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将相 作者:太子姑娘
正文 第12节
将相 作者:太子姑娘
第12节
郑宇干脆利落的摇头,“不会。”
安儿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本想找当地人认认西瓯的字,看来无缘了。你腿骨折了,先住此养伤吧。”
郑宇连声道谢,安儿使了个眼色给洪义,两人一道出去了。
李洪义随安儿回到的住所,皱眉道:“完全没有破绽,你怎么看?”
安儿摇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用不用上报安王?”
“没有真凭实据,如何去报?”安儿无奈的说,“可能又是我多疑了,再观察几日,没问题就放了吧。”
李洪义相信以安儿的聪明,或许会察觉出什么。再说伤兵营非军事机密处,即使是敌人,也不能探听出什么消息。
几日后,安儿并没询问出所以然来,只好叫哥哥放了郑宇。李洪义怀疑对方多日,自觉内疚,主动提出送他回家,以表歉意。郑宇拒绝了两次,然洪义坚持,他拗不过,只能答应。
李洪义小心的搀扶他,边走边问,“你家在哪?”
“住南山脚下,有点远,麻烦你了。”郑宇坦然的答道,毫不隐瞒自己的住处。
“不麻烦不麻烦。”李洪义扶着郑宇上马,并带着几个小兵一起去了南山。发现南山脚下人烟稀少,仅有几户人家。
李洪义扶郑宇进屋,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见他家中清贫,里面生活用品却是一应俱全,是常住人的样子。甚至桌上碗里吃了一半的馍,屋角堆着未洗的衣服,布置得简直是毫无端疑,完美无缺。
※※※※※
皇帝听完这段故事,发问道:“你能确定,当年见过的那人,就是现在的西瓯王?”
“臣后来与哥哥再去南山,那人却已消失不见。”邵安说道,“当时以为,他只不过是敌方小将,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西瓯王。”
“你与他交锋过,觉得此人如何?”
邵安沉思片刻才道:“其人敢攀陡峰探路,可见其勇气。被抓后不见其惊慌,可见其胆量。审问时应答如流,可见其心思之缜密,心机之深沉。且有豺狼野心,皇上不可不防。”
皇帝皱眉,“当年怎么不说?”
“一则臣并不能确定其身份。二则那时下大雪,即使他们找到路,也无法攀爬。三则冬季过后,我军向北扎营,正好避开了此处。”
皇帝气息沉重,负着手来来回回在书房转悠,步履间夹带着风,吹得长袍刷刷地响。
邵安拱手在旁立着,看着皇帝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心下思索着应对之法。
皇帝猝然停住脚步,转头对邵安道:“现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西瓯王到底知道不知道那条小路?”
“臣无法论断。”
“丞相继续筹备粮草,并令中书省下旨,召回高巍。”皇帝恢复一贯的冷静,“一旦战事起,还得防范北线突厥趁乱发兵,事涉外交,丞相速和礼部商议。”
一连串命令下来,却是有条不紊,事事周全。邵安心悦诚服道:“臣遵旨。”
第四十四章:留遗祸陷腹背危境,患无穷争战和困局(二)
这些日子,邵安在户部、兵部和礼部之间来回穿梭,忙得焦头烂额。
上午,先去和户部尚书倪泓羽共叙一下当年同僚之谊,等邵安提出要备银六百万两时,倪泓羽张大嘴巴,“什么,这么多,用于何处?”
“此乃机密,本官希望你能尽快筹集。”
倪泓羽眉头蹙在一堆,摆出一张苦瓜脸,“邵相您也曾是户部官员,应该知道近几年来,国库告罄,一直都在寅吃卯粮。”
“本官在户部干过,很清楚每年税收多少。这两年朝廷无战事无庆典,怎么着也不会是入不敷出。”
倪泓羽继续哭穷,“税收仅仅能把前几年的亏空补齐,哪有多余闲钱?”
邵安诚恳的说道,“若非急事,我不会找你要银子的。你实话告诉我,当下国库有多少存银?”
“丞相啊,真的最多只能拿出三百万两了。”
邵安笑着摇头,绝对不止这个数。
倪泓羽一咬牙一跺脚,“不足四百万。”
邵安算算,这个数想来属实,故对他道:“倪大人,务必竭尽全力凑足四百万两。剩下的两百万,本官自己想办法。”
紧接着,邵安又去兵部转了一圈,得知哥哥已随高巍启程回京后,积郁在心中多时的阴霾瞬间云开雾散,仿佛只要哥哥在身边,再大的困难也不算什么困难了。
邵安听兵部尚书赵维说,高巍一行人从西北一路巡视到北线突厥处,探知在西瓯王病危之际,西瓯内部朝廷裂成几派,各王子彼此争权夺利,打得热火朝天。由于西瓯不立太子,前王一死,有实力的王子便去抢。抢到则为王,没抢到的话,生死都很难说了。
最后三王子获得先机,发动政变胜利,其余王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皆下场悲惨。西瓯真刀真枪,以命相博的权位之斗;比之中原的暗藏心机,杀人不流血的夺嫡之争,不知哪个更为血腥。
从兵部出来,邵安又去礼部衙门逛逛,蒋嘉闵亲自来迎。瞧老头红光满面的,这气色比起在刑部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段时间,正值科举事毕,新春甚早,乃礼部最为悠闲的日子之一。邵安看着蒋嘉闵悠然自得的神态,真心不好意思对他说,这刚一调任就碰到外交这种棘手的事了。
但此事重大,邵安不得不讲。蒋嘉闵听完后,摸着胡须道:“我朝与突厥十几年没有打过仗了。两国相安无事已久,突厥犯不上此时开战吧?”
“新西瓯王年轻气盛,恐怕会挑拨我们和突厥关系。必须杜绝西瓯与突厥连成一线。”
“邵相所虑极是。西瓯新王登基,摸不清性子,还是谨慎点好。”蒋嘉闵仅仅以为是因为西瓯政局变更,皇帝心思缜密,故而想派人摸摸底细罢了。
邵安也不好明言,含糊道:“你以祝新王登基为由,派人去查探。顺道再去突厥,看有无异常。”
“那就让……礼部左侍郎去吧。”蒋嘉闵小心翼翼的揣测着邵安神色,终究这种差事,肯定会有那么一点点危险的。让犯在邵安手上的董祈明去,乃是绝佳人选。
邵安却道:“最好是老大人亲自带队。”
连“老大人”都叫出来了,可见是不容回绝的。蒋嘉闵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遥想上次邵安拜访他府邸,叫他“老大人”时,正是户部和御史台干架的关键时刻,然后刑部就被莫名其妙的拉入战场了。
蒋嘉闵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回的外交怕是非同小可。他咽了口吐沫,“丞相吩咐,敢不从命?”
※※※※※
半月后,蒋嘉闵并董祈明领使团出长安,高巍等人回京。
这次随高巍去边关的,除了李洪义,还有徐磊和李洪辉。话说这是徐磊和李洪辉第一次去西北边境,更是第一次看见像无边的大海中似的黄沙漫漫,他们二人的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而李洪义倒没有一丝兴奋,他头脑中的记忆被抹去了,但身体的记忆还在。向来路痴的他,却能在茫茫沙漠中凭感觉辨明方向。这点让徐磊更加相信了李洪辉所言,李洪义的确是在西北从过军的。
见弟弟和徐磊这般高兴,洪义问道:“你们以前真没来过这里?”
“没有。”李洪辉和徐磊异口同声的答道。
李洪义挠挠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西北当兵时,身边有朋友和兄弟相伴。甚至隐约记得他们三人在西北相扶相助,屡立战功,难道这些全是自己的臆想?
高巍回来后,立马向皇帝汇报情况。据他观察,西瓯并无调动兵马,调集粮草之举,应该无举兵犯境之意。
皇帝思索着看来边关暂时不会开战,这样便有充分的时间做战前准备,故而略感心安;然思及邵安诛心之论,仍是不敢彻底放下心,便对高巍吩咐:“子重,你将三万禁军兵马暗中调往西北。切记,分批调动,严格保密。”
高巍对此次调兵十分不解,“皇上,只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这样大规模调兵,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实在不值。”
“这可不止是万分之一。据丞相猜测,西瓯王性烈,十有八|九与其会有一战,早做些准备为佳。”
“皇上,邵安的话不足信。当年要不是他妄议军情,我们怎么可能吃败仗?”高巍翻翻白眼,又是邵安乱出主意,他一个文臣知道什么?想当年要不是他出馊主意,李洪义会受伤失忆?我军会损失八百精锐骑兵?
“够了!”皇帝一拍桌子,“当年的事不准再提。”
高巍愤恨的咬了咬嘴唇,“皇上,军国大事不能仅凭一人的猜疑,就做此决策,望圣上三思。”
“朕意已决!”
“皇上!”高巍跪下了,双膝砸在地面,却不觉得痛楚。他双手抱拳,目光灼灼的仰望皇帝。
皇帝抿了抿嘴,深邃的眼睛中辨不出喜怒,甚至连语气也平静如常,然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他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本分。高巍,你要抗旨吗?”
高巍浑身一颤,渐渐垂下双手,低下头闭上双眼,“末将……遵旨。”
随后的事却并未如邵安猜想的那样进行。西瓯新王派出使臣出使长安,前来告知新王登基之事。他国使节态度谦和,毫无挑衅之意。
刚巧蒋嘉闵一队人也快行至西北边境,正好可以回访。据说新王热情好客,此番出使异常顺利。这让高巍的怨气越来越重,也使邵安的怀疑愈演愈烈。
“从外交中可以看出,两国关系和谐,并无敌对。不知丞相为何要杞人忧天?”高巍冷嘲热讽道。
此刻殿中只有皇帝、高巍和邵安三人。皇上为了西瓯的事,特意将他俩召来养心殿,询问一二。
“皇上,臣依旧维持原议。”邵安懒得理会高巍的挑衅,直接对皇帝进言,“臣认为,此刻西瓯在外交上的表现,实属反常。看似是想与我朝摒弃前嫌,实则是窜端匿迹,以掩盖其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邵相认为,他有何目的?”高巍对此言论不屑一顾,质问道,“丞相别忘了,永康二十年,圣上领兵西北,西瓯大败。泰安二年,本将二战西瓯,敌寇再次大败而归。本将相信,即使再战,西瓯定不能与我军精兵良将相抗衡。丞相何虑之有?”
“将军岂不闻,居安而思危。”
“败军之师,不足为虑。”
“高将军,领兵之人,切忌恃强轻敌。兵法有云,骄兵必败。”
“你什么意思?诅咒本将兵败吗?”
“邵某只是提醒将军而已。”
“够了!”皇帝观战良久,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终于发话,“你们这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是朕所倚重的良臣猛将吗?”
见圣上震怒,二人堪堪息战,躬身谢罪。
皇帝冷冷的看着玉阶下的二人,分明能察觉到双方之间的剑拔弩张。虽然他们俩自第一眼起就看不上对方,简直是天生就不对头,但碍于李洪义的关系,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可最近这些日子,不知二人发生了何事,这种微妙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将相之间存在这般千丝万缕的恩怨,利益得失的纠缠,即使是旁观者,恐怕也难以梳理得清。二府党争,到底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临了。
皇帝揉揉眉心,疲惫道:“看来今日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了,你们退下吧。”
高巍与邵安一前一后的退出了养心殿,候在门外的太监赶紧为其打帘子,殷勤的恭送二位大人。谁人不知眼前这两人乃皇帝宠臣,帝国将相,位列文武之最,锋芒无人能及。
刚出宫门,高巍猛地驻足回首,狠狠地瞪着身后的邵安。邵安察觉高巍眼中的恶意,嘴角轻挑,不咸不淡地瞟他一眼。高巍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赢了,本将誓不罢休。”
“将军如此咄咄逼人,本官只好舍命陪君子了。”邵安言毕,径直走过高巍身侧,乘轿回府。
高巍一路骂骂咧咧的骑马回到枢密院,迎头就碰上了宋綦。老将军焦急的带着高巍直入内堂,神神秘秘的说道:“最近皇上大规模调兵,是要开战了吗?”
这种事,瞒瞒户部和礼部或许可行,却根本瞒不过兵部和枢密院。朝廷一下子调动几万人马,总不会是去散步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高巍又郁闷了,“别瞎想。全是丞相没事找事,鼓动皇上增兵西北。”
“邵相是怀疑西瓯……”宋綦兀然住嘴,浑浊的眸子中,透出意味深长的含义。
“本将认为,西北边境无事。邵安所言,子虚乌有。可皇上却对其言听计从。”高巍拉着宋将军的手,诚恳的说,“老将军,您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立下无数的赫赫战功。此刻也只有您的话,才能让皇上听进去了。烦请您能与本将一起上书,劝皇上收回成命。”
“这……”宋綦初闻此事,心里并无主意。且事关重大,他哪能轻易答应,故推辞道,“老夫年迈,管管禁军还成,至于军国大事,哪敢质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政见之争了,而是二府间的文武之斗啊。”高巍挑明道,“邵安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势不两立。老将军想想,冯彻他当日为何敢大闹殿前司?就是邵安在背后给他撑腰。”
宋綦诧异,“真有此事?”
高巍笃定,“千真万确!”
“这才过了多久,又……”宋綦摇头叹息,未曾想太子、晋王二党才偃旗息鼓了几年,朝廷又要掀起党争之风,“唉,奏章的事,容老夫考虑考虑吧。”
高巍见宋将军同意了,打算再接再厉,又联系了好几位军中德高望重的将军,几人密谋联合上奏,势必要将邵安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第四十五章:留遗祸陷腹背危境,患无穷争战和困局(三)
一封由多名军中老将军联名签署的密奏放在龙案之上,皇帝指尖无意识的反复磨娑着奏本的封皮,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像他对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定不移。
一边是邵安言之凿凿的推论,一边是高巍毫不退让的否决,现在又加上了军方的施压。皇帝思量再三,提笔御批:暂缓调兵。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没等高巍高兴几天,边关急报,西北烽烟再起。
事发突然,军情如火,令朝廷瞬间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刚刚还温顺似绵羊的西瓯,骤然露出血腥的獠牙,乘其不备,狠狠地咬了中原一口。
更糟糕的是,与此同时,突厥也率部起兵,烧杀抢夺我北方城镇。两国应该是早已密谋好的,联手向中原开战。
皇帝连夜召集中书省、枢密院,以及户部兵部的长官前来议事。众人匆匆赶往养心殿,有的慌乱中甚至连头发都没梳理好。
皇帝倒没乱了阵脚,他此刻不得不庆幸,多亏邵安前期已有准备,三万禁军已在路上,而钱粮也筹集约四百万两。
“已开拔的那三万禁军,令他们加速行军。此外再调两万禁军,由高将军领兵,速去支援。”皇帝负手仰望着书房中悬挂的地图,沉着冷静的吩咐道。
“西瓯号称二十万,实际约十五万,突厥起码也有十万人。我方西北厢军加上支援的禁军,最多只有十万而已。”高巍为难的说,“末将恐怕兵力不足,难以支撑。”
“朕会再调各州府厢军前去救援。”皇帝宽慰道。但在场的心里都清楚,西南兵马鞭长莫及,调动需要时日。北境有突厥牵制,根本不能动。真正能救急的军队,估计只剩下河南与湖广了。
高巍再问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知钱粮准备是否充分?”
“户部已筹措四百万两。”邵安信誓旦旦的言道,“如若不够,臣已想好了募资法子,只待皇上同意,臣定能筹足银两。”
“准奏。”皇帝甚至连什么方法都不必听,直接同意。这令其余官员惊诧皇帝对丞相如此信任的同时,再度感叹邵安宠臣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几个人正在商议中,一个太监手拿火漆文书疾步跑入内殿,“皇上,西北八百里加急。”
听说是西北送来的军情,众人的目光都盯向小太监,露出焦急的神态。
陈公公拆开封缄,取出里面的一封薄书,恭谨的递予皇帝。皇帝接过文书,迅速浏览。
正值天亮前最为晦暗的时分,殿内烛火忽暗忽明,摇曳不定。邵安抬起眼睑,端详他的主君,瞬息之内屏住呼吸。 只见皇帝在烛光的映照下,展开纸张,甚为专注地凝视着信中字字句句。
“中书省拟旨……”皇帝阅信良久,终于开口,“着副将张凌,升为主将,命全军退入渭州,继续战斗。”
殿中诸人闻言,全体猛地一怔,所有人木然不动,无人出声。虽然他们不知道战报写了什么,但从皇帝的口吻中,便得知主将恐怕不幸……阵亡,敌军已攻破边关数镇,兵临渭州。
仅仅几日,西瓯就能连破数关,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高巍深感内疚,突然跪倒在地,“都是末将的错,末将延误战机,罪在不赦。”
“高将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刻说这些毫无意义了。今拜高巍为主帅,望卿能将功赎罪,收复失去的河山,将蛮贼赶出我国疆土。”
皇帝已与臣下们商量了整整一夜,却还看不出丝毫倦怠之色,说起话来字字铿锵,无所畏惧。高巍跪在地上,感动的不能自已。几位大臣见皇帝临危不惧,甚为心安。
“诸位臣工,国难当头,朕愿与诸君共赴国难。望君臣共勉,将相齐心。”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皇帝犀利的眼神扫过邵安与高巍,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邵安与高巍心头齐齐一震,拱手称是。
禁军军营内,李洪义正在擦拭银枪,为上战场做足准备。
如今,军中漫延着凝重却有序的备战的气氛,每个人都磨刀霍霍,势要与西瓯大干一场。李洪义得到上级命令,由他担任前锋营主将,徐磊为副将。至于李洪辉,自然也要上战场的。他虽为小小校尉,但洪义仍对这个弟弟信心十足,便将他放在身边,做前锋营里的一把尖刀。
“哥。”李洪辉神采奕奕的走进来,他身着深青色对襟罩甲,头戴银色头盔,腰间配剑,手持长|枪,威风凛凛恰如洪义当年。
“好!”李洪义赞许的拍拍弟弟的肩,“第一次上战场,怕不怕?”
“不怕。有大哥在,弟弟什么都不怕了。”
兄弟叙话间,徐磊稳步进来,拱手道:“将军,末将已查验过军备物资,一切均以妥当。”
李洪义看着徐磊一本正经的样子,奇道:“郝军,今日怎么这般见外?”
“将军,公是公,私是私。称兄道弟要分场合。”说罢,徐磊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洪辉一眼。
李洪辉很自觉的退后一步,“是属下僭越了。”
李洪义尴尬的咳嗽几声,“好。以后在军营,就按规矩来。”
三日后,两万禁军束甲出征。皇帝亲临永胜门,为将士们壮行。
皇帝端起手中酒杯,放眼望去只见禁军血性男儿,奔腾如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高巍甲胄在身,只上前拱手致礼,接过皇帝递过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与士兵一起,三呼万岁,喝声震天。
皇帝亲自践行,这是多大的荣耀。众兵将瞬时士气大振,李洪义也被周遭气氛感染,显得既亢奋又自豪。他策马扬鞭,与众将士昂首挺胸的穿过朱漆大门,毅然决然的奔向令他热血沸腾的战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城头有一抹紫衣身影,与古老而斑驳城池一起,静静地目送他绝尘而去的背影,直到大军渐行渐远,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
渭州城外,风沙漫天,昏天暗地,城下的西瓯敌兵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城下万箭齐发,云梯攻城;城上居高临下,投石抵挡。双方攻势生猛,皆是拼尽全力,以死相拼。
“将军,石头快用完了。”
主将张凌抹一把脸,吼道:“石头不够就给我拆砖拆瓦,还不够就拆房子。”
话音刚落,又有士兵仓皇来报:“张将军,箭不够了,还继续射吗?”
“继续射,给老子射光最后一支箭。”战场上嘶喊声震耳欲聋,张凌一把揪住小兵,贴着耳朵在喊。
“将军,将军!”又见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张凌几乎崩溃,吼道:“又咋了?”
小兵兴奋的喊道:“援兵至!援兵至!”
弹尽粮绝之际,最先出发的三万禁军,终于到了!
援军一到,军心大振,城下敌军见状不得不暂缓攻击,鸣金收兵。
带领禁军的主将是宋綦的儿子——宋羿。
宋羿迅速令禁军布防,换下疲惫不堪的边军。而后分发粮草,配给装备,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渭州储粮不多,边军断粮已有三日了。张凌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听宋羿讲京城情况。
“我们是先头部队,后续禁军由主帅高巍带兵,统筹指挥。”
张凌噎了一下,“高帅领兵多少?”
“两万。你这还剩几万人?”
“五万。”张凌头也不抬的说,“算上后续的,一共十万。勉强能与西瓯势均力敌了。”
宋羿摇头,“别光顾你这面,北线突厥犯境,元帅势必要分出部分兵力支援。”
“突厥?”张凌呻笑,“他们光会抢东西,抢了就跑。”
“这次可没跑,正在北境与我军对抗。恐怕突厥与西瓯早已串通一气。”
这下是腹背受敌了。宋羿与张凌都深皱眉头,不仅战线拉长了不说,还得提防他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这问题不仅令武将头疼,皇帝更头疼。他看着养心殿内的巨幅地图,问邵安:“丞相有何想法?”
“臣以为,同时与西瓯和突厥开战,我国兵力钱粮肯定不足,不如拉一个打一个。蒋嘉闵的使团正在北方,皇上是否下旨与突厥议和?”
皇帝仰望地图,不置可否。若开战,国库难以支撑,且无必胜把握;若议和,以突厥的贪婪,怕是又要狮子大开口了,甚至会徒惹物议。
“吩咐下去,三日后举行大朝会,共商国是。”
第四十六章:留遗祸陷腹背危境,患无穷争战和困局(四)
临近五更时分,众臣已陆续到达,齐聚朝房待漏。
今次大朝会,邵安在通知各位臣僚时已公布议题,故而有的大臣趁等待上朝之机,低声询问身边同僚,探探口风。有的大臣紧握笏板,手心冒汗。有的大臣低头整理衣襟,不理世事。
等邵安携孙敕一前一后进入朝房,文官噤声,起立行礼;武将倨傲,毫不理会。邵安一看武将们的阵势,就知道今天定有一场恶战了。
邵安行至主座,其余各官按品级坐立,他环视四周,见军方除了带兵离京的武将,其余人俱到。高巍不在,武将以宋綦将军马首是瞻,而宋老将军向来顽固,并且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这种人,怎么可能接受议和?
至于其余武将,一个个意气风发,热血沸腾,只想建功立业,却没想过朝廷的负担。
漏尽,大朝会始,皇帝于奉天门临百官。
文武分两班自午门入朝,文由左掖门,武由右掖门。入内后,先于金水桥南依品级序立,候鸣鞭。再依次过金水桥,诣奉天门丹墀。1皇帝安座后,再鸣鞭,左右两班齐进御道,文武百官行一拜三叩首礼。礼毕,众臣奏事。
由丞相领头,率先禀奏。邵安拿出前夜写好的奏章,大声诵读。文章简练短小,一针见血,大致列出与突厥一战的种种不利之处,主题鲜明,劝谏议和。
历朝历代,大多是文臣主和,武将主战,邵安提出议和,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几位武将也联名写了奏疏,由宋老将军上前禀奏。武将并非全是粗俗武人,不通文墨。只听他们的文字慷慨激扬,言辞激烈,其中一段写道:“……呜乎!谁为陛下谋此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2……”
宋綦气喘吁吁的念完,退回右侧。皇帝听完两位重臣相反观点的上书,未置可否,沉默良久问道:“众臣工有何想法,各抒己见。”
群臣不敢擅动,户部尚书倪泓羽最先出列,他今日特地带来了户部账本,上呈皇帝。
皇帝随手翻看几页,原来是近些年的账本,他颇有深意的瞅着阶下之人,“爱卿这是何意?”
“圣上所看乃户部历年账本。永康年末,朝廷几番大兴土木,修建皇陵,致使国库日益减少。泰安初年,国库告罄。自臣主管户部,仅能保证收支持平,无法使国库充盈,臣愧对皇上。”倪泓羽泣泪下拜,他虽未言主和,但任谁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归德将军当即反驳道:“若议和,仍要散尽钱财,户部就能支付得起?”
“那要看谈的结果了。然而要户部再供给几万将士的粮饷,决计是付不起的。”
兵部尚书赵维也说:“臣主和。此刻正值西北激战,若北线再起战事,禁军已调出五万,剩余禁军要保卫京城,不宜再动。而各州府厢军,路途遥远,调动不便,且厢军战斗力渐弱,配备简陋,不足以抵抗突厥铁骑。”
“赵大人所言不实,本将所到之处,见禁军及各地厢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又一名年轻将领请战道,“皇上,末将愿领兵上阵杀敌。”
“皇上,末将也愿往北境助战。”
“末将恳求同去。皇上,下旨吧。”
……
大殿上武官们纷纷跪地,请战之声此起彼伏。他们各个情绪高昂,抱着为国捐躯的信念,宁为玉碎,不愿瓦全。
见我朝勇将辈出,皇帝甚感欣慰。而文臣们面露尴尬之色,默不作声的杵在朝堂之上。
吏部尚书彭源平想了想说:“将军岂可轻言兵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刑部郎中蒋偲附言:“彭大人所言极是。况我朝兵力不足,何以抵挡两国攻击?”
“蒋大人怎能未战先怯?”武将揪住话柄,立马向其开火,“我泱泱大国,还敌不过蛮夷小地么?”
“就是,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听到这,文官们心底直骂蒋偲蠢得像头驴,邵安也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此刻宋綦也插一脚,“皇上,石敬瑭之举岂可遵乎?”他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悲痛,仿佛已经看到国破城亡的前景。
邵安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道,“议和非乞和也。何须屈膝求和,称臣纳贡?”
宋綦不屑道:“丞相此言何解?”
邵安目光炯炯望向这满头银发的老将军,态度恭谨的问道:“想必宋老将军熟读《孙子兵法》,应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何故弃上计,而取下策用之?”
“这……”宋綦到底是武将了,哪能敌得过出口成章的文臣,一时语塞。
“将军虽百战百胜,然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邵安没给宋綦思考的机会,继续套用孙子的话反驳他。
“邵相这话的意思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笑谈。”宋綦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邵安笑道:“也未可知。”
皇帝顿时提了兴致,问邵安:“丞相有何高见?”
邵安拱手,“臣以为,当下军情似火,刻不容缓,然调兵遣将尚需时日。不如先派礼部使团去突厥议和,施行缓兵之计,为我军争取时间。”
皇帝见邵安欲言又止,便知缓兵之后定有后招。他微微颔首,冕冠前十二旒随之轻轻晃动,遮挡了帝王的所有表情,越发显得圣心难测了。
武将们以为邵安并非真心议和,也不再争论。群臣鸦雀无声,皇帝乾坤独断,“准奏。着中书省即刻拟旨,速发边关。”
※※※※※
西北这边,高巍到达有几日了。他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将渭州布防得井井有条。而敌军此时见天|朝援兵已到,也暂停了攻击。
帅帐中,几位高级将领简直快要吵翻天了。他们极力请战,希望出城打退敌兵,收复失地。而高巍却下来严令:全军坚守,出战者斩。
众将垂头丧气的步出帅帐,可谁人能了解高巍的苦衷。粮饷不足,兵力不够,而且据探子报,北边的突厥仍在观望,北境战事一触即发。
万幸的是,没几天高巍接到圣旨,说是礼部使团正与突厥议和,或许可以拖延一段时间。高巍便可放心的将主力全部押在西北,一心一意打西瓯了。他终于撤下严令,同意出城攻敌。
高巍派前锋营打头,以李洪义为先锋,用铁血手段杀出一条血路,接连收复失地,形式一片大好。然战事风头正劲,粮草物资却有些不济了。
当然,粮饷的问题,邵安也在京城紧锣密鼓的筹集着。他东挪西凑,把皇帝的体己银子都搬空了,才筹集了八十万两。
还剩一百二十万两没有到位,高巍再次上折子催促粮草,邵安一筹莫展,只能向百官伸手要钱。
国难当头,官员们还是积极响应的。即使内心不想捐款,但不捐的话,岂不是不爱国的表现?这官还想不想当了?但捐多少也是一门学问,并非多多益善。否则哪天皇帝闲来无聊,想起来某某人捐款几十万,就不得不想想此人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银子了。
最安全的捐银数额,不要超过一年所得的俸禄,也不得超过你的顶头上司。所以那么多官员捐钱捐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近日来,邵安一直呆在户部亲自坐镇。这日他正在盘点账目之时,外面传来阵阵议论声,有小吏跑来禀报,说有几大辆马车驮着成箱的银子前来,目测不下十万两。
邵安诧异,与倪泓羽去前院查看,果真见到高头大马停在户部衙门的门口,邵安挥手,让侍卫放行。
伙计卸车开箱,只见箱内全是白花花的纯银,倪泓羽与众户部官员简直笑眯了眼,反而邵安心中有隐隐不安的感觉,他见那掌事的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还没等邵安忆起来,掌事的卸完货,乐呵呵的跑来行礼,恭敬的叫邵安一声,“三少爷!”
邵安闻言色变,没想到竟是父亲的银子。不愧是赫赫邵府,江南首富,出手极其大方。
“三少爷,老爷听闻朝廷有难,正在捐银,故而派小的送来二十万两,以三少爷的名义,捐予朝廷。”
户部的官员们这才记起丞相的出身,秦淮富商之子,的确厉害。
虽说是父子,但邵安一点也不想承他老爹的情,他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本官已捐过款,怎敢劳烦父亲如此破费?”
“三少爷,老爷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掌事的一脸为难,压低声音劝邵安,“况且老爷也很不易,这点钱还是和本家老爷商议多时才得来的。”
掌事口中的本家老爷正是邵氏家主——邵安的爷爷。
然邵安对他这个爷爷并无多少感情,他乃庶出,不能像两个哥哥那样时常见到爷爷,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去本家见上一面。
有些不知深浅的官员得知是邵府的银子,立马拍马屁道:“原来是邵老爷的捐银啊。丞相家人深明大义,下官等佩服。”
“邵老爷拳拳爱子之心,更令我等敬佩。”
“想必邵家定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令人羡慕。”
……
明明是恭维的话,听在邵安耳里却是满满的讽刺的声音。看着这堆白银,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感觉像是邵府高傲的施舍。他不愿接受施舍,却又无法拒绝。
邵安尴尬之中,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喊声:“皇上驾到!”
皇上牵挂军事,这几日时常亲临二府和六部,户部早已见怪不怪,按官位高低有序的在门口跪迎。皇帝亲切的扶起邵安和倪泓羽,再向户部众卿道声幸苦,眼睛瞥见院中的几大箱白银,笑问道:“几日没来,竟有这么多银两,是何人捐赠?”
在场的属邵安官位最高,本该由他答话,可皇帝问了半晌也没见他出声。倪泓羽犹疑的望向邵安,替他答道:“是邵相本家捐的银两。”
“本家……”皇帝颇有探究的看了邵安一眼,心里自然清楚他与其父的各种恩怨纠葛。想当初邵安初入王府,在皇帝决定培养他之前,早就派隐卫查清他所有的出身来历了。
皇帝又问道:“捐赠多少?”
倪泓羽答道:“整整二十万两。”
皇帝心知以邵安倔强的性子,肯定不愿要父亲的钱。虽说本朝奉银不低,但二十万两也不是小数目,遂言道:“朕深知诸位爱卿家中并不富有,很多官员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向你们要钱,朕心不忍。故而今日所捐之银,他日必定偿还。”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吃惊,忙称不敢。
皇帝笑道:“国家有难,众卿慷慨解囊,朕甚感欣慰。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邵安,记好账本,待天下太平,朕定会一一还清。”
众人听完,纷纷跪地谢恩。很多因捐银而怨恨邵安多事的人,此刻也再无怨言,恨不能再多拿出一点钱,反正到时候朝廷会一文不少的偿还。
皇帝走到院中其中一个大箱子前,轻轻抚摸箱面,又伸出两个指头,敲了两下,“传旨,朝廷向四方商贾借债,凡是资助军饷者,待战事了结,朕以三分利归还,再免三年粮税。邵府第一个响应,带了个好头,朕特以四分利归还。”
邵安还在怔然出神,忽闻皇帝此言,惊得霍然抬起了头,甚为无礼的直视皇帝。虽然他从没有向外人说起过自家的事,但也猜到皇帝肯定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却为了自己年少脆弱的尊严,才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如今又在自己尴尬之境,出言替他婉拒。
念及此,邵安心中一暖,想要道谢,却不知如何开口。
可皇帝什么也没说,笑着拍拍邵安的肩,起驾回宫。
众臣山呼万岁,门口一片恭送之声……
————————————————————
1出自:《明集礼》卷十七,“嘉礼一·朝仪”。
2出自:宋代方廷实。
第四十七章:百密一疏疏思疏虑,千虑一得得功得名(一)
如此由邵府开头,加之朝廷许以重利,江南的商户都掏出银子捐款,不久便凑足了粮饷。而高巍处,正与西瓯打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由李洪义带领的前锋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留下一片血雨腥风。
失地收复过半之际,一直按兵不动的突厥,忽然动了。
本来蒋嘉闵和董祈明奉命,到突厥与其周旋拖延。突厥或许察觉到此乃缓兵之计,却没有戳穿。毕竟突厥也在隔岸观火,密切关注西北的战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平安无事了一个月,可不知为何,突厥突然扣押使团,南下进攻泾州,兵锋直逼长安。高巍见状哪敢弃京城不顾,立马上报朝廷,私下也调兵遣将,准备支援北边。然而这样一来,西北的良好形式瞬间逆转了。
“议和议和,这就是议和的结果?邵相,我们施行缓兵之计,他们却在暗渡陈仓,出其不意的将了我们一军。”武将们彻底被激怒了,将邪火全部撒在主和的邵安身上。
“要不是因为小人之言,我们早已陈兵北境,突厥怎么可能这样容易的打到泾州?”
“已是兵临城下,望圣上当机立断,出兵迎战吧。”
孙敕愤而怒道:“你等怎可怪罪邵相,乃是突厥不守信用,扣押来使。”
“哼。突厥蛮夷,何来信用?与之议和,就是错误。”
“大战来临,你们还要斗嘴?”皇帝也怒道,“兵部尚书,你说。”
“高帅八百里急报,请求兵分两路,派五万人支援北境。只是这样一来,西北恐怕只能维持防守,北边也无法与之对决。”赵维提议,“皇上,不如再调禁军及湖广厢军,支援泾州?”
皇帝心烦意燥,扭头看向下首的丞相,见邵安只是默默的听着,眉头紧锁的研究着养心殿的地图,一直没有出声。
皇帝问道:“丞相有何想法?”
“臣,还是主张议和。”邵安言道,“他们仅带十几万人马,就想要占领长安吗?很明显,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想必是西北战事正紧,西瓯坚持不住,故许以突厥重利,让其围攻长安。”
归德将军怒道:“丞相以为,我等看不出这是围魏救赵吗?但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弃长安,保西北?”
邵安直跪下去,“突厥只是为了抢些金银财宝,西瓯能给,我们……也能给。”
“此等屈辱,怎么能从?”归德将军不能认同,跪地痛诉,“皇上,末将宁愿战死,也不愿受此侮辱。”
“皇上,我国兵力并非如丞相所想的那样弱,完全可以与突厥决一死战。”宋綦颤悠悠的跪下请愿,“末将愿再领兵,立军令状,不胜任皇上处置。”
皇帝示意众卿平身,笑着劝道:“朕知道老将军忠心耿耿,然朝中人才辈出,哪能让老将军再上疆场?”
宋将军听了心里难受,满脑子全是辛弃疾那句“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宋綦浑浊的老眼怒瞪前排的邵安,想当然的认为是他在皇帝跟前进谗言,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邵安自然看不到宋将军怨恨的眼神,他进言道:“倾全国之力一战,我们未必输。若能隐忍一时,等将来国力强大,再战必赢。”
“现在战,我们也必胜!末将愿立军令状,不打退敌寇,誓不还朝!”
“好了。”皇帝挥手止住群臣争论,发话道,“朕决定,忍辱负重,以求国力之转寰。邵安,此次议和,事关重大,派谁前往?”
邵安请缨,“若皇上不弃,臣愿一试。”
皇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同意,允许他自选随行人员,并授予“临机专断”的特权。
邵安受命,却还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令高巍继续与西瓯周旋,不可停止战斗。第二,令高巍只抽两万人马支援北境即可。第三,令湖广厢军北上支援。
以上,皇帝通通准奏。
两日后,以邵安为首的使团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倪泓羽作为副使跟随。另外皇帝派张三等隐卫暗中保护,以防万一。
※※※※※
高巍接到圣旨,各营调集部分兵马,聚集两万并非难事。而领兵将领人选,让他左思右想了很久,最后确定由宋羿为主将,李洪义为副将,率兵赶往北境。
李洪义临危受命,去最艰险的战场。弟弟李洪辉焦虑不安,坚决的说:“李将军,末将请求随行。”
“不行!”李洪义一口否决,“你好好跟着徐磊,呆在这儿,不许妄动。”
“哥,你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你。”李洪辉急了,连称呼也改了。
李洪义笑笑,“没事,小伤而已。”
“连那也算小伤,不知道什么是重伤了。”李洪辉撇撇嘴,想那日敌兵一枪|刺穿洪义的肩胛,血如泉水般汩汩冒出,止都止不住。到现在,哥哥的左臂还无法自由活动呢。
李洪义伸展一下左臂,毫不在意道:“我觉得已经好了。”
“哪里好了?大哥别把身体不当回事,现在不养伤,吃苦头的日子在后面。”
李洪义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子,“小子,我要你管?好好呆着听到没?”
此刻徐磊进帐,他在帐外就听见他们兄弟之争了,故而跟着劝道:“让李洪辉跟着,好歹有个照应。你要是不从,我这就告诉高帅,说你受伤了,不宜出征。”
李洪义拦住徐磊,“服了你们了,跟就跟。郝军,我不在时,你给我好好看管前锋营。”
见计谋得逞,徐磊莞尔,“是。末将领命!”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