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古剑]天上掉下一只汪 作者:尹瑞泽
正文 第18节
[古剑]天上掉下一只汪 作者:尹瑞泽
第18节
从水里捞出几根细长的发丝,正墨看了片刻丢到一旁,拾起干布收拾自己的头发。
天气虽然转暖还是黑得早,入夜四周灯火渐灭,正墨束起头发看着钻到床上的廿二,对方阖着眼睛似已睡熟。
将奔流放到一旁,盘腿坐到床上。
春夜本该寒凉,却又一阵阵暖风熏人,倦意渐起,迷迷糊糊间猛然睁开眼睛伸手往旁摸去却无奔流踪影,扭头便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果然是你。”既然没有奔流,便唤出了昊茗剑。
欧阳少恭一垂眼,看着碧青色的仙剑微微一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你的行径,一直都很怪。”黄犬乖巧,身上却太多诡异之处,不管是缠着自己寸步不离还是夜半窥探,种种行径,总给人一种一样的熟悉感,更何况,虽然他不会,但是化形术他还是知道的,只要身体的部分离开主体便会显现原形。调整姿势,意欲从床上下来,只是腿脚乏力,贸然移动,险些摔倒在床上,“你下药了?”
“不做点什么的话,你又会逃开吧。”欧阳少恭依旧淡定,脸上挂着笑,上身前倾,吓得正墨立刻往后靠,却被抓住双肩,对方也没做什么,反倒将他扶正,顺带将歪斜的小腿一并摆正,丝毫不去管架在脖子上的昊茗剑。
“欧阳少恭,出现在这里,不怕我杀了你?”紧紧握着昊茗剑,就算没有奔流,他也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真的要杀他,直接砍下去就可以了吧,当初在青玉坛的时候就可以做到,当时自己并无防备,如今也是。长剑就架在他脖子上,刺人的剑气贴着皮肤渗进血脉,却没有杀气。“你根本就没想过杀我。”
正墨一怔,随即低头,“不杀你,是因为没必要,若是你继续为祸,我一定会杀了你。”
为什么没想过杀他呢?
当初知晓缘由,由他来为肇临报仇理所当然,可是当时只想着脱身,既然可以骗他闭上眼睛下了禁锢的咒法,直接用昊茗剑乘其不意取其首级也可以一气呵成的吧?
也许是他从未想过偷袭取胜;
也许是因为救命之恩未曾忘;
也许……只是不想杀人。
“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师弟的死记恨与我,那么,可以和我一起寻找死而复生……”
“闭嘴!”长剑挥舞,切开皮肤,便被丝丝缕缕的琴弦缠绕,欧阳少恭拨开剑刃,颈侧伤口随即愈合。
少恭眼色一变,伸出一只手,盯着咬牙切齿的正墨,表情似要将他大卸八块咬牙切齿道,“很痛啊,”只是伸手摸到正墨脸颊,又变成笑容,“不过你在气头上,我不怪你。”
语气温和,笑容亲善。欧阳少恭抚着他的脸,即便被打开了手也不生气,缓缓说道,“你和肇临感情那么好,若是他能复生,你该高兴才是。”
“不要在杀了他之后再去打扰他轮回的路。”起生回生这种事,他一点也不想,只希望肇临早早进入轮回,完结这一世孤苦。
“那你想怎样?”欧阳少恭皱起眉头,似是困惑。
“我什么也不想,你到底为何还要纠缠……巽芳未死,你也不用继续执迷长生不老药了吧?我身上,应该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
“不明白么,我想要的东西。”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
“哼。”正墨冷笑,抽着昊茗剑发现被琴弦缠住不能自控,反倒直接撤了回来,昊茗剑一旦消散,那些琴弦也随之消失,而奔流,就在欧阳少恭身后。
“欧阳少恭,你休想再用花言巧语欺骗我,我蠢一次就够了。要是想找个娈童小倌,不如另寻。”
对方又伸出了手,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我看上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一次,再没了方才的温存,金色的琴弦束缚着双手,整个人被压到在床铺上,被迫接受。
“混蛋!”纵是本无杀意,如今也想一刀砍了眼前人,谁知双手被缚,昊茗剑再无响应。“你做了什么!”
挣扎身子不肯顺从,欧阳少恭叹口气,压住对方不住踢打的双腿,缓缓说道,“你要是不怕别人听见,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
正墨顿时语塞,这个样子被人看见……
“端儿,我并不想你受伤,乖一点。”抚在脸上的手细腻温热,似是柔情深深,但是另一只却解开了衣衫。
“你敢……”想要威胁,却不料对方干脆利落的剥去了衣衫直入庭,顿时痛到不能言语。
狠狠咬着唇,对方仍旧温声细语的在耳旁呢喃,“痛的话可以说,强忍着对你没好处。”
伪装的再怎么温柔,本质上还是恶劣鬼畜。
眼泪稀里哗啦往外跑,前戏不足粗暴无理的闯入,正墨锻炼的再怎么好,有些地方还是脆弱的,撕裂的疼痛刺激着眼泪,对方似是有意凌虐,本就被动的正墨毫无抵抗之力,只好低着声音恳求……“你……轻点……”
“叫我的名字。”少恭停下动作,语气更显温柔,暧昧的暖风吹在耳旁,本该是诱惑,此时此刻,却是变味的要挟。
“少恭……你,轻点……”既然开口求饶,骨气什么的早就抛下了。正墨从来都是吃软怕硬的人,何况这个局面,反抗下去只有伤得更重。
正墨是怕痛的,所以少恭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自然放轻了许多,本该落在嘴唇的亲吻被躲开,落在脸颊上依旧轻柔,正墨的性格始终如初,既然发现了,直接动手岂不是更好?
琴川,欧阳府。
正墨趴在树下昏昏欲睡,被抱回去的揉着眼睛咕哝着。
“端儿,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下巴蹭着,对方宛若猫儿拧着腰在他怀里挣扎翻动,最后还抱着少恭的肩膀落地,脑袋仍旧倚在他身上,“只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难受就先睡会儿吧。”
“嗯。”点点头,钻进了被窝,并未注意到少恭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那日之后,用法术压制正墨的神智,总算是把人带了回来,对方依旧乖巧听话,只是咒法的副作用,终日半醒半睡,常有事情记不清楚,只要不离开自己,这些又算什么……
可是,来人却没打算轻饶。
待正墨熟睡之后,少恭理理衣衫去前堂客厅。
从墨一袭青衣,慢拢衣袖,姿态娴静而神色端庄。
“你来做什么?”纵是如今,正墨也还记得他叫正墨,偶尔也会叫他改了端儿这个称呼,可见无情观对其影响之深。
“欧阳少恭,你说会照顾他我才让你与他同路,你所谓的照顾,就是用强再用药么?”从墨开口,语带嘲笑,斜斜一眼,杀气毕露。
少恭一只手握紧又松开,道,“总之,我不会伤害他,更不会让他离开我。”
“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正在侵犯他么?”从墨冷了脸,“至今为止一直没有干预你们是因为感情的事情必须他自己做主,但是你做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你是自己解除对昊茗剑的控制,还是要我动手。”
无情观的人从来都不好惹,但是事及陵端……纯阳琴若隐若现,若是和从墨正面冲突,他未必会输,到时再将陵端带离此处重新开始未尝不可,只是恍惚间,眼前总是闪现陵端提起肇临时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纯阳琴显形,金色的弦微微颤动,铮然作响。
从墨秀眉蹙起,手持拂尘撒开,纯阳琴却已不见。
“我可以放开昊茗剑,但是绝对不会让他走。”
“这种事情,由他自己做主。”将拂尘收好,从墨一转身,向里去了。欧阳少恭并未直接对陵端用药,而是在昊茗剑上下了咒法,昊茗剑是陵端的本命剑,与他魂魄息息相关,陵端若是受伤,昊茗剑必然受损且威力减弱,同样,直接在昊茗剑上动手脚,也会让他的魂魄受缚,如此隐秘的咒法,从墨又是如何得知,从千里之外的无情观赶到这里来?
正墨从床上爬起,狠狠揉着太阳穴,结果身子不稳,一头撞上了床铺,鼻子碰撞在床板上,即便隔着厚厚的棉被仍旧撞得通红。
揉着生疼的鼻子,正墨看着站在跟前的从墨开口有些委屈,“师姐,你怎么也不扶我一下。”真是,还不如欧阳少恭,最起码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撞下来。
“起来,问你话。”从墨用浮沉一抵正墨肩膀,正墨瞬间觉得冷汗淋漓。
你到底是不喜欢他,还是在生他的气?
?
☆、山外青山(八十)
? 你到底是不喜欢他,还是在生他的气?
从墨的问题,正墨一时半会儿竟然答不上来。
等到再想说什么,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等到他追出去,只看到欧阳少恭站在院中正看着他。
“嘭”的一声摔上门,从墨明显没打算带他走,又丢在这儿了。
自家师姐的脾气还是一样独断专横,不过也不是什么没做,临走把自己随身带着的拂尘塞到他手上……这时他丢的第几个了?
总是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欧阳少恭若是有心,到哪都能找得到,况且从墨那句话……到底是不喜欢,还是在生气?
喜欢又怎么样?
再喜欢欧阳少恭,肇临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师弟,不能为他报仇反而和杀害肇临的仇人走到一起,正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正墨一点也不想见到欧阳少恭,当初发觉黄犬有异,便用青哥通知了无情观,不想还是中了招被一路带到琴川,中间浑浑噩噩,任由他摆布了一段时日,可是如今清醒过来又怎么甘心继续受困。
奔流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要想打败欧阳少恭,必须要用奔流,昊茗剑已经被控制过一次,正墨不敢第二次用昊茗剑冒险。至于奔流,非白都困不住欧阳少恭就更不可能控制,何况奔流本身就是把邪剑,就算被毁坏也与他自身无关,上一次用奔流磕碎了焚寂,要了百里屠苏半条命,如果用奔流弑杀欧阳少恭……
想到这里正墨心中一惊,这么多年,他还没杀过人。
偶尔动手都是妖魔鬼怪,遇到凡人讲不通道理打一顿也就算了,可是欧阳少恭算人么?不算人也是个谪仙……
自己现在也名在仙籍,这么动手……正墨撑着脑袋,想了想,欧阳少恭似乎也不是非杀不可,要杀也不该自己动手。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忽然间看到欧阳少恭出现,正墨心中一惊,却也没多大表现。
“你如果能下手杀我早就动手了。”少恭不急不忙,将泡好的茶水倒一杯递过去,脸上还挂着笑。
不是没有机会,更不是实力不够,而是他做不到,不忍心 。
“你太高估自己了。”正墨翻了个白眼,手却无比自然地拿过了茶盏,喝了一口才盯着茶杯郁闷,自己怎么就这么相信他,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心里也不曾放下我。”少年太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也太过温柔深情,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笃定正墨不会对他做出什么过激行径,任他拿捏。
“欧阳少恭,你未免太自负。”杯子重重磕在桌面上,力道没控制住,直接裂开了一条缝,“我不是对你好,只是对我有恩的,我都会善待,只有你,无耻之尤!”照顾过自己的人不少,自己照顾过的人也不少,只有欧阳少恭!正墨冷着脸横眉看过去,对方正一脸微笑的收走裂开的杯子,换了一只完好的由重新添了茶水递过来。
正墨看了一眼总算没接,瞪着欧阳少恭不说话。
“你对再多的人好,和你在一起的也只有我,既然你能做到不在乎乌蒙灵谷那些事,也不希望肇临死而复生,为何还要拒绝我。”
这个人真是……正墨抽抽嘴角。
“你早就知道我罪孽深重,满手血腥,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拒绝。”
“那是可怜你。”可怜你累世渡魂,千载孤寂,“可怜你的遭遇,所以才没怪你这些年做的恶。”
果然此话一出,欧阳少恭立刻变了脸色,眼睛发红,指着陵端说到,“上天待我不公,为何我还要善待苍生。”
“你受过冤屈不该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正墨毫无畏惧的瞪回去,公理正义,自在人心,欧阳少恭的确受了不公吃了苦,但是世间几人没有受过委屈?若是因为一己悲痛,便可以滥杀无辜,轻视他人性命,“这样做,与野兽何异?”
“陵端,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强烈的杀气迸发,桌子上杯盏瞬间碎成齑粉,正墨深受压迫,骨骼似是被狠狠挤压着,无法动弹,却还是抬着头,看着他讥讽道,“是啊,十年前没能杀掉,你现在动手也是理所当然。”
一时间杀气更甚,正墨差点直接趴到了桌子上,不过咬着牙,硬生生的瞪着欧阳少恭,自己不愿杀他,所以对方屡次在自己跟前放肆,既然对方无所顾虑,他也将心中愤怒悉数抛出。
即便是在照顾欧阳少恭的时候,他也并非不明事理,从墨再三提醒欧阳少恭此人城府极深,他也翻来覆去思虑多时,此刻全都说出来,对方豁然站起,四周煞气沉重,想来是要动手。
正墨依旧坐着,手心发汗,预备唤出昊茗剑,却不知有几分把握能全身而退。
熟料杀气渐渐散去,欧阳少恭的面色依然不好,却也只是说了一句“你现在心境不佳,好好休息吧。”随即拂袖而去。
坐在原地的正墨松了一口气,就算是鼎盛状态自己也未必能敌欧阳少恭,何况自己的束缚才刚刚解除,还不知恢复了几成。师姐也真是放心,就这么把他丢在水深火热的地方。
这厢从墨刚回到无情观,泼墨就凑了过来,“师姐,你不是去救端端……阿正了么,他人呢。”
“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从墨淡然一笑,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下一次自家这位小师弟回来的时候,就能再带个回来了。
气走了欧阳少恭,正墨缓过神来连忙唤出昊茗剑,还好,青碧色的剑支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上面被琴弦缠绕的痕迹也在慢慢消退,至于奔流,若是欧阳少恭能看住,送给他也无所谓,正墨在乎的,只有这一把昊茗剑。
一连多日,正墨自己在房中修炼,不见外人,倒也无人打扰,四周一片寂静,简直让人怀疑这欧阳府是不是只剩自己一个人,想要甚是探查,却遇到房间四周的结界,果然,还是被盯着。
修行几日,身体恢复,趁着风和日丽,正墨推开门,院中修整的清洁整齐,应该都有人来打扫。
踏出房门,立刻察觉了结界波动,并不是用来困住他,而是用来确认自己的去向。果然,走出房门,神识便不再受阻,稍稍用心整个欧阳府的情形便了然于心,仆人都在后院,而欧阳少恭似乎就在旁边的院子里,正在朝这边赶来……
本来这里应该是他的住所,只是那日两人争锋相对,正墨存心要掘开往事狠狠戳着欧阳少恭的软肋,结果倒是欧阳少恭退了出去,正墨毫无愧疚感的霸占了居住数日的房间。
说来他被欧阳少恭带来此处,一直神识朦胧,唯有从墨来了之后才清醒过来,可是……却习惯了这间屋子,第一次来琴川,便是这里……
有什么不同,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正墨低头思付着,抬头正看到欧阳少恭走来,嘴一撇,还是问了,“桐姨呢?”
不管欧阳少恭对其他人如何过分,至少待巽芳和寂桐是真的好。
早前也曾受过寂桐不少照顾,虽然初次到琴川寂桐也曾看他不顺眼,到底是有恩在前,他也懒得计较后面的摩擦。
欧阳少恭闻言,脸色微变,缓了缓脸色才开口,“从墨没有告诉你么,寂桐便是巽芳。”
正墨两只眼睛的瞪得像铜铃,一时无话。
这么说,自己是当着人家深爱的妻子面和他在一起,难道那时寂桐说话句句带刺心不甘情不愿……简直是……登堂入室。
吃惊的表情终于压了下去,却从面颊烧起一片绯色,一直红到耳根,正墨皮肤本就薄而白,如今害羞起来,整张脸都是淡淡的粉色。带着一片桃花轻粉,正墨小声说道,“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没认出来。”说话没了底气,更显软糯,语气之中也颇有几分问罪的意思。
“是我疏忽,以为她早已在蓬莱天灾中覆灭,却没有想到她会变幻容貌,更能找到渡魂后的我。”提起寂桐,少恭脸上露出一股苍凉寂寥的神色,似是被秋风落叶,惋惜无措,正墨看着,心中又生出一股同情,随即狠狠地摇头,都这个时候,居然还同情他。
“那她现在……”
“蓬莱人寿命虽长,却终有尽时。”
“啊,抱歉。”话一出口正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时候都蠢得不可救药。
“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受过桐姨照顾……”然后抢了她男人。正墨第一次有撞墙的冲动。
“不必在意。”
“嗯?”
“寂桐……巽芳她,临终的时候说,她一直希望我能安好,一直希望我能开心,所以她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骂走了你。”
“啊?这……不是,我走和她没关系。”想了想才明白,“你是不是又骗了寂桐,让她以为我离开你是她那些话?”
“我只是没有全部告诉她,当时她已体衰,禁不住那样的刺激。”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双方解开心结都花了不少时日,他视巽芳如爱妻,对待寂桐却只能当做以为老家人,两者合一的时候,除了震惊只有尴尬,对着习惯的老妇人,纵使细心呵护,却也无法当做爱人。
“这件事就算了。”正墨心乱如麻,“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继续听你摆布,留在这里。”
欧阳少恭竟然点了点头,正墨一颗心忽然就悬了起来,“你想去哪儿?”他听到欧阳少恭这么问了一句。
“我随便走走。”
“那我陪你。”
……
“我想我要先回一趟无情观。”
“也好。”
“无情观不招待外人。”
“我知道,从墨已经邀请过了。”
师姐卖师弟卖得这么痛快师父他知道么?好像师父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内阁的事情都是从墨做主。
正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才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喜欢跟就跟吧’这可是你对我说的话。”
正墨沉思,好像是他说的,可是,“我说的是狗。”
欧阳少恭盯着正墨,眼睛一瞬不瞬,看的正墨心虚不已,正盘算着怎么脱身,就听到对方长叹一口气,“你一定要我保持廿二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够了。”正墨捂着眼,这人,是真的不要脸了。“喜欢跟就跟吧,但是别碰我。”
正墨一直捂着眼睛,所以没有注意到,欧阳少恭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
?
☆、番外若有情
? 对于把正墨丢在外面这件事,谦墨心存不满,对自家师妹道,“你把阿正丢在外面,不怕让欧阳少恭拐跑。”
从墨淡然,“都是迟早的事,只要他对正墨有心就好。”
“此人……”谦墨一皱眉,刚开了个头就看到从墨翻着白眼,便将一连串的数落悉数吞下,“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再三行恶,怎么放心把阿正交给他。”
“正墨又不是真傻,我一手带出来的人,若是欧阳少恭继续为恶,不需要我们出手他自己也会收拾。”
“你未免太小瞧上古仙人了。”
“情之为物,伤人几深。”若不是对方一再恳求,她也不会将自家师弟的行踪告知,“既然双方都有意,你我不妨给他一个机会。”
对于欧阳少恭跟着自己这回事,正墨是郁闷又无奈,对方放他走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跟着,一路上也的确受了不少照顾,可是对方有意无意的暧昧也着实叫人头疼。
正墨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何况又处处受了对方的照顾。拒绝几次也就随他去了。肇临的死一只让正墨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不愿同他说话,欧阳少恭也是识趣,默默无言的跟着,几次正墨直接将他当做了当初的那只黄犬,有什么想要交代回头一看笑眯眯的脸,一脸纠结的扭过头。
路上偶尔遇着些妖怪,一个乱剑诀就能解决。按照无情观的规矩,只要妖怪不进入凡人生活的城镇,在山野之地也就随它去了,怕就怕在天高皇帝远,池浅王八多,遇到占山为王吞噬行者的妖怪,不能劝服便要教训,至少得打回原形,这一回遇到的直接对着正墨出手。
细长的枝蔓卷结缠绕,攀附于古木之上伺机进攻。静时不过枯藤挂坠枝头,动时确如触手臂膀,扭曲摇晃着进攻颇有几分当年地穴中yg魔的形态,故而正墨一看到他动起来就白了脸,恶心感漫上心头,几欲呕吐,被正墨硬生生压了下去,故而脸色苍白生出汗渍。
“端儿你怎么了?”虽然一直都在他身后,树妖发动攻击也被立刻击退,可是他状态很不好,走上前一看,果然,“生病了么?”伸手欲扶,正墨已经抬起了手,道,“我没事,你退后。”
枝桠后退,只是躲藏起来了而已。
胃中翻涌的感觉已经消失,周围妖气却是越来越浓厚。
“这片树林甚是繁茂,再往里去更是幽深,为了安全起见,不如用火……”
“不能放火。”正墨没有看少恭,却回复了他许多话,“现在天气潮湿,没那么容易点着,万一真的点着了,这一片树林都会遭殃。”
“你在担心林中生灵?”
“这一片灵气充裕,没了树木,自然灵气也会消散。”肆意破坏并不是正墨行事的风格,恰恰相反,若无必要,他会尽量避免毁坏周遭。
少恭听了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正墨继续往里,一路上埋伏不少,大部分正墨自己解决了,偶尔没有注意到的也会被少恭拦住,正墨注意到了,却也只是幽幽长叹。
他还是希望能够以一人之力来解决问题,树妖也没有强到他全力以赴还处理不了的地步,只是欧阳少恭在后面跟着,自己稍有错漏就立刻补上。虽说周全,却总觉得又欠了一份恩情。
听到对方又在叹气欧阳少恭也只是微笑,正墨的心思一点没变,不愿受他恩惠却又难以拒绝,何必叫自己如此为难?
行进愈深四周反倒愈加寂寥,按理树妖的法力不可能延伸太远,就该在这附近,可是周遭除了参天古木就只有浓厚的妖气,藏叶于林?树妖藏在这些古木中间?
正墨打量着,周遭全是参天的古木,妖气却是均匀如雾气一般散落在四周……这样的话,正墨走向一颗古树,手掌附上树干,打入一道仙气,树干顿时抖动起来,自底下漫出白色的须根正要缠上正墨脚踝,被青色剑气斩断,正墨匆忙间唤出昊茗剑,四周枝叶藤蔓皆想他袭来,纵是剑法娴熟,也还被缠上了几许,若不是凭着仙气克制妖气,根本无法脱身。
少恭有意相助,却不想对方已埋伏多时,此处树妖并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花草树木皆为同党,飞花落叶迷乱耳目,藤蔓根须纠缠肢体,刹那间四面八方一片昏暗,处处皆是敌手。
纯阳琴显形,琴音肃杀,凡是琴弦所过,直径三尺有余的古木拦腰截断,藤蔓更是被削为几节。草木修行不易,故而发现强敌多数又退了回去,片刻间满目的残枝断木,花草幽寂。不过是恃强凌弱,平日里捕食路人欺压乡民,遇到道行高强者纷纷避让。
可惜,对于这种小妖怪他素来没什么同情心和耐心。枝叶散开而琴声依旧,自带仙气涤荡这周遭妖气,不出一刻钟,原本遮天的古木便已悉数伏倒,正墨一袭青衫,收剑入鞘,一人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看到少恭无意收手,抬手按住对方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拨动琴弦。
手心有汗,冰凉。少恭握住正墨的手,随即把人拉了过来,正墨的还是惨白着一张脸,张着嘴喘了口气道,“打回原形,已经差不多了。”修为高的树妖早已全军覆灭,修为低的业已被打回原形,他们已经不能害人了。
“你怎么了?”一伸手搭上正墨额头,冷冰冰的全是汗。
“我没事。”意欲收回手,却被对方抱住……这一次没有挣扎,反倒是闭上了眼睛,伏在对方怀中喘息良久才开口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正墨的身体在微微抖着,似是怕冷一般。
少恭还在斟酌言辞,对方就已恢复,伸手推了推,发现纹丝不动才看着他道,“是以前修炼遇到的事情,已经没事了。”
“真的?”微微垂着眼眸,脸上全是关切的神色。
“真的。”用力点了点头,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削断的一截残枝挂在臂弯上继续蠕动,叫他记起当年地穴的遭遇,而后四周群魔乱舞,颇像那时接连欺负的喘息声,又处在包围之中,一时间有些恶心罢了。当年都没发生什么,何况如今的只是草精树妖,倒是欧阳少恭的琴声杀气太重,搅得一片天昏地暗叫他有些不适。
“休息两天再走吧。”正墨太多的话没有说,少恭不好逼迫,心中担忧,只要叫他歇息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走。
按照原本的路线,再往前还是一片老林,要是还潜伏着其他的妖魔,依照今天正墨的状态怕有不测。
“好。”点了点头,自从离开琴川,正墨有心要甩掉少恭,所以日夜兼程,对方全程跟进,倒是将原本两个月的路两旬就走完了。“翻过这座山有一片映月湖,那里住着龙王,周遭应该有其他妖仙,我们去哪儿吧。”
少恭一愣,本来以为他点头是同意找个城镇歇息,不想竟然是往妖仙处,只是深山之中,有为恶的妖怪也就有一心修行的妖仙,无情观素来和妖仙有交情,倒也不奇怪。“好。”
听到对方回答,正墨心有诧异,却也只是露笑意,仍旧是走在前方,并未计较被握着的一只手。少恭不喜妖魔,他早已知晓,只不过无情观的任务就是游走九州遍访妖魔,为恶者将要除却,为善者也要确定。
本以为少恭会拒绝,不想对方竟然能继续顺着他,既然他退步了,正墨也觉得自己退一步无妨。
二人到了映月湖,一片山水秀丽,看着碧水无波,周遭草木欣荣,清气祥和,倒也没有去水里打扰,倒是周遭几位草木妖仙显了灵,给两人安排了住处,解释一番原来外面的几株树妖是心术不正被赶走的,这才占着山林为非作歹,因为吃了人气息浑浊不纯,无法成仙,便堕落至半魔的境地一直为恶。末了给了几句话恭维了一番无情观,正墨有些累了,打了几句哈哈便去休息,少恭收敛气息,对方不知深浅也不敢多做打探,早早退下让两人休息。
坐了片刻,恶心感挥之不去,胸口气闷腹中翻滚,不禁用手捂住了小腹期待减缓酸胀的感觉,体内竟有一股浊气盘桓不去。
“你怎么了?”方才的战斗中并未受伤才是。
“没什么。”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奇怪身体里怎么会有浊气。
对方扒过他的手,切脉后微微一笑,“原来如此。”言罢在正墨背部自下而上抹了两下,正墨吐出一口气来,立即觉得胸口轻松不少,身体疲倦却没那么难受了,拉过被子往床上一趴,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期间睡得并不安稳,少恭伸手拍在背上,还听得到正墨小声呢喃:“别碰我。”
手指僵在半空,最终也只是在肩膀上轻轻拍着。
次日醒来,胃部一阵抽搐,正墨爬起来呕出口酸水,眼角余光又看到了身后的欧阳少恭,捂着肚子问道,“你昨天不是诊脉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你应该察觉出来了吧,你身体里有一部不属于你的……”少恭一袭蓝衫,一手扶着他的肩,似笑非笑,“如果我说……”
正墨脸色铁青。
“不要激动,有了孩子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欧阳少恭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意欲唤出昊茗剑,胃中一阵抽搐,又扶着树干呕一阵,欧阳少恭很是好心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滚开,再开这种玩笑我砍了你。”
“干呕不适,四肢无力,这些都是典型症状。”
“我是正常男人,别拿你那些鬼话来糊弄我。”
“也罢,你不愿意留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这可能是你唯一的血脉,你要考虑清楚。”欧阳少恭语气沉痛似是极为在乎,还贴心的递来一杯温水。
要是信你才有了鬼。正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带着淡淡花香的甜味滋润着口腹,反胃的感觉瞬间好了很多。“花蜜?”
“嗯,妖仙他们偶尔要招待一些客人留下的。”
“是么。”不适感褪去,眼皮又开始打架,脑子昏昏沉沉,疲倦侵袭,察觉被人轻轻抱住,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少恭把人抱回去,不禁感叹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当年什么都信的陵端现在变成了怎么都不信的正墨。低头看一眼在自己衣襟上蹭着脸的人,欣然一笑,人还在就好。
腹中几次胀气。被人不轻不重的揉着,相当惬意的感觉,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正墨身体不适,停留了两日,到第三天才告别离去。
走在路上,终于忍不住发问,“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树妖汁液有毒,你没注意到么?”
正墨眼珠一转,“梧桐,马醉木?”那几日夹杂在树妖攻击中花花草草靠近身边的也不少,不过被自己剑支斩碰到身上的应该不多。
少恭点点头。“本身毒性虽然不强,但是成妖化精后,原本的毒性都会增强百变。”
“我的体质应该是百毒不侵,这种普通的毒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正墨才没有去学医术,不需要也用不到。
“是啊,但是化作浊气沉淀在你体内。”如果不是剑仙还能活下来么,只是有点腹部胀痛四肢乏力,已经是万幸了。
“妖毒我也遇到不少啊……”在无情观门里,有毒的妖物也不少,也不至于沾上一点就被侵入体内。
“你当时在发呆。”
“啊?”
“沾到这些毒汁的时候,你在发呆,并未运行体内真气,而后等他们潜入体内才开始动手,反倒加速了毒素运行……不过……也没什么。”
正墨脸色微红,少恭一笑,照旧跟着,再不提这话。
“那你也不能随便开玩笑……”
“哦,你信了?”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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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成迷
? 入了伏天,即便是夜晚也热得人满身大汗,陵端在三岔路口站了许久,果然还是自然风吹着比较舒服。
“端儿,你怎么了?”熟悉的嗓音传来,陵端睁眼一看,果然还是欧阳少恭,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风吹得很舒服。”陵端微微弯起唇角,笑得略显无力,今天放风的时间大约是到了。
“天黑了,回去吧。”少恭说话总是很温柔,面上永远是亲切的微笑,嘴唇勾着很好看的弧度,陵端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再好看的面容,看久了也是一样,何况他已经看了五年。
不作不死,是陵端五年来最真实的感悟,当年他只是看不惯百里屠苏,顺带挖了百里屠苏的墙角,刚刚挖到手以为自己捡了宝,日子久了才明白是赔了自己。
少恭一手搂过陵端,一手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把人往家带。两个人从最初的毫无交集到现在的骨血相融,诡异得叫周边人都不愿意相信。
翻开手机,信息往前翻了一个月,还全是广告,就连联系人也寥寥无几。陵端锁了手机摆在一旁,还是看着电视发呆。当年一起嬉笑打闹的兄弟,如今都已经不在联系,偶尔上一次扣扣都会被当做珍兽围观,好像过去的朋友都要看他上线才能确定他还在。
欧阳少恭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电视里还在播着婆媳剧,沙发上摆着摊开的书籍,却没有人。陵端是耐不住寂寞的,更是讨人喜欢的。当初和屠苏在一个年级时,既没有屠苏成绩好,也没有屠苏相貌好,身边却是成群结队的死党,愈发将屠苏衬得单薄。如此,还不甘寂寞的跑来招惹自己。
少恭揉揉眉心,五年了,他似乎还是不懂陵端,当年他就不懂,明明在陵越和屠苏的影子下没什么长处,为何更能讨人喜欢。
陵越总是包容端正,屠苏却是高冷倨傲,陵端倒是整天嘻嘻哈哈,校园内的学弟学妹,校园外的三教九流,能碰的不能碰的都碰了……就连他,也敢过来招惹。
少恭向外望去,阳台和客厅间的纱帘被放了下来,掀起来可见外面高瘦男子略显落寞的背影。
陵端吸了一口烟,在鼻腔内转了一下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并没有让烟尘进入肺部。他实在不是什么好学生,带着一帮子兄弟抽烟喝酒,打架赌博,逃课上网,屡屡游走在被开除的边缘,若不是成绩太好加之父母的权势,大约学校一早将他开除了。
阳台也有风,封闭的阳台打开窗子,风也只能缓慢地流动,将烟圈吹得歪斜,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烟,一头亮红暖得刺眼,只是一个不注意就被夺走,少恭拿过烟来,摁灭在烟灰缸里。好像家里的烟灰缸都是少恭教训他的时候拿出来的,平日里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出一个。
“怎么又抽了?”少恭声音有些凉,他不喜欢陵端抽烟,当初陵端每天都能抽空一包,在两人相处后,陵端受不住少恭的气压自觉戒了。
“逛超市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有点闷就买了。”陵端也不生气,他一直都是玩,却没有瘾,抽不抽无非就是个消遣。手扶着窗台栏杆,栏杆有些高,到了陵端的腰,家里不会有孩子,做这么高是怕自己跳楼么?十六层的高度确是有些危险,只是他并不是会自寻短见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等到今天才跳。
“诺,吃这个吧。”少恭一伸手,递过来水果味硬糖。
陵端没有接,看了宽大手掌上的水果糖,又看看一本正经的欧阳少恭,摇了摇头,“不用,我只是有点无聊。”
用力把掐死欧阳少恭的念头甩出脑袋,每天都有弄死欧阳少恭的想法,每天都被自己压下去,不死心的问到,“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等我有空,陪你出去旅游,想去哪儿?”
陵端低下头,又来了。
“我想一个人。”吐出这句话满是无奈。
“怎么了?”少恭还是在笑,只是叫周边硬生生凉爽了不少。
一伸手抓了抓头,陵端早就习惯了欧阳少恭的冷笑,心中却忽然急躁起来,一伸手往欧阳少恭脸上掴去,“你他妈什么时候能别逼我?”
少恭接住陵端的手,陵端的手腕很细,没有任何饰品,捏在手里清晰感觉到脉搏的跳动,“我并没有强迫你怎样。”
“那你让我先剪了这该死的长发!”陵端从跟欧阳少恭在一起之后就没剪过头发,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陵端发誓要在欧阳少恭面前薅掉这一头长毛,即便是自己用菜刀割掉也可以。
“你很适合长发。”少恭放下陵端的手,他并不想出手,弄伤了陵端他也会心疼。
“那只是你以为。”陵端眸子暗了暗,欧阳少恭固执得无可救药,凡是自己认定的一律不择手段,温柔也好,强迫也好,乃至武力,即便是对待自己,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许他自己束发,就是不许他剪头发。最初欧阳少恭和他说你适合长发,摸起来很舒服,他也没怎么在意,就留了下来,毕竟他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人,如果少恭喜欢,不去剪掉也没什么关系,等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讨厌打理长毛讨厌得要死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万千枷锁中的一环,自己当初心甘情愿将枷锁戴上,如今却退不下来。
“端儿,你累了,去洗澡吧。”揉揉陵端的头发,陵端的发质很好,留着长发摸起来很舒服。
“我真累了,你就不累么?”陵端看着欧阳少恭,他实在不懂,彼此折磨对方有什么好,为什么不能放手?不管当初如何,只要现在能还他自由,他什么都不会跟欧阳少恭计较。
哪怕这几年少恭将他锁在自己身边,不许他工作,不许他和过去的朋友来往,不许他这样那样,将他硬生生锁在家里,陵端也不会去计较,他只想自由。
可是,欧阳少恭却不会放手。
五年了,吵过打过,陵端却始终不敢触碰欧阳少恭的底线。
“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陵端还是叹气,他没有那个勇气,很多年前他看不起百里屠苏,但是和欧阳少恭相处上,他却真心佩服百里屠苏,同归于尽,他始终没有这样的勇气。
屠苏跳楼的时候,他就在楼下,“嘭”的一声炸开,地上好大一滩血,陵端现在想起这件事还记得屠苏抽搐的手脚,那一晚陵端第一次失眠,在欧阳少恭面前哭得很没骨气。
下意识的捂住嘴,陵端真不明白当时自己哪根经抽了想起来去安慰欧阳少恭,明明就该让陵越打死他,省得自己一脸傻逼样哭半天。
那年还没到夏天,学校在期末,屠苏忽然从楼上跳下来,传言都是学习压力太大如何如何,陵端却知道,屠苏恋爱了,恋爱对象还是同性。
作为恋人的欧阳少恭来到学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风波,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没有公开过,如果不是陵端每天念叨着找屠苏的茬他也不会知道。
虽然屠苏活着的时候陵端每天都在找他的麻烦,虽然一开始欧阳少恭和屠苏走近的时候他总是不知死活的挑衅,虽然陵越护着屠苏的时候他总是愤愤不平,可是屠苏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可是看到那一滩浓稠的血液还有仍在抽搐的肢体,陵端一下子就愣住了。退步退到墙壁上站了很久,直到老师们出现报警打120,陵端还能感受到自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
等到欧阳少恭和陵越双双赶到在操场上大打出手的时候,陵端终于想起来上去拉架,手下们看到老大出面了,纷纷跑出来帮忙,总算把场面控制住,那是老师第一次觉得陵端懂事。
明明是陵越先动的手,占上风的却是欧阳少恭。陵越是本校学生,被教务处的人带走了,欧阳少恭却是校外人员,虽然大学校园并不禁止校外人员进入,但是这么敏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欧阳少恭惹上麻烦,硬是把人拉出了校园。
“你……很难受吧?”陵端并不会安慰人,但是他看着欧阳少恭失魂落魄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屠苏会死,全是因为我。”那时候少恭眼睛里隐隐有着泪水,陵端手忙脚乱的抽着餐巾纸。“不是……可能是最近考试太多了。”
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屠苏,但是现在却只得磕磕巴巴出安慰着,“你……别多想,屠苏他……跟你……嗯……关系那么好……”
“他死的时候,你看到了么。”比起陵端,少恭倒是沉着许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额……是。”陵端咬着唇,完全忘记了去安慰少恭,被少恭提起,满脑子都是屠苏坠楼后的那摊血和血泊中仍旧挣扎的人。狠狠埋着头,肩膀却止不住颤抖。
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在说话,静默的气氛逐渐压抑起来。陵端捂着嘴,可是却没止住眼泪,打在玻璃桌面上“吧嗒”一声。
欧阳少恭倒是已经恢复了平静,将陵端递到他手上的纸再递回去。陵端没接餐巾纸,用手抹了抹,红着眼睛跟他说对不起,本来是想安慰少恭,结果自己先哭了起来。
当时陵端还以为屠苏是跟少恭吵架了,后来才知道,屠苏是不愿意纠缠了。本来对陵越的话有些怀疑,在跟欧阳少恭一起后,才惊觉,自己纯粹是被那张看似温柔的脸给骗了而已。
不许晚归,不许碰烟酒,不许和异性暧昧。最初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到后面已经发展成了世界里只能有他。
不是没有反抗过,欧阳少恭掐着他脖子的时候,恶狠狠的问着,“你是不是也想学百里屠苏?”
尔后眼前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色……最后妥协的总是陵端,任由欧阳少恭一点点把自己的生活掏空,除了他欧阳少恭什么都没有。
欧阳少恭看不到……他却看得分明,提起屠苏的时候,少恭脸上的表情,比哭泣更悲伤,浓烈得陵端眼睛发酸。
“你想起屠苏了?”陵端捂着嘴常常是在忍眼泪,在自己面前做出这个动作,通常都是在想百里屠苏,这些陵端说过,他都记得。彼时陵端还有许多话跟他说,现在即便是床上,两个人也没有多少言语交流。
“少恭,如果我也不在了,你要怎么办?”陵端看着少恭,难得神色镇静。
“如果你要走,我就先杀了你。”少恭每次说起这样的话都是一脸平静,屠苏的骨灰还放在家里,陵端若是死了,大约也就是旁边的一个罐子。
陵端张开手,抱住欧阳少恭,长长的叹气。纠缠了这么久,他才知道,自己甘愿束缚翅膀拔光鳞片留在欧阳少恭身边,其实害怕的是再一次看到屠苏当年的情况。
“少恭,你还想我怎么样?”即便是全部顺着你,改掉你不喜欢的那些习惯,断绝除你以外的所有来往,你还是诚惶诚恐,还是惴惴不安。
五年了,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少恭却越来越惊恐。家里所有的电脑包括他的手机都被监视着,自己的身份证□□更是早就交给了少恭“保管”。陵端所有的账号,密码少恭都有,当时陵端并未在意,发觉之后,也一直没有改。
做到这个地步,不相信始终是不相信。
陵端抬头,亲吻着薄薄的唇,温度有些凉。
少恭很久之前便有个恋人,据说当年的欧阳少恭爱得还是女人,从那个女人在少恭不留神的刹那消失开始,少恭后来每一任的恋人下场都不太好,进精神病院的,自杀的。屠苏死得还算痛快,总好过割腕一滴滴流光血液。
两个人的相处,一个人的欢愉。
少恭伸手抚着陵端的额头,眉眼间全是温柔眷恋,“端儿,早饭给你准备好了,起来吃吧。”
“唔,我再睡一会儿,你去上班吧。”陵端在床上打了个滚,仍旧是把脑袋埋在被子里。
“好。”少恭的工作并不清闲,每天做早饭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
陵端起床的时候将早饭连着盘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继续吃下去他迟早要进疯人院。
精神类药物直接作用于神经,人体唯一不可再生的细胞会被肆意破坏……欧阳少恭宁可毁了他也不会放他走。陵端一直都很清楚,起码这一年他终于想明白了,折断翅膀还不够,还要将他彻底控制住……只不过,只是一个玩偶,你会喜欢么?
陵端将一比一的仿真玩偶摆在沙发上,远远看着和自己坐在沙发上没什么两样。
再这样下去,你连逃跑的力气也没了。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淡然。
陵端知道自己还是爱着欧阳少恭的,只是没那么伟大,他还没到为爱牺牲自己的地步,更不会和欧阳少恭同归于尽。
最终,还是逃跑了……
五年的时间,他想要和平分手,想要拉欧阳少恭出来,最终还是灰溜溜的逃出来,他没有那个勇气,为了欧阳少恭毁掉自己。一直以来,他都在庆幸,自己鬼混的那么多年,总有几个朋友保持着联系。在自己发现饮食有问题的第一时间可以查出来是镇定类的药物,在自己怀疑的时候能够为自己确认那些东西早已被无声无息装上了定位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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