宫任职,虽说是跟着陛下来这里好好打一次猎的,可这又是熊又是豹子的,猎物会不会太凶猛了一些?而且豹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跟熊合作了?
叶逸放轻脚步再一次移动到叶承谦的前面,隔在叶承谦和豹子之间:“爹,慢慢地、慢慢地、一定要慢慢地后退。”
话音一落,叶逸便听到身后传来的极轻的脚步声,顿时就放心了些。
说起来,爹为什么会被熊和豹子追赶?他这个爹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没有皇帝强制,他断不会自个儿主动进山狩猎,更不可能去熊窝豹子窝里边捣乱,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被追?熊和豹子袭击营地?可为了保护留守营地的官吏们的人身安全,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卫兵,怎么会连一只熊三只豹子都搞不定?
到底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太子突然上前一步,叶逸一转头,就见太子手握弯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阿逸,看来今日咱们不会空手而归了。”
叶逸一怔,而后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笑道:“说的也是,今日本就是来狩猎的,如今猎物都送上门了,哪有什么好犹豫的?阿霄,一人一只。”
唐霄嘴角一扬,道:“逸哥不用担心我……殿下请量力而行,我可以代劳。”
呦!阿霄心气不顺?竟还敢挑衅太子,不愧是他的弟弟,挑衅都这么带劲儿!
叶逸笑着睨了唐霄一眼。
太子只冷哼一声,并没有跟唐霄做口舌之争,一马当先地向对面躲在树后伺机而动的豹子冲了过去。
叶逸和唐霄紧随其后。
第34章 双面叶爹爹
虽然唐云不在不敢去挑战近两人高的熊,可要撂倒一只成年豹子对叶逸和唐霄来说都是小事一桩,怎么说两个人也是在唐太尉的教导下曾在军营接连不断地撂倒过百名正规军精英的男人。
而且说是一人一只,实际上却是三对三的合作战斗,刚好叶逸对太子和唐霄的武功路数都十分了解,由叶逸来做中间人,三个人的初次配合也称得上是默契无间了。
叶承谦蹲在一棵树的树根底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场人兽之斗,眼见三只豹子已经被杀了两只,叶承谦的面容紧绷,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只剩下最后一只豹子,叶逸便多少有些放松了,看着唐霄和太子依旧兴致不减地逗弄着那只已经负伤的倒霉豹子,叶逸只谨慎地站在一旁协助。
突然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而且那接连不断的声响听起来还不止一支羽箭,叶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猛地转头一看,就见跟来保护太子的一众护卫相继倒地,不是被刺穿了心脏就是被刺穿了脑袋。
“阿霄,保护殿下!”失声大喊一句,叶逸拔腿就冲向独自一人呆在树下的叶承谦,“爹,别动!”
叶逸纵身一跃就扑到叶承谦身边,侧手扣住叶承谦的头就将叶承谦按趴在地上,自己紧接着就转身趴在了叶承谦的背上。
一支羽箭擦着叶逸的肩胛骨急速而过,肌肤被划破的疼痛让叶逸的身体微微痉挛。
另一边的唐霄几乎是与叶逸同时听到了异响,知道一旁有叶逸保护,唐霄的第一反应便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结果了最后一只豹子,然后才折回挡在太子身前。彼时,叶逸已经到了叶承谦身边。
“怎么回事?”太子冷眼环顾四周,握紧了手上的弯刀。
“阿霄,带着殿下去与阿云汇合!”叶逸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拎着叶承谦躲闪着从树林中射出的羽箭,虽然想要去到唐霄和太子的身边,奈何叶承谦实在是妨碍行动。
“不行!”唐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叶逸的提议,“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更不用说逸哥的手上还有个累赘……
“唐霄!”叶逸带着叶承谦躲到一棵树粗壮的树干后,转头看向稍远处的唐霄。
“我不要!”唐霄固执地喊道,“殿下先走,我来掩护殿下!”
说着,唐霄的视线就东瞟西瞄起来,似乎想要找到藏匿在林中的弓箭手。
见状,叶逸蹙眉喊道:“唐霄,你若是敢离开殿下半步,我决不原谅你!”
既然太子在这里,他和阿霄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太子安全,他是被爹绊住了,到了陛下面前也有个借口,可阿霄若是行动不当,到了陛下面前是绝对理亏的,他不能让阿霄因此被责难!
已经迈开脚步想要冲进林子的唐霄倏地僵在原地,看着叶逸不知所措。
他并不是觉得逸哥没有能力对付这些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只是……叶祭酒不好好地呆在营地,跑来这里添什么乱啊!该死的太子也还在这里!逸哥若是在这里受了重伤,他绝不会放过这两个拖后腿的!
三个人是被不知多少弓箭手包围了,羽箭从四面八方而来,来得太过密集,而且大多都是瞄准太子的,唐霄要护着太子,身上已经有几处擦伤,太子虽然是被唐霄保护着,可他的武艺本就一般,唐霄又不可能护得密不透风,故而此时身上也带了伤。叶逸看得着急,无奈叶承谦还在身边,他暂且动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唐霄和太子先走,破开这包围圈。
“阿云跟在陛下身边,应该就在附近,你且护送殿下到那边去,然后再回来接我。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殿下,你带着殿下走,还能帮我分散一半的对手。”叶逸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阿霄,听话。”
羽箭没完没了地从林子里钻出来,若要保护好太子,唐霄根本动弹不得,可若不保护太子,唐霄也知道后果会如何,他受罚也就罢了,他只是不能拖累逸哥。
唐霄一咬牙,转身推了太子一把就跑:“逸哥等我!”
随着唐霄和太子的离开,林间枝叶婆娑,一听就是有不少伏击者追了上去,而方才还接连不断的箭雨也突然停歇,叶逸猜是所有的伏击者都追了过去。
看样子来人的目标只有太子,若是这样,就好办得多了。
“爹,你就呆在这里。”交代一声,叶逸便突然冲了出去,循着沙沙的声音就追了过去。
形势骤变,这你追我赶的笔直路线倒更方便他从后面追上去逐个解决。
不过,先解决一个人,抢一副弓箭来再说。
“你儿子还真是放心扔下你一个人。”叶逸走后,有一人从林中走出,停在了叶承谦身边。
刚刚还在瑟瑟发抖的“文人”叶承谦换了个姿势,气势陡然一变,懒散地靠在树干上,嗤笑道:“是你安排的人太蠢了,没有人攻击我不说,太子一走就全跟猎狗一样追了上去,这边一个敌人都没有,他留在我身边做什么?我说过,他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十分精准,不然也不会被李彦赏识,提拔为臂膀。真是枉我冒着被发现端倪的危险来拖住阿逸。”
说着,叶承谦就从腰带里摸出一包药粉远远丢开,那药粉是他们特制的,专门用来吸引林中野兽,由他们的人找到野兽驱赶至一处,将其激怒,而后他带着这药粉跑,那熊和豹子就一路追了过来,可惜了……
“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怎么敢攻击你?不过你该祈祷你的儿子能有机会变得蠢笨一些,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若他妨碍到了我们,就算他是你儿子,我也不会留他活口。”那人剜了叶承谦一眼,“而且不要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若他们都安然无恙地回了长安,你也会有麻烦不是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叶承谦不以为意道:“那是我的儿子,岂是你们想杀就能杀得了的?别太看得起你自己。我说过,你需要他,肯追随他的人,每一个都比你身边的那些酒囊饭袋要强。至于现在这件事……机会只有一次,你们错过了,我能如何?”
“不过就是几个毛头小子,你太过谨慎了。”
叶承谦耸耸肩,道:“若不信我,你可以另作安排,若不小心被揪住了尾巴,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那人无言,对叶承谦的这一番话还是有几分忌惮。
叶承谦哂笑道:“别急,等会瞧瞧你的这些弓箭手能活下几个,或许到时候你就知道该不该谨慎了。”
说完,叶承谦便低下了头,看着掌心里的一张字条,那正是太子方才给叶逸的那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是他趁乱从叶逸怀里摸出来的。
叶承谦是知道叶逸一直在追查他母亲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叶逸当真能找那个知道真相的女婢,他明明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叶承谦突然觉得有些懊悔,若不是当年妇人之仁,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那件事情若是让叶逸知道了,可就非常不妙了啊。
叶承谦看着那张字条,眉心紧蹙,突然转手将那纸条交给身旁的人,叶承谦淡然道:“安排人去杀了她。”
阿逸成长到如今这样文武双全的程度,还真是叫他头疼呢。正如身旁这人所说,阿逸若是笨一些,他反倒轻松了。
那人一愣,哂笑道:“我真想亲眼看一看当你在你儿子面前暴露真面目的时候,他会露出何种神情,一定很赏心悦目。”
叶承谦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让他见到你的。……你该走了。”
话音落,叶承谦站了起来,拂掉身上的泥土,望了望山林深处,气质一变,又恢复了那一副怯懦书生的模样。
第35章 唐云生气了
在唐霄的保护下一直往某个方向跑,太子只觉得那些弓箭手的攻势似乎不如先前猛烈,且有越来越弱的趋势,难道是箭不够用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情形有些奇怪,太子便扭身向后看去。
“请殿下不要放慢速度,不要往后看,殿下只管向前跑就是了,后边的人之所以攻势减弱是因为逸哥跟在后头料理,请殿下不必担忧。”
唐霄一边替太子挡开那些极速飞来的羽箭,一边冷声提醒太子最好跑快点儿。
唐霄的话乍一听像是在解释,可太子总觉得那是在斥责他。
“阿逸跟在后边?”阿逸不是在保护叶祭酒吗?
逃命还那么多话!
唐霄偷偷瞪了太子一眼,耐着性子道:“方才被包围时,他们的目标就只有殿下,现在怕是全都追了过来,若是如此,逸哥便能随心行动。”
“那阿逸不就是以一敌十?我们要帮他。”话音未落,太子就停下了脚步。
“请殿下不要停下脚步。”唐霄拎起太子的后衣领就拖着太子就往前跑,跑了几步后又松开手让太子自己跑。
还帮忙?他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如果这人不是太子,他一定揍他!
好容易忍到与唐云汇合,唐霄猛地推了太子一般,帮太子加速抵达目的地。
“云,给我弓箭!”
“好!”唐云也不多问,扬手就把自己的弓箭丢给了唐霄。
反正只看这场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狩猎场中的太子总是容易从猎人变成猎物。
唐霄一手抓弓,一手抽箭,然后在转身的功夫拉弓搭箭,转过身站定脚步的瞬间便松手放箭。
树叶沙沙,一个人从某棵树上栽倒下来。
安排好人保护皇帝、太子和随行官员,唐云便见唐霄一箭接着一箭片刻都不停歇,且每一箭都不落空。
唐云抽了抽嘴角,嘀咕一句道:“谁惹霄不高兴了?”
一直藏身在枝叶间的人逐渐被逼了出来,叶逸也步步向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同样是一手弓一手箭,同样是箭无虚发。
追杀太子的人一落地就见唐霄身后不远处是严阵以待的羽林卫,登时就知大事不妙,散开来就跑。
唐云嘿嘿一笑,道:“要是叫你们跑了,我这中郎将还当不当了?”
话音未落,唐云一挥手,便与一队人一起围了上去,将想要逃跑的人统统堵住,然后逐一杀掉,最后只留了个活口,还让唐云给卸了下巴。
叶逸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要从树上跃下,好返回去找叶承谦,可不等叶逸准备好往下跳,右腿突地一颤,整个人就直接栽了下去。
“逸哥!”本就在往叶逸身边去的唐霄见状惊慌地大喊一声,脚下猛地发力就冲了过去,堪堪接住了坠地的叶逸,“唔!嘶……逸哥你没事吧?”
叶逸摔得头脑发懵,甩了甩头才清醒了些,赶忙从唐霄身上翻身下去,紧张地看着唐霄。
“我没事,倒是你,给我做了垫底,没事吧?”
唐霄坐起来,摇了摇头,道:“没事,逸哥轻着呢,砸不坏。”
叶逸瞪了唐霄一眼,这才放心下来,一放心了,就觉得右腿大腿外侧疼得厉害,撩起外衫下摆一看,才发现那里破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叶逸咋舌:“我说怎么那么疼呢。”
“别碰!”见叶逸伸手就要摸摸伤口,唐霄心尖一颤,赶忙抓住叶逸的手,然后就将叶逸打横抱了起来。
“喂!”身体突然腾空,叶逸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唐霄的脖子,“我能走,别在陛下面前失礼。”
唐霄睨了叶逸一眼,对叶逸的话置若罔闻,抱着叶逸大步流星地就走到了皇帝面前。
“启禀陛下,叶少卿腿部受伤,无法自如行动,可否准许臣带叶少卿先行回营,治疗伤口?”
一时间,叶逸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窘得叶逸见脸埋进了唐霄的胸膛,也顾不得这样的行为是否是对皇帝不敬了。
没想到唐霄和叶逸会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皇帝看着叶逸一路红到耳根的脸色有些发愣。一般人会选择用背的吧?
看了一眼叶逸的腿,皇帝点头道:“去吧,朕随后就到。安排人护送他们回营。”
“谢陛下。”得到准许,唐霄更是无所顾忌,在唐云的帮助下先叶逸上马,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叶逸身后,缰绳一拉,便是将叶逸整个人罩在了怀里,“云,叶祭酒还在林子里。”
“叶祭酒?”唐云一愣,暗道那人不是该在营地里吗?“我知道了,逸哥放心,我这就去把人接回来,保准安然无恙地送回营地。”
“那就拜托你了。”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叶逸也知道他这样是没办法自己去找回父亲,由唐云去做反而更加稳妥。
唐云微微一笑,又跟唐霄对视一眼,才在马臀上拍了一下。
唐霄紧跟着一甩缰绳,便狂奔离去。
唐云一直目送着那两人一马远去,才阴沉下脸来。
他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敢伤他的哥哥和弟弟。
羽林卫的人一见唐云是阴沉着脸回来的,全都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向后挪动,远离唐云。
唐云径直走到皇帝面前,恭敬道:“请陛下与太子殿下尽快回营,臣即刻带人搜山,以免有漏网之鱼。”
皇帝点了点头,道:“老三,你留下与中郎将一起,也把那个活口审了,回营时,朕便要知道结果。”
“是!”三皇子立刻应下,“儿臣定全力以赴,不负父皇嘱托。”
等这山林里只剩下唐云、三皇子和十个羽林卫成员时,唐云不再克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从地上捡了支羽箭,唐云就捏着那羽箭走到了唯一的活口面前。
“瞧你身上没什么伤,我该夸奖你身手敏捷吗?”
那人狠狠地瞪了唐云一眼,一副很硬气的模样。
唐云嗤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将里面的液体浇在了箭镞上。
“这是盐水,刑部的人说这玩意十分有用,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我身上总是会带一瓶,可惜一直都没机会用……”
话说到这里,唐云便没再往下说,只是看着那个活口,笑得瘆人。
将箭镞抵在那人身上,唐云突然发狠地一刺一划,立刻就听到一声痛吼划破天际。
唐云眉梢一挑,笑道:“这还真是十分有趣。”
第36章 撕下的裤腿
一路疾奔回营,勒马停住后,唐霄便利落地跃下马背,紧接着就转身向叶逸张开了怀抱:“逸哥,当心些。”
对唐霄的小心周到感到无奈,叶逸却还是扶着唐霄的手臂小心下马,因为可以有唐霄的胸膛作为依靠,所以叶逸便有那个胆子单脚落地,可这个动作到底是有点儿难度,说是落地,实际上叶逸却几乎是完全撞进了唐霄怀里。
若是以往,唐霄定会因为叶逸的投怀送抱而偷着乐一会儿,可此时此刻,唐霄的心里只惦记着叶逸腿上的伤口,板着一张脸,心里连半分旖旎都没有,打横抱起叶逸就往陈斯明的方向走去。
营地里虽然有不少帐篷,可因为今日没有在山中露营的打算,所以这帐篷也并不是一人一顶,还没到营地时,唐霄就在琢磨着该去哪里给叶逸包扎伤口。
叶逸这伤口在大腿上,还是靠近大腿根儿的地方,这要是想包扎,一定是要脱裤子了,那一营地的男人,唐霄怎么能让叶逸被旁人看了去?
想着想着,唐霄就想到陈斯明似乎也伴驾来了兖州,既然方才没跟着他们去狩猎,那想必就是呆在营里了,而陈斯明用来休息的地方,八成都是清净且舒适的。
于是一到营地,唐霄就先找到了陈斯明的所在,这会儿就抱着叶逸径直走了过去。
如唐霄所料,陈斯明在封禅大典举行之前就打听好了这一日的行程安排,一听说是当日来当日走,便知道这营地会如何布置,于是一早就买通了太常寺和羽林卫的人,让人扎营的时候特地给他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扎了个小帐篷,这会儿休息的时候,别的官吏都是五六个人聚在一起,不管是否彼此欣赏、是否彼此喜欢,都不得不呆在一起,生硬地聊着一些无趣的话题,独陈斯明一个人占着一顶小帐篷,躲在营地的角落里,瞧着好似被怠慢了,实际上陈斯明却自在得很。
唐霄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从帐篷里钻出来查看情况。
钻出帐篷懒腰才抻到一半,陈斯明就瞧见唐霄抱着叶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先是一怔,而后心惊,可待唐霄走到眼前时,陈斯明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戏谑的笑容。
“呦呦呦,唐二公子你不是跟着陛下去狩猎了吗?怎么抱了个美人回来?瞧这美人桃夭柳媚,我见犹怜,该不会是山中精怪所变吧?唐二公子如此艳福,你逸哥哥知道不?”
嘴上说着调侃的话,陈斯明却迅速侧身让唐霄和叶逸进入帐篷,而后吩咐自己的护卫去叫医师来。
叶逸好不容易习惯了唐霄抱着他的这个姿势,被陈斯明这么一调侃,叶逸的脸色又是红了个透。
“陈斯明,你皮痒啊?”叶逸红着脸狠狠瞪着陈斯明。
一听到叶逸的声音,陈斯明作惊讶且恍然大悟状:“哎呀!这不是阿逸吗?你腿断了?”
叶逸额上的青筋一跳,撇开头懒得理会瞎闹的陈斯明。
唐霄轻轻放下叶逸,转头冷眼睨了陈斯明一眼。
被唐霄这么一看,陈斯明摊摊手,转身就走出了帐篷,等医师到了,陈斯明也没让医师进帐篷,只是从医师那里取了一些包扎伤口要用的东西,回到帐篷里送给唐霄,便又出了帐篷。
他可不想因为打扰别人谈情说爱而被记恨上。
暗赞陈斯明识相,唐霄伸手就去解叶逸的裤子。
“喂!”叶逸一惊,赶忙弹开,“你做什么?”
唐霄的手猛地顿住,抬脸困惑地看着叶逸。
他要包扎伤口啊,不然还能做什么?他们坦诚相对一起洗澡的次数都数不清了,逸哥怎么突然这种反应?
想到这里,唐霄的心里突然一咯噔,再次忆起那个让叶逸躲了他许久的亲吻,于是唐霄也尴尬了起来,擎在半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尴尬地轻咳一声,唐霄还是收回了手,打开陈斯明送进来的一坛酒,用酒洗了手之后,才再次伸手探向叶逸的腿,只是这一次没敢再伸向裤腰。
“逸哥你忍一下。”这样说着,唐霄就捏住裤子破口处的两边,用力撕扯。
“嗞啦”一声响,叶逸的裤腿整个被唐霄撕成两截,唐霄睨了叶逸一眼,便只是将撕下的裤腿推到膝盖的位置。
烈酒滴到伤口上的痛感让叶逸清醒了几分,叶逸默默转头,僵着脸盯着帐篷。
阿霄除了给他处理伤口还能做什么?他真是蠢透了,反应那么大好像被人非礼了似的,他是哪里的大家闺秀吗?他跟阿霄之间的气氛好不容易才转好了一些,又被他搞砸了……又不是没给人亲过,他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沉默地替叶逸处理好伤口,唐霄抿着嘴盯着被他撕下的那截裤腿看了看,严肃地思考片刻,便又将那截裤腿拉回来,从帐篷里的某处割下一条带子,将那裤腿绑在了叶逸腿上。
察觉到唐霄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叶逸好奇地转回头,没看明白唐霄是在做什么,便开口问道:“阿霄,你做什么呢?”
唐霄严肃且认真地回答道:“没有可以替换的衣物,逸哥将就一下……不能在御前失礼。”
虽说外衫够长,可走动起来还是会露出腿来,若再不巧来阵风,那真是从下开到上,什么都能看见了。是他疏忽了,方才就算是心虚尴尬,也该好好地把逸哥的裤子脱下来的,如今便只能这样凑合了。
听了唐霄的解释,叶逸觉得唐霄说得好像十分有道理,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帐篷外突然喧哗起来,听出是御驾回营,唐霄便出了帐篷,只嘱咐叶逸在帐篷里休息,由他去向陛下禀报太子遇刺的详细情况。
唐霄一走,陈斯明就溜进了帐篷,凑到叶逸旁边坐下,笑得一脸暧昧。
“我说阿逸啊,你就把唐二公子娶回家吧,不然你嫁给他也成。”
第37章 叶逸的自觉
“你诨说什么!”陈斯明的话吓了叶逸一跳,瞪着眼睛就冲陈斯明吼了一声。
陈斯明不以为意地揉揉耳朵,痞笑道:“我开个玩笑,你吼什么?陛下可是在外边呢,再惊了圣驾,当心被御史参上一本。”
叶逸也是吼完了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和惊慌失态,暗骂自己愚蠢。
“玩笑是这样开的吗?”叶逸瞪着陈斯明道,“若是让人听个一知半解地传了出去,我不用被御史弹劾都要倒霉了。”
陈斯明颇感意外地斜睨着叶逸,狐疑道:“怎么?咱们叶少卿向来是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什么时候也害怕起流言蜚语了?何况你与唐家兄弟之间的谣言少说也有三五个版本了,都能编成戏本子了,事到如今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是说啊,事到如今他还紧张什么?叶逸也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明明以前都能淡然地应付过去,可似乎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事情就乱套了。
陈斯明打量着叶逸的神色,沉吟片刻后又往叶逸身边凑了凑,贴着叶逸的耳朵鬼鬼祟祟地问道:“我说,该不会是唐霄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吧?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昨日叶逸一行到兖州时,陈斯明远远瞧见这一行人就觉得哪里奇怪了,唐霄和叶逸之间的距离感总让人觉得十分违和。今儿早上再见时又觉得一切如常,现在想来兴许是因为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接触的机会,都是在各自行动。可唐霄抱着叶逸回来时还是正常的,这转眼的功夫就又变得奇怪了。
“什么怪怪的?阿霄能对我做什么?又能说什么?”叶逸白了陈斯明一眼。
陈斯明摸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叶逸。
陈斯明与叶逸的交情也快二十年了,打从在国子监里学习时,两人就意气相投,这情分一直延续到今日,陈斯明自以为还算了解叶逸,这精明的小子入了大理寺之后就学得更加精明了,不管面对什么都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即使内心翻腾,也绝不流露于表面,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反倒总是会被他套出话来,陈斯明是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到这样满是破绽的叶逸了。
此时的叶逸与其说是因为他的胡言而感到气愤,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是被人看破后心虚的掩饰,叶逸这明显是慌了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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