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嫡长子的日常/淑人君子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19节
嫡长子的日常/淑人君子 作者:九小二
第19节
又过两个月,西域的事情彻底解决,因为有了疏勒的前车之鉴,所以后来各部除了签署了表示归顺的协议,还都主动送上了初次的供奉和可以成为人质的王子。
叶逸写了一封折子将这些都汇报给远在长安的南荣青夏,半个月之后收到南荣青夏的回复,叶逸一行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京,至于西域这边的事情,都护府里还有唐云当年带来这边的人,那些文官大多是都护府的家臣,南荣青夏也是打算从这些人当中提拔一个人来管理西域,因此才将叶逸和唐霄一起召回。
南荣青夏也知道,若他不下令让唐霄回京,叶逸怕也不会回去。
于是来是只有一个人外加一只豹子,回京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更麻烦的是队伍里还有进贡给南荣青夏的女人。
夜晚,驿站里,好容易送走了两个赖在房间里不走的女人,叶逸一转身就瞧见从窗户跳进来的唐霄,而且理所当然地黑着脸,很生气的样子。
见唐霄只瞪着自己并不说话,叶逸轻笑一声,道:“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是已经把人赶走了吗?话说你为什么不走门?”
叶逸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外有三四个女人一起走过,嘴里还念叨着大都护怎么不见了。
叶逸再看唐霄时,就见唐霄撇开头,不与叶逸对视。
叶逸眉梢一挑,道:“你好像也没什么立场生气啊。”
唐霄斜叶逸一眼,气呼呼地爬上叶逸的床,盖上被子就面朝里躺着不动了。
“干吗闹别扭啊?”叶逸走过去整个人扑在唐霄身上趴着。
唐霄伸出手将叶逸拽到床里侧,埋进叶逸胸口低声道:“那些女人好烦。”
叶逸抱住唐霄安抚道:“乖,再忍几天,等回到了长安,就可以把她们都送给陛下了。”
唐霄闷闷地说道:“当皇帝也真可怜。”连不喜欢的女人都要收进后宫。
“同情他的话,可以帮他分担几个啊。”叶逸打趣道。
闻言,唐霄仰头,狠瞪了叶逸一眼,而后突然隔着衣服在叶逸胸前狠咬一口。
“嘶!你是狗啊?”叶逸吃痛。
“惩罚。”唐霄理所当然地逮着那一点又舔又咬。
叶逸推着唐霄向后躲闪:“别闹!”会有感觉。
唐霄一手按住叶逸的背,一手扣住叶逸的腰,叫叶逸完全无法躲闪。
“唔!”叶逸猛地打了个颤,下身微微抬头,“明天还要赶路……”
唐霄对叶逸的话充耳不闻,碰到叶逸下身后嘴角得意地上扬:“现在只要碰你胸口就会有反应。”
一听这话,叶逸气得在唐霄头顶敲了一下:“因为谁啊!”
“我。”唐霄理直气壮,而后抬起腿在叶逸下身磨蹭。
“你这小子!到底是要做多少才甘心?”
“做多少都不够。”翻身将叶逸压住,唐霄开始享用夜宵。
第63章 月落日升
被一群西域女人扰得不胜其烦时,一行人终于到了长安城。唐霄与叶逸二人都是顾不上休息,领着一大波女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然而南荣青夏在见到这一大波妖娆的西域女人时脸色瞬间就黑成了锅底,显然他并不高兴。想要使个坏将这些女人赐给叶逸和唐霄一些,好帮他分担一些,结果却被叶逸毫不客气地推拒掉,还差点儿就惹得叶逸在朝堂上翻脸。
到底是对叶逸不同,南荣青夏一见叶逸要发火,登时就没了使坏的兴致,灰溜溜地将一众美女收进了后宫,还赏了唐霄和叶逸好些个东西,在给了两人一个月的假期之后,南荣青夏才终于重新看到叶逸的笑脸,长舒了一口气。
收了赏赐,叶逸与唐霄就回到了唐府,远远地就瞧见蹲在唐府门口的都末和俟利,玄风受命陪着俟利,因此此时也是蹲在俟利身边,见叶逸和唐霄走过来,便颠儿颠儿地跑到两人身边蹭了蹭,然后又跑到了唐府门口蹲着。
“你们两个怎么不进去?”叶逸走到都末身前,好奇地问道。
把玄风交给这两个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唐府的人都认得玄风,有玄风在,都末和俟利应该可以顺利进门。
都末抬头看了看叶逸,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却没说出口,烦躁地挠了挠头。
叶逸眉梢一挑,问道:“不敢进?”
都末抿嘴,点点头。
叶逸轻笑一声,给都末让开路道:“自己造的孽,总是要自己去还的。你若不能自己走进去,我也没有把你带来这里的必要了。”
都末看着叶逸,苦笑道:“你这人也就瞧着面善,心却比谁都狠。”
“那要看是对谁,”叶逸不以为意道,“对你,我是无论如何都狠得下心。”
都末失语。
叶逸说的有道理,他怎么会就因为这段时日的友好相处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了呢?
猛一拍大腿,都末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向唐府。
俟利也跟着站起来,攥住叶逸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都末的背影。
叶逸与唐霄对视一眼,便牵着俟利默默地跟在都末的身后。
一路走近唐府,叶逸和唐霄便瞧见了因等不及而都迎了出来的唐家人。
“听下人说你们都到门口了,怎么才进来?”唐夫人一溜小跑地来到叶逸面前,红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叶逸,“伤着没?怎么在那边呆了那么久?”
一见唐夫人对叶逸的热络劲儿,唐霄就不满地咋舌,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虽然是不介意自己的亲娘对叶逸好,可也不能当他不存在吧?真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啊!
唐夫人闻言斜了唐霄一眼,道:“你是捡来的。”
唐霄冲天翻了个白眼,便越过唐夫人,往唐太尉和唐世昌等人身边走去。
唐夫人也挽着叶逸跟在唐霄身后,这才注意到叶逸牵着的小男孩儿和有些紧张的都末:“这两位是……?”
叶逸笑着介绍俟利道:“他叫俟利,是我的养子。”
“哎呀!有孙子了!夫君,快来看孙子!”
一听这话,叶逸哭笑不得。唐夫人这性子,似乎彻底解放了啊。
里面的唐家人一听,立刻就集体看向俟利。
“哎呦?这是小侄子?”唐策快步跑过来,一伸手就将俟利拎了起来,“呀呵,他还瞪我呢!”
“你这小子!”唐夫人瞪着眼睛拍了唐策一巴掌,“你吓着他了!”
“谁说的?”唐策抱着俟利就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唐太尉身边,“咱唐府的人,可没有胆小的!”
唐太尉看着俟利笑道:“恩,阿策说得对,咱们家可没有胆小的。来,叫声曾祖父听听?”
唐霄对接受能力超好的唐家人深感无奈,道:“俟利不会说话。”
唐家人一怔,立刻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唐太尉伸手摸了摸俟利的头顶,道:“无妨,唐家人不用会说话,会打仗就行。”
俟利一脸茫然地看向叶逸。
叶逸微笑。
“那这位是?”唐夫人又看向都末。
叶逸跟着看向都末,道:“至于他,便让他自己说吧。”
话音落,叶逸便走到了俟利的身旁,却任由唐策和其他人摆弄俟利玩儿。
都到了这个地步,都末要退缩也来不及了,索性一咬牙,跪在了地上,道:“晚辈都末,是……是唐云……”
见都末总也说不出口,唐夫人眨眨眼,问叶逸道:“这是阿云的媳妇?”
当初得知唐霄喜欢男人的时候,唐夫人就基本猜到唐云也该是喜欢男人的,谁叫唐霄和唐云是孪生子,从小喜好就都是一样的,若其中一个喜欢男人,另一个喜欢男人就不是什么叫人惊讶的事儿了。
然而叶逸却并不回答,甚至不去看唐夫人,只低着头,摸着俟利的脑袋。
“是……是晚辈害死了唐云……我是杀了他的凶手……”终于是把话说出来了,都末垂着头跪在地上,等着唐家人的审判。
而唐家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懵了。
唐太尉脸色一沉,问叶逸和唐霄道:“怎么回事儿?”
唐霄已经坐下开始喝茶了,听到唐太尉的问题,才咽下茶水,回答道:“就如他所言。”
“啪”的一声响,是唐太尉砸了茶杯的声音:“我问你们为什么带他来!”
叶逸答道:“如伯母所言,他是阿云爱的人。”
想了想,叶逸又补充道:“因为阿云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性命,放弃唐家,放弃我和阿霄,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和阿霄决定留他性命,为了阿云。”
“阿霄?”唐太尉不信唐霄会留下杀了唐云的人。
唐霄睨了都末一眼,道:“他是云唯一的请求,即使不原谅他,我也不会杀了他。祖父想要怎么做是祖父的意思,与我无关。”
闻言,唐太尉瞪了唐霄一眼。这两个小子难不成是打算把这个人带到唐家来,由他们来动手杀了他?杀了这个唐云爱着的人?
话说唐云真的爱着这个西域的小子?这个瞧着连阿逸一半都比不上的西域男人?
唐太尉狐疑地看向唐霄。
注意到唐太尉的视线,唐霄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云。”
“爹。”唐世昌看着唐太尉,“杀了他,云也不会复活。若他真是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他活着才是对云最好的祭奠,我……”
唐夫人缓缓移步,走到都末面前蹲下,而后捧起了都末的脸,道:“这孩子也受了不少苦吧?被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很后悔吧?当意识到爱的时候,能对他说我爱你的人却已经不在,他也很痛苦吧?”
唐夫人这一番话说得都末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缓了缓神,唐霄低声道:“杀人不见血。”
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娘比较好,这一句句都是往人心窝子里戳,都是在往伤口上撒盐,比捅人一刀还疼呢。
而唐太尉听了唐夫人这一番话之后,看着都末痛苦纠结的脸,心情好多了。
转念一想觉得唐霄和叶逸做法也确实没错,既然唐云那孩子是为了保护这孩子死的,那他们作为家人,就不能让唐云那孩子白死。而且谁说只有杀人才能报仇?他儿媳方才不就示范了如何能杀人不见血吗?这样也好。
唐太尉起身,叹一口气,道:“别让他在老夫眼前晃。”
“是。”唐家人齐齐应一声,都知道唐太尉这就是打算留都末一命。
但是集体看看唐夫人,众人觉得都末日后的生活或许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唐夫人却不管众人如何想,笑容慈爱地向都末伸出了手,道:“孩子,起来吧。”
都末愣愣地将手递给唐夫人,借着唐夫人的力道起身。
唐夫人立刻又放开都末的手,转身对唐霄和叶逸说道:“今儿晚上给你们办接风宴。欢迎回家。”
唐霄和叶逸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回来了。”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饭之后,唐霄、叶逸、都末三人拿着唐霄的出入城令牌,顺顺利利地出了长安城,直奔唐云的墓地去了。
一人拎着一壶酒走到唐云孤零零的墓碑前,叶逸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笑道:“臭小子,我们回来了。你的人也带回来了,不过因为你不在,所以我们尽情地欺负他了。”
转身坐下,叶逸、唐霄和都末三人一人占据一个角落。
“带了酒给你,不过不是你喜欢的,是我喜欢的。”打开一小坛酒放在墓碑旁,唐霄又打开另一坛,猛灌一口。
接下来唐霄和叶逸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唐云聊了起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欺负唐云,但细细听来,却满满的都是疼爱和怀念。
都末就坐在一旁听着,从那一字一句中寻找唐云的踪迹,那些与他记忆中相符的以及不符的唐云,听着听着,都末就哭了出来。
叶逸和唐霄一顿,又继续说起来,说着那些只有他们三个人才知道的事情,说着那些只有他们三个才懂的笑话。
酒都喝完了,话也说完了,人却还舍不得走。
都末紧紧靠着被夜风吹得冰凉的墓碑,叶逸和唐霄也懒散地依偎在一起,清醒时就仰望星空,犯困时就小睡片刻,半梦半醒间似乎就能看到唐云坐在他们之中,喝着他们带来的酒,抱怨个不停。
时难留,梦将醒,月落日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完结了,谢谢各位陪我到最后,么么哒~~应该会有番外,虽然还没想好写什么~下方新坑,虽然书名改了八百遍并且还有可能继续改,但内容都是同样的,有兴趣的可以戳一下。由衷地感谢各位~下次再见~
第64章 番外1 唐云
两朝重臣唐太尉家有两个嫡长孙,是一对孪生子,虽说出生时是有个先后顺序的,可这两个人太像,几乎没人能分得清,再加上兄弟俩总是一条心地担负起唐家这一代应有的责任和荣耀,故而也没人在意到底哪个才是长孙。
然而在唐家到底还是要分出个长幼来,毕竟大户人家里,嫡长孙的地位总是不同的,因此先出生的唐云便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这个名头以及与之对应的责任。
然而唐云从来都没有身为长子的压力,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虽然这个哥哥跟他不同姓,甚至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那是他的哥哥,是能替他挡风遮雨驱散一切恐惧的哥哥。
唐云还记得八岁以前,叶逸总是跟他们兄弟在一起,连夜里都是跟他们一起睡,只因他总是在叶逸将要离开时扯着叶逸的衣角喊怕,其实他只是想跟叶逸在一起多玩一会儿,因为他的弟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活泼,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八岁以前,叶逸总是带着他们到唐府外面去玩,东市、西市、曲江、庙会,唐云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庙会上走丢时,叶逸一寻着他们就抱着他们哭,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可那一次其实是他偷偷牵走了唐霄,本是想吓一吓唐霄,结果却惹哭了叶逸。
八岁以前,唐云喜欢叶逸而不喜欢唐霄,尽管唐霄是他的孪生弟弟,可愿意陪他玩儿的却是叶逸。
那个时候,唐云爱黏着叶逸,唐霄也爱黏着叶逸。
然而八岁之后,叶逸便去了宫中做太子伴读,唐云的世界里突然就只剩下了唐霄。
唐云想着既然叶逸不在了,那他只能委屈自己跟唐霄一起玩儿,然而唐霄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似乎叶逸不在,他就谁都不会搭理。唐云很生气,明明他才是唐霄的孪生哥哥,唐霄怎么能更喜欢别的哥哥呢?叶逸是他的哥哥,而唐霄哥哥有他就够了。于是他总是欺负唐霄,似乎只有在惹火唐霄时,唐霄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十岁那年的某次庙会上,唐云又将唐霄骗离了人群,本想将唐霄一个人丢在他先前发现的那片林子里,然后自己躲在一旁看看唐霄会不会吓得哭出来,若唐霄哭了,他刚好就可以出场解救唐霄,展现一个他这个哥哥的可靠。
然而那一年,他们在树林里遇上了祖父政敌派来的人,那些人是在庙会上盯住了他们兄弟,尾随而来,他们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迷路的唐霄,就在那些人打算搜索树林找出他的时候,唐霄突然挣脱束缚向某个方向狂奔,引得一群人不得不去追唐霄。
唐云永远都忘不了唐霄跑开前望向他的那一眼。唐霄一直都知道他是故意将唐霄丢下的,唐霄也知道他就躲在附近,唐霄是为了保护他,才以身犯险。
尽管那之后唐云疯了似的跑回家人身边,要他们去救唐霄,可唐霄还是被困了三天三夜,被寻回时高热不退,已是神志不清。
那是唐云出生之后第一次在祠堂罚跪,唐云跪得心甘情愿。
唐云这才懂得唐霄的寡言是天生的,可这并不代表唐霄不认他这个哥哥。
那之后,唐云奋发图强,不管是跟唐太尉学武,还是跟叶祭酒学文,他都更加努力,他要做唐家真真正正的嫡长孙,他要做朝堂上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因为他知道,他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才能保护他的弟弟。
可唐云对待唐霄的方式依旧没有改变,他依旧整日欺负唐霄,唐云也渐渐发现,唐霄会恼,会烦,却从不生他的气。
但唐云是不准别人欺负唐霄的。
十五岁入羽林卫那年,唐霄因为那寡言沉默的臭脾气惹得羽林卫中另外几个官家子弟不快,那几人便一起堵住唐霄。唐云知道那几个人是打算合伙来揍唐霄一顿,唐云也知道那一次是唐霄打赢了,但看到唐霄脸上挂了彩,唐云还是怒极,回头又将那几个人暴揍一顿,让原本只是轻伤的几人各个断了胳膊瘸了腿。
那次的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祖父震怒,不许人帮他们,只管让他们依军规受惩,可事情传到了叶逸那里,叶逸又如何能看他们受罚?
最终是叶逸借着太子的权威将事情压下,但唐云想叶逸瞧见唐霄受伤也是生气的,因为唐云听说那几个官家被人使了绊子,有的被皇帝罚奉,有的被罚闭门思过。
祖父一向耿直,必是不会做这种阴人的事情,唯有疼爱他们的叶逸是不会甘心让他们受委屈的。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唐云去找叶逸学习处世之道,以弥补唐霄在这方面的不足。
唐云努力按照叶逸教给他的去做,终是在羽林卫中混了个八面玲珑,果然那之后羽林卫中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不会去找唐霄的茬,渐渐的,其他人也都知道唐霄只是那样的脾性罢了,唐霄的身边也开始有了亲近的朋友。
有了成果,唐云就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于是唐云的人面越来越广,唐霄的敌人也越来越少。
十七岁那年,唐云撞见了唐霄偷亲叶逸的场面,那是唐云第一次见到唐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无措神情。
本应感到震惊的唐云就因为唐霄的这一个表情而决定守护弟弟的恋情。
于是唐云总是跟唐霄一起去找叶逸,于是唐云总是跟叶逸过于亲近,于是外人只道这三人情同手足关系是比亲兄弟还要好,于是唐霄与叶逸的亲近也只被人当做是兄弟亲昵。尽管叶逸并不知情,唐云还是看得出唐霄的满足和感激。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唐霄以为自己能满足于现状,可唐云看得出唐霄早晚是要破功,因此当十九岁时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唐云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想着如何才能不叫唐霄落空。
然而唐霄的性子到底是被唐云和叶逸养得太过耿直,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连唐云也急了。
恰巧皇帝要派人往西北任大都护,压制西域四镇的不安分。唐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托人打探了一下,知皇帝心中的人选是唐霄时,唐云便到御前请命,于是那一年,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唐云代替唐霄去了西北。
唐云知道他去了西域便是光杆司令一个,可唐云是打定主意在西北建功立业,功绩越大,他的地位越高,就越有能力却守护他弟弟情路艰难的一生,于是唐云又大胆地说动不少在朝中难有所成的人才辞官,承诺去了西北便将他们或收做家臣,或委以重任,他们定能在西北创出一番天地来。
西北天高地阔,唐云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着,然而没有唐霄可以戏耍的日子太过无聊,唐云必须要寻找一个新的目标,找来找去,唐云便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作。
那细作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然而在长安城里见惯了口是心非的人,尤其身边还有一个最擅长伪装情绪的叶逸,唐云如何看不出此人的异常?
但西北的日子太过无聊,一个破绽百出的细作刚好可以为日常增添几分乐趣,于是唐云便将这人调到了身边,每日逗弄着,寂寞的日子也总算变得有趣起来。
可唐云忘了,有一种情叫做日久生情。
当细作都末终于设计准备灭掉他大半将士时,唐云决定将计就计围剿四镇叛军。
那场仗原本都已经赢了,可见四镇叛军残存的百余人带着都末逃跑时,唐云下令暂且将军队的指挥权交与他人,而后就单枪匹马地追了上去。
一个失败的细作是活不成的,而唐云一旦被抓住也是活不成的,但那个时候,唐云顾不上去思考这些,他只想带都末回来。
事实证明,唐云还不足以成为一个以一当百的大将,他让都末从四镇叛军手上逃脱,自己却被抓住了。
临别时刻,唐云将一枚还没有雕刻完成的玉坠塞进了都末手上,他不需要都末知道这东西的意义,他只希望这个东西能保都末一命。唐云相信不管是唐霄还是叶逸,在瞧见这玉坠时,都会明白他的用意。
后悔吗?不悔。哪怕是受刑被辱,唐云也不曾后悔以命换命,他只是在想,原本是想要功成名就好成全唐霄的幸福,不想却要唐霄和叶逸来替他善后,唐霄借给他的那个玉坠,他怕是还不回去了,叶逸又该骂他胡作非为了,不知道祖父会不会骂他没用丢了唐家人的脸,不知道父亲母亲会不会一蹶不振……
他只希望唐霄能将他的尸首带回长安,他还是想呆在他们身边……
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也会守护他的弟弟……
他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他们,等着他们一起商量如何投胎,来世,还要做兄弟……
第65章 番外2 南荣青夏
两仪殿内,南荣青夏坐在御案后翻看着从西北发来的急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崔良和卢宁二人坐于下首,见南荣青夏的神情骤然放松下来,便知西北的事情是终于解决了。
尽管拖了很长时间,但西北终于安定下来,南荣青夏心中喜悦,可看了看下首正襟危坐的崔良和卢宁,南荣青夏心中的这份喜悦便打了折扣。
若是阿逸在这里就好了,阿逸在他的面前从不会这么拘谨,少了几分君臣之间的疏离,叫他愿意亲近,若阿逸在,他便能与阿逸或说笑或拥抱,抑或浅酌一杯,以表达心中喜悦。
然而,阿逸不在。
南荣青夏心中怅然,不禁好奇叶逸和唐霄二人会如何庆贺这一番胜利,但转念想到叶逸与唐霄之间特殊的关系,南荣青夏顿时就失了兴趣。
“两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赏赐他们二人?”
闻言,卢宁偷偷睨了崔良一眼,精明地没有先说话。
崔良却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听到南荣青夏问,便仔细想了答案,而后开口答复道:“臣以为,此二人已是陛下左膀右臂,又立此大功,再加官进爵,怕是会引起朝中老臣的不满,叶特进和唐将军的资历尚浅,不若就赏些财物,而后许以婚配?”
“婚配?”南荣青夏淡然看着崔良,“爱卿是要朕昭告天下准两个男人成亲?”
长安城里能容得下叶逸与唐霄之间的事情已是最大的宽容,他若再开特权,怕是要节外生枝。
崔良一听这话就黑了脸色,道:“自古谈及婚假便是男女之事,臣从不敢苟同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叶特进与唐将军私交甚笃,亲如兄弟,臣十分艳羡,但身为陛下心腹近臣,又身居朝堂高位,此二人该以身作则,以正风气。”
南荣青夏沉默片刻,后不慌不忙道:“爱卿言重了,他们二人之事还不至于影响朝堂风气。还是说爱卿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感到艳羡,因而想要效仿?”
“臣自是不会!”崔良愤然道。
南荣青夏微微一笑的,道:“那就是了。朕相信这满堂朝臣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尚且不至于盲目跟从,若当真有那不长脑子的,便送去国子监重新学习什么叫因人而异,什么叫明辨是非。”
崔良无言。
陛下三番两次出言维护那两个人之间有违礼法的事情,看样子是不打算加以纠正了。
卢宁这时才开口道:“陛下,不若将这功劳赏在唐家其他人身上?臣记得唐将军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唐策在羽林卫中任职,妹妹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其父母还收有义子一名。臣以为,依着叶特进和唐将军的性子,是不会介意陛下将赏赐转给他人。”
“言之有理。”南荣青夏赞同地点了点头,“连胜,静怡公主是不是到了待嫁的年龄?”
连胜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记得不错,静怡公主去年便及笄,已是可以婚配了。”
南荣青夏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这事儿他记下了,回去再让皇后找静怡的母妃说一说,也给唐家通个气,若是可行,便就将唐策招为驸马。
挥退了卢宁和崔良,南荣青夏也无心再批阅奏折,便离了两仪殿,徒步向后宫走去。
南荣青夏是先皇后的亲子,故而一出生就荣耀无限,当时先帝与先皇后感情深厚,因此南荣青夏五岁时就受封太子,移居东宫。
五岁的南荣青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荣耀,什么叫做权利,他只知道他突然就变成一个人了,尽管身边有很多太监、宫婢,尽管东宫有很多属官,但没有了母后,没有了父皇,没有了才刚认识的小皇弟。
先帝似乎也怕南荣青夏寂寞,便给南荣青夏找了年龄相仿的伴读,可南荣青夏并不喜欢那些人,哪怕只有五岁,南荣青夏也看得出谁对他是真的好,谁是不情不愿地对他好。
然后,南荣青夏就遇见了叶逸。
那是叶承谦被钦点为太子太傅的那一年,似乎是听说太子不与人亲近,叶承谦才带了自己破会照顾小孩的儿子叶逸来。
那个时候的叶逸正是照顾邻家弟弟照顾得习惯成自然的时候,每日身上总是带着糖,原本是替邻家的弟弟们准备的,可进了东宫之后,叶逸也会不吝啬地将那些糖果分给宫里的小朋友,其中自然包括南荣青夏。
叶逸不会讨好南荣青夏,虽说是伴读,但学什么都快的叶逸在书房里倒更像是助教,叶承谦不敢随意指责太子,叶逸却敢,叶承谦不敢随意责罚太子,叶逸却敢,因为叶逸不懂什么叫太子,他只是觉得这个比他大点儿的孩子兴许比邻家的弟弟们更像是小孩子。
于是温柔与严厉兼备的叶逸就得到了南荣青夏的青睐,随着南荣青夏的亲近,两人也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随着年龄的增长,南荣青夏越来越懂得太子这个词真正的意义,他的身边也逐渐聚集起想要依附于他的臣子,他的婚事都是为了争取权利的手段,可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变,叶逸都一如既往地对待他,这让南荣青夏越来越看重叶逸。
就在南荣青夏以为叶逸会一直陪在他身边、陪他走完太子这条路、陪他登上最高峰时,叶家出事,叶逸的母亲去世,这件事也让原本打算与他共进退的叶逸选择暂且去大理寺学习。
在叶逸许夏解决了母亲的事情之后必然回到东宫的诺言之后,南荣青夏才艰难地点了头。
进入大理寺之后,叶逸就变了。
叶逸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只是叶逸的心变得淡漠,叶逸疏远了东宫,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广结友人,可真心以待的却只有年少时的几个知己。
南荣青夏不知叶逸打算孤军奋战多久,因此南荣青夏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每隔三五日都要向连胜询问叶逸的状况,知道叶逸未遇坎坷他才会安心,他让自己的亲信去打听叶逸想要知道的事情,而后让他们在外出办差时一并打听,再偷偷地送给叶逸。叶逸办案时多次遇险,都是南荣青夏让人引着唐家兄弟前去营救。东宫几次逢难,也都是叶逸“公正”地解决掉了。
就这样经过了许多年,他们从不交谈,唯一的交流便是朝堂之上相互问候的视线,但他们却始终相互扶持着,在满是陷阱的朝堂上步履维艰。
只是南荣青夏没想到,叶夫人的事情竟拖了许久。因此当叶夫人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的时候,南荣青夏便忍不住将叶逸纳入东宫,虽然手段稍微有些强硬,但南荣青夏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叶逸心中已经有了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比起直接入职东宫,叶逸可能更想要在暗地里帮他,但是南荣青夏不想,他受不了偌大的东宫里没有一个知心人,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信任的人。
叶逸进了东宫,如南荣青夏预期那般,可却又与南荣青夏所想不同,看着叶逸时时刻刻为唐家兄弟打算,南荣青夏的心中总感到一些不满足。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感到不满足呢?南荣青夏想不清楚,最后只能归结为一种嫉妒,大抵是他原本以为叶逸会只想着他一个人的事情,为他鞠躬尽瘁,结果叶逸对他也只是真心相待,真正能让叶逸鞠躬尽瘁的另有其人。
南荣青夏觉得这是一种不成熟的嫉妒,更偏向于一种小孩子执拗的独占欲,于是南荣青夏谁也不说,只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份嫉妒,想着他总有一日会成熟到接受这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然而时至今日,南荣青夏的心中却始终都有遗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宫的望云亭附近,南荣青夏循着悦耳的丝竹之声寻了过去,瞧见望云亭时,也一眼就瞧见了望云亭外席地而坐的青衣少年。
少年坐在几个乐伶的最后,一把瑶琴横在腿上,青衫衣摆铺在身后,头微垂,脸上是淡然的笑容。
南荣青夏的深思一晃,仿若看到了少年时的叶逸,那人也曾在他面前低首抚琴,和着他的笛音。
“那人是谁?”南荣青夏偏头问身后的连胜。
连胜赶忙上前一步,望了望南荣青夏手指的方向,低声答道:“是禁苑梨园的乐伶之子,这几日他的父亲抱病,他是来暂代父亲的位置。”
南荣青夏点点头,盯着那少年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转身离开。
见南荣青夏转身就走,连胜赶忙跟上,疑惑问道:“陛下,您不去见见皇后吗?”
这望云亭外的乐伶们正是皇后与几位嫔妃招来打发时间的,此时皇后与嫔妃们就坐在望云亭内,南荣青夏先前只要再向前两步便能瞧见了。
南荣青夏答非所问道:“晚上,让那乐伶到甘露殿来。”
连胜一怔,伏身称是。
第66章 番外3 叶承谦
九月的塞北,广袤的绿被秋风染上璀璨的颜色,成了无边无际的暖黄,羊群欢快地跑过,牧羊人骑马追在后头,懒洋洋地提着用来驱赶羊群的长鞭,眼神放空尽管才九月,这北地的风却也能吹得人浑身发凉,叶承谦将头上的皮帽又向下扯了扯,打个哈欠,继续追在羊群后头颠儿颠儿地跑着,分不清是他在放羊,还是羊在遛他。
转眼也在塞北过了快有十年了,曾经的一身风华早就被塞北凛冽的大风吹成了颓废,长安城的富贵与繁华犹如南柯一梦,如今都已记不起叶府的门楣是何种模样。
那一日叶承谦从叶府离开,打马往皇宫里跑,心知那是自寻死路,却也想寻着那个人,与他在一起,不成想半路他就被人拦下,都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被打晕了带走。
再醒来时,他就已经在往北去的路上了,经同行人的解释,叶承谦才知道是蜀王安排了人送他出城,还留了一封信给他。而那时,京城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悄无声息地结束。不久之后,皇帝昭告天下,蜀王暴毙。
蜀王留下的那封信,叶承谦连信封口都没有拆开,当晚就丢进了篝火里,烧成了灰。篝火明亮,火光中,叶承谦似乎看到了那些过往。
初见那个人是在国子监,他们同在国子学,又因年龄相仿而被安排在同一时间上同样的课程。他是左谏议大夫的儿子,乖巧听话,聪慧沉稳,每日都完美地完成博士们留下的课业,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些都是他花钱请别人写的。那个人是皇帝的儿子,不学无术,不守规矩,每日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尽管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总是躲在弘文馆的一角,津津有味地读着那些连他都觉得晦涩难懂的书。
两人的第一次交谈,是那个人误伤了他的弟弟,他便花钱请人把那个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他本只是躲在一旁偷看,却不知怎的就被那个人发现了。
从那以后,那个人泼皮似的人就赖上他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在他身边打转儿,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且对方还是个皇子,他只能叹自己倒霉。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三年,那个人总是在他的身边,他逐渐发现他们意外地志趣相投,他逐渐地发现他们很像,那个人明白他的追求,他也知道那个人想要的。
他们就在那样的日复一日中成了朋友,可他所怀抱的情感,却渐渐地变了样。
那个人娶妃后的第二年,他也成了亲,娶了个温婉贤良的女人,他在一次酒醉时误吐心声,原以为那女人会恨他,结果那个女人却什么都没说,像是从没听说过那件事情一样,继续跟他过着平凡的日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出生后,他终于发觉他的人生该以家人为主,他是注定得不到那个人的,可他的妻、他的子却在他的身边,是属于他的,于是他疏远了那个人,专注地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然而那个人终究是不肯放过他,突然登门造访,邀他一起谋划大事。
其实要做什么并不重要,理由是什么也不重要,他只知道那个人的请求他终究是无法拒绝,那个人不需要他时,他可以像是不存在一般生活在远处,不会靠近,而那个人需要他时,他便一定会去往那个人身边,无法远离。
那是一条思路,他早就知道,因为那个人的性子并不适合称帝为王,可那个人想,他便全力相助。
一只羊突然跑偏了,叶承谦收回神思,跑马追上,扬鞭一甩,便将那只跑偏的可怜羊羔赶回了羊群。
若有人瞧见这一鞭,必大加赞赏,然而天高地阔,连跑在前面的羊群都只能听见鞭声,瞧不见那一鞭有多么精彩。
收好长鞭,叶承谦就又恢复了那懒洋洋的模样。
当年,那个人本是安排将他送到关外,可他却选择留在了关内。这西北虽不是他生长的地方,可到底还是在一国之内,他已是孑然一身,没了家,若再没了国,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叶承谦也曾问自己后不后悔,可不管如何责问自己,叶承谦的心中始终一派淡然。
叶承谦想,他大抵是不悔的吧。
人这一生,总是在选择中前行,舍一得一,能成两全其美之人,必都是老天眷顾,显然,他叶承谦并不是受老天眷顾之人,相反,他兴许是受老天嫌恶的,爱他的被他舍弃,他爱的离他远去,到头来,他所盼所求尽数落空,什么都没剩下。
可他依旧不悔,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只能听见帐外风声呼呼时,叶承谦也会忆起长安城的青砖红瓦,每当歉收之年只能嚼着干硬的肉干过日子时,叶承谦也会怀念长安城的温汤热饽,每当瞧见别人家儿女成群欢笑跑过时,叶承谦也会思念那个被他舍弃的儿子。
叶承谦觉得叶逸像他,也是个傻子,虽然事到如今叶承谦自觉没有资格再为叶逸做任何事情,但他依旧会日夜祈祷,祈祷他唯一的血脉能安乐一生。
远处突然想起狂乱的马蹄声,叶承谦暗自祈祷那马别惊散了他的羊群,好奇是谁在这大冷天地出来跑马,叶承谦便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浑身凉透。
“都末,快停下!你惊着人家的羊群了!”眼看着牧人好好的羊群被他们惊散,叶逸赶忙叫身后的侍卫们去帮着将羊圈回来,自己却还要追着都末,怕第一次在草原跑马的都末摔着。
都末勒马停住,调转马头,笑眯眯地看着叶逸,似有些得意。
叶逸打马追到都末身边,无奈地揉了揉都末的头。
唐霄也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拎起都末放在了自己身前,板着脸道:“臭小子跑得那么快做什么?都吓着你义父了,暂时不准你单独骑马!”
已经十四岁的都末顿时一脸不满地看着唐霄。
不就是前些天从马上翻下去了嘛,又没断胳膊没断腿,两位义父干吗这么担心?而且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唐义父竟还能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这简直太让人气愤了!他十四岁了!
无视都末一脸的不满,叶逸转头看向似吓坏了的牧羊人,拱手道:“不好意思惊了老丈的羊,我这就让他们帮您追回来。”
隔得有些远,那牧羊人还低着头,叶逸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却看不见对方神色。
这是吓坏了?叶逸与唐霄对视一眼,打马上前,想要好好道个歉。
结果叶逸的马才刚迈出两步,那牧羊人却让马后退两步,叶逸再上前,那牧羊人就又后退。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阿逸,别过去了,兴许不是个汉人。”唐霄不以为意道,“等他们把羊都抓着了,赔点儿银钱压惊就是了。”
叶逸撇嘴。这方法虽然有点儿不太好,可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叶逸点点头,打马掉头,与唐霄并肩往回走。
他们是伴驾北巡来的这里,方才因为都末突然跑开,所以吓得两个人都追了上来,虽然南荣青夏是不会介意,但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骑在马背上晃悠悠地往前走,叶逸与唐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动,突地又转头看了那牧羊人一眼,这一看,叶逸立刻勒马停住。
没想到已经离开的叶逸会突然回头,叶承谦怔住,继而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抬头再看这一眼,侥幸地想着叶逸或许认不出他来,可叶逸的神情那样明显,最后叶承谦尴尬地对叶逸露出一个笑容。
见叶逸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似是震惊,又似是庆幸,这叫唐霄十分不解。
顺着叶逸的视线望去,唐霄便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分辨半晌,才将面前这位牧羊人与曾经名满长安的国子祭酒联系到一起去。
唐霄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叶逸。
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叶逸打马行至叶承谦旁边,看了看叶承谦那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的脸,叶逸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叶承谦身上。
“你……”张开嘴,叶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叶承谦摸了摸身上华贵的皮毛斗篷,笑着问道:“皇帝北巡?”
叶逸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承谦,点了点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见状,叶承谦一愣,又笑道:“你啊,到底是心软,怎么见着我还会哭呢?”
叶逸不语,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似乎只要一出声,那话就断不了,可眼泪怕也是断不了了。
叶承谦叹息道:“这北地虽不比长安温软,但这天地辽阔,能叫人的心也开阔起来,我在这里,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叶逸到底还是哭了。
不知不觉,叶承谦的脸上也是清泪两行。
终究还是父子连心。
“回吧,唐家那小子还在等你。”
“那你呢?”叶逸急切地问道。
叶承谦看着叶逸笑了笑,道:“我也回家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听说有人在等,叶逸便安心了,点点头,擦了把眼泪,便打马掉头。
“你住哪儿?”叶逸转头,看着叶承谦。
叶承谦却摇了摇头,道:“若缘分未尽,必还会相见。”
若缘分已尽,不再见自就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懂了叶承谦的叶逸,叶逸终于打马跑向唐霄,最后扭头看一样,便与唐霄和都末返程,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叶承谦还停在原地望着叶逸的背影,直到叶逸一行已从视线中消失,叶承谦却还在望着,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赶着他的羊群离开。
将羊群送回雇主的羊圈,叶承谦才回到他的家:一间夯土小屋,一方狭窄土炕,一张木桌,一壶烈酒……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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