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剑三]每本小说都有那么一位大师兄 作者:瑭谈音
正文 第22节
[剑三]每本小说都有那么一位大师兄 作者:瑭谈音
第22节
顾珀瑛心绪浮沉,想到了壁画上空中的景象,顿时有些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看,空中什么也没有,顾珀瑛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焦急忐忑。
他一把抓住吴献的领子,充血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吴献饱受惊吓的面容,神情狰狞,语气十分轻柔:“你弄错地方了,对不对?”
吴献下意识地摇摇头。
顾珀瑛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声音越发温柔:“怎么会呢,肯定是你弄错了,对不对?”
吴献定了定神,勉强镇定下来,连忙道:“就是这儿,我没弄错。不过上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些尸体,森林里干干净净的!”
顾珀瑛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手从吴献的领子上移到了脖子上,慢慢收紧:“是你弄错了。”
吴献深吸一口气:“顾珀瑛你不要这样!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自欺欺人,不如赶紧找到师兄看一看情况!无论如何,师兄他……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是!”
顾珀瑛被吴献的话刺激到了,一抬手狠狠地将吴献甩了出去,表情越来越狰狞:“胡说八道!师兄怎么可能有事?!师兄还没有听到我和他说一说心里话,还没有听到我的答复,怎么可能放弃我!”
吴献在地上一滚,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声道:“你特么的发什么疯!小爷也知道师兄不可能放弃,但是你把时间用来发疯,简直是本末倒置!师兄……师兄也许正处在危险之中你知不知道……”
吴献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在眼眶里打转。
顾珀瑛的表情一阵变幻,显然,他正在无穷无尽的恐惧和愤怒中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表情终于定格在一种相对正常的状态,暴躁的情绪也被他压了下去。
他有点木楞地看着警惕地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地方的吴献,有几分恍惚,摇了摇头才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你为什么离得那么远?”
吴献惊疑不定道:“你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顾珀瑛揉了揉太阳穴,略微点了点头。
吴献小心地上前两步,发现顾珀瑛没有再次发疯的征兆,才一点点挪过去,低声向顾珀瑛复述才发生的事情。
顾珀瑛听完吴献的话,神色十分凝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招,交谈的间隙也不着痕迹试探了吴献几回,注意到吴献的反应很正常,完全没有不对的地方,一时间沉默下来。
自从遇到吴献以来,顾珀瑛觉得自己对情绪的控制就越发的弱。一点小小的刺激,他也常常神经质地爆发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很不对。
他不清楚是什么影响了他的情绪,而吴献看起来没有经历和他相同的遭遇,也不像是对他下手了的样子,让他心里的不安堆积地越来越多。
许久后,他才望向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吴献,轻声道:“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休息休息之后总还是走一趟吧。”
顾珀瑛在原地打坐调息了一顿时间,确认自己已经恢复了灵力,就按照吴献的指点重新激发了一张遁行符,带着吴献一路深入地下,找到了一处白光与红光交错闪烁的地下洞穴。
正是吴献曾经带着罗琨进入的那一个。
不过不同于当时的情况,此时的洞|口,一层雷光遍布的淡紫色禁制挡住了顾珀瑛吴献两人的去路。
以两人的眼光和常识,自然能看出这层禁制不只是挡住了洞|口,很大可能是将整个洞穴全部包裹在内,想要按照之前的办法利用遁术避过禁制是行不通的。
既然不能投机取巧,那么就按照规矩来吧。
顾珀瑛的心被翻腾着的情绪包围,大脑木木的,思维越来越混沌,只是凭借本能抓住了脑海中最激烈肆意的念头——无论如何,不管需要什么,经历什么,总是要见一面他的师兄才好。
他不能确定这个念头从何而起,也拒绝去想这种想法之下的深意,依照自己的直觉,缓缓迈开步子,走到了洞|口。
吴献看着顾珀瑛一片空白的表情,深深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少许。
随着顾珀瑛一点点抬起双手,将灵力由指尖释放,吴献的双眼逐渐眯起,敛去面上原有的情绪,霎时间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味道。
这种深不可测因为顾珀瑛指尖暴起的雷光变化,一个充满了嘲讽和恶意的笑容绽放在吴献的脸上。
他微微仰起脸,就连他的双眸也全部阖了起来,鼻尖轻微地耸动着,好像嗅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都陶醉在一种玄妙的境界当中,吴献映衬着淡紫色的雷光,竟让面容显出一两分森森鬼气。
“真是美妙啊。”吴献轻声道,音色不正常的沙哑让他的话语更添几分森然,“终于到了……就快了……哥哥……”
声音愈发的低沉了,尾音隐没在雷系灵力对撞引起的风声爆炸声中,只有他抖动的肩膀泄露了愉快的笑意。
将头低下去,吴献没有隐忍身体上细微的颤动,只是将声音吞回喉咙里,静待顾珀瑛回神。
吴献的行为很及时。
几乎就是同时,顾珀瑛加大了灵力的输出,禁制上的雷光产生了共振,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惊醒顾珀瑛的同时,引发了阵阵剧烈的灵气波动。
狂风以顾珀瑛为中心吹出,吴献不得不伸手遮挡飓风带来的石块和泥土。
大概一刻钟后,风才止歇。
吴献因为风沙咳嗽两声,一抬头就看到青筋暴起的顾珀瑛站在洞穴前,死死地瞪着依旧顽强的禁制。
吴献眨眨眼,很快就感觉到顾珀瑛身上的灵力以一种规律而粗暴的方式波动着——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很明显他是要突破了。
顾珀瑛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满头大汗潸潸而下,不消片刻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然而他身上的灵力暴动并没有停止,还不断在他身体里游走着,他的气息因此越加深邃。
吴献看得分明,顾珀瑛正在向金丹期不断迈进。
他会在这样的地方结丹?吴献挑挑眉,望向禁制的方向。透明的禁制没有遮掩住洞穴内部的景象,他能清晰地看到洞|内的冰火两重天。
吴献玩味地笑了下,这地方土系、火系、冰系灵力都很充足活跃,可是顾珀瑛他是个雷灵根不是吗?他现在到底是神志不清呢,还是根本就不怕失败?
也许易英河……考虑过这样的状况。没什么诚意地想着,吴献看着将周围照得明亮的紫色光芒,也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在这样的光芒中,慢慢消融,最后……
也许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吴献眨了眨眼,将脸上的表情调回到“担忧”那一栏,蹙着眉踌躇地看着顾珀瑛。
顾珀瑛身上的气势再涨了一小阵子,就缓了下来,最终还是堪堪停在结丹前,没有真正在不合适的地方冲击金丹。
顾珀瑛喘着粗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看着洞|口。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扭头去看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的吴献,神情晦涩难辨。
“吴师兄。”顾珀瑛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我看到了。”
“啊?什么?”吴献听到顾珀瑛叫他,就有点惊喜地停下脚步,结果听了后面的话露出不解的神色,“看到啥了?”
“师兄。”
“什么!你看到师兄了?!”吴献急忙上前,大声询问道,“师兄在里面吗?他醒过来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顾珀瑛答非所问:“我还看到了莫家那位小姐。”
眼神渐深,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双生棺啊……”
☆、第102章 百一
顾珀瑛陷入长久的沉默,吴献吞了吞口水,在怪异的氛围里,有点扭捏地站在一边,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追问。
顾珀瑛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一阵子,自己抽离出来,用浸满了各种情绪的双眼看向吴献,语气温柔得吓人:“我看到了双生棺。你知道双生棺是什么吗?”
不等吴献回答,顾珀瑛就自顾自继续道:“传说有一种花叫双生花,一株二艳,并蒂双花。它们同时开放,相互争抢对方的营养,直到有一方胜出为止。然而最后同时归于死亡,因为任何一方死亡的时候,另一方也悄然腐烂。”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可事实上,双生花确实一株两生,不同于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它们一朵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否则两朵都会败落。因此,其中一朵必须湮灭,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
“传说没有错,双生的花朵,会一起摇曳一起旋转。但是,最后却只会一朵生长,一朵枯萎。”
顾珀瑛的眼睛漆黑一片,似乎再也没有光能映射进去,他轻声细语道:“吴师兄,你说,和这双生花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双生棺,是不是很有趣?”
纵使吴献早就知道双生棺的事情,此刻也被顾珀瑛简直不正常的表现吓了一跳,毛骨悚然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顾珀瑛你……”
顾珀瑛眨了下眼睛轻声道:“你知道师兄和莫瑶被分别放在两个属性相克的棺材里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是因为你知道哪一个才是主棺怕我不敢来还是因为你不知道怕我不愿来?”
吴献觉得顾珀瑛的话有些奇怪,尤其是最后的反问,他弄不清顾珀瑛真实的意图,更有些让他不敢深思的猜测,一时间也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面上一片木楞楞的。
顾珀瑛自嘲一笑:“是了,我跟你说这些要做什么呢?你总是这样子,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想的是什么。你似乎从未将一切放在心里眼里,永远都以一种傻乎乎的姿态面对我们。”
“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顾珀瑛的神色沉下去,“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总是会跟我装傻,不过没关系。”
顾珀瑛表情一变,五官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扭曲:“你总是有耳朵的。”
“我知道你现在听到了我说的每一个字,所以你不用敷衍我,不用装傻。”
“我只需要你记住一件事。”
顾珀瑛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给我离师兄远一点。”
吴献悚然而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顾珀瑛。
“是的,我让你离师兄远一点。”顾珀瑛好心地解释道,“无论以后我在不在他身边,是不是跟他反目成仇,我都会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的,也希望你能记住。”
吴献的心一点一点下沉:“你……你什么意思?”
“他很倒霉,我知道。他也许不像我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也知道了。”顾珀瑛摇摇头,“但是我已经陷下去了,道心在很早以前我没有觉察的时候就满是破绽。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顾珀瑛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轻缓柔和的笑容:“这段因果,我早已身在其中,这是我的劫。”
吴献沉默良久,轻轻叹口气:“你似乎知道了什么。”
顾珀瑛道:“你觉得不可思议?”
吴献道:“太突兀,一下子就说你发现了什么,这让我难以置信。”
顾珀瑛闭上眼睛:“如果有人希望你知道,而这个人知道他希望你知道的一切,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并不突兀。”
吴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这是在解释给我听?”
顾珀瑛摇了摇头:“我这是在说给师兄听……也是在说给该听的人听。如他所愿,我会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去做的。”
“就当是……就当是到了最后,再为师兄做一些事情吧。”
吴献觉得,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顾珀瑛的表情,那种他说不出来的悲伤和释然。
他说:“无论最初是什么样的原因,出自什么人的手笔,毕竟我已经喜欢上了师兄。”
“毕竟我喜欢过他。”
“什么?”吴献愕然道,“什么叫喜欢过?”
顾珀瑛道:“字面意思。”
吴献怒道:“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可信,薄情如斯!我不知道你竟这么快就能把师兄的感情……”
顾珀瑛打断了吴献:“不用再和我争论这个。任谁知道一腔真情和倾心的付出都不是因为你所想象的原因,对方也没有那种对等感情,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相忘于江湖后,要多深情才能毫无顾忌地继续?至少我做不到。”
吴献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无话可说。
顾珀瑛继续道:“我无意与你解释争辩什么,只是想借你之口告诉师兄,如今该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师兄的顾虑我也懂了,以后,我必然不会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让师兄为难,请他不必为此担忧。”
将目光移向洞穴的方向,顾珀瑛轻轻道:“这是我能给他的……最后的感情回报。”
吴献眼睁睁地看着顾珀瑛说完这句话之后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张土系遁行符,伸手封住了他的灵力,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臂,一点也没有征求他的意思,直接就激发了遁行符。
像演练过千百万遍一样,熟门熟路地在地下左拐右拐,顺利地离开了传承之地。
这一刻,吴献清晰地意识到,顾珀瑛真的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也许是易英河告诉他的,也许是其他人告诉他的,这并不太重要。不管他知道的是哪一部分都好,是不是事实都好,顾珀瑛已经深信不疑才是重点。作为半个当事人,吴献能够想到顾珀瑛此刻所受到的打击,也大概能猜测到不久前顾珀瑛突然飙升的修为不仅仅来自易英河的灌顶。
吴献看着顾珀瑛不由自主挺直的脊梁,心知肚明如今顾珀瑛的猜测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易英河已经达到了目的,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献不知道顾珀瑛是不是这样想的,当他们到达地面上之后,顾珀瑛解开了他被封着的修为,只是很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就好像面对的一个并不怎么熟识的同门一样,带着虚浮于表面的温和与刻骨的疏离。
“对于禁制,我已经有了一点猜测,还需要回到传承之地的大殿验证一下。”顾珀瑛道,“你并未去过传承之地,里面危险重重,而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是在外面安全的地方等着比较好。”
“不然出了什么事,师兄会担心的。”
顾珀瑛说着,提起罗琨的时候,总算还是露出一点真心来,那份温柔也真实多了。
吴献顿了下,才道:“那麻烦了,你走好。”
顾珀瑛道:“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与师兄之间,还有太多的因果和牵扯,总是需要清算清算的。”
顾珀瑛就这样把吴献留在了传承之地外围,而吴献也少见的没有和他争执,闹着要一起去,只是目送顾珀瑛消失在地面上。
“虽然他很小家子气,但不得不说,他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的。”在吴献身后慢慢显现出身影的,正是易英河,此刻正用仿佛是赞美的话说着讽刺人的事实,“他比你要知情识趣。”
吴献耸耸肩:“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一向弄不懂你们这些奇怪的人的想法。”
易英河上下打量着吴献:“没想到,你到了这样的时候,还锲而不舍地在伪装,也真算得上是道心坚定了。”
吴献撇撇嘴:“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你说什么,都不改变的。”
易英河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喘不过气般断断续续道:“真是……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的妙人!难怪……难怪罗家小子会这样喜欢你。”
“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易英河收敛了笑容,冷冷道。
吴献默然不语。
“这会子不装了?”易英河一把捏住吴献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冷笑道,“怎么,是想起来我是全程跟着你的了?”
吴献猝不及防,被易英河的瞳术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神一下变得呆呆的,但不过片刻就醒悟过来,一脸平静地看着易英河。
易英河得面上露出浓浓得惊诧:“没想到啊……我易英河终日打雁,也有一天被雁啄了眼。楚衍,你倒是藏得真深。”
吴献,或者说是楚衍比较贴切,他漠然道:“如今说这些做什么,落到你手里,悉听尊便。”
易英河的表情有几分古怪:“你这是有恃无恐啊。”
楚衍呵呵一笑,套着吴献的壳子,这笑容就透露出那么一点森然的味道:“怎么会呢,你易英河心狠手辣,我不敢与你玩心眼。”
易英河扬眉:“你还敢挑衅我?真的以为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没有那个胆子。”楚衍淡淡道,“你打散了我的三魂七魄,如今我只剩一点残存的天魂地魂,和马上就要消散的非毒、除秽二魄,早已注定了没有轮回的可能,那我又有何可怕的呢?”
天魂主意识,地魂主羞|耻善恶,非毒、除秽指爱、恶,易英河倒是有点理解了为何楚衍竟能残存下来二魂二魄了。
“罢了,毕竟吴献是琨儿看中的人,”易英河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那我就……只搜你的魂吧!”
楚衍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毫不反抗,只是闭上了眼睛。
☆、第103章 百二
易英河觉得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真是说对了。
终日打雁,最后到底被雁啄了眼。
他有一点不愿意相信,自己怎么就真的没从楚衍的残魂里搜出一点什么东西。无论他心里多么不甘心,花了多少工夫,那二魂二魄里留有的信息,和之前他搜出来的没有半点不同。
这怎么可能呢?
易英河冷笑着,冷眼看着吴献的眼神越来越呆滞,最后变成混沌一片,他感应到的楚衍的残魂,也被他搅和成一团乱。
楚衍肯定还有后手,易英河心知肚明,这小子胆子极大,敢在他、在苏九墟和罗琨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丝毫不顾忌他们其中有散仙、有把吴献当做至亲的人,不是太蠢就是有所依仗。
看看这个人做的事情,像是个傻大胆吗?罗琨都被他骗了,还以为他是个一心一意对待吴献的好男人呢!
可是他不能再继续搜魂,否则一定会伤到作为楚衍载体的吴献。
这不是他希望的。
当时他和罗琨定下的协议,其中一条就是要保证吴献的安全,这也是罗琨的底线之一。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易英河并不希望和罗琨发生争执。
这是罗琨看重的伙伴,是梓仲的后人看重的伙伴。
易英河呼出一口气,一遍遍提醒告诫自己,总算是把满心不悦和愤怒压了下去。
将楚衍的残魂从吴献的体内抽出来,易英河取出一个袖珍的鸟笼,把那一团灰色的发光体塞了进去。
不管对方是还有一魂五魄游离在外也好,还是有其他什么办法也好,他只要把撞到他手里的都看好,总有一天,他会逮到他想要逮到的人,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再也不去看那个笼子一眼,易英河把笼子丢入散仙能够开辟的次元中,伸手拎起吴献,细细地查看了他现在的情况。
除了疲惫外没受什么伤。
易英河很满意,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只要吴献没受到影响就行了,至于精神上有没有被打击,他可不在乎。反正他已经将真相挑挑拣拣告诉了顾珀瑛,很快、很快,他就能看到罗琨离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回到无常谷的旧址,按照罗梓仲的遗愿,重建万花谷。
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和他的爱人团聚呢?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美妙呢?
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也不想等了。
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等待顾珀瑛找到他传承的功法的问题,绞尽脑汁破解其中的谜题,费心费力地提升实力掌握打开禁制的办法,所以他决定直接让顾珀瑛知道这总是要他知道的东西。
他知道的,顾珀瑛一定会按照他的愿望去做的。
他清楚地知道。
不只是因为顾珀瑛在他的控制下培养出来的那个继承人,更是因为顾珀瑛啊……也是一个顾家人。
顾家人都是疯子,要历经千万劫难,从成百上千万年前他就知道。
因求而不得疯狂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从最早算起,他的父亲因为情人改嫁而与他的母亲同归于尽,他那位留下顾家血脉传承的好哥哥,不也是与一份适合初恋情人的散仙传承失之交臂后,求不得放不下堕入邪道,进而狂性大发杀妻戮子,若非他“大义灭亲”斩杀了这位血缘兄长,可能到如今,顾家也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再往下,不说与无常谷谷主牵扯甚多的顾城主,其他的,因为各种求不得而发疯的,每一代都有那么一两个。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得到又失去、或者以为得到了却从未真正得到的可怜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比他还要可怕,只不过修为太差,没能成的了什么气候而已。
对,与其说这些人是对某样东西坚定不渝,还不如说是他们就是这样的小心眼,就是这样的看不开。
顾珀瑛也是一个顾家人,身上流着顾家人的血,所以没有人比他这个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更清楚,顾珀瑛心里有着怎么样的渴望。
嘴上说得再好听,在一切完全破碎的前一刻,心里总还是抱有挽回的念头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他们能够付出一切他们能够支付得起的代价。
就是这样愚蠢,这样小心眼,这样……坚定。
易英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很想看到,顾珀瑛就像以前所有的顾家人一样,在奢望完全破灭的那一刻,世界是怎么样被顾珀瑛自己颠覆的,又是怎么样从一个情种走向满心大道的无情者。
因不识而无垢,因阅尽而洞幽。
顾家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天才,可惜这样的天才他不喜欢。
早些年间,那个身边跟着老虎的小子是叫什么来着?易英河已经记不起来了。虽说修士的记性都很好,可毕竟他对这些小事从来不上心,要不是因为这是一个堪破情劫的顾家人,他一定不会分出半点精力去处理。
就是这个小子,天赋不错,气运逆天,竟然在练习了《分魂诀》后,还能够在他诸多手下的围剿下逃出生天,最后差一点成功飞升,真是不简单。
不过就算他再有天赋又如何呢?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比较会闹腾的小虫子而已。
想和他斗,真是可笑。
易英河拎着吴献,冲着顾珀瑛的方向低笑一声,转过身返回他的仙宫。
顾珀瑛没有感觉到有人在他离开不久就出现在吴献身边,半是嘲讽半是期待地预测他的未来。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顾珀瑛没有反抗易英河的实力,就算知道了,也不过徒增烦恼。
他心里已经够乱的了,还是不要再接受更多的打击的比较好。
如果一个人知道他以为的深爱,对方那些付出的理由并不像他想象的一样,他会有怎么样的心情呢?
顾珀瑛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他只是知道,他对罗琨,还是放不下。
为什么?
顾珀瑛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他爱的是师兄这个人,还是自己内心中的一个幻想出来的一个形象。或者说,他执着地认为他所爱的人,也许并不是看着他长大、陪伴着他度过这些年的罗琨,而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幻影——忠|贞、深情、执着、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那个属于自己以及自己属于的幻影。
他不知道,也从未想过会在这么早的时候,遇到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无论那时他是否还与师兄在一起,在想起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就算没有一个答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完全迷茫不知所措。
可是没有如果。
在他沉浸在爱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一段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的师兄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爱的只是自己制造的幻觉。
他想过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当他心怀希望地向吴献求证的时候,吴献近乎残忍地揭开了他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有些愤怒,也有些怨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他?
只要早一点,他就不用面对如今的局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把这个幻觉套在了师兄的身上,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将二者剥离开来。
他想发泄、想质问,无数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声叹息。
师兄、师兄。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顾珀瑛木着一张俊脸,机械地行走在传承之地漫天的黄沙中,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睛似乎再也没有光能照射进去,一片死气沉沉。
也许是因为此时并不是传承之地正常开放的时间,许多平时凶狠血腥的灵兽看到顾珀瑛只身一人毫无防备地在这一片荒漠中行走,竟然都只是懒懒地看上一眼后就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它们刚刚看到的不是喜欢的血食,而是一个会动的装饰品。
就像从未被真正看进眼里。
哪怕心绪再纷乱,顾珀瑛怎么说都是一个修士、一个身经百战的修士,该有的警觉他一点也不缺。他很快就发现了灵兽不正常的表现,也十分警惕地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这里面。
他慢慢停下了步子。
灵兽也好,灵植也好,没有一个对此做出一点反应。
顾珀瑛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想一想之前他和罗琨来这里的时候经历的事情,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
难道说,传承之地里的灵兽灵植还有休工期?这真算得上是修真界的一大奇闻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要在那个时候把师兄带到这里来,也不会……
顾珀瑛忽然从懊悔里惊醒。
他又想起了罗琨。他想起罗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这让他有一些忐忑。他不能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是往哪个方向发展。
会好起来的。顾珀瑛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他修行路上的一个劫数,只要渡过去,总有一天会是一片坦途。
他知道自己一个非常小气、非常冷血的人,这一刻他比以前更加清醒地意识到,他的自私和无情。他的师兄,不管怎么说,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理由,都对他有恩,可他……
在这一刻,却真正有了将他当做劫数的念头。
他看向大殿的方向,死寂的眼睛里渐渐泛起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顾珀瑛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更加深刻、更加坚定。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还想再试一次,还想……再被师兄挽救一次。
☆、第104章 百三
顾珀瑛虽然小家子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脑子还算是聪明。他对一些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对于一些不用于平常的观念也可能认同。
比如说他其实是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真正说服自己、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拯救自己,别人的言语或者行为,不过是坚定心中想法的佐证。
或者又可以说,像顾珀瑛这样的人,是一个读作非常坚定执着写作顽固不化的人。
顾珀瑛对于罗琨的事情很不甘心,他想要罗琨再次“拯救”他,不如说是希望罗琨的言行举止再一次拟合他的想象,让他相信他所迷恋的并不只是幻觉,而是已经找到了依托的真正的爱人。
他想要的“拯救”,从根本上讲,是一种求证方式,是一种心理安慰。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很让人觉得这个有这样想法的人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可这就是顾珀瑛的真实想法。
本质上讲,顾珀瑛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他的付出从来都建立在高回报的基础上。
马克思曾说过,一个资本家,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顾珀瑛不曾出生在一个拥有马克思的世界里,但是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对于他所在的世界来说,是通用的。
他付出了许多,为的是能够从罗琨身上得到感情方面的高回报,现在遇到了意外的状况,他发现自己的投资快要打了水漂,以他的小心眼,当然是不会甘心的。所以当他觉察到有方法可以挽回一下,他自然就倾向于使用这种方法,哪怕他觉得这样的方法里充满危险和玄机。
从某种方面来讲,顾珀瑛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惜他的投资对象选错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顾珀瑛还固执地不愿意承认他的失误,或者说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承认自己失误后所要承担的损失,还想着自己也许能够力挽狂澜,故而一路不停,忧心忡忡地进入了传承之地的大殿。
他想要打开阻挡他前进的禁制,最起码要先把身上的传承收集完整,突破金丹期才行。好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顿悟,现在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这些并不算苛刻的条件。
只不过他有一点担心,作为邪道领袖的易英河,既然把他师兄镇压在双生棺里,却又布置下那样威力弱小的禁制,看着不像是有意囚|禁他的师兄,倒像是做下了一个诱饵,等待有人傻乎乎地闯进去。
易英河,多半是故意的。
顾珀瑛这样想着,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些,准备迈进金碧辉煌古老大殿的脚步也一瞬间迟疑了许多。
为了他的师兄,他这样铤而走险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眼下几乎无解,顾珀瑛现在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想要知道到底值不值得,恐怕要到一切事情都结束,才能盖棺定论。
顾珀瑛略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不试一下,恐怕会后悔终身。
现在的他,已经看到了许多虚无假象下的真实——家族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他的后盾、师父不像想象中那么慈和、师弟不像想象中那么友爱、同门不像是同门更像是仇人、师门也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会是他的依靠。
一切都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他现在,也许已经是孤家寡人,没有良师益友,更无论父母亲戚。他就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罗琨是他所能看到的、触摸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毫无疑问,他不能放手。
易英河了解顾家人,他按照自己的设想,在传承里设定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关卡,既能够让顾珀瑛感觉到足够的难度,又不至于真的要了他的命。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多疑的顾珀瑛觉得他现在付出的代价不轻不重很值得。
顾珀瑛一开始闯过这些关卡后,确实如同易英河所想一样,既觉得付出和回报相等,又觉得这位前辈是真心想要寻找一个传人的,不自觉狠狠地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他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这些关卡的设置是不是有点奇怪?
他在闯关的途中,心境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变化,虽然从未有过绝望,可是焦急、忐忑、愤怒、希望和平静交替出现,最后他身心俱疲之时,终于迎来了结束。
结束后,他得到了进入传承中心的钥匙和关于即将得到的宝物的信息,顿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合理的。
可是,他还是直觉有几分奇怪。顾珀瑛垂下头,眼睛盯着地面,似乎那上面开出了一朵花。留下这份传承的凌云道君,是不是对人性的把握太精准了一点?
他的心情在不断的变化当中,一直是松紧交替,每次总是能精准地把握住他情绪的临界点,不让他滑入不可挽救的深渊。
这很不同寻常。
就算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检测他的情况,凌云道君又怎么能够确定那就是他的极限?而且每一次都准确无比,更是令人怀疑。
顾珀瑛心里沉沉的,但是却没有停顿太久,只是在心里梳理了一下这些疑问,就迈步走进了传承中心的密室,用才得到的口诀打开了密室的最后一道门。
门一打开,顾珀瑛就看到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密室石床的蒲团上,半透明的身影昭示了他非人的身份。
中年男子见顾珀瑛进来了,脸上露出一个和蔼又欣慰的笑容,轻声道:“数千年了,总算是有人打开了这扇门。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顾珀瑛眼神一闪,恭恭敬敬地向中年男子行了个礼,轻声回答道:“回前辈的话,小子顾珀瑛,天枢仙门弟子,侥幸获得前辈的传承。”
中年男子,也就是凌云道君呵呵一笑,神色愈加满意:“小家伙,气运也是实力的一种,你既然能够走到这里来,哪怕是靠着气运,也是天意。更何况刚刚在阵中,我也看到了你的表现,你很不错。”
凌云道君的话算是解开了顾珀瑛的一些疑惑,虽然顾珀瑛还有其他的问题,可他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直接问出来,只是回答说“前辈说的是。”
凌云道君似乎对顾珀瑛这样知情识趣的表现非常满意,和他交流了一些关于外界的情况,最后满是遗憾地叹息道:“想我当年飞升之时,修真界是何等盛况,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扼腕。幸好我飞升之时留下了一缕分魂,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放弃,否则……”
否则什么,凌云道君没有说下去,顾珀瑛也没有问,只是好像很本分地垂手立在原地,一副恭敬有加的样子。
凌云道君再次叹了口气,和蔼道:“小家伙,你得了我的剑道传承,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我当年同他人有约要替他寻找他走失的后人,可惜世事难料,没想到我飞升得早,这件事未曾完成。我知道你来此,一定是得了他人的指点,想要得到我凌云传承的核心……”
凌云道君神秘一笑:“这世间,这天道,都有自己的规矩,我可以将这份传承交给你,但是同样的,你必须替我完成这件事。”
顾珀瑛沉吟道:“既然前辈都没能找到那位……后人,我一个小小的筑基,哪里有能力那么快就完成这个任务?不瞒前辈,我想得到这份传承,主要是因为我的师兄。他如今危在旦夕,我必须尽快将他救出来。”
说着,顾珀瑛也不做隐瞒,将罗琨的事情捡重点说了一些。
凌云道君听完,脸色未变,可是还能看到他眼里的动容:“也罢,既然如此,我就先将传承给你,但是你要发心魔誓,在飞升前为我完成这件事,否则就永远不得飞升、不入轮回!”
顾珀瑛闻言也未曾多做犹豫,立刻就发了心魔誓。
凌云道君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够干脆!我凌云喜欢!看在你这么干脆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造化!”
说罢,凌云道君身形一动,骤然出现在顾珀瑛身前,伸出一根指头,点在顾珀瑛额头,大喝道:“凝神静心,抱元守一!”
顾珀瑛接触到凌云道君的灵力,忽然有了一些令他惧怕的明悟,一时间心神俱震,但眼下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不得不按照凌云道君所说,立刻收束心神,稳住自己体内的情况。
凌云道君见顾珀瑛冷静下来,先是将传承全部打入对方的识海,然后又开始向对方灌注灵力。
因为之前在传承关卡中不断经历的战斗,顾珀瑛前些日子在冰火二重天洞口禁制前获得的修为被他不断稳固,加上那份灵力的来源与他同源,故而已经变得极为扎实。
这时候,凌云道君对他进行灌顶,并不会影响他的根基,只会快速提升他的修为。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隐患的,修为提升的太快,心境却跟不上,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的,这个隐患也被解决了——那些踩着顾珀瑛心理底线的关卡,正是为了给他炼心的。
这实在是不可多得好处。
可就是因为好处太多了,两次灌顶得到的修为有隐隐和顾珀瑛同出一源,才让顾珀瑛更加警惕和怀疑。
他觉得他好像已经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并且短时间内不可能逃脱出来,这让他对于刚刚得到的传承充满了不信任,不敢让传承呆在他的识海里。
好在他修炼过《分魂诀》,于是趁着灌顶结束,凌云道君虚弱无比即将消失的时候,将传承从识海里分离,用特殊手段将其禁锢住,然后眼神凌厉地望向凌云道君。
☆、第105章 百四
百四
凌云道君对顾珀瑛凌厉的眼神视而不见,半透明的身影好像轻烟一般时聚时散,眼看着就要归于虚无了。可凌云道君并不在乎他眼下的情况,只是冲着顾珀瑛露出一个充满了邪肆意味的莫测笑容,随意的点点头,径自闭上了眼睛。
眨眼间,凌云道君隐约的身影就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做法简直称得上是挑衅。
顾珀瑛心中发沉,这算得上是他所能预料到的结果中比较糟糕的一种了,他拿凌云道君完全没有办法。
他已经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只是简单地明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凌云道君的传承确实有蹊跷,甚至有极大的可能充满了恶意。
充满厌恶地将识海里包裹着的传承放置在更加安全的角落,顾珀瑛很快使用了《分魂诀》里面记载的法术攻击它,轻而易举地就将传承打散,再无威胁。
顾珀瑛微微舒了口气,心中放松了一些。
然而还没有等他多观察一阵,彻底放下心来,变化就突然到来。
零零散散的传承忽然间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骤然向他识海深处飞去。因为传承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微小的体积,顾珀瑛甚至来不及阻挡,就已经被这些带着微黯光芒的小光点侵袭入神识之中。
顾珀瑛只觉得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之中失去了思考的力气,眼前像是绽开了无数五光十色的烟花,世界在一瞬的明亮之后归于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
……怎么会这样大意?
怎么会这样大意的原因,顾珀瑛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想到。
他不知道在离他不远的一处漆黑的山洞里,一面水镜闪着幽幽的暗光,一男一女正站在水镜之前,欣赏着他的经历。
看到顾珀瑛的惨状,面对着水镜的少女不禁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她随意地回头看向皱着眉头一副蠢兮兮样子的吴献,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哎呀,吴道友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少女语调轻快至极,但言语之间充满的恶意任谁都能轻而易举的听出来,“莫非,吴道友竟是在担心顾珀瑛不成?”
吴献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幽幽叹了一声道:“卿十九,你也不需要用这样的话刺激我,对我来说,除了师兄,没什么能够动摇我的心神。”
名唤卿十九的少女仰头哈哈大笑,因为略带几分疯狂的表情,她的整个五官都显得有些扭曲。但她妖娆无比的长相力挽狂澜,不但没有使得她的神态显得难看,反而由于这一抹疯狂给她的面容更添几分独属于女人的魅力。
吴献没有理会她莫名其妙的笑声,看着水镜里昏厥在地的顾珀瑛,脸上慢慢透露出几分轻松来。
卿十九笑了一阵子,却没等来对方的捧场,扭头看到吴献面上的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冷,重重哼了一声,哂笑道:“你这个人,我简直腻歪透了你的婆妈!有我师父的《蕴魂》在,完全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献知道卿十九这个女人实在是有点魔性,所作所为全看心情,根本没有什么常理可言,所以虽然并不情愿,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她的话:“不可否认月魔真一是本方世界的大能,《蕴魂》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传奇功法,只因为最后需要……的是我的师兄,我永远都不能在尘埃落定前放下心来,这无关其他。”
卿十九闻言直视着吴献的双眼,勾了勾唇角,含混地问道:“你当真对你师兄……没有其他的想法?”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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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